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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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燥热闷得让人汗流浃背，这种天气最好洗个热水澡然后打开空调躺在床上什么也不做。柳清平像往常一样走进浴室，将脱下的T恤扔到一边，镜子里映出少年纤细的身体和清秀中泛着粉红的脸。
目光再向上移去，柳清平看见了镜中自己的那双眼睛，怯怯的，总是不够自信，也做不到那两人那样回眸一笑洒脱超然。他知道他与那两个人之间的差距，气质上他们是云而他是泥，身世上他们是天之骄子而他只是个穷人，原本就不该有交集的人生偏偏就有了交集，他觉得连自卑的勇气都没有。用手掌拍拍自己的脸颊，努力笑了笑，还是很差强人意。柳清平叹气，盯着自己的眼睛，似乎想找到能让自己脱胎换骨的灵丹妙药，可是盯着盯着，就发现镜中的黑眸恍惚间发生了变化。
如死海一般深邃的黑，瞬间跳跃出潋滟的红光，仿佛有一团火燃烧起来，比之鬼火更令人心惊胆战。他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凝眸再仔细一看，依旧是一团赤火纷扰，心下恐惧起来。
他的眼睛，怎么会变得如此恐怖？好像魔鬼……“啊啊啊啊——！”柳清平脸色苍白后退着跌坐在地上，随手抓起洗漱台上的瓶瓶罐罐扔了过去，镜面应声而破，可是镜中的赤火依旧在眼中燃烧跳跃，万分诡异。
“鬼啊——！”
“嘭！”门被猛地推开，红莲看着满屋的碎片和柳清平一脸骇然不由得愣了下。“清平？”
“莲，哥……”柳清平声音慌乱，颤抖的手指着墙上破碎的镜面，已经吓得什么都说不清楚了。
红莲箭步上前将他扶起，转头看去脸色微变。残破的镜中柳清平一脸恐惧，可是眼中却隐藏着一团火，仿佛要将一切吸入万丈深渊，那火恣意地燃烧不息。他心神一震，只觉得那团火骤然袭来将他包围，眼前一黑头晕目眩差点失去意识，随即很快清醒过来，抬手遮住了柳清平的眼睛另一只手一拂将那面镜子尽数毁坏。
“我怕，莲哥我怕。”柳清平死死地抓住红莲的胳膊，“我的眼睛怎么会这样，那是什么？有什么东西在燃烧……”
见他有些情绪失控，红莲低喝了声：“清平，冷静下来！”将脆弱的少年揽在怀中，一下一下地抚摸着他的背，想让他镇定。“什么都没有！没有东西在燃烧。”柳清平手腕上的咒印似乎也开始活跃，只是少年肉眼凡胎根本看不见，但红莲却知道远处正有人试图控制他的身体。
他的声音似乎带着魔力，柳清平虚弱地闭上眼睛，窝在红莲怀中，久久才稳定了自己的情绪。被男人的臂膀抱住，男性灼热的气息将他包围起来，肌肤相贴的地方甚至能感觉到对方心脏有力的跳动，从未被同性如此保护着拥抱过，柳清平忽地意识到自己与他的姿势如此暧昧，不由得连脖子都红透了。
红莲抱着他轻柔地安抚，心中却对这诡异的事件产生了怀疑。虽不知是何种法术，但这种法术竟然能透过普通人的眼睛透射出来，着实让他惊讶。
低头看见脸色稍有红润的柳清平正用一种倾慕的目光看着自己，红莲心中一动，松了手。“没事了？”
“嗯。”柳清平的脸上更烧了起来，连忙从他怀中站起，道：“谢谢，我好像有点太紧张了。”
“放松下来，只不过是幻觉罢了，不用害怕，我会保护你。”红莲笑着揉了揉他的头。
柳清平低下头，心里酸酸涩涩的，有着说不清的感动。默默地看着那个平日看似淡漠的男子走出自己的房间，留给他的背影却一瞬间变得温柔起来，这个人，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呢。
无尘是带着一身血腥味回来的，红莲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他，小夜灯的光柔和而缥缈，屋中静悄悄的。见无尘进来，皱了皱鼻子，“陌生的血气。”
“她挖了一个人的眼睛。”无尘在他旁边坐下也不废话直奔主题，“我想起了一些事情所以耽搁了。”
“又让她逃了？”红莲倒是没怎么在意，直接伸了手勾住他的肩，两人靠在一起呼吸着彼此身上的气息。“想起了什么？”
“夜火之眼，她很可能是蛇族这一代的夜火传人，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应该也叫夜火吧。”
“哦？”红莲一愣，脑海中回想起的却是之前浴室中的一幕。黑眸深处燃烧的火，犹如夜空绽放的焰火，原来那就是夜火，果然美得令人窒息。
察觉到红莲走神，无尘的唇贴上他的耳廓低喃道：“在想什么？嗯？你的身上，有不属于你的气味。”
红莲微微转头勾起唇角，“果然狐狸的嗅觉最敏锐。”
“你抱过他？”扬了扬眉，一脸狂狷邪魅。
红莲的手转为勾住无尘的脖子，在他的后颈摩挲了几下，笑道：“我只‘抱’过你。”特意强调了那个字，语气尽是揶揄调笑。
两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光华，随即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唇瓣贴合在一起。
吻毕，无尘盯着他深邃的黑瞳，昏暗的光线下红莲的眼中映出咫尺的自己，那一头红发倒是像极了‘夜火’绯色。“我在你的眼中看见了夜火。”
红莲心下一颤，应道：“我也看到了。”笑了笑，再次唇舌相依。
无尘用力将他揽到自己怀中，两人的胸膛紧密地贴合，“清平怎么样了？”
“还真是不能小看这个夜火。”红莲一边在他的脖子上留下草莓，一边低低叹气道：“那女人妖气一动，清平就会受到影响，而且能穿透你布下的结界，事情比想象中要棘手。”
无尘把玩着他的黑发想了想，“改变计划，守株待兔不是我的个性，明天开始主动出击——喂——”“怎么，兴奋了？”
红莲差点尖叫出来，在他喉结上一咬，声音沙哑道：“你知道，这血腥味让人兴奋。”
无尘自然明白，碧瞳忽地变得幽深起来，呼吸也有些粗重。嗜血的魔与妖，血腥的气息冲击着彼此的感官，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兴奋。
红莲挨着他蹭了蹭：“上楼。”擦枪走火之前还记得家里住着客人，两人只好拉拉扯扯地向卧室走去。
“为情人宽衣解带是男人的梦想啊。”无尘一脸谄媚地搂住情人。
“这早就不是梦想了。”红莲不敢苟同，不过手上宽衣解带的动作却没停过，最后也不知道是谁比较猴急，房门猛地一关，隔绝了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昏暗的走廊里只留下一件睡衣和一件衬衫在地上‘缠绵’……
柳清平每天早晨醒得都很早，特别是与红尘二人住在一起之后，主动承担了做早饭的工作。今日却不知为什么醒得有些迟了，头晕晕的也没什么精神，打着哈欠下楼准备做早饭，却发现厨房里已有人在忙活。
无尘端着一杯牛奶站在红莲身旁，而红莲正不知道在做着什么，两人偶尔对视一笑，竟是气氛暧昧。
这是什么感觉？柳清平皱起眉头。
“好烫。”无尘喝了口牛奶，微微吐舌，语气竟似在撒娇。
红莲笑了起来，有点宠溺地探过头去吻住他，卷住他的舌缠绕安抚，低声道：“的确很烫。”
柳清平这下彻底傻了，脑袋好似被雷轰过，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到底看到了什么，不得不承认，那一幕惊人的唯美。接吻？两个男人在接吻？他们两个的关系……
“起来了？刚好，再等一下就可以吃早饭了。”两人早知道会被看见，脸上没有任何变化，只对柳清平招了招手，示意坐下。
事实上这个刺激对柳清平来说太大了，以至于吃完饭他的目光还处于呆滞阶段，越看那两个人之间的互动心越乱，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清平，你上午没事吧？”
“啊？哦……” 他心里实在好奇，可是又不敢去窥探别人的秘密，因此在这两人面前如坐针毡。
“一起去买点东西，中午在外面吃。”红莲笑得温和。
柳清平双眸一亮，可以出门了？他正求之不得呢。“好啊！”
半个暑假的时间几乎都在房间里虚度了，柳清平实在怀念外面热辣辣的太阳和有些炙热的风，可是寄人篱下他不好意思开口麻烦那两人，今天终于有机会出去不免有些兴奋。事实证明，跟着这样两个优秀的男人出门是需要勇气的，尤其是面对那超高的回头率，一时间害羞、羡慕、自卑数种感觉来回轰炸，让他再一次深刻地意识到，他们与他是不同的。
那两个人啊，是太过耀眼的存在。
柳清平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二人，虽然从外表上看来无尘更加耀眼，但是红莲的气质里又多了那么一丝悠远的沉静，而这一点沉静足以让他不知不觉地倾注了信任。
三个人先去逛了步行街各自买了几件衣服，当然全部由无尘出钱，柳清平红着脸想拒绝，可惜那两个人做事一向强势，将他的意见彻底无视。战利品扔进车里，无尘又献宝似的开车到了一家新开业的饭店。饭店内部的装修风格以热带雨林为主题，一进去便能听到流水潺潺，入目所见皆是生机盎然的绿色，桌椅则全部隐藏在绿叶枝藤之中，完全看不出内藏乾坤。
“在这种环境中吃饭有点野餐的味道。”红莲道。
“我想你一定会喜欢。”无尘得意洋洋地轻笑。
店内的服务员全都是年轻漂亮身材一流的美女，服务细心周到。柳清平刚一入座便有人送上湿巾，女孩子笑起来很可爱，距离很近不由得让他红了脸不敢再看。
“清平怎么脸皮这么薄。”无尘忍不住调笑，“男人可是要让女人脸红的啊。”说着还刻意向那几个小姑娘露出魅人一笑，登时惹来无数粉红泡泡。
柳清平脸红得好似能滴下血来，也不知道是羞于被无尘调戏还是同样被那样的笑容秒杀，低着头用湿巾不断地擦手，一言不发。
这样腼腆温吞的性格实在让人恨铁不成钢，若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也就罢了，如今住在一起也算是朋友，红莲怎能忍受男人有这种个性？盯着他端详许久，考虑着是否该趁着余下的时间培养一下他身为男子汉的自觉和自信。
无尘也似乎察觉到红莲心思的波动，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心中为情人的多管闲事而感到无奈。
一顿饭吃得还算愉快，只是因为各自心思迥异气氛难免有点古怪。趁着无尘去结账的时候，柳清平起身对红莲道：“我去下洗手间。”
红莲对无尘摆了摆手，道：“你先去开车，门口等我们。”径自跟着柳清平去了洗手间。
无尘抱着胳膊扬了扬眉，看着那一前一后的两人，无波的目光里一片幽深，让人晦涩难懂。
柳清平几乎是闭着眼睛站在洗手池前，听见门被推开仿佛是习惯性的举动，一抬头便看见镜中红莲的笑脸，可是那一瞬间又惶恐地低下头。他害怕面对镜子，自从那天之后镜子几乎成了他的噩梦。为了缓和自己的恐惧，他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的声音：“其实不用这么寸步不离地保护我，我已经给你们添了太多麻烦。”
“没关系，反正我们也是闲人。”红莲无所谓地耸肩。见他始终低着头，抬眼看了下镜面心中了然，“为什么不敢看镜子？”
柳清平默然，许久才低低地说了句：“我是不是很没用？”
红莲上前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向前抬头，沉声道：“抬起头来！”
柳清平一颤，可是依然下意识地紧闭双眼。
“睁开眼睛，看着你自己。”
“不要！”他怕看到恐怖的自己，也怕在这个人眼中看见恐惧。
“清平，你是男人。”红莲的手覆上他的双眼，声音清冷悠扬，“你要勇于面对困难，即使那困难是你自己。”
柳清平颤抖着静静地听着，感受到男人周身气息的压迫，随着双手的移开他也不敢违背地缓缓睁开了双眼。镜中人依然一脸怯懦，漆黑的眼眸仿佛蒙上一层雾气，飘飘渺渺的看不到底。
“知道么，如果你我只是陌生人，你这种性格的人根本不会得到我一丝的怜悯。”红莲的嘴角缓缓扬起，露出一抹颇为冷酷的笑意，柳清平见了又是一颤。
“既然我认识了你，就不能放任下去，清平，男人要自信地活着，而不是畏畏缩缩胆小如鼠！”
仿佛是被红莲的话语所激，柳清平的眼神终于有了些微的变化。不想被这个人鄙视，他想像他们一样活得洒脱，定定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深邃的目光泛起阵阵水波。
“清平！”
一切的变化让人猝不及防，红光猛然间自他眼中迸射而出，四周气息骤变，柳清平目光呆滞，显然已经被人控制，只是黑瞳中夜火飞舞，比之前更加汹涌。电光火石之间红莲目光一黯，决定将计就计。眨眼间火光扑面而来，四周一片火海，红莲索性将他拉到自己怀中，没有用任何妖气保护任由夜火将两人吞噬。
空间扭曲，结界自镜面之中延伸出来，张开血盆大口吞没了两人又急速地收缩。等到无尘察觉异样飞身而来之时，洗手间内早已恢复最初的平静，只是空无一人。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莲啊，你这次未免太积极了。”无尘扶额长叹。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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