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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番外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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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眠出生在腊梅盛放的冬天,出身时他也跟所有孩子一样,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幼儿园的时候老师不允许孩子们带糖去学校,但顾眠又实在爱吃,父亲就会带着糖果偷偷翻过学校的院墙给他送来。
母亲在家缝织衣物,若是知道父亲送糖去,会拿起鸡毛掸气道:“别给小孩吃那么多躺,在长牙呢,等一口牙全坏了你后悔都来不及!”
虽然吵闹,但也悠闲自在。
但天不遂人愿,顾眠五岁那年父亲因为生意上的事被人暗害身亡,孤儿寡母面对虎视眈眈遗产的亲戚们,无能为力,最后只得被瓜分去了所有财产,表面说得好听,说什么以后会他们母子,但实则也不过是口头说得好听。
母亲被迫带着小顾眠远走他乡,但她一个妇道人家又要照顾孩子又要工作赚钱,实在分身乏术,常常顾眠放学回去面对的是空荡荡的屋子,自己踩着凳子煮一碗清水面,吃完写作业,要是母亲还没回来,便留一盏灯,窝在床上复习明天的课业,顺便等她。
很多时候,顾眠等到困得睡着都没等到母亲回来。
那个时候虽然生活得很艰难,一碗饭都要分成两份吃,住的屋子也很狭窄,但好在没有外人打扰,勉强也算幸福。
顾眠对幸福的界定很简单。
知道母亲突然带回一个男人,让他叫爹爹。
那是位强壮的Alpha,西装革履,皮鞋擦得黑亮,文质彬彬地笑着,看着顾眠的眼神是毫无破绽的和蔼。
顾眠迷茫地仰头去看母亲,见她充满期待地看着自己,道:“叫啊。”
小顾眠抿了下嘴,低声道:“爹爹。”
男人揉了把顾眠的头,笑弯了眼应了声,母亲也跟着露出欣慰的笑容,顾眠静静看了眼他们,随即低下头 ,勉强提起嘴角合群地一起笑。
很多时候,你认为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其实已经从大人们的神情里感应到什么,只是他们自知自己说的话不会被重视,所以嘘了声。
慢慢地,就会越来越沉默。
如果事情单单就只是这样也还好,顾眠可以选择慢慢忘记与养父之间并不存在的血缘,或许等时间长了,也就习惯这个男人成为家里的一份子,毕竟每个孩子都是希望家庭美满的。
但很多时候事态并不会冲着你所希望的那样发展,哪怕都已经妥协至此了,依然会往反方向一往无前。
小顾眠渐渐发现母亲身上藏着的伤痕,有些在袖子里,有些在脖子上,有些在腿脚上,甚至有一次,小顾眠看到母亲的脸都青肿了。
还依然笑着跟他说:“不小心摔的。”
顾眠端着药酒小心翼翼给她擦药,嘀咕道:“你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走路还能摔跤。”
后面越来越过火,半夜里顾眠被隔壁震耳的争吵声吵醒,所谓的养父已经越来越不顾及还有个小孩在家了。
顾眠爬起来贴着门听里面的声音,听到母亲哽咽地祈求:“别把孩子吵醒了,算我求你了。”
顾眠开门的手顿住,默默缩了回去,重新爬回床上,把自己捂在被子里。
后来,母亲一身的伤藏也藏不住了,养父若是喝得烂醉回来,那么旧伤上就又会添上新伤。
有次顾眠拿到奖状开心地跑回家,却看到母亲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里面传出压抑到令人窒息的哭声,顾眠使劲敲门,喊道:“妈妈,你别哭,发生什么事了,你要是难受可以跟我说。”
女人回道:“没必要跟你说这些,你只管好好读书就行。”
顾眠用漫长的寒假,计划怎么把那个男人从自己的生活里抹掉,但他现在只是个小孩,怎么打得过强壮的Alpha。
直到那年大雪天的晚上,男人喝得烂醉回家,当时母亲并不在家里,男人似乎恰巧没带钥匙,所以顾眠没给他开门,任他在外面敲了许久,最后骂骂咧咧地走了。
过了两天清静日子后,警察找到家里,告知母亲,男人被冻死在红灯区。
小顾眠并不理解“死”的含义,只知道这代表从今以后这个人就再也不会出现在他跟母亲的生命里,所以当时的他,心里是开心的。
此后,顾眠和母亲相依为命,又过了两年的清静日子。
原以为母亲经历了那一次的婚姻不顺,往后会安安心心等顾眠长大,可大概每一个女人无论到什么年纪,都是向往爱情的,顾眠九岁那年,母亲又带回来一个男人,这次是个Beta,看着也文文弱弱的。
男人很擅长说甜言蜜语,时常将母亲哄得心花怒放,这次顾眠没有再叫爹爹,而是以叔叔称呼他,母亲和男人倒也不介意,由了他去。
估计是母亲天生烂桃花,遇到的渣男一个比一个无耻,很快母亲就发现了男人在外乱搞。
此后又是夜夜以泪洗面。
于是又是无休止的争吵。
而且有时候,顾眠会发现男人看别的小女孩的眼神很奇怪,不知奇怪在哪,顾眠本能得觉得这个人有问题,跟他走近的小女孩很危险。
直到新学期开学,顾眠从同学那里听到一个新闻。
班里一贯调皮捣蛋的小孩那天将他父亲的报纸带来了学校,想跟朋友玩折纸游戏,碎纸撕得到处都是,卫生委员不干了,抢过他们手里的报纸,叉腰道:“你们要是再敢捣乱,我就告诉老师去!”
捣蛋鬼当然不会听卫生委员的“劝告”,依然我行我素,于是他们被卫生委员友好地送去了老师办公室。
上课时,老师将批了一顿的小团伙拧回教室,道:“你们当着全班的面把这张报纸上的内容一字不差念完,要是差一个字,打一个手板!”
捣蛋鬼们小脑袋凑在一起,一字一顿念上面的内容:“今日我...市农民在...庄...稼田里发现一名女童的...尸体。”
“女尸浑身赤...裸,经过三日的调查,找到女童的家属认领尸体,死亡原因为......这啥杀。”
捣蛋鬼愁眉苦脸道:“老师,这字我不认识。”
老师瞅了一眼,脸黑了下来:“不用认识这字,不用读了,下去吧。”
捣蛋鬼按捺不住翘起的嘴角,假装还很痛苦地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一整节课,老师都明显很不在状态,其他学生估计没察觉到,但一想敏锐的顾眠却发现了,从老师看到那一份报纸后,表情都是僵的。
放学后,顾眠等教室里的人都走完,从垃圾桶里捡起那份揉得皱巴巴的报纸展开,看到课上捣蛋鬼读的那一版面,杀字的前面是“奸”。
顾眠如坠冰窖。
他比很多同龄孩子都要早熟,认识的字也比别人多,九岁的时候就已经翻完了整本新华字典,自然理解这两个字合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从那时候,顾眠就在策划一个注意。
但要想实施是很危险的,而且男人或许也不会上当,毕竟他只是个小男孩。
顾眠时常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思考要怎么办,直到一次看到扶老奶奶过马路的交警,心里有了主意。
这条马路很长,却没安红绿灯,而且再过一个弯又是十字路口,经常发生交通事故,本来已经在打算安红绿灯了,但不知因为什么愿意耽误了,只有个电柱子摆在那。
从那之后顾眠每次在这条路上遇到这位警察叔叔的时候,会向他求助道:“叔叔,我怕一个人过去,你等送我过去吗?”
这样次数多了,两人也熟了起来,相互留了电话,顾眠有时候还会假装哪道题不会做,向叔叔请教。
讲完题,便会将话题无声无息拉到自己的家常说,说养父很奇怪之类,警察便偷偷送了孩子一支电棒。
如此一直到夏天的时候,顾眠终于等到了一个完美的机会,那天男人打完牌回来,估计输得多了,整个人都是抑郁的,母亲瞥了他一眼没理会,这时她已经疲于争吵了。
顾眠刚好洗完澡出来,湿漉漉地头发还滴着水,路过母亲房间的时候看到男人躺在床上看手机,手机里放着奇怪的声音。
顾眠到厨房对母亲道:“明天那条路的红绿灯就装好了,今天请王叔叔来家里吃饭好吗?”
母亲自然答应下来,擦干净手提着篮子去买菜了。
顾眠给王叔叔打了电话邀请他,笑嘻嘻地问道:“叔叔,你什么时候能到我家啊。”
对面大概计算了一下,后道:“半个小时后吧。”
小顾眠坐在书桌前,翘着嘴衔了一只笔,听他说完自己今天又扶了几位老奶奶小朋友后,接嘴道:“叔叔你说个准确的时间好吗,不然菜会凉了。”
王叔叔在对面笑了起来,看了看手表,道:“好,那你说我什么时候到,我就什么时候过来,吃个现成饭!”
顾眠在心里默算母亲平常出去买菜的时间,从家到最近的超市,挑选菜品,再结账回来,计算好后,顾眠道:“四十分钟后吧。”
“行!”
顾眠补充道:“一定要准时哦。”
小顾眠笑着挂了电话,认认真真做完今天的课业,抬头看了眼时间,嘀咕道:“还有十分钟。”
顾眠再次给王叔叔打了个电话过去,确认他的位置后,放下手机道:“叔叔你等一会,我叫爹爹帮我拿下毛毯垫凳子,坐太久了屁股痛。”
“被挂电话哦,我马上就回来,今天班上有个超好玩的事想跟你分享。”
听对方笑着应声后,顾眠将手机放在书页下,从抽屉里拿出藏了许久的电棒藏在衣袖里,跳下椅子磨蹭到母亲的房间,男人依然还在看手机,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
顾眠敲了敲门,喊道:“叔叔,我想拿条毯子下来,但在上面那一层衣柜里我够不到,可以帮我拿一下吗?”
那时顾眠并没信心男人会上当,如果没上当那就下次再想办法,他先试一试。
但顾眠还是小看了男人的忍耐力,或许男人早就想对他下手了。
男人踏着拖鞋,看了一圈客厅,问道:“你妈呢?”
“妈妈五分钟前出去买菜了。”
顾眠故意说短了时间,侧眼看到男人微微勾起的嘴角。
那时候顾眠就在想,就算他什么都不做,也要装出一副他亵渎过自己的样子,因为实在不想跟这种人再多呆一个房间哪怕一秒钟。
男人踮起脚给他取下毛毯,顾眠接过,不小心蹭开衣襟,下一秒就被压在了床上。
顾眠大叫着奋力去推他,一边看墙上的挂钟,还有三分钟。
顾眠抽出衣袖里的电棒用尽全身力气朝男人打了下去,推开他的那一刻又慌忙地将电棒藏在枕头下,男人被触得好一会没缓过来,等缓过来后骂骂咧咧地反制住顾眠的手,扒开了他的衣服。
说不害怕是假的,顾眠虽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因为通常只有做坏事才会偷偷背着别人。
就差一点,门被破开,王叔叔连制服都还没来得及换下来,气喘吁吁地冲进屋内,Alpha的强大力量将男人掀飞滚下床,一手急忙拉过被子将顾眠护住。
母亲晚一步冲进来,看到这一幕发出撕裂的叫声。
顾眠想,痛只是暂时的,以后就解脱了。
孩子捂在被子里细细啜泣,在没人看到的阴影里,嘴角却是勾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