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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玉舒公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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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如此,技不如人又能怎么办呢。
她已经忘记了很多东西,许多事娘和姐姐都没和她多说,那些在沈家忍气吞声的日子也没人再提起,细枝末节已然模糊,不过她却始终明白,自己和姐姐都不是父母恩爱时诞下的孩子,除了为她们隐忍退让母亲,没有人会真的在意她和姐姐。
当然,她们也不会在意旁人。
这些年她们已经吃够了教训,自然不会再对那些不重要的人抱有希望。
“话虽如此,但现在有我在,有些事查起来会容易很多,咱们有所准备,来日若有机会的话……”祁渊留意着身旁的姑娘怅然若失的神色,心中怜惜越重,只好试探着去引导沈念曦。
沈念曦收回思绪,回想起方才那两个管事说的话,脑中灵光闪过,恍然点了点头,她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看祁渊,“多谢王爷,我知道了。”
“如何谢?”祁渊见她落寞的脸上重新扬起笑容,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沈念曦被他灼灼的眼神盯得越发不好意思了,错开目光小声道:“等王爷帮妾身查出了李氏和李家的错处,妾身再谢您也不迟啊。”
这些年因着李氏的缘故,即便李家子侄平庸无能,李家的人也能过得风生水起,那是因为李家兄弟俩在帮沈家做事。
李氏敢那么做还把烂摊子甩出来,不就是仗着有自家兄弟帮忙遮掩吗?
既然如此,自然是要查一查的,李家这些年靠着沈家犹如蚂蝗吸血,有谁是全然无辜的呢?
从前是没本事,如今有祁渊帮忙,有些事查起来确实容易许多。
祁渊忍不住捏了她细嫩的脸蛋一把,笑着道:“好,本王这就派人去查,但求证据确凿,好尽早得到曦儿的谢礼。”
“多谢王爷。”沈念曦被他捏着脸颊含糊道谢,忍不住在心里小小的雀跃了一下,有祁渊在,她总能轻易解决麻烦。
祁渊真是她的福星。
祁渊松开手又安抚似的拍了拍,“别胡思乱想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沈念曦垂下眼睫没有说话,祁渊不欠她分毫,可她却欠了祁渊很多,是怎么还也还不清的。
可不拖累也拖累了,倒不如顺其自然的好。
她以后会想办法回报祁渊的。
过后几日,沈念曦接二连三将北城几家铺子出手,开在那样地方的酒楼沈念曦实在是经营不下去,至于其余几家亏损的,她只是命人关了铺面,把管事们赶去田庄上做事,只待培养出心腹再重新经营。
紧接着她依据陶显暗查城外几处田庄的大致底细后,惩治了以恶欺人的田庄管事们,并重新指派人手去打理。
等沈念曦转手再来打理柳氏给的陪嫁时就轻松了不少,底下人还算守本分没有过分越界,账面上也没有大问题。
沈念曦省了不少心,没有追究太过,一应琐事暂时交由了陶显掌管。
等沈家那儿收到消息的时候,沈念曦早已将那些铺子都处理干净了,手段利落干脆,也没有将事情闹大,让人仿若打在了棉花上,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氏气得发晕,胸口堵着一口气不上不下,歪在床上死死捏着帕子,原本精明的脸上此刻只剩下茫然。
人没留下,产业也没留下。
都清理得干干净净。
她算是明白了,北院那两姐妹从前的唯唯诺诺都是装的!瞧着她们不争不抢逆来顺受的,实则都是在以退为进,这才出嫁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真是可恶。
失算了。
可是晚了,一切都晚了……
等沈念昀和沈念曦站稳脚跟,肯定会想法设法报复回来的……
李氏越想越后怕,可如今她还能做什么,还能做什么?
沈念晚自打被安家折辱后脾气一日比一日差,她心里烦躁,面对母亲的不安也只当看不见,将药端到李氏面前,忍下不耐烦平静道:“我早说了那姐妹俩没这么简单,你偏不信,现在好了吧,偷鸡不成蚀把米,闹成这样,娘还打算和她们斗下去吗?”
李氏原本就不高兴,被女儿呛这一通,更是气闷,她皱眉一气儿喝下苦药,沉着脸擦了擦嘴,“谁知道她们那么狡猾,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一个个儿的都是不省心的贱货,稍一得势就敢如此猖狂,眼下不能再惹她们了,这件事我会处理,你不用管。”
沈念晚面无波澜看着李氏,不耐烦道:“随便您吧,我先回去了。”
“你……”李氏望着女儿冷着脸离开,被沈念晚这副丧气样子气得心口痛,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又气晕厥过去。
可她又能怎么办,这么多年了,能做的不能做的她都做了,也没能撼动北院那个的地位分毫……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沈念昀进了东宫,本以为沈念昀那和柳氏一样死板无趣的性子根本讨不到太子欢心,可没想到太子却愈发宠爱欢喜,京中对此都奉为美谈。
这就罢了,更没料到的是沈念曦那小蹄子也因祸得福,她对沈念曦嫁进梁王府的事束手无策,便是在她嫁妆上动的手脚也轻而易举被发觉,更是没费吹灰之力就被沈念曦铲除干净了。
这么多年她好像什么事儿都没办成,唯一的儿子与她并不亲近,自己的女儿也只能挑个高不成低不就的门户……
李氏颓然倒进软枕里,没有血色的嘴唇被自己死死咬着,指甲嵌进肉里也不觉得痛。
听到屋内传来压抑的哭声,站在门口还没走的沈念晚没再说什么,她沉下脸色,离开李氏那儿便径直回房,将所有人都关在门外。
发生了这么多事,她脑子实在是太乱了,许多事她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落下尘埃。
若不是祖母急着要把她嫁给永安侯府的那个庶子,她又怎么会兵行险招,上元节的时候她只是想和赵王说说话而已,却怎么也没想到侯府安家的人会看见,还觉得她不安分,转头就与别家订了亲,以此折辱她,赵王也不在意她的死活,安家又指望不上,她受尽流言却只能忍气吞声,京中稍有些脸面的人家都有更好的选择,也不会选她这个被挑剩下的人。
原本她是有用的,如果她能按照父亲的要求嫁去永安侯府……
可是她失去了那个机会,也毁了自己的前程。
沈念晚自嘲笑着,不甘心闭上泪意翻涌的双眼。
日子仍旧那么平平淡淡的过,外头灰蒙蒙天的飘着细雨,沈念曦围着毯子坐在榻上,陶陶在给她剥葡萄吃。
陈嬷嬷捧着个匣子进屋,兴奋道:“王妃,二夫人派人送了好些铺子来,有两家当铺,两家酒楼,两家盐行,都是京中最繁华地段,生意最是兴隆,二夫人说前些日子给王妃筹备嫁妆,大少奶奶糊涂没注意,给您的有几处铺子出了差错,是她失察,并不是有心为难,只请王妃看在老太太、老爷和大少爷的份上,不要往心里去,如今二夫人都查清楚了,狠狠骂了大少奶奶一通,今日特地补上,只请王妃原谅二夫人的过失,以后若还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开口吩咐。”
沈念曦懒洋洋的叉起晶莹的葡萄放进口里,酸甜汁水在嘴里漫开,她不紧不慢应下,“知道了,放下东西出去吧。”
陈嬷嬷一顿,试探道:“王妃不想说点什么吗?”
沈念曦好笑的望着她,“我能说什么,她是父亲心尖子上的人,除非父亲厌弃,否则谁又能拿她怎么样?”
陈嬷嬷揣摩着沈念曦话里的意思,讪讪笑道:王妃宽宏大量,不必为这些小事生气,奴婢奉老爷之命服侍王妃,自然也不希望王妃您为着二夫人和老爷闹不愉快。”
“行了,王妃还要进宫去请安,嬷嬷退下吧。”陶陶沉下脸,语气不善,“嬷嬷可别又犯糊涂,该知道如今你服侍的人是王妃而不是李姨娘,言语间需得注意些分寸才是。”
陈嬷嬷立即识趣闭上嘴不敢再多说半个字,心虚唉了两声连忙退下,她已经试探出了沈念曦的底线,只要不作死多嘴,旁的事沈念曦也懒得理会。
这回她拿了西院不少银子,眼下东西沈念曦已经收了,话她也说了,至于沈念曦会怎么做她可管不了。
九月初一,沈念曦终于等到了再次进宫请安的日子,梁王府的马车平稳行驶到宫门口,雨过天晴,空气里都是清新的气味,陶陶小心扶着沈念曦进宫,太后礼佛依旧不见人,庆妃有些风寒免了她的请安,故而沈念曦直接去了皇后宫里。
即便在心里预想过无数次再次见到玉舒公主的场景,可今日在皇后宫中见到在殿前中捉迷藏的她,沈念曦还是呆怔在了原地。
蒙着眼的姑娘天真无忧的笑声如银铃在风中晃动,她一把抱住沈念曦,察觉到是不同于自己身边宫女的馨香,她扯下蒙眼的布甜甜笑道:“呀,漂亮姐姐,抓住你了。”
玉舒公主和沈念曦年纪差不多,可玉舒公主的神智却永远停留了天真无邪的年纪。
她被怡妃下的毒药毒傻了,没能治好。
陶陶轻轻撞了撞身旁还在发愣的沈念曦,她才恍然回过神来,任由玉舒公主抱着,勉强笑道:“公主好厉害。”
“姐姐陪我玩儿捉迷藏吧,好不好?”玉舒公主玉白的小脸上满是期待,将手里的布晃了晃,眼神一片纯净,像只小兔子。
沈念曦拼命压制着心中没有根据的恐惧,咽了口口水努力让声音平静,“可是我还要向皇后娘娘请安,待我给皇后请了安,再来陪、陪公主玩儿好不好?”
玉舒公主神色肉眼可见失落下去,嘟着嘴道:“可是哥哥在里面挨骂呢,母后不让人进去。”
沈念曦不解看向安安静静的正殿,有些疑惑。
“回王妃,是太子殿下在里头陪皇后说话呢。”玉舒公主身旁的宫女忆柳忙开口解释。
“原来如此,那劳烦姑娘先替我通传一声吧。”方才玉舒公主松开她后,沈念曦就顺手牵起了玉舒公主,温和朝忆柳颔首。
忆柳屈膝道:“王妃稍候,奴婢这就去回禀。”
玉舒公主温热的手在沈念曦掌心不断传递着温度,沈念曦回过神朝玉舒公主笑道:“公主,你来捉我吧。”
玉舒公主听到这话立即开心起来,退开两步就重新把眼睛蒙上,“好!”
愉悦的笑声再次荡漾开来,玉舒一跑她身边的宫女嬷嬷也跟着跑,小心又谨慎留意着玉舒的举动,生怕她摔着磕着碰着。
沈念曦打着精神陪玉舒公主玩了会儿,又一不小心被玉舒公主再次抱住,玉舒公主高兴得直拍手,“又抓住你了!”
忆柳去了好一会儿才出来,恭敬请沈念曦进去。
“公主,我有些口渴了,我们一起进去喝点水吧,好不好?”翻江倒海的内心经过方才的放松已经平静了不少,沈念曦此刻已能自如面对玉舒公主了。
玉舒公主乖巧点点头,沈念曦微笑着牵起她的手朝大殿走去。
殿内燃着淡淡的香,沈念曦含笑走到高皇后座前屈膝行礼,“念曦给娘娘请安,娘娘金安,见过太子殿下,殿下万福。”
“方才本宫和太子有事商议,让你久等了,快坐吧。”高皇后抬手,看向祁泓时还带有怒气,转眼看向沈念曦时已满是笑容。
被反复敲打了好一会儿的祁浩起身,打起精神笑着开口:“弟妹不必多礼。”
沈念曦落落大方颔首应下,“是,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