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五十万拿来 ...
-
邹逸愣在桌旁,望着桌面上黑色鎏金卡有些茫然。
十秒钟前,当他说完那句话后,中年女子毫不迟疑,从包中掏出一张卡,贴着桌面递了过去。
“卡里有三百万。”中年女子说,“请你遵守约定,离开我儿子。”
说这话时她的眼中没有蔑视或不屑,语气安静而沉稳,仿佛是坐在谈判桌前,与业内精英进行商务谈判。
这么洒脱的吗?
陆哲还没赶过来呢,再聊两块钱的呗?
正疑惑着,邹逸听见对面补充道:“此外我还要跟你说一声抱歉。其实我在对面桌安排了人,我们的对话全过程会被录下来,作为交易凭证送给我儿子看。”
邹逸:“……”
他轻轻地抽了口冷气。
女人接着说:“所以你不要再想什么花招了,没有用的。”
哇,这个婆婆——
邹逸:“这个婆婆好清纯不做作,跟剧里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啊!”
系统:“别问我,这都是世界自动补全的。”
邹逸回忆片刻,发现确实如此。
原剧作为一个校园剧,大多数剧情在校内进行,纪凌他妈几乎没有出场机会。
可现在不能放这个女人走。
邹逸握着那张黑卡,指尖摩挲着突起的金色数字,脑筋飞快转动,没话找话:“我有点好奇,您什么时候都这么谨慎吗?”
女人眼底第一次浮现出细微的笑意。
她回答道:“与我儿子未来相关的大事,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其实我需要感谢你。三百万对你来说可能很多,但对纪氏而言算不了什么。我儿子是将来要做大事的人,花费一点小钱,可以让他了解人世险恶,我大赚特赚。”
女人又说:“这笔交易,我们算不算是达成了共识?”
邹逸犹豫片刻,点点头。
“很好。”女人也满意地点点头。
她站起身,将漂亮的长发捋到身后,微微倾身客气道:“咖啡钱已经结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你随意。”
“等一下!”
邹逸急忙起身,说:“你这么坦白,就不怕我狮子大开口?”
女人偏头望了他几秒,突然笑了。
她笑起来的样子很美,嘴角微微勾起,仿佛绽放的白兰花。
“我看得出来,你是个聪明人。”
她轻声说着,语气柔而轻缓。
女强人的威严从面孔上撤下,她此刻看上去真的像一个母亲。
“我听说你也有你的难处,没关系,我可以理解。”
女人姣好的眉眼扬起,轻声说:“纪凌也会理解你的。”
邹逸:“……”
万箭穿心,一败涂地。
女人和旁桌几个黑衣人一起离开了。
来时如风,去时亦然。
邹逸惆怅道:“系统啊,不行,我斗不过她。”
系统嗤笑一声:“出息。”
邹逸:“你懂个屁。”
他微微阖眼,仰头朝座椅上倒去。
和煦阳光透过纱窗,暖洋洋落在人面颊上。
薄帘摇曳,微风徐徐,城市喧杂的人声被割离在遥远的回音里,邹逸抬起右手,挡在眼前——
他低低地叹了口气。
“如果她真是陆哲的母亲就好了。”
邹逸见过陆哲的母亲。
那是很久以前,邹逸才刚刚被公司雪藏,不得已转行做经纪人的第一个月。
由于大老板发话,公司里的艺人没人敢跟他,他跑上跑下差点跑断腿,才终于有人于心不忍,帮他出了个主意。
“小邹啊,”那人说,“我这儿有个花名册,是一些有潜力但还没签约的散人,要不你去碰碰运气?”
这本该是星探的事情。
但邹逸没得选。
再收不到艺人,他就要被扫地出门。
他咽不下这口气。
小心在一地污水中挑选着下脚处,穿过一条烟雾缭绕的小巷,邹逸找到花名册上标着“陆哲家”的地址所在。
那是一片土灰色小瓦楼,挤挤挨挨蜷缩在城市最角落,格局逼仄得仿佛摞高的纸箱。
几个上身汗衫下身大裤衩子的老头整几个马扎坐在门口,屋内云遮雾绕,仿佛烟囱倒灌。
站在门口,扑面而来便是一股能令人麻痹的酒气。
里面人不慌不忙地喊:“凤仙?找你的!”
女人尖声叫骂:“找你妈的——放着别动,老娘吃!胡了!”
然后是一片刺耳的笑声,间杂着各方滋味的恨天骂娘,麻将推倒稀里哗啦乱碰。一个女人拨开烟雾走出来,尖细的眉眼中带着一丝喜气,扬着下巴对邹逸一挑:“啥事,快说。”
邹逸问道:“陆哲住这里吗?”
女人的目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下来:“不在,他死了。”
她转身要走,门口蹲坐的一男人却突然插嘴,咧开半口焦黄的牙。
“少扯犊子,上周我还看见你那狗娃子了。”
男人骂骂咧咧地说:“往大学城里走呢,是不是上大学了啊?上大学了怎么也没点良心,不回来看看他老娘?”
“你他妈的少放狗屁。”女人嗤笑,“就他?赔钱玩意儿,跟他那死爹一个德行。他能上大学,老娘我今儿就把这麻将桌吃了。”
女人回头对邹逸说:“听见没?人不住这儿,走吧!老王……老王你他妈摸哪儿呢?不准看老娘牌!”
日头浓烈,烟酒味在阳光下仿佛发了酵,散发出沼气般呛人的气味。
邹逸哪还不明白自己找的地方不对,不想再多做纠缠。
正打算走,女人却突然在背后叫他:“喂!”
女人眼里闪着阴冷的光,眉头紧紧拧在一起,说:“你找陆哲干嘛?他是不是犯事了?”
邹逸:“……”
邹逸:“不,我想签他。”
“签?”女人仿佛听见什么有趣的笑话,“签去哪儿,做鸭啊?”
耐心几乎耗尽,神经仿佛紧绷欲裂的弦,邹逸深吸口气,打算最后解释几句。
却被女人突然打断。
“我不管你想干啥,”女人双手掐腰,“好歹也是在老娘肚子里住过十个月,你想带人走,行,拿钱来。”
“三十……不,五十万!”
她眯缝着眼睛,细长的眉眼在阳光下泛起油浆般腻而厚重的光。
“当鸡当鸭都随你,五十万拿来,我儿子就是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