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
第五章路边的野花不要采，路边的蘑菇吃不得
无量峰的食堂在剑宗弟子们口中的风评并不怎么好，虽然还没有到臭名昭著的地步，但是，也被众弟子们明里暗里地骂过千百遍了。
其实，在早些年无量峰的食堂也不是现在这样的。食堂的主厨辛大厨是个三大五粗的汉子，最拿手的绝活便是一道名为炼狱水煮鱼的菜肴。首先要选取生长在灵溪泉内三斤二两左右的草鱼作为主食，再以长于缥缈峰的血色小辣椒与魔鬼野山椒作为辅料，经过数十道烹饪加工，才能做成这道炼狱水煮鱼。
灵溪泉是神机山山内数十条溪流汇聚而成的湖泊，自然也汇聚了众多灵力；而缥缈峰本就适合各种灵草生长，更何况是普通的食用植物。所以，有了这两样加持，那道炼狱水煮鱼虽然吃下去一口便会感觉辛辣无比，感觉自己的脖子被人掐着了一般，甚至长时间说不出话来，但是吃过这一口过后，便能顿时感觉自己全身经脉通畅，就连修炼的速度也会比平时快上不少，以至于每日食堂供不应求。
只是，谁又能想到这看似三大五粗的辛大厨，其实有颗脆弱的少男心。传闻，辛大厨单身多年，终于在第N次相亲之后，终于寻得了一个互相看对了眼的相亲对象。可是，好景不长，辛大厨并没有如愿地踏入爱情的坟墓，就被他的相亲对象给甩了。
而这分手的理由就是因为这道炼狱水煮鱼。
辛大厨难得寻得一心仪对象，自然是想把自己最好最拿手的东西表现给人家看，他这么一个厨子，最拿手的不就是做菜吗，而最好的那道菜就是炼狱水煮鱼啊。于是乎，早上送水煮鱼，中午送水煮鱼，晚上还是送水煮鱼，不到十日，对方终于是受不住了，果断提出了分手。
辛大厨很是郁闷，自己最拿手的东西，竟然成了对方拒绝自己的理由，这绝对是天大的打击。失落的辛大厨开始日渐忧郁，连他那胖胖的身材都似乎消瘦了几份，而“炼狱水煮鱼”成了他的心病，辛大厨从此封刀，再不做鱼了。
辛大厨这般，最苦的还是剑宗的弟子们，原本失了炼狱水煮鱼这道美味也就罢了，然而，辛大厨就连做别的菜也提不起精神来，要么就是清汤寡水，毫无滋味，要么就是油盐酱醋全一股脑往锅里倒，再要么就是各种千奇百怪大杂烩烧成了一只一碰即碎的黑炭球……
终于，众弟子受不了了，联名投诉辛大厨，极力要求辛大厨摆正工作态度，不要把自己的负面情绪带到工作中来。于是乎，剑宗现任掌门云长清给辛大厨来了一次彻夜谈心，说白了就是拿着辛大厨的劳动合同与近期绩效质量谈了谈他未来的工资问题，辛大厨终于幡然醒悟，决心认真的对待自己热爱的烹饪事业。
可是辛大厨终究还是有个心结在，他还是不愿重新做鱼，于是，他便开始致力于研究新的菜肴，剑宗的众弟子们以为自己终于冲破了雾霾赢来了春天，怎料辛大厨明明是厨艺了得在这才是创新方面却总能把一切仙蔬灵肉，做得让人难以下咽，偶尔成功一次，确实有百分之几的几率。
剑宗的众弟子又想要联名上书了，可是这一次辛大厨有了理由，他新做得菜式，虽然味道不好，但是好就好在这些菜营养价值高呀，为了孩子们的身体着想，嘴上的短暂痛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辛大厨说得好有道理，掌门竟然一时无法反驳。
若是第一次进食堂，唐遇是因为饿极了，将那些菜肴囫囵吞枣吃下肚，也没细细尝过滋味；后来几次，则是因为新鲜，那些从未见过的仙蔬灵肉吃下去既能让她感觉精力充沛，疲劳消失，甚至修为增长，她自然愿意咬咬牙，忍忍那有些惨目忍睹的味道。
可是，铁打的味蕾也经历不了这长期的摧残，仅仅只是过了半个月的时间，唐遇对那些仙蔬灵肉的新鲜感已经没了，对于那些奇葩而怪异的味道也终于忍受不住了。可是，剑宗就这么一个食堂，不去吃那就只能饿着。若是放在从前，一周光靠些沙拉、水果减脂餐过活，唐遇也受得住，可是现在不一样，现在她这身子只有十三四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自然是饿不得。
那是唐遇将辛大厨与食堂拉黑后的第三天，她晨跑时路过缥缈峰山脚下的小溪，发现背阴的枯树根下长了不少小蘑菇。她当时那小胳膊小腿的，这山里的山鸡野兔她是抓不着了，采点蘑菇烤着吃解解馋，那还是挺容易的。况且，据说长得越漂亮的蘑菇约有毒，唐遇看着眼前那长得平凡朴素与其他妖艳贱货般的蘑菇都不一样的小灰蘑菇时，终是没忍住向它们伸出了毒手。
新月当空、繁星点点、晚风轻拂，唐遇在院子里支起个小火堆，找了些细小的竹棍，将采来的蘑菇一个个地插在竹棍上，嘴里哼着有些跑调的《采蘑菇的小姑娘》，美滋滋地开启了烧烤模式。
若是唐遇当时上过“九州药理学”这门课程，她就会知道，在她眼里那平平无奇的小灰蘑菇，其实名为月影菇，若是说毒，这月影菇确实也没什么致命的毒素，只不过会暂时麻痹人的神经，让人有些神志不清，看见千奇百怪的幻像罢了，而这幻觉持续的时间则会根据食用的量，持续两到三个时辰。
逍遥峰上本就只住着师徒三人，夜间夜深时寂静，所以，唐遇这边闹出点什么动静，绝不会没人发觉的。
只是，当暮迟察觉到唐遇这边有些吵闹，闻声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时，唐遇已经手里举着刚啃了一口的月影菇，爬到了院子前朝门的屋顶上头去了。
“巴啦啦能量！把你变成凑居居！”看到暮迟的身影缓缓走了过来，唐遇甩起了手中的竹棍，嘴里口齿不清地念着中二的台词，并将手里的竹棍指向了暮迟。
随着唐遇挥动的力道，那原本插在竹棍上的，被咬过一口的月影菇就沿着一条好看的抛物线飞了出去，好巧不巧的，正好落到了暮迟的头上。暮迟沉着个脸，看着从自己头上，弹到了地上滚了好几圈的月影菇，总算是明白了唐遇现在的处境。
他终究不是个无情之人，做不到转身就走，可是，面对一个现在神志不清的小傻子，自然是打不得骂不得。
难不成，要哄？
唐遇眼看着自己手中的美味被自己甩了出去，还在地上滚了几圈，顿时心疼不已，也不管自己现在站得有多高，向前一步跨，正欲扑向那掉在地上的月影菇。
暮迟这下是傻了眼，赶紧向前一步，伸手接住这坨从天而降的小傻子。她本是养在深闺里的娇小姐，自然一直是被家里好吃好喝养着，虽然也称不上是胖，但也绝对和纤瘦这俩字搭不上边，该长肉的地方都长了。
唐遇的身子软软的、娇娇的，带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味，落到了暮迟怀中，让暮迟一下子失了神。
唐遇一头撞进了暮迟的怀里时，心里想的全是那颗掉在地上的月影菇，急切地挣扎着想要从暮迟怀里离开，嘴里一边嚷嚷着：“菇菇，要吃菇菇……”
暮迟可不敢就这么贸然放她走，指不定一不留神她又爬到多高的地方去了，只好双手锁着她的腰，想要把她往院子里带。
唐遇见自己挣脱不开，便又对暮迟开始一顿拳打脚踢，嘴里嚷嚷得更大声了：“坏蛋！坏蛋！我要吃菇菇！吃菇菇！”
“小祖宗，那玩意儿吃不得。”暮迟满是无奈，只能好声好气地同唐遇解释，可唐遇现在这状态，哪还会听解释，从暮迟的胸前抬起头来，红着眼、瞪着眉，像只生气的河豚鼓起了嘴。
“坏蛋、坏蛋，你是坏蛋！”
“好好好。我是坏蛋，我是坏蛋。”暮迟也只能无奈地跟着附和着，半推半就地想要将唐遇抱进屋里，穿过院子时，余光瞥见了那篱笆旁还堆着像个小山丘一样的月影菇，不由得摇了摇脑袋。
这祖宗是松鼠吗？囤了这么多，难道还准备留着过年？
好不容易把唐遇哄进了屋里，暮迟本想着去把院子里那堆月影菇给处理掉，怎知方才还拳打脚踢叫着他坏蛋的唐遇，这下子又缠着他不准他走了。唐遇双手挂在暮迟的脖子上，额头蹭了蹭他的脸颊，像是撒娇的猫儿一般。
也不知唐遇这会儿是瞧见了什么幻像，迷迷糊糊的像个醉鬼一般，开始抱着叫暮迟哥哥。
“哥哥别走……”
许是感受到了暮迟的抗拒，唐遇抱得越发的紧了。夏日的衣衫本就有些单薄，领口随着她歪扭着的身子缓缓滑落，露出白皙的肌肤。几乎是为零的距离，紧贴相触的皮肤传递着对方的温度，随着唐遇的喃喃低语，暮迟甚至能感受一抹若有似无的柔软蹭在她的身前。
暮迟又不是傻子，他自然知道那是什么，瞬间红了耳根，刚想赶紧把她推开。远点，果然得离她远点。暮迟心里这样想着，可是，一低头却又见着她一副双眸带水，泪眼婆娑的可怜模样求着他：“哥哥抱抱我……”
原本粘聚的精神，在那一瞬间全数溃散，一时间心像是软化了一般，手上的力道竟也不由自主地缓缓弱了起来。
暮迟的确是没见过她这般既胡闹又粘人的模样，他以为她就是从前那副清冷寡淡的样子，喜怒不言于色，满心想着的都是剑招，也不怎么爱说话，对不相熟的人总有一股疏远的意味。
许是那月影菇的后劲上来了，唐遇越发的有点神志不清了，她时而感觉自己正浮浮沉沉的漂在海里，而暮迟是那根救命的浮木，她抱着他不愿撒手，似乎只要自己一松手就会掉入深海再也上不来了；她又时而感觉自己眼前全是熊熊大火，慌忙地推开暮迟，挥舞着双手想要求救，却一不小心打碎了桌上的瓷杯，手指被划了到口子，开始向外流血……
暮迟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压着她的手让她不再乱动，又一边寻找着有没有止血的药膏。月影菇的制幻影响怎么说也有两三个时辰，唐遇还吃了不少，这样下去还指不定怎么闹腾呢。
“小祖宗，咱们先睡一觉行吗？睡一觉醒来就都好了。”暮迟一边给唐遇的手指上着止血药，一遍好声好气的问她。
唐遇迷迷糊糊的，暮迟的话在她耳朵里断断续续地回荡，她只听懂了一个“咱们”和一个“睡觉”，总觉得有些不对头，赶忙从暮迟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手指，噘着嘴，不服气地道：“我才……才不跟你一起睡……”
暮迟这下子又闹了个大红了，天地良心，他那句话，可没半点要跟唐遇一起睡的意思……
唐遇此刻不知道又看见了什么幻像，突然只觉得委屈，声音也变得呜呜咽咽的，眼神幽怨嘟喃着道：“我想吃方便面……”
暮迟还没反应过来这“方便面”到底是什么面，便又听见唐遇继续嘀咕道：“我不喜欢食堂、我不喜欢辛大厨、我不喜欢……”她断断续续的说好好些个不喜欢，甚至连前些日子绊倒她的树枝也都记仇的算上了。
暮迟轻声叹了口气，眼里是满满的无可奈何，他掏出帕子，擦了擦唐遇眼角的眼泪，安慰道：“好好好，不喜欢，不喜欢。小祖宗还不喜欢谁，师兄去教训他……”
暮迟原本只想顺着唐遇的话哄哄她，怎料唐遇听完这句话后真的还认真地想了起来。她微微歪着头，眉头轻皱很是艰难的在记忆里搜寻自己讨厌的人，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愣愣地开口：“我……我还……还不喜欢……暮迟……”
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唐遇嘴里说出来，暮迟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就连正欲帮唐遇再擦擦眼泪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先前那耳畔与脸颊若有似无逐渐蔓延的灼心的热烫，仿佛被人当头浇了一桶凉水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知道唐遇总是有意无意地躲着他；也知道唐遇在面对他时，和面对别人时都不一样；他也知道，这一次或许离唐遇远点才是最好的……
可是知道归知道，当那句“不喜欢”真正从唐遇嘴里说出来时，他还是慌了。
怪不得呢……
原来，她从这个时候开始，就不喜欢自己呀……
……
第二日，唐遇醒来时已经到了日照三竿的时候了，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睁开惺忪的睡眼，只觉得四周朦胧而迷茫，似乎还有那么点头昏脑涨，昨晚发生了什么，她是怎么躺到床上的，竟一点都不记得。
唐遇本不是什么嗜睡的人，特别是这些个日子作息也还算得上规律，平日里早晨到点便瞬间醒来，怎知今日一睁眼就到了这个时候，人还特别没精神。
唐遇呆坐在床上坐了许久，这才将将醒过神来，随手拨开有些凌乱的刘海，掀开被子翻身下床，走至桌边想要倒杯水喝，这才发现桌面上原本倒扣着的四只瓷杯如今只剩下了三只，而茶壶旁平白多了一本封皮写着《神农》的书册。
这书是哪来的？自己近日似乎还没去过藏经阁吧？
唐遇随手翻了翻那本《神农》，其中一页本人刻意折了个折痕，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想让她看。唐遇翻到有折痕的那一页，书册上写着的是月影菇的介绍，而切，在描写月影菇的影响的那一段中，“致幻”二字还被人特意用红色给圈了起来。
一些零零散散的片段悠悠地飘进脑海里，唐遇觉得有些头疼。她隐隐有些想起昨夜的事，虽说脑海里的那些片段里的人影，还有些模糊看得不够真切，但是差不多猜也能猜得出来。在这逍遥峰上，除了暮迟还能有谁呢。
一想到昨夜那个被她缠着、抱着、撒着娇的人竟然是暮迟，唐遇原本还有那么丢丢惨白的脸，瞬间涨红了一片。
“幻觉！幻觉！都是幻觉！”唐遇疯狂地摇着脑袋，骗着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可是事实摆在眼前，她越是否认，昨夜那画面竟然越来越清晰。
饶了她吧，真是丧心病狂，她竟然对暮迟下手了。一想到暮迟对她本来就抱有些许敌意，若是他再把这占便宜的仇一起算上，她不就完了吗！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