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归墟其三·再见（下） ...
-
少女抱着剑靠在枯萎的樱花树树干上，闭着眼，像是在享受冬日里极少的阳光。对着树林外那一场厮杀充耳不闻。
“把他带回来，或者……就地斩杀。”
想起李土轻描淡写的描述的时候，抓着剑鞘的手指不由一紧。然后抬头，凝视着树林外那个持刀的拥有浅黄色发的男子，神色忽然彷徨。
明明持着刀，明明是在砍杀，明明每一次刀起刀落都毫不犹豫，明明他做的是沾满鲜血的事情……
可是，为什么……
就像是心底那个声音在一遍一遍不断的重复，不是在说话，更像是……潜意识里的心语。
很温柔啊……那个人……是很温柔，很温柔的啊……
他笑起来的时候……
不许想……别再想了！
身体轻微地颤抖，闭上眼睛不许自己再想。
会想起什么不好的东西……会改变……自己现在的生活……
不许再想起了！
她睁开眼时，刻意忽视了心底最深处的动摇。
刀锋刺入最后一名与他同等级的贵族的心脏，抽出的时候带出鲜血，干净利落。
他的唇角依然带着微笑，碧色的眼睛里平静到没有丝毫波澜。
“真是……没想到啊……被称作‘贵公子’的一条少爷……居然下手……这么、狠啊……”贵族咳了几声，身体慢慢变得虚弱，却勾起了一丝嘲笑，“不过……你一定会去李土大人那里的……”
“是吗？”一条风淡云清地开口，看着面前的吸血鬼渐渐化作灰尘消散，眼里虽波澜不惊，却终究还是一点一点黯淡了下来。
是……他一定会去的。
但是，却不是这个时候。
那天宸宸出现的事情无论他怎么向爷爷质问，最后都得不到结果。
爷爷面对自己的质问一言不发，最后也没有透漏出任何有关那次事件的信息。而其他参与了那次事件的人，已经全部丧命。
无论是他亦或是东云言绘，都没有调查出任何事情。
他那时站在爷爷的面前，忽然想起曾经所调查到丝缕痕迹。有关于……他从未见过的那个姐姐。
所以他开了口。
“爷爷，一条真澈……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爷爷的失控。
元老院世代被留下的禁制瞬间便被破除大半，房间之内没有任何一处是完好。
他那么清晰地听到了禁制一层层破裂的清脆响声，然后唇角露出了一个苦笑。
自己猜对了，这个姐姐，是爷爷的痛脚，也是……他心里最深的那一块伤疤。
而他现在的问话，毫无疑问是要揭开爷爷的那道伤疤！
可是一翁说到底也是元老院的掌舵人，很快便恢复了神态，转而淡淡开口，“为什么问起这个？”
“只是疑惑罢了，爷爷。”他微笑，“为什么，她的资料，会被销毁得一干二净？连所有的人都几乎选择闭口不谈？”
如果不是因为偶然的巧合，他和言绘也不会知晓这个名字，然后顺着这条线索一路往下查，发现居然什么查不到的时候，觉察到了不对劲。
如若不是因为如此，他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曾经有过这样一个姐姐。
甚至，连她的容貌五官，都一无所知。
他仰头，忽然觉得好笑。
真是可笑。
“看样子，你是不愿意跟我们走一趟了，一条少爷？”
他身体一震，心跳仿佛漏了一拍，就连浑身冰冷的血液都仿佛要在瞬间沸腾。
这么熟悉的声音……这么熟悉的声音！
却不敢转身回头，生怕这是一个梦境。
“不回头吗，一条少爷？”
她的音调不同于以往，尽管清澈却有着一种无法忽略的陌生感。
他忽然有些不敢。
所以他选择了低头，然后轻轻地开口，带着一丝的不确定。
“宸……宸？”
身后的少女仿佛一愣，眼里有了一丝的迷茫。许久都没有回应。
她没有回应。
没有再如同从前一般跑到前头冲着自己微笑，然后伸手，愉悦喊出“一条哥哥”。
许久之后，他听到少女因疑惑而显得空虚的声音。
“你……是在叫我……么？”
浑身僵硬。
“你……是认识我的吗？”
少女疑惑而浅淡的声音像是漂浮在空气中一般，他甚至可以想到宸宸偏头眼睛微微眯起的样子。
她终究还是……遗忘了么？
是了，自己不是早就……从言绘的口中得知了么？
为什么会不愿意相信……即使是当初对着言绘说了那么坚定的话。
因为抱有侥幸么？
他笑，想哭，却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对，不能流泪的。
他缓缓转身，看见少女的神态一如他所想，心底一抽，疼得撕心裂肺。
却依然保持着最为温柔的微笑，轻扬唇角，回答少女的问题。
“我是在喊你，宸宸，而且，我也认识你。”他笑，有些苦涩。
“不过，你都忘记了吧？”
少女静静地看着他，“忘记或者不忘记，又有什么关系呢？”
钝钝的痛感，从心底一路弥漫开来。然后温柔的笑道，“是啊，忘与不忘，又有什么关系呢？”他轻挑眉，“你是来带我去玖兰李土那里的吗？”
见少女点头，他唇角拉开的弧度更大，“那么，我跟你去。”
少女登时睁大了眼，略微惊诧地看着面前有着温柔微笑的男子。
很温柔啊，这样的微笑……
“你……就这样答应？”
她略微皱眉，之前被那些贵族围攻时，他都面不改色的挥刀，那么坚定而沉稳。
而现在，这么简单的，就答应了她？
只见温柔的男子轻巧的走上前，伸手抚摸她的发，动作熟稔而流畅。
仿佛演练过千百遍的模样。
她在一惊之下，居然也遗忘了拒绝。
“宸宸，可以听我……说个故事吗？
说完，我便跟你去玖兰李土那里，如何？”
她凝视着男子的碧眸，缓缓地，点了头。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归墟其三·再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