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舞》月下岚

1、花开

　　（一）
　　又是樱花盛开之时，今天我来到这个地方，我们约好了要一起赏花的。
　　等待的时间里，我突然想起了以往的事。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认识你。相遇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却让我的生命有了绚丽的色彩，却又如同转眼即逝的烟火。但我从未后悔过，即使现在，仍然庆幸遇见你。
　　因为我的年少无知，因为我的无忧无虑，无意间闯入你的世界。
　　还记得我曾问你的第一个问题，为什么你总是在放学后在教室待好久？那时的你震惊地看着我，清澈的眼底尽是疑惑，似乎是在问我为什么会知道。
　　我笑了笑，故作神秘般伸出食指摇了摇，秘密——其实那时的我观察了你好久，对你的充满好奇，所以老是注意你。
　　你苦笑了下，没有给我答案，只是突然伸手轻轻抚了抚我的头，然后起身说了再见。而我不甘心地瞪着你离开的背影，暗暗发誓要进一步了解你。
　　于是接下来的每一天，我总是想着办法接近你，而你每次都是无奈的笑着，也不恼我。

　　（二）
　　印象中，你总是那么的温柔，我想正是因为你的温柔让我对你不能罢手。
　　记得那天我在佳的鼓励下约你到学校后山那棵传说中的樱花树下。
　　我早早地就到了，手里抓着先前写好的要说的话，念得结结巴巴的，整个人都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团团转，左踱踱，右走走——
　　“扑哧”一声，我惊醒，抬头发现你站在不远处，好笑地看着我。
　　你怎么会在这儿？我的脸瞬间感觉到在发热，但强装镇定。
　　你一脸疑惑，走上前，不是你让我来这的吗？你的眼底尽是狡黠，想必在笑我的慌乱吧。
　　——我无言以对，不由得敲了自己脑袋一下。
　　深呼吸，抬头，看着你。
　　你收拾了刚才的少有的孩子气的笑容，耐心地等着我。
　　那个，嗯，可不可以，呃，呵呵——呃。我吞吞吐吐了好一阵，可是还是没有勇气说出口。真笨啊，那时我满是懊恼。
　　你的嘴角开始上扬，一抹微笑。别紧张，我等你。
　　我想就是因为这句话给了我莫大的勇气，我向你告白了。
　　或许你早就知道我想说什么了，你的脸上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而笑容加大了，眼底浮现出一丝宠溺。
　　当看到你点点头说好时，那一刻的我感觉心脏都要麻痹了。开心、高兴、快乐，我找不出任何词语可以描绘那时的心情。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能确定的是我好喜欢，好喜欢你。
　　就这样，照佳的话说，你被我拐到手了。
　　可是我才不理她，我们是两情相悦的说。
　　佳说我这辈子最幸运的就是遇见你，并且拐到你。可是我才不承认，即使心底有点庆幸。每次我都是不服地反驳，而你也总是温柔地看着我，附和我的话。
　　其实佳说的对，我真的好庆幸可以认识你。有时我在想如果不是那时的纠缠，或许你就不会注意到我了吧，因为你好像总是处在自己的空间，任何人都不会打扰到你。而这个问题我也一直没能问你，先头是怕，后来是觉得没必要了。
　　跟你在一起的时光是我至今仍觉得最幸福的了。
　　知道吗，我真正发觉喜欢上你是因为一只猫。
　　呵呵，说起来有点好笑。
　　那天无聊去公园游荡，远远地就看到你的身影。
　　那时的你正专注于给一只流浪猫喂食，动作轻柔，低声在说着什么。恍惚间，好像看到有双透明的双翼。
　　好温柔，这是我的第一感觉。
　　我想那只猫肯定把你当成天使了。在那一刻，我突然有点嫉妒那只猫。
　　就是那天，我发觉自己的心被你“拐跑了”。
　　所以啊，应该是你有意无意地把我拐到手才对，呵呵——
　　我知道你不会反驳的——因为你总是最宠我的。

　　（三）
　　今天的天气似乎不是很好，没有明朗的阳光，天空布满了层层的阴云，快要下雨了吧。
　　我没有带伞，今天。
　　知道吗，我养成不带伞的习惯也是因为你。
　　那时我才刚认识你，记得那天突然的大雨让没带伞的我待在楼梯口不知所措。正在嘟嘟囔囔的时候，你从教室出来了。
　　我下意识地看了看你的手中，空空如也，失望地撇撇嘴，继续看着天空，等雨停吧。
　　而你没出声，突然冲进了雨中。
　　那么英勇啊——我不禁惊叹。
　　可是不消一会儿，我就呆住了。因为你拿着一把伞冲了回来，那把蓝色的伞还没曾开封，而你已经全身湿透了，墨黑的头发掉落着水滴。
　　你——我不能言语。
　　你拆开包装，撑开伞，只是说了句，走吧——
　　我脸色平静地跟着你，可是心里却应经泛起涟漪，为什么呢？
　　一路上，你让自己大半个身子暴露在雨中，却毫不在意。以往觉得很长的回家之路突然变得很短。到达我家楼梯口时，我看着你不知该说什么，你轻拍了我一下，快回去吧。
　　于是，我乖乖地转身上楼了，什么都忘了说。只是在转角的时候依稀看到你仍旧站在楼梯口的身影。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可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那是你第一次送我回家。
　　后来我又问你是不是那时就开始喜欢我了。你眨眨眼，不说话。我当然不罢休，终于严刑逼供下，你说了。
　　你说，那天从教室出来就看见一小孩在望天发呆，有点傻气。
　　我瞪着你，鼓鼓着眼。呵呵——你笑了，不过那傻小孩却让我觉得可爱。
　　我又没气了，真是的——我才不傻呢。可心里却喜滋滋的。
　　你轻抚着我的头发，其实在那前，我已经被你吸引了。
　　我震惊了，真的吗——
　　你没再说话，狡黠的笑了。
　　我们在一起的日子里，每次我都会有意无意地忘记带伞，而你都会早早地拿着把伞静静地站在楼梯口等着我。
　　然后你送我回家，一路上总是将伞往我这边靠，一段路下来，你已经被淋湿了大半个身子。虽然很心疼，但却觉得好温暖。
　　今天我也没带伞，你会来帮我撑伞吧？你还会送我回家吗？
　　每次你送我回家，在楼梯口时，总是让我先上去，而我也总是不在意的离开，从来没多想这个举动的含义。直到那天，当我看着你离开时，我才明白。你一直在后面看着我，看着我的背影，而在承受着一些只有你能明白的沉重。看着对方离开心里真的不舒服。

　　（四）
　　天空中已经开始飘着毛毛细雨了，充满水汽的空气让人有点不舒服。突然想到家里阳台上的那盆仙人掌，已经好几天没有给它浇水了。今天的这场雨倒替我省了事。
　　对了，这盆仙人掌还是我们一起逛花市时买的呢。不过之前一直放你那。你说我粗枝大叶一定不能好好照顾它，说不定不消几天仙人掌都被我养死了。的确，一开始我倒是想着仙人掌生命力顽强才选的。
　　还记得那时我气呼呼地瞪着你，而你狡黠地笑着。
　　你确实比我细心，仙人掌在你那被照顾得好好的，越发青翠。
　　从一个小小的球样，长长了，挺直了腰杆，忒神气的说。
　　每次去你家我总要拔拔它的刺，莫名的，就想拔。大概是看不惯它享受你的照顾吧。而你总是无奈地摇摇头，也不担心那可怜巴巴的仙人掌。而当我不小心被刺到时，你立刻上前将它移得老远。
　　我想那仙人掌一定很幽怨了，如果它有眼睛，那一定是包含委屈泪水的双眼了。
　　佳常取笑说我俩的性别是不是搞错了。我才不赞同呢，总是追着她跑，而你总是一旁温柔地看着。
　　现在仙人掌在我家，失去主人的它，不知是不适应还是我真的没能力，它总是没精打采的，有点衰竭的迹象，连刺也有些软化了。看来它也习惯了你的照顾，像我一样，只是我们都被你丢下了。
　　如果你在看到它，都不知还能不能认出呢。那家伙肯定再次泪眼汪汪地博取你的同情心，那小苗苗就是会装。

　　（五）
　　雨点变大了，那些飞舞着的樱花瓣都被打湿了翅膀，无力地落在地面上，而路人也毫不在意地从它们身上踏过去。
　　初春的天气还是有些凉意，雨滴打在我身上，突然觉得好冷，好怀念你的暖度。可是还是没有看到你的身影，心里有点恼你。
　　其实是我早来了，不过你也有错，不是说不能让女生等太久的么？
　　佳说我对你是属于超级任性的那种，不过你总是不加责怪。
　　其实有时真的怪你，为什么那么顺我，把我宠的那么任性。
　　记得那天是我的生日，可是你一整天都找不到人。打你电话无人接听，发简讯又没回复；家里没人，又不在学校，那时真的担心过于生气。
　　而晚上佳说受你拜托，带我去了一个公园。
　　那个公园好黑，路灯也没有。刚想问佳，可是她突然不见了。你知道的，我怕黑，尤其是黑暗中只有我一个人。
　　正当我准备飞奔逃离黑暗时，你出现了。手捧着一个大蛋糕，点着蜡烛。烛光荧荧，在黑夜中却异常光亮。
　　我楞住了，没一会儿就反应过来了，可是却突然觉得好生气。因为我真的好怕，那种感觉。
　　我不顾你的温和的笑容，对你发了脾气，然后转身离开了，留下呆呆站立的你。
　　佳追上我，替你解释，可什么也没听，就这样跑回家去了。
　　那些天，你打的电话我一个也没接，发的简讯也没看。在学校碰见也是装作没看见，擦身而过。你欲言又止，却没敢拦下我。
　　其实我也已经消了气，静下心来发觉自己太过头了，可是却不好意思向你低头。
　　佳说你为了帮我过生日去打工，可是老板硬是要你再多加一个白昼的班。那时我还嘴硬，又不是我让你干的。
　　佳摇摇头，递给我一个银色的小盒子。我默默地打开，里面是一条精致的手链。这是我们一起逛街时，我试戴过的。当时我好喜欢，可是想到价钱就没有显出喜欢的表情来。但原来你都看在眼里。
　　你家境不好，我也是知道的。所以一开始也就像平平淡淡地买个蛋糕过了就算，可你却那么上心。
　　可是我太过任性，不知该怎么和解，只好任由僵局继续。
　　原本以为我们就会这样结束，因为对你而言太过委屈了，连佳也看不过去。
　　那段时间真的好害怕，却又无法开口。
　　而有一天放学后，你静静等在楼梯口。所有人都走了，我因为值日而留下来。
　　等我下来看到你时，有点高兴却又害怕。
　　你没出声，我也没开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而我的心不断往下沉。就当我失望地想离开时，你说话了，对不起，不该留让你一个人在黑暗中——
　　心，好疼。泪，也在瞬间涌出。
　　我扑到你怀里，第一次毫不在意地在你面前大哭了一场。
　　就这样，我们两个之间唯一一次危机解除了。
　　可是我的任性在你身上已经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六）
　　雨停了，春雨绵绵，总是时下时停。衣服湿了，手里抓着的报纸更是湿的厉害，纸上的字迹也因晕了看不太清。
　　那条链子我现在还戴着，链子上那个小小的海豚依旧闪着光泽，滴着水滴。听说海豚是很善良的动物，善良如你吧，呵呵——
　　真的好喜欢你，不管是那时，还是现在。
　　最喜欢你穿白色的衣服，穿白衣的你看上去特别的温柔。
　　记得我有一次故意送你一件黑色的大衣，看到你错愕的表情时，我得意的笑了。
　　怔了没一会，你无奈地看着我。
　　黑色吗？
　　嗯——我笑的得意，因为总算看到你呆的样子了，谁叫你一直都给人处乱不惊的感觉。
　　而之后你也经常穿这件黑色的大衣，虽然我说过如果不喜欢就不用穿了。不过说实话，我还真的不适应你穿黑色。因为每次看到你着黑色，我总是觉得心跳得格外快，不过从没告诉你。
　　我总是希望你能把我放在手心好好守护，因此有诸多要求。
　　相反，你却没有要求我做任何事，任何。
　　你说女孩子是要被守护的，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还觉得顺理成章，不以为然。
　　后来才知道，你说这句话的原因。
　　你的身上总是有若隐若现的青痕，问起，你总是说是打工时不小心碰到的。然后顾左右言它。
　　虽然疑惑，但我并没太在意，只是取来药油帮你搓了搓。当我故意使坏加重力时，你强忍的表情让我觉得好玩，而你都是那么宠溺地看着我。
　　知道你家里情况是偶然的。
　　那天我将你的钥匙偷偷藏了起来，本想开个玩笑，看看你找钥匙的慌乱，没想到你没发现，而我也不小心忘了，直到我回到家才发现口袋里还有一串钥匙。
　　我连忙追下楼，猜想你还没走远。
　　楼下已经没人了，我打电话给你惟一的好友轩，问了你的住址，跑了过去。
　　你家是间老祖屋吧，大概有好些年历史了。
　　我轻轻敲了下大门，发现门没锁。
　　正在犹豫要不要就这样走进去时，门的那一边传来了一阵打骂声，隐约还有你的声音。我一惊，推开了门。
　　原来，这就是你的家。
　　杂乱的院子里站着的那位，是你的爸爸吧。一手拿着一个酒瓶，一手握着一根木棒，对你一阵叫骂。
　　我愣愣地站在门口，没敢出声，直到你猛地回头。
　　我唤了你的名，你怔住了，一时没注意木棒已经落下。很沉闷的响声。一定很疼，是我惟一的反应。
　　你回过神来，冲过来拉住我就跑，身后还有你爸爸的叫喊声。
　　风声，在耳边很呼呼响，直到我跑不动了，忍不住出声。
　　抱歉——你松开我的手，却没抬头看我。
　　我不知该说什么，你也没再出声。
　　一阵沉寂后，你缓缓开口了。
　　你的爸爸因为工作不顺利，时常迁怒你和你妈妈，从小打骂不断。在你六岁那年，妈妈因为忍无可忍，不留片字，离开了。而你爸爸更是过分，将所有一切归咎于你。而因为爸爸的颓废，你过早的担起了家庭的重责。
　　原来你身上的青痕是这样来的。原来你总是处于自己的空间，是因为你的家庭。
　　你承受了太多不该由你承担的痛苦，对你而言，太过沉重，太过疼痛。
　　无言地掉泪。
　　你慌了，连忙伸手擦拭。傻丫头，又不是你的错，哭啥——
　　真的好心疼，同时也很怪责自己没能早点发现你的重担。那天，你一滴泪也没流，而我早已泪流满面。对不起——

　　（七）
　　地上的樱花瓣好凌乱，失去以往的纯洁，有点脏。
　　其实我有点不耐烦了，嗯，再等一下下吧。
　　不过肚子有点饿了，好想吃那年的年三十那天你做的菜。
　　记得那天一大早，我就和你去了市场，买了些肉馅、饺子皮和其他食材。
　　我发现你挺会砍价的，面不改色的。
　　虽然在旁人看来可能有点斤斤计较，但我却有点难过。
　　如果不是为生活所迫，你不会过早地接触这些，终究还是个男孩子啊。
　　你付了钱，回过头，看到我略带悲伤的神情，伸出食指刮了刮我的鼻尖，走啦，小呆瓜——
　　我回过神，抓住你伸出的哪只手，笑了。
　　然后我们手牵着手回到你家。
　　对了，那天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你奶奶呢。奶奶很慈祥，笑容让人觉得很安心，可是却热情地倒让不知所措。后来还是你收到我饶命的信号，上前拉住了奶奶，转移了话题。
　　那天你爸爸难得没有出去，也没有酗酒，只是将自己锁在房里，不出声。
　　后来我们在奶奶的指导下，开始包起饺子来。
　　剁肉馅、择菜、炒肉丝，一切你都做的有条不紊，反倒我还算在帮倒忙了。
　　看到我目瞪口呆的样子，你神气极了，知道以后有口福了吧——
　　小样，我忍不住用油乎乎的收在你脸上盖了个章，你一阵错愕。
　　而我笑得张扬，厉害不？
　　在我们的吵吵闹闹下，香喷喷的饺子出锅了，你还炒了几个小菜，。
　　我用眼神示意了你爸那间房，你愣了一下，才走向那扇门。
　　而我则去扶奶奶过来，当我们来到桌边时，你独自一人坐在那，有点失望。
　　我一时无言，回头，那扇门还是紧闭着。
　　还是奶奶提高音量招呼我们吃饭，我们才回过神来。
　　那天中午饭菜的味道我现在还记着呢。
　　只是那天晚上我没有再待在你家，爸妈还等着我呢。
　　还记得你送我回去的路上，我塞给你一个平安结吗？那是我花了三个昼夜结的呢。
　　你说那是你长这么大过得最开心的一个年。我很欣慰，真的好高兴能为你做点事。
　　我们还约好了以后每年都要如此，不过我在心里默默地希望你爸爸可以重新振作，这样你就会更开心了。

　　（八）
　　天色暗下来了，黑夜要来了。
　　我木然地坐在那里，你还没来。
　　你在怪我吗？
　　你还没原谅我吗？因为我无理取闹。
　　对不起，我不该误会你和佳，其实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看到你那么温柔的对她，就是忍不住。其实知道你不管对谁都是温和的，只是我就是不舒服。跟你大吵一架，你也真的生气了，转身离开，真的离开了——
　　如果你出现，就算让我抛下自尊也可以，只要你能回来。
　　“你又跑这来了——”一双女式皮鞋出现在我面前。
　　我抬头，好不容易聚集了焦点，是佳啊。
　　我笑了笑，一定很难看，因为佳的脸色有点怪异。
　　“傻丫头——”佳将我拉起，“走吧——”
　　我顺从地跟着她走了，木然地，手中的报纸无声地掉落了。
　　模糊泛黄的纸上印着大标题——男友命丧车轮，少女精神错乱。
　　地面上的樱花瓣早已脏乱不堪，娇嫩的，无力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