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上神有点怂》绿如蓝

17、第十七章

　　离开剑阵、找湘琴姑姑解开心底疑惑之前，我接受剑灵之邀，进入“重生源”。

　　“重生源”乃幻境空间，由祖父精心打造而成，乍一眼看去，颇像缩了尺寸的金狸山。青山绿水，生机无限。

　　梯田上，草场中，林子里，河塘旁，随处可见凡人模样的魔族人在勤恳劳作，忙碌而有序，一派欣欣向荣景象。

　　听剑灵说，为了打造这么个得以净化、改造魔族人的空间，祖父耗费了整整八万年的灵力。若非如此，与冰魔交手时也不会落于下风。

　　原来那些关于他醉心于农桑耕作以致于疏于政务、荒废功力的说辞皆源于此。

　　若我可以流泪，定会泪流满面——为自己能有这样的祖父洒下感动之泪，自豪之泪。

　　“剑灵大哥啊，可惜你化身剑灵后便没了情根，否则我定要向天帝请旨，派个貌美如花的天仙姐姐过来陪你。”

　　剑灵又是憨憨一笑。“少主人的心意小仙领了。身为剑灵，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很是逍遥自在。倒是少主人——”

　　“如何？”

　　“小仙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小仙自主人那儿学了些卜卦之术，先前看少主人印堂隐现桃花迹，想来不久要走桃花运了。”

　　我一怔，随即哈哈大笑，当胸捶了剑灵一拳。“想不到剑灵大哥看着憨笨，倒挺会说笑话的。本上神既不沾花，也不惹草，哪里来的桃花运？”

　　“这桃花运不见得是少主人沾花惹草，自有花草倾慕少主人风采，主动沾染上来。若少主人无心惹桃花，倒要小心提防了。”

　　我不由想起大王身边那年轻女子偷偷摸摸瞧我的样子。呵呵，本上神并非小白脸，且相貌“娘炮”若此，竟也能惹来桃花，真真有趣得很呐。

　　“小事一桩，不足为虑。”我笑着与他告别，离开御魔剑阵。

　　****

　　急于弄清妄婴身世之谜，于是进入铜人之前务必找湘琴姑姑谈一谈。

　　然湘琴姑姑并不现身见我，只与我隔空传音，听我说起探访剑阵所遇之事后，讷讷道：“你若相信姑姑，便依照原计划行事，早日铲除佘决，令妄婴元神得以归位。你若不相信姑姑，便打哪里来，回哪里去罢。”

　　“尔旦自然相信姑姑，就不打扰姑姑疗伤了。”

　　我压下心中不安与疑惑，进入铜人。

　　****

　　妄婴早已等候我多时，我刚一落地，他便扑过来，送给我一个结实得令人窒息的拥抱。

　　“尔旦弟弟，你真乃妄婴再生父母！你若是个母的，妄婴定要娶你为妻，嗯，正妻！”

　　正你奶奶的哟！

　　憋红了脸的我暗自恼怒。这混小子，难不成尚未获得自由，便已有了娶一堆歪妻的打算？

　　不成器的东西！仙途漫漫，岂容你放肆？

　　“咳咳，咳咳，本上神……有好生之德，你大可不必……如此热情，且把手……松开。”

　　妄婴立即松了手，但猝不及防的，又在我脸上啪的亲了一口，那声响，那动静，犹如炸耳雷声，轰的一下，令我脑中空白一片，心跳也似骤然间停了一拍。

　　“讨打！”我醒过神来，扇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捂着左脸，神色委屈。“你们这些神仙，都是如此喜怒无常么？”

　　“本上神即将成为你的师父，你怎可对师父如此不敬！”

　　“兆麟不也亲了你么，怎么不见你扇他？”

　　“他才多大！你又多大，怎好好意思和他相比？”我越发生气。

　　见我声色俱厉，他默默看了我一眼，垂下头去，肩膀塌陷，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我方才发现他为了迎接我的到来，特特化了一身大红袍子，长发束起。不仅如此，还幻化出一大片牡丹芍药和一大堆形态可爱的动物。

　　此刻，一群动物和他神情一致，也仿佛做错了事，各个低垂着脑袋。

　　我微微叹了口气。“你且静下心来，本上神要运功为你消减魔气。”

　　他一声不吭，乖乖盘腿坐好。

　　我卸下霞光，放到一旁，凝神运气。忽然剑鞘一阵噼啪作响，须臾，竟开裂为两半。

　　霞光带着满满的杀气，向席地而坐的妄婴直直刺去。

　　大惊之下，我已来不及捏诀，闪身朝妄婴扑去。

　　妄婴被我扑倒在地之际，霞光的剑尖已然刺破我衣衫，在我后背心口处戛然而止，带来一丝痛意。

　　不等我进一步作为，霞光闪到另一侧，对准妄婴头部，又要猛刺下去，情急之中，我爬上一些，双臂环住妄婴脑袋，将他护住，又急忙咬破中指，朝霞光弹出两滴血珠，口中念道：“急急如律令，封！”

　　霞光顿时隐了杀气，扑的一下掉落地上。

　　我大大的吁了一口气。

　　额滴个祖神奶奶哟，本上神怎会如此粗心大意，忘了霞光是上古神剑，是个遇魔杀魔的利器。

　　再看妄婴，他一只胳膊撑着自己脑袋，脸上挂着莫名其妙的笑容。

　　“你还笑，不怕的么？我若慢了一步，你的脑袋就被仙剑削掉了。”

　　“你，压着我小弟弟了，疼。”他慢吞吞的说道。

　　“昂？”我一惊，这才感觉到下腹处被一凸起之物顶着，硌得难受。

　　一个腾跃飞起，脸上已然火辣辣一片。

　　“尔旦弟弟，若有法子让你变成母的，我宁愿折寿十万年。”他撤去笑意，轻声说道，随即又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与你开玩笑的，莫当真。”

　　“你给我起来，坐端正！”我掀起地上一大块冰，猛力朝他砸去，趁他躲闪之际，迅速抄了把雪在脸上狠狠搓了几下。

　　待妄婴坐好，我也恢复了正常红润脸色。

　　先捏个静心诀，祛除杂念，随即凝神运气，倒施火阳神术为妄婴清除魔气。

　　他被笼罩在一团乳白色的真气层内，不久便浑身上下热气腾腾。随着我加大功法力度，一缕一缕魔气自他体内溢出，很快又被真气团吞噬，发出嗤嗤声响。

　　我传音与他：“妄婴，若有不适，尽管说来，我自当调整力度，不叫你太过难受。”

　　他双目紧闭，神色平静，隔了一阵子才传音道：“并无不适感，请继续。”

　　我迫出紫焰，替换掉真气，将他笼罩在一道紫色的火圈中。

　　“妄婴，可还承受得住？”我又传音与他。

　　“无碍。继续。”

　　我便加了一道紫焰火圈在他周身。

　　顶着两道火圈的妄婴神色依旧平静，甚至有了入睡的迹象。

　　第三道火圈加了上去。

　　妄婴依旧神色平静，我颇感欣慰。看样子只要运法得当，他大可不必忍受痛楚。

　　第四道又加了上去。依旧无碍。

　　正得意着自己功法之精妙，妄婴突然身子弹了下，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我意念一窒，立即撤去所有火圈。

　　妄婴满头满脸的汗水，发丝湿透，衣衫也湿透，仿佛被暴雨浇淋过一般。“妄婴没事，尔旦弟弟，你继续。”他牙齿沾满血，朝我笑道。看着格外吓人。

　　我急忙扶他坐起。他的身子烫得惊人。

　　“承受不住，为何不说？”我斥道，两指搭上他脉搏。脉象紊乱急促如小鼓擂动，难怪会吐血。

　　“妄婴不过想早点离开这里，性急了些，尔旦弟弟莫怪。”他朝我若无其事的笑了下。

　　突然间，我的心疼了一下。生而带有魔气，并非他的过错。

　　妄婴，实乃可怜之人。

　　我又何尝不是？

　　无法选择出身，亦无法违逆天意。

　　我所能为他做的，便是竭尽所能为他减轻魔气。

　　妄婴体内魔气与我迫入的火阳真气开始厮杀，他开始咳嗽，不停的咳嗽，每咳一下，便鲜血四射，染红了地上白雪，一片，又一片。

　　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化出琉璃碗，咬破自己手腕，滴了半碗血到他唇边。

　　“喝下去，妄婴。”

　　他依旧连续猛咳，根本无法喝血，还差点将碗撞翻。

　　面前雪地尽染血色，触目惊心。

　　咳到后来，他身子一软，晕厥过去。身体却仍在抽搐，血依旧不停的自口中喷出。

　　要眼睁睁的看他吐血而亡么？

　　这还了得！

　　不管了，救命要紧！

　　我端起碗，含了一大口血，摁住他脑袋的同时，堵住他的口……

　　半个时辰后，妄婴方才醒转。“我还活着？”他转动眼珠，四下瞅了瞅。

　　“只要你看见的不是阎王爷，便还没死。”我终于松了一口气，摊开四肢躺倒在地。

　　老子亏大了，喂了他三大碗血！呜，相当于耗费了三千年灵力。

　　妄婴拿起琉璃碗，端到我眼前。“你喂我血了？”

　　“不然呢？”

　　“如何喂的？”

　　嘿！喂就喂了，问东问西的，烦人不？

　　“如何喂的？”他又问道，神色认真又倔犟。

　　“就就就——扒开你的嘴喂、喂的呗。”我拿双手比划着。“咕咚咕咚灌水一般，往你喉咙管里倒下，不难。”

　　他蹙眉：“双手扒开嘴，还能灌水一般，你莫非有四只手？”

　　我脸上一热，别过头去。

　　“尔旦弟弟，你不会是——拿嘴——”

　　“没有没有！”我连忙摆手。“本上神本领大着呢，能变出好多个自己。”灵机一动，我有了主意。

　　唉，刚才喂他血那会儿怎么没想起来用这法子，笨！

　　“是么？”他盯着我的嘴看，还不自觉的舔了舔唇。

　　我唰的爬起。“不信你看。”

　　我集中念力，凝神于一点，施展凤舞天涯之术。

　　在妄婴的瞠目结舌中，我拓出八个自己。奶奶的，耗费太多灵力，拓不出更多分.身了。

　　但也足够瞒天过海。

　　妄婴自然是信了我用无数双手帮忙、灌他喝下血的“事实”。

　　他双膝跪下，正正经经的朝我叩首三次。

　　“尔旦上神在上，妄婴此生生是尔旦上神的人，死是尔旦上神的鬼！”

　　我眼中一热，紧忙双手将他托起。“不必拘礼。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你若真心心存感激，不如感激你的师父吧，她才是——”

　　呀，我怎么一个忍不住便道出真相了？湘琴姑姑的一再提醒都忘了么？

　　“这和那个死老太婆有何干系？她若喂我血，我死也不喝，喝了也要如数吐还与她！”

　　咦，光想想就觉得恶心！

　　我抽了抽嘴角，将他拉到我身后，而后剑指对准横在地上的霞光，念道：“急急如律令，破！”

　　霞光唰的竖起，嗡嗡作响，却未出现剑尖指向妄婴的情形。

　　“好了，现下你体内魔气已不足以诱发仙剑杀意。可以出去了。”

　　“真的，你没骗我？”妄婴跳到我面前，抓住我肩膀，眼睛瞪得铜铃一般。

　　我能感觉到压在我肩头的那双瓷白如美玉的手微微颤抖。

　　“嗯！”我重重点了下头。暗想，当然不能告诉你只是出去溜达一圈，吸引佘决上钩而已。

　　没解决掉佘决这个魔头之前，待在这里才最为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