《(短篇合集)一千零一句》八钱春

10、女爵（四）

　　你们往前走，其实你没有目的地，甚至不知道前面是什么地方，但你觉得如果再不走的话，伊丽莎白可怜的小情人肯定会恼怒的伸爪挠你。

　　他跟在你后面，警觉的抿着唇，走得很慢。

　　你原本的注意力还在他身上，但很快，你就被下城区街市的夜生活吸引了，似乎到了晚上，整个街区才重新活过来。

　　你们好像到了远离中心城区的另一个街区，时不时有人在人群中逃窜，有人咒骂，还有直接和情人靠在墙角接吻，雾袅袅的白烟在他们之间环绕。

　　你不适的皱了皱眉，但或许是因为酒精的缘故，比起坐在马车里的烦闷，这时候你反而有了一点新的兴趣。

　　“啊你的眼睛闪烁着光芒，仿佛那太阳灿烂辉煌”几个青年显然是喝醉了，并排着囫囵不清的唱着民谣。

　　他们颠三倒四的前进，其中一个碰到了伊莱，这个漂亮傻瓜这个时候倒显得生机勃勃，他不再睁着幼鹿似的眼睛，而是变成刺人的玫瑰。

　　劈里啪啦的方言从他形状漂亮的红唇吐出来，鉴于他骂人的凶悍模样，以及语言的一点共通性，你能想到那绝不是什么好话。

　　你靠着墙，抱着双臂看着伊莱，等他凶完了那几个人，像是才猛然意识到什么，但现在已经完全来不及掩盖形象，所以盛气凌人的玫瑰连敷衍也懒得了。

　　他转过身来瞪你一眼，好像对于这种两幅面孔的转变已经习以为常。

　　但或许是你的目光太直接，在他的瞪视下没有转移，他反而像是蜗牛被触碰了触角，眼神有些躲闪，但仍然大声的朝你喊“看什么看”。

　　有点虚张声势，看着少年努力装出恶狠狠地模样，你不由得想到了被你逗得恼羞成怒的小猫。

　　你笑起来，这一次，你由衷的感受愉悦。
　　这才对，这才像是伊丽莎白为之捍卫的，漂亮傻瓜。
　　“走吧，小骗子”。

　　“喂--”虽然手铐的链子很长，他仍然不可避免地被你牵着走，他有点懊恼，显然有点后悔一时冲动被你发现了，“什么骗子”。

　　他显然对于现在这种意外的处境显然有点不适应，开始先假意说让你们随便找个地方呆着度过无聊的几小时，然后看你没反应，反而还自在的逛起街市。
　　他开始烦躁起来，甚至为了刺激你，又作死的说些冒犯人的话。

　　“又不是我让你选的”在你站在一个甩饼的摊贩前面看了五分钟之后，少年显然气得跳脚，“你们这些自大的沙文猪，难道真的以为有那种予取予求的纯情傻瓜等着你们吗”。

　　纯情傻瓜没有，漂亮的作死傻瓜倒是有一个，明知道你喝了酒，手铐就系在你们身上，还非要在你面前说些挑衅话。

　　你看着那张上下变化说着恶劣话的嘴唇。
　　因为说太多话的关系，他时不时要舔一下唇，少年初生牛犊的天真气息和艳靡混在一起，很适合被按在床，不，被按在阳台，或是烟雾袅袅的灰白石墙上亲吻，老朽的石墙上爬满的红葡萄藤会为他歌唱。

　　“你在想什么”少年像是说累了，于是盯着你，像在解世界级的难题，又像试探着害怕落入陷阱的小猫，以一种盛气凌人的语气问你。

　　但，他警惕的圆眼睛，以及抿成一条线的嘴唇，其实在问，你怎么不生气呢。

　　“很厉害”你对着已经大成一张圆桌的飞饼。

　　“这有什么，你们这些内城里的上等人，看到什么都要大惊小怪”少年又变成了一个刺人的话篓子。

　　“你知道吗”他指了指水果商人推车上的红苹果，那苹果已经很红，因为过于成熟而有些软，显然无人问津。
　　“苹果是从苹果树的肚子里生出来的”，他挑衅的看着你。
　　似乎是认为现在，你该恼羞成怒了。

　　等到你面无表情的往前走，他本来天不怕地不怕，却变得忐忑起来，但仍然抿着唇，又害怕但又死撑着不屈服的样子。

　　你轻微的叹了一口气，不明白伊丽莎白真的能一直和她的傻瓜情人玩些小孩的游戏吗，你面无表情的思考着，顺手把推车上的苹果塞进他叽叽喳喳的嘴里。

　　“唔唔唔”绵软苹果的一角被他咬着，过于成熟的苹果汁液滑入他的喉咙，他不想用手拿住苹果，上面沾满了爆裂的汁液，这会让他的手变得黏糊。

　　于是他不得不仰着脖子，避免溢出的汁液像蛇一样沿着他的脖颈爬进身体。

　　汁液还是让他的衬衫领口变得粘稠，于是他一边吞咽着苹果瓤，一边怒不可遏的盯着你，还没有完全发育成熟的青涩喉结上下鼓动。

　　他很狼狈，身体散发出烂熟果汁的甜香，你保证，如果他的表情再温和一点，又或者说，他有一点调情的经验，你们接下来的旅程，有百分之八十的时间会在某个旅馆的床上度过。

　　但他像狼一样充满敌意的看着你，状况却像被打湿吃力挠着爪子的可怜小猫儿一样。

　　“怎么这么可怜呢？”，你摸了摸他蓬松的黑发，毫不掩饰的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