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浮华》柒若生

167、变天

　　“你这话有些酸啊。”沈念曦收回目光笑着挽住祁渊的手臂。

　　祁渊幽幽叹气:“怎么不酸呢，我的曦儿都与旁人定下来生了，我可怎么办呢？”

　　“若有来生，我投生做男子，你们投生做女子，咱们三个再续娥皇女英的佳话，让我也享享齐人之福不是？”沈念曦笑容灿烂的计划着。

　　可惜这番豪言壮志最终被恼羞成怒的祁渊打碎了，她被祁渊夹着脖子拉到马上，一路颠簸回到梁王府，然后一路被扛着，最终扔到了他们卧房内的床上。

　　自打沈念曦“小产”后，祁渊就忍着没再碰她，夫妻俩小别胜新婚，祁渊又喝了一缸子陈年老醋，手上的动作也多了几分粗鲁，他又扯坏了沈念曦的衣裳。

　　沈念曦这一路被颠得头晕眼花，本来就不耐烦了，祁渊还这么里莽撞，她气得一个翻身就将人压在再来身下，她气得点祁渊的心口，又去撕他的衣裳，只可惜撕不动。

　　沈念曦还在发脾气的时候却没有注意到身下的男人已经变了，火热得就差将人融化，他扶着沈念曦细腰的手逐渐收紧，等到她发觉不对想起身逃开的时候，祁渊已把她牢牢禁锢在掌心了。

　　“你……你无耻……快松开我……”沈念曦双手撑着她的胸膛，秾丽的面容已然染上红云，语气羞臊又无奈。

　　这一番闹腾下来两个人的头发衣裳全乱了，祁渊声音暗哑下来，“就这样好不好?”

　　沈念曦一双漂亮明亮的眼睛水雾蒙蒙，此刻又添了几分诧异，额上几缕碎发被薄汗濡湿黏在脸颊上，她的腰被男人握在手里动弹不得半分，挣扎半晌反倒把自己折腾累了，她索性软倒下去赖在祁渊怀里，耍赖道:“我累了，没力气!”

　　祁渊慢悠悠解着她的衣带，像是在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语气认真的回答:“无妨。”

　　天光大亮后月华阁的正房门依旧紧闭，寒烟已经反复出来看了三四次了，里头还是没有什么动静。

　　她算是体会到陶陶姐姐以前的感觉了，唉，自打她顶上了陶陶的差事，才知道有多累。

　　大黄还趴在它的黄杨木狗窝里睡觉，两只猫也睡在里面，因为寒烟在房里来回踱步，吵得大黄睡不着，索性睁开眼静静看着她来回折腾，时不时叹一口气。

　　短暂的放松并不能驱散京中的愁云惨淡，大军才刚出发，边地还不知情形，皇帝担忧不已，连日忙碌之下，他终是病倒了。

　　朝中上下都陷入了乌云阴影之中，好在有太子监国，只要内政不乱，倒也能安稳人心。

　　沈念曦、安澜等人入宫侍疾，眼见皇帝一日日病重，却是无能为力。

　　转眼入夏，外有战事烽火不断，内有天子重病难医，万幸太子已能够独当一面，处理朝政有条不紊，朝臣们自然也是心服口服。

　　但平静的日子总是不能长久，这场仗终是朝廷落了下风。

　　胡人南下参战，朝廷腹背受敌，几场战役接连落败，将士死伤无数。

　　远在千里之外的圣京城虽还是一派繁荣之貌，但战事不利，朝堂上的气氛可谓是愁云惨淡。

　　沈念曦侍疾几日回府后累得不想说话，皇上龙体欠安，前线战事胶着，她也有些心惊，可惜自己力量微薄，除了捐出些许钱粮之外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太子和祁渊前几日南下调派粮草，沿路还要在各州县调兵往前线支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临行前祁渊千百万个不放心，不仅又给她拨了十几个暗卫，还千叮咛万嘱咐要她万事小心。

　　大黄和小黑、橘白见到沈念曦都高兴得不得了，蹭了她一裙子的狗毛猫毛。

　　只可惜她回来还没能好好睡上一个整觉，杀她的人就来了。

　　三四十个高手，都快将月华阁的房顶都踩塌了。

　　不过他们情报不准，如今保护沈念曦的人不是十几个，而是几百个。

　　这都是她在山庄的时候让崔韬崔韧培养的人手，赵王旧部、江湖人士、亡命之徒……

　　只要是听话能办事的，她来者不拒。

　　这会儿两方人对峙，攻守之势易也，沈念曦手底下有人特别擅长使毒，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招架不住毒雾的刺客全数活捉，飞身逃脱的也被崔韬崔韧他们利落斩杀。

　　看着那些原本还气势汹汹的刺客接二连三似下饺子一般栽下房顶，沈念曦已然没什么耐心，给蔺晨他们扔下一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回房去继续睡觉了。

　　第二日醒来又是个艳阳天，梁王府遭刺客突袭，侧妃刘氏的贴身侍婢死于乱刀之下，被大卸八块，侧妃刘氏则是被刺客掳走，生死不知下落不明，梁王府的侍卫拼死也只能保护好梁王妃的安危，其余的真是无能为力。

　　沈念曦被吓得卧病不起，刘家人来闹了三四次也没能见着人，梁王府如实交出活捉的七八个刺客送去刑部大牢审问，可刘家人却是不信这个结果，哭着进宫面见太后讨公道，结果太后也病了，向来康健的老人家这一病来势汹汹，怕死的她只想着能够恢复健康，哪里还去管刘芷念的死活。

　　梁王府的暗室迎来送往十分热闹，每隔一段时间就总是会住进来一些人。

　　刘芷念被莫名其妙抓起来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已经好几天了，她还等着那贱人死的消息呢，怎么就被关在这个鬼地方来了呢？！

　　她的怒火在看到神态慵懒的沈念曦时短暂的消失了一下，直觉告诉她沈念曦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可是那么多人去刺杀，沈念曦身边撑死了十几个暗卫，那么多高手怎么可能杀不掉沈念曦！杀十个沈念曦都绰绰有余了！

　　“看到我没事，你是不是很失望。”沈念曦这几日吃好睡好，精神好了许多，这会儿终于有心思来处理刘芷念了。

　　老仇人嘛，给旁人杀她不甘心，得亲自杀才能解恨。

　　刘芷念反应迟钝的看了看沈念曦，又看了看沈念曦身后的男人，心里蓦地生出一股强烈的不安来，她磕磕绊绊道:“你、你们要做什么?!我……我可是刘家的人，我爹现在在为国征战，我伯父是禁军统领……还有太后！你们……你们不能动我的!”

　　“放心，你已经死了，你仰仗的人也要死了，他们都会去地下找你团聚的。”沈念曦目光冷得似冬月寒冰，她看刘芷念已经是在看一个死人的眼神，事已至此也懒得再说什么废话，她向身后抬了抬手，“陶大哥，去吧。”

　　陶显面色同样阴沉晦暗，他拿出那瓶已经被他体温捂热的的药，干脆上前捏住刘芷念的下颌，将嘴打开，咻咻地往她嘴里倒了一瓶药。

　　刘芷念大概猜到了陶显在给她灌什么药，不知道是怎么了，她终于控制不住的想起当初沈念曦身边那个贱丫头决绝吞下毒药的时候，沈念曦这是来报仇了，为了一个卑贱的奴婢这般折辱她!

　　不知不觉间刘芷念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被迫吃下去了多少颗绿豆大小的药丸，她也不想吞咽，可是陶显控制着她的咽喉，让她不得不咽下去，绝望在心头蔓延，眼泪断线似的流也惹不来他们的半分怜悯。

　　见血封喉，此药一粒足以致命，可她现在吃了这么多，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了……

　　陶显看着在自己手下痛苦挣扎的女人，心里只有无限的悲凉，这些年只要想起他可怜的妹妹，他就恨不能将眼前这个女人挫骨扬灰!

　　刘芷念吃药吃到饱，在陶显终于松开手后她开始疯狂抠嗓子想把方才吃下去的那么多药吐出来。

　　事实上她也确实吐出来了，不过见血封喉这种毒药触之即死，吐出来也有残留，她照样活不了。

　　刘芷念崩溃的哭着还在抠嗓子，仿佛这样她就能活下来。

　　“你不能杀我的……我明明都要赢了!你这个贱人为什么要这么狠!你把我的所有都抢走了……你为什么还不放过我!你会遭报应的!你会死!你们都会死!哈哈哈哈……”刘芷念敏锐的察觉到了腹部传来的绞痛，知道自己活命无望，索性破罐破摔起来，她瞪着眼恨恨的看着始终沉默不语的沈念曦，“贱人……你凭什么杀我，明明你才是最该死的那个!你们都该死!狗男女!你们都该死!”

　　刘芷念叽叽呱呱的怒骂逐渐减弱了下去，她承受着陶陶当初十倍的痛苦，汗混着血，痛意不停的掏空着她的身体。

　　沈念曦冷漠望着地上不断挣扎吐血的女人，看刘芷念缩成个虾子团在地上，又蹬着腿把身体打直，可无论什么姿势都减缓不了刘芷念体内四分五裂般的疼痛，直到她心灰意冷的死去。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离开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纵使这些人死上千次万次，她的陶陶也不会回来了。

　　从暗室出来，沈念曦一直忍着的眼泪才落下，她仰头望着湛蓝的天空，轻声细语的朝蔺晨吩咐:“把她的首级送到太后那儿，至于尸体，还是归还给刘家吧。”

　　每个人都分到一点，也能分担些许痛苦。

　　刘夫人大病初愈，没想到床上出现尸体这件事还能发生第二次，而且这次是自己的女儿，还是没有头的女儿。
　　她终于承受不住这扑面而来的恶意，喷出一口鲜血后晕死过去再也没能醒过来。

　　而收到头的刘太后就平和多了，短暂的惊吓过后刘氏望着枕头上那颗头，乌黑的嘴唇肿突的眼，看得出刘芷念死前就已经受过其他折磨。

　　果然不是沈念曦的对手，不中用的人，连死都死得这样不体面。

　　沈念曦一直够狠够绝情，算是年轻一辈中比较疯魔的角色了，可惜却是生在了沈家，注定不会有好日子过。

　　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

　　刘芷念的死无足轻重，一个没有用的人，死了也就死了。

　　比起死人，战事才最能牵动人心，边关急报，我军节节败退，不敌商军，就快要守不住边城了，皇帝知晓后气急攻心，再次病重。

　　太后强撑病体出来主持大局，宣皇室各宗亲入宫侍疾。

　　沈念曦自然也在其中。

　　宫里死气沉沉，灯火却依旧辉煌闪耀，如墨的天空繁星点点，朵朵黑云镀着月光悠悠从夜色里划过，巨大的宫城静谧又安宁，不知道吸纳了所有人的血和泪，这座庞大的宫城仍然冰冷无情。

　　内侍挑着宫灯沉默的往前领路，沈念曦独自一人跟在内监身后亦是不紧不慢的往前走，今夜的守卫似乎比平时还要多，黑压压的像是蛰伏的野兽。

　　如今皇上病重，朝中人手紧缺，能主事的太子和几个亲王都不得不带领人马亲去调派粮草统集军队了，皇后又口不能言，眼下内外情势不稳，太后临危受命，自然是要安定宫中局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