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神营业中》阿凛

6、诅咒少年的坦白

　　房间里静悄悄的，迟迟没有人说话。

　　森川千鹤眼观鼻，鼻观心，噤若寒蝉，一个字不敢多说，任由时间悄悄流逝。

　　至于对方在想什么，他也一个字不敢多问。

　　“……”

　　【在想什么？】

　　齐木楠雄冷笑。

　　很简单。

　　如果最开始这个所谓的诅咒没有找上门，他的超能力就不会在刚消除后就受到刺激，也就不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恢复，说不定更不会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陨石什么的更不会发生，那么他的超能力也就不必恢复，更不会出现什么所谓的神之印记和神明。

　　也就是说，他原本是可以继续做一个普通人的。

　　那么答案就是，没有眼前这个少年=他还是个普通人。

　　【等式成立，对吧。】

　　什么？说他只是迁怒？

　　很好，胆敢打扰他平静的生活，难道连这点觉悟都没有吗？

　　齐木楠雄注视着森川千鹤，目光沉沉。

　　手中的镜子一时间承受过多压力，陡然碎裂。

　　森川千鹤跟着声音抖了一下，下一刻，周围的风景陡然发生变化。

　　再一看，他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

　　脚下空荡荡的，身体上不着天下不挨地，除了后颈处的拉扯力，他完全处于一个滞空的状态。

　　森川千鹤看着脚底小如蚂蚁的建筑，颤抖着嗓子哇的一下大叫出声：“齐齐齐齐齐木大人，我我我我我恐高啊啊啊啊啊——————”

　　高空之上，风声凛冽。

　　凌乱的黑发少年被粉发超能力者拎着后领，悬浮于近万米的天空。

　　世间万物皆在脚下。

　　森川千鹤一点不消停，还在不断挣扎，就在他正吱哇乱叫的时候，头顶传来一个冷淡的声音。

　　‘再动我就松手了。’

　　森川千鹤一秒安静如鸡。

　　‘……现在，交代清楚你的来历，身份，背景，还有你的目的。记住，不要试图对我说谎。’

　　森川千鹤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脚下，建筑群里的人和车流都几乎要看不见，尘埃般散落在世界的缝隙之间。

　　他闭上眼睛，心脏狂跳，不敢再多看一眼。

　　再开口时，声音颤巍巍的。

　　“我我我、我叫森川千鹤，家住S县左胁腹町郊区大山山头，母亲早逝父亲不明，上无老下无小，前两天刚饿死在街头。还，还有，家里养了两只不会打架的蛐蛐……啊，我这两天不在，它们不会饿死了吧……”

　　“……”

　　什么乱七八糟的。

　　‘闭嘴，’齐木打断他，‘我问你答。’

　　“您请问！”

　　‘你说你是诅咒，诅咒到底是什么？’

　　“人类溢出的负面感情。”

　　‘意思是，你是负面感情形成的？’

　　“这么说也没错，不过更多的人会叫我们，咒灵。”

　　‘咒灵？’齐木楠雄瞥了他一眼。

　　森川千鹤闭着眼老实道：“就是由普通人散发出来的咒力形成的生物。”

　　‘……咒力？’

　　“是来自人类负面感情的力量。”

　　……真复杂。

　　‘所以你是自然形成的？’

　　森川千鹤努力思考了一会，“是，好像也不全是。我真的记得我有妈妈，唉，时间太久记不清楚了……”

　　‘我说了不要骗我。’

　　“是真的！真的不记得了。”

　　心声里全是恐高和一连串害怕，根本听不到其他声音，不过看上去应该没说谎。

　　‘下个问题，你说是有人告诉你要来找我，那个人是谁？’

　　森川千鹤张了张嘴，缓缓睁开眼睛，一脸无辜地看向齐木：“……呃，想不起来了。”

　　‘？’

　　齐木楠雄看着那一脸比他还茫然的表情，沉默了几秒。

　　‘那你还能记得你会死，世界还会毁灭？恩？我能拯救世界？’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森川千鹤眨眨眼，“但是我的内心就是这么告诉我的。”

　　完全无法交流。

　　齐木楠雄暂时放弃这个问题，换了下一个。

　　‘你怎么知道我头上有神之印记。’

　　森川千鹤老实：“呃……用眼睛看到的？”

　　后衣领晃了一下，带动他整个人狠狠摇晃了一下。

　　森川千鹤猛地闭上眼又开始吱哇乱叫：“啊啊啊啊啊啊——我说我说，是之前那个契约的原因啦！”

　　齐木这才想起，他之前好像是说过有这个东西来着，为了能让普通人类看到他。

　　森川千鹤欲哭无泪地回忆着。

　　“事情是在找到你的一周前，我来到这里以后，发现这里根本没有人能看到我，也没有能汲取力量的地方，饿了好几天之后，昏昏沉沉间就到了之前的那个山上……”

　　森川千鹤来到那里以后，整个诅咒都已经虚弱得不像样了，差点被那里的主人当成妖怪赶走。

　　齐木楠雄沉默。

　　【所以那个破地方原来还有主人？】

　　在森川的再三解释之下，那里的主人才没有再执意赶走他，而且听说了他此行的目的以后，夸他是个心地善良的好诅咒，说自己能祝他一臂之力。

　　森川千鹤听到这话高兴极了，便在对方的指引下定下契约，获得那个人的一部分力量，让他得以在人前现身……

　　【现在的世道还有这种好人吗？】

　　但是，这个力量是有代价的。

　　齐木楠雄：‘……’
　　他就说吧。

　　现身力量只会持续三天时间，三天一过，效果就会立刻消失，所以他必须要在这三天内找到他要找的人。
　　而获得力量的代价就是，他必须在第一天帮对方看家。
　　因为对方想要出一趟门。

　　‘？’

　　家不是那么好看的，对方说他需要付出一定的力量作为代价，但既然自己都已经获益了，对方人又这么好，森川千鹤说什么也不可能拒绝。
　　于是便答应下来。

　　他们之后又缔结了另一个契约，只不过这个契约比较之前更为复杂，对方解释说是因为自己的身份不太简单，所以才会如此，如果不这么做，他就无法离开这里。
　　森川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事，向对方表示了自己的理解，还帮对方收拾了一部分行李。

　　于是在第二天一早，那个人就出发了。
　　在出发前，他曾交代森川千鹤，他会在天黑之前回来，如果他没回来，就麻烦森川再多帮忙看一天家，如果三天之内都没回来，那这个地方就归森川所有。
　　然后对方就带着一马车的东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齐木楠雄：“……”

　　喂喂，这怎么看都像是被骗了吧。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森川千鹤怎么等都没等到人。但他想着，对方既然都拿这么大一片空地还有房子做担保了，那肯定是会回来的，于是又等啊等，就等到了第三天。
　　虽然他还可以继续等，但是契约再不用就要消失了，所以森川一番纠结之下，还是选择先抽空去山下找人。

　　“……然后，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森川千鹤说，“大概是继承了那片地方和他的身份，我就也能看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了，哦，还继承了一些奇怪的记忆，事情就是这样。”

　　齐木楠雄看着手中的少年，沉默了许久，“……”

　　怎么说呢。
　　好久没见过这么纯正的笨蛋了。
　　燃堂除外。

　　“那个，”森川千鹤小心翼翼问他，“请问齐木大人还有其他问题要问吗？”

　　齐木楠雄：‘……’

　　‘最后一个问题，’他看着森川千鹤的眼睛，‘你是怎么知道我不是普通人的？不要骗我，在看到我的能力时，你根本没有一点惊讶吧。’

　　森川千鹤愣了愣，努力回忆了一番：“我忘了，好像也是那个人告诉我的，我真不记得了……”

　　啧。

　　森川千鹤感觉自己好像往下沉了一点，他欲哭无泪：“我说的都是真的，骗你我是小狗。实不相瞒，我之前脑子坏过一段时间，所以很多事情都记不清楚了，这是真的。”

　　【在说些什么啊，我也没说不信吧。】

　　齐木楠雄刚这么想，手中就忽然一松，再看的时候，掌心就只剩下一片破碎的布料了。

　　‘……’呃。

　　“啊啊啊啊啊啊啊，救救救救救救我不想死啊啊啊啊啊啊————”

　　一串哀嚎拖着尾音传到耳边，绵延不绝，齐木楠雄低头一看，本来在他手中的人都快变成一个点了。

　　“……”

　　三秒钟后。

　　森川千鹤手脚并用，整个人像只树懒一样紧紧扒着齐木楠雄不放，中间一丝缝隙也没留。

　　齐木楠雄感受着脖颈处温热的湿意，难得没有再说些什么。

　　好吧，本来也不该有这一出的，这次真的算他做过了。

　　“……”

　　等到瞬间移动的三分钟限制时间一过，齐木楠雄便带他回到了卧室。

　　顺手把人放在椅子上冷静，齐木楠雄翘着腿，双手环臂在床边坐下思考。

　　现在大部分事情都搞清楚了，唯独还有一件事情无法确定。

　　黑发少年还在抽抽噎噎，时不时打个哭嗝，一点也没有诅咒该有的刻板样子。

　　等他情绪终于稳定下来以后，齐木楠雄最后问他。

　　‘你之前说，只要你死了，这个世界就会迎来被毁灭的末日，那现在这种情况还存在吗？’

　　毕竟他已经‘死’过一次了。

　　森川千鹤闻言茫然地眨了眨被泪水润湿的眼睛：“……不知道诶。”

　　‘……那要不试试好了。’

　　“？？？”

　　你是魔鬼吗？！

作者有话说

　　森川千鹤：其实你才是诅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