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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山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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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过后,邓布利多独自走上城堡八楼,在静谧的月光中推开密室的大门,悄然走进去。巨大的厄里斯魔镜横亘在眼前,通天彻地,如同人类深不见底的欲望。
他轻轻一扯,红色的绒布无声滑落,镜面泛着锃亮的光,映出他黯淡的身影。
不过片刻,镜中的影子荡开层层涟漪,逐渐交织混淆,戈德里克山谷的景色变得鲜活起来,连带着少年的记忆,生死梦幻一般,宛然浮到眼前……
邓布利多看见十八岁的自己趴在阁楼上,眺望着远方青葱的山脉,像只囚在笼中的鸽子,渴望着有朝一日能有自由翱翔。
直到盖勒特·格林德沃出现,那是个初夏的清晨,太阳刚跃出地平线,山谷中弥漫着雾气,一个漂亮的金发少年从晨露中走来。阁楼上的邓布利多正百无聊赖,不经意间,瞥见了命中躲不过的人。
他很快就知道,这个金发少年是他的老邻居——魔法史学家巴希达的侄孙。巴希达是个风趣的老太太,她将侄孙介绍给了邓布利多。
“我叫盖勒特·格林德沃,你呢?”
少年的面孔清秀峻削,英鼻薄唇,一双眼睛湛然透亮,像夏天亢爽的风,带着某种毫无预兆的灼热。猝然之下,四目相接,几秒之间就如永恒那么漫长,只这一眼,再也挪不开视线。
“我……我叫阿不思·邓布利多。”他像被施了定身术,半晌才支吾道。此后的多年里,无数个辗转难眠的深夜,邓布利多时常想起这一幕。言语的苍白表达不出那种感受,亘古以来的诗歌也不能,它存活于记忆的最幽深处,永不褪色。
据格林德沃说,他是德姆斯特朗魔法学校的学生,因为做邪门实验被学校开除。在邓布利多这样的优等生看来,被除名无异于走上绝路。格林德沃却满不在乎,灌了一口黄油啤酒,悠然道:“那有什么,我早不想呆在象牙塔里了,跟坐牢一样。”
“你有什么打算?”
格林德沃撕下一块酥皮烤鸡,蘸着马铃薯酱,顾左右而言他:“阿不思,你知道戈德里克山谷里有一座古墓吗?”邓布利多想起那片教堂墓地,不免有些狐疑。格林德沃附到他耳边,轻声道:“我要寻找死亡圣器。”
得不得承认,格林德沃是个天生的野心家,他有蛊惑人心的本事。整个下午,他都在宣讲自己将要夺得死亡圣器,推翻《国际保密法》,建立一个由巫师统治麻瓜的世界新秩序。
邓布利多不知道他有多少把握,几分能付诸实践,但这一切听起来都那么诱人,麻瓜被迫臣服,巫师扬眉吐气,从此不再躲躲藏藏。他被格林德沃吸引住了,两个聪明、才华横溢的少年一见如故,怀揣着宏伟的梦想,携手成为这场光荣革命的年轻领袖。
邓布利多一早就洞悉了格林德沃的阴谋,也知道他来戈德里克山谷并不是看望姑婆,而是为了寻找伊格诺图斯·佩弗利尔的坟墓,集齐死亡圣器。他的野心、狂妄毫不掩饰,就如他的美貌一样,嚣张跋扈不可一世。
邓布利多情不自禁被他迷住了,他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一个自由又自私的灵魂。多年后,站在厄里斯魔镜前,他看到自己内心深处最深的秘密,是这个比路西法还残忍的黑巫师。
他爱他,明知道往前一步就是万丈深渊,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他们频繁的交往、写信,后来巴希达回忆,经常半夜听见猫头鹰带着信笺去敲格林德沃的窗子。两个年轻人朝夕相处,有时彻夜促膝长谈,有时在月下弹琴,摘悲啼果。
邓布利多一直记着,格林德沃的手指又细又长,他总是弹德彪西的《月光》,琴声在指尖淙淙流淌,像一首温柔的法国香颂。邓布利多不确定,这是种什么情愫,心中的小火苗烘烘燃着,折磨得他心神不宁。
直到有一天,他在阁楼上辗转难眠,听着蟋蟀的叫声,暗想:如果能永远留住盖勒特就好了……
他翻身下床,从抽屉里拿出印花信纸,将那些炽热又暧昧的情话一股脑写在纸上。隔壁透出暖橘色的灯光,格林德沃还没睡吧,他颤抖着手指,将信封放进猫头鹰喙里,看着它振翅飞走。
邓布利多不确定对方收到信后是什么表情,只是他下定决心,将这层窗户纸捅破。这一夜忐忑不安,等清醒过来,他看见巴希达在院子里浇花,却不见格林德沃的踪影。
巴希达说:“盖勒特一早就走了,神神秘秘的,也不打个招呼。”
邓布利多愣在当场,心中五味杂陈,都怪自己这样鲁莽表白,吓走了格林德沃,也失去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那一天他都处在懊恼中,傍晚下起了雨,雷声轰隆,不知道什么原因,邓布利多觉得额头滚烫,竟然发起烧来。昏暗中,有人推门而入,隔着被子抱起他:“该死的,你怎么发烧了?”
邓布利多昏昏沉沉,只觉暧昧的鼻息喷在耳畔,朦胧间,格林德沃柔美的轮廓逆着月影俯下来,扫过他的脸颊、后颈,在唇上流连不去。
“盖勒特,不要走……”
格林德沃埋首在他颈窝间,冰凉的手指游走在火烫的肌肤上,激起了轻微的战栗。
“我不走,阿不思,我们永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