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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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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渐暖和起来,掐指算算阳春宴就在眼前。
衣裳是与万容瑶她们一起做的,不用司笑霜操心,司笑霜那身是百蝶穿花上襦搭着桃红色齐腰下裙,司氏给她拍板定下的,眼光倒很不错。
楚潇潇来借话本的时候见过一回这身衣服,连连夸赞不已,末了还对司笑霜道:“你得好好寻出一副合适的头面首饰,不然就可惜了这身衣服了。”
司笑霜的首饰倒有不少,一些是当日父亲怜她女孩儿家自小生长在飞沙走石的边关不易,于是常买来送她的,甚至是托了在京城的司旭曼买的;一些就是荀氏留下来的旧物,荀氏质朴,不多戴花哨首饰,是以看起来都是□□成新,原本也是要留给她做嫁妆的。
她素日倒也不打扮得花枝招展,这点却是随了荀氏的,在家时常常一根簪子了事。
她照着单子点了几副首饰让云心找出来,左挑右选之后还是选了几件素净的,衣裳已挑了艳丽的,首饰就须得素些的压一压,才不显轻挑。
顺便又打开妆匣理了理常用的几件首饰,司笑霜看到一物,不由心头一刺,一根簪头雕着一只蝉的白玉簪,这是哥哥司寒送给她的。
司寒在家里一刻都闲不住,到大些了荀氏也管他不住,也只能任由他去了。回来时偶尔只给司笑霜带些吃的,那地界儿也没什么新奇玩意儿让他带。
只有一次带回来一根白玉簪子随手送给司笑霜,不年不节也不是司笑霜生辰,司笑霜问他,他只道:“难得看上的就买了来送你,让我藏到你生辰我可藏不住。”
司笑霜呆呆地握着那根簪子,不知不觉眼泪就滴到了那只刻得不很精致的蝉身上。
云心和文玉看她突然哭起来,连忙就要来宽慰她,司笑霜手一挥,道:“都先出去。”
两人知道自家小姐的性子,强行留下反倒让她发火,便也只能轻轻出去,还不忘把门紧紧带上。
司笑霜一听到关门的动静,立刻就趴到桌案上哭起来,她不是爱哭鼻子的人,这段日子统共才大哭了三回,爹爹和哥哥不见,娘去世,还有就是这次。
她连到了平江侯府见了司旭曼,司旭曼哭成泪人,她都只略擦了擦眼角。
手中玉簪依旧温凉,司笑霜哭了一会儿之后伸出手指摸了摸那只玉蝉,接着哭得愈发厉害,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哥哥是与爹爹一同不见的,明明前一刻还来报说又打了胜仗,结果再报就是不见了司旭尧和司寒的踪影,幸好这场仗是打赢了的,否则败了之后将领又失踪,一个通敌叛国的帽子扣下来,连平江侯府都要受牵连。
一连找了几日,人没找到尸首也没找到,只找到二人的贴身之物碎在地上或者碎肢残骸之旁,人人都说二人怕是已被北燕暗害。
司笑霜一直觉得没找到尸首便不能作数,或许有一天突然就回来了,爹爹打仗什么险境没遇到过,哪回不是转危为安的。
还有司寒,出事前正与荀氏的娘家侄女说亲事,不出意料的话,荀家姐姐最迟明年就能从江陵嫁来司家了。
司寒出生的时候是大寒,本该有个字辈,司旭尧却不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索性就按了时节取名,倒也省事。而司笑霜本来要叫司霜,因为她也正巧出生在霜降那日,后来还是荀氏嫌“司霜”叫着不好听,才给她改了“笑霜”,音好意也好。
至于“司霜”怎么就不好了,从小司寒就给出了答案,叫着像“死伤”,所以荀氏这回才无论如何都不肯。
司笑霜慢慢回忆着当日一家四口的一点一滴,不知不觉眼泪竟也止住了,到她收拾好心情,便将那根簪子妥善安放到了匣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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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阳春宴这日,司氏早早地就叫了两个丫鬟过来分别给司笑霜和万容瑶梳妆。
司笑霜不太精通这些,于是便也任由她们给自己捣鼓,反倒是隐隐听见那边厢房里万容瑶道:“这样不行......我不能输过容珍去......”
万容珍是侯府三小姐,万容瑶同父异母的妹妹,从小便开始暗自较劲儿。
叫司笑霜来评价阳春宴上的万容瑶和万容珍,也只能说一句各有千秋,万容瑶像母亲司氏,皮肤白皙五官大气明媚,与万容珍小鼻子小脸的清秀佳人完全不同,看起来倒还是万容瑶与司笑霜两人要更像一点。
只是万容瑶也不乐意站在司笑霜旁边,在她眼里司笑霜差不多就是一个木头美人,美则美矣毫无灵魂,空长了一张明丽动人的脸,说话做事却太过温柔,实在无趣。
司笑霜乐得自己清净,虽然照司氏的说法,阳春宴也有一半是为着她才办的,但侯府大姑娘万容卉出嫁在即,她也不想去抢她的风头,于是只找了个僻静一些的地方坐下,静静发呆。
其实看着她一举一动的人也不少,司笑霜早有察觉,果然她才坐下没多久,万修灏就跟着过来了。
秦氏私下对万修灏早有叮嘱,让他在阳春宴时寻着机会,不可慢待司笑霜。
对于万修灏此人,司笑霜暂时还说不上来喜欢,当然也不是不喜欢,毕竟谁会没事讨厌长得好看的人呢,何况这个长得好看的人对她还不错。
“司妹妹怎么独自在这里坐着?”不出司笑霜所料,万修灏果然开头就是这句。
这话她也比较好接。
“我略坐坐就过去。”
“一会儿就开席了,”万修灏又问,“家里这些人你认全没有?”
万家那么多人,她一时半会儿自然是认不全的,还没等她说话,万修灏就道:“有些你见过,有些大概也没见过。”
于是司笑霜适时笑着道:“若有不认得的,我到时问我大姐姐便是。”
万修灏也点点头,顿了片刻后才说:“也可以来问我。”
司笑霜掩嘴笑了,眼睛往周围打量一圈儿,接着伸出细葱段儿似的手指,随意挑了个不认识的指了:“那是谁?”
没想到万修灏愣了愣,不远处那人挺鼻薄唇,目若朗星,不过将将三月的天气,却举了把扇子又开又合,站在一众兄弟姐妹之中甚是鹤立鸡群,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