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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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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称亚洲第三大的房产经济交流会历时两天,报社的头头要求苏忘他们至少在会场待到第二天中午。
而回程火车票的时间是交流会结束的第二天上午,如果顺利,他们就有半天自由活动时间。
第一天结束后,苏忘和纪北赶稿子和图片赶到半夜,第二天又起了个大早继续跟进,好在宾馆离会场不远,步行十分钟就到。
不过纵然如此,身体没有完全恢复的苏忘依然觉得有些辛苦。
与他相比,纪北虽然身体健康,情绪却还有些低落,话很少,不过该做事的时候也一点不含糊,挤在一群摄影记者里东奔西跑抢镜头,很有专业架势。
他们在会场又碰到了丘航两次,他都和其他人在一起,只能远远地冲着苏忘点头打招呼。
而每次纪北都会有意无意地站在苏忘前面,半挡着他,身体有些紧张,不知道是不是在防备。
也只有这个时候,苏忘才觉得纪北像平时的他,想到什么就表现出什么,不会掩饰。
而自己喜欢的也正是这样的人。
苏忘边想边写稿,时不时地咳嗽两声,但都用手压住口罩,把声音压得很小。
纪北拍完最后一组图片回来,和他一起坐在会场外面的长椅上整理,其间接了头头的无数电话,稿子图片改了又改,直到下午四点过了才完成任务。
头头在电话那头让纪北他们好好放松,好好地玩。
纪北在心里翻白眼——就只剩一个晚上了,能玩出什么花样?
何况苏忘还病着。
两个人都因为工作没吃午饭,当时神经紧张也不觉得饿,这下突然没了负担,就双双觉得胃痛。
几乎是爬回宾馆的,去餐厅点了两份下午茶,吃喝干净后有点力气后再潇洒地坐着出租车奔往繁华的街区,享受这个城市最后的夜色。
虽然是初春,但南方的气候比较潮湿温暖,即使是入夜了也不会太冷。
纪北走路的时候觉得热,敞开外套,边四处张望边问苏忘,“我们晚上吃什么?”
苏忘说:“香煲猪蹄是这里的名菜,据说又辣又香,从不吃辣椒的人来了也非尝不可。”
“可是你还在生病。”纪北指出。
“吃辣的东西有助于治疗感冒。”
“谁说的?”
“我说的。”
“……你骗我的吧。”
“吃辣的东西帮助加快新陈代谢,能帮助好细菌对付身体里的病菌,从医学上说也未必说不通,”苏忘说着突然击了一下掌,“难道你怕辣?”
“怎么可能?”
“那就走吧!”苏忘说,“我出差前就打听好了,有家店生意特别好,我们没预约,要早点去占位。”
纪北说不过他,只能跟着跑。
苏忘选的地方并不是什么一流餐厅,相反,那家店门面不大,只占地两百来平米,开在大酒楼林立的美食一条街上,相当不显眼。
可也许它家的菜真是味道好,才五点钟的样子,已经没什么空位了。
纪北和苏忘被安排在大厅左墙的一张双人小桌子,刚坐下来还没来得及看菜单,一群人呼呼啦啦地从他们身边走过,走向包厢,其中一人在纪北的椅子腿上绊了一下,还差点摔倒。
纪北抬头一看,正好看到那群人里的丘航,心里忍不住呻吟了一声:冤家!
丘航也看到了他们,乐坏了似的脱离队伍靠过来,一手撑在苏忘椅子靠背一手拿起他们桌上的菜单,“点菜了没?没点我给你们推荐?我以前来吃过,有几样菜你们一定要试试!”
纪北很想说谁要你好心,但碍于苏忘的面子,不方便开口。
苏忘说:“不用了,你不是跟人一起来的?快去吧。”
丘航耸耸肩,“应酬而已,比起跟他们吃,我宁愿跟你们坐一桌。”
纪北全身都绷紧了。
丘航注意到他无意识散发出来的“抵触”气息,又看了看苏忘时不时轻轻咳嗽的样子,突然诡异地一笑,“菜随便你们,但这家店自己酿造的高粱梅酒你们一定要喝,不然就白来了!哎干脆我请你们一壶!”
“不用了,你去忙你的吧。”苏忘拒绝道,“纪北他还小,不能喝……”
这句话几乎是正中纪北的软肋红心,他略带点粗暴地打断道:“什么不能喝?谁规定24岁的人还不能喝酒?”说着转头大叫,“服务员!点菜!来三壶你们这里的酒!”
苏忘想阻止他,但被丘航那饶有兴趣的表情给弄得抹不开面子,只得拉着他俯下身来,恶狠狠地低声说:“老丘,你别太过份了!”
丘航嘻嘻一笑,飞快地看了纪北一眼,将嘴几乎贴在苏忘的耳廓上,“放心,那酒度数不高,不会让你变成色狼……或者,其实你本来想点度数更高的酒?”
眼看纪北的脸色红了青,青了白,苏忘心里一阵翻腾,推开丘航,顺势还给了他一拐子,“快滚!”
丘航这才笑着进了包厢。
有他那么一闹,纪北和苏忘之间本来就不算太融洽的气氛变得更奇怪了。
苏忘抄着手闷闷不乐地在心里骂丘航,纪北以为他生气,虽然自己心里也不舒服,却还是本着关心病人的原则率先开口,“呃……不如我叫他们只拿一壶酒过来就行了?”
苏忘叹了口气,“算了,反正度数也不高,你……少喝点就是……”何况他突然发现自己也有点想喝了。
这次出差是苏忘经历过最累的一次,时间紧任务重不说,身体和心理上都承受了不少压力,喝点酒能帮助放松,也没什么不好。
而且纪北说得也没错,他都24岁了,自己还像管小孩一样管着,太说不过去。
他们点了菜,没多久就和酒一起送了上来。
火红热辣的香煲猪蹄,清淡爽口的蘑菇虾仁,甘甜浓郁的百参乌鸡汤,再加上醇香的高粱梅酒,纪北的嘴里随时塞得满满,几乎无暇说话。
苏忘慢慢地品酒,看着他好象几辈子没吃过饭的样子,嘴角轻轻上扬,“慢点,别噎着。”
纪北一口肉一口酒,露出身在天堂的幸福表情,含混不清地说:“来出差实在太好了!”
苏忘挑了挑眉——这家伙,好象恢复了?
恢复成以前的样子了。
只是一顿饭而已啊……苏忘笑出来,自言自语,“完全就是个孩子……”
纪北看到苏忘的笑容,和以前几次一样有些吃惊,不过接下来觉得心情非常好,给自己和他都满上杯,“来!干!”
苏忘依照他的话去做,干杯后擦了擦嘴,“喝多少了?还行吧?”
“怎么不行?才……”纪北打了个酒嗝,“才两壶而已!”
苏忘眼皮一跳,立刻去拿纪北手边的酒壶,两个几乎都空了。
自己也才喝了一壶,而且这酒的度数似乎并不像丘航说的那么低。
苏忘有些担心地拿手在纪北眼前晃,“感觉如何?晕不晕?”
纪北白了他一眼,“我没那么没用,”不过下一秒却紧紧地抓住苏忘的手,“我给你讲过粉头的事没?”
“没有。”
“我告诉你哦,粉头这人最爱哭了,屁大点小事也要哭半天。前年我们一起去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他老婆以前是粉头的女朋友,结果你猜怎么的?粉头在人家婚礼上哭了整整一个小时,还是鼻涕眼泪横流的那种!”
“哦……”苏忘心想这有我什么事?随即又想起粉头以前似乎说过,纪北一喝醉就话多,还喜欢乱拉人当听众。
……也就是说,这家伙很可能醉了?
一滴冷汗滑过苏忘的额头。
纪北继续说:“你说哭有什么用呢?会哭的话当初就不该和她分手啊……而且我都没哭,他哭什么啊?我可是一表白就被甩了,他好歹还和那个女孩交往了几个月。粉头这人太不知好歹了,那天他还嘴酒,我送他回去的时候吐了我一身!烦死了!”
苏忘僵着脸应付他,“是是是,你才是更该哭的。”
纪北眨了眨眼,表情突然变得很寂寞,拨弄了一下左耳,“我给你说我失恋的事情吗?”
“没说过。”
“哎……我失恋了七次,全是还没开始交往就被嫌弃的经历,实在太悲惨了。”
“是是是,你真的太悲惨了……”
“根据概率学的说法,人一辈子平均只有六次恋爱机会,我的失败次数已经超过平均数了,会不会没希望了?”
“不会,我的概率一次都没用过,分给你就行。”
“真的?你要分给我?”
“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苏忘心想自己反正都是在和醉鬼说话,也就不甚注意地脱口而出,“要和我一起用。”
纪北突然不说话了,吓得苏忘屏住呼吸——不会这么巧这么快就醒酒了吧?
过了一会儿纪北将下巴放在饭桌上,“我想走了。”
“好啊,”苏忘巴不得,立刻掏出钱夹招过服务员来买单,“你喝多了,我们回宾馆休息。”
“嗯,”纪北也还乖巧,点了点头,“不过我想去宾馆后面的音乐喷泉看看。”
“行,都依你,走吧。”苏忘拿了找头,看纪北脚步不是很稳,连忙过去扶着他。
纪北一闻到苏忘身上的味道就开始傻笑,“上次是我扶你,这次换你扶我了……你那次啊,真把我吓到了,为什么你爸爸会打你呢?他欠你十几年的关爱,应该很疼很疼你才对。”
苏忘知道纪北这个问题估计早就藏在心里了,直到现在才问,还真是喝多了就大嘴巴。
宾馆后面的音乐喷泉晚上九点才开,纪北和苏忘去的时候还没动静。
苏忘在便利店给纪北买了茶,让他醒酒,不过没什么效果。
纪北借着酒劲上窜下跳,频频在喷泉周围的栏杆上练金鸡独立,吓得苏忘差点没跪下叫他祖宗。
“纪北!下来,太危险了!快下来!”
纪北望着他哈哈大笑,“你也来啊!没事!这里真舒服!”
苏忘往四处一看,还好没什么人,抹了抹脸上的冷汗,伸出手,“快下来,乖!”
纪北看了看他的手,又看了看他的脸,慢慢地坐在栏杆上,两只脚悬空,不停地晃荡。
这个动作虽然比之前的动作安全一点,但如果一个不小心栽下去,还是会很痛。
苏忘把手伸长,“来拉着我,下来……”
纪北握住他那只手。
苏忘刚刚松了一口气就觉得纪北在使劲拉自己。
配合着对方的力道,上前两小步,只见纪北低下头,在他手心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苏忘,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