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三十颗金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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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inundneunzig
“我要永久卸载这个游戏。”
背靠走廊外沿的廊柱，花京院久久凝望覆着薄雪的庭院，只露给我一个神色莫名沉重的侧脸。
这是我们初诣返回之后，他第四次作出如上发言。
午后刚过，天色转阴，紧接着就是新年的第一场雪，到了现在积雪已经掩盖了整个院落。空条不知从哪里翻出来一只设计精巧的炭火炉，我们先是在上面温着酒，然后又拿同一个炉子煮醒酒茶。漂亮的白色水雾里掺杂着酒香，不知不觉喝得有点过量——不过因为也同时喝了醒酒茶，所以应该没什么关系。不会醉。
……大概？
“只是这次坠机了而已，也没必要就说要卸载吧，”我宽慰他，“你不是特别喜欢这个游戏吗？昨天我还梦见你安利我学妹世界第一。”
花京院像个突然发现养了很多年的笨狗居然学会了叼着项圈和颈绳去自己遛自己的老爷爷一样，缓缓地把脸转过来。
“而且只要坚持玩下去，以后说不定能等到复刻。总之不要这么绝望啦。”
“你梦到我了。”花京院说。
这不是完全没有在听我的安慰吗……“是这样没错。”
他脸上轻柔的笑容，与其说是纯粹的安静，倒不如说让我产生了一种与他距离非常遥远因而毫无声息的感觉。看样子他大概还要花上一些时间才能恢复精神。
“所以，你还是什么都不打算问。”
空条一边拨弄炉子里的炭块，一边漫不经心地开口。
顺带一提，我觉得穿上和服正装的空条非常有昭和年代画的感觉。在飘雪的和式庭院里烫酒这一幕，如果身边再摆上一台朗读朝日新闻的收音机，简直随时都可以拍下来印在昭和年历上……虽然现在已经平成二年了。
“我大概能猜到他要说什么。”我回答。
这一瞬间空条所表露出来的惊讶程度，若是放在另一个情绪表达正常的人身上，大概能让他直接踢翻凳子跳起来。
“上一次他氪金出货之后，笑我刀剑乱舞限锻惨遭130，上上次停服维护送的石头他单抽出了梅林之后，笑我刀剑乱舞限锻惨遭130，圆桌up他歪出仇阶萨列里的时候，还是在笑我刀剑乱舞限锻惨遭130……”
我冷静地扳着手指细数，面无表情：“所以，这次大概也是这种事吧？只不过他也惨遭坠机了，所以才很低落。”
“……现在我一点都不同情你了。”空条对已经变成灰白色龟裂画风的花京院说。
Zweiundneunzig
雪花悄无声息地落了许久，我才注意到不知何时花京院的睫毛已经垂下来，仰着脸背靠走廊的柱子安稳地睡着了。
前额打着卷的长刘海被呼出的气体吹得一颤一颤，似乎在其主人入睡时，故意作对似的显出一反常态的活泼——而我居然觉得一段刘海可爱，还认认真真地观察了半天。或许我也神智不清该回去睡一觉了。
我揪了揪空条的袖子，问他要不要先把花京院搬回屋子里再睡，却得到一个“就让他在这里冷静一下头脑”的回答。
“说起来，”空条若有所思的视线转了过来，“你们什么时候开始互相称呼名字了？”
我倒是有些意外他会注意这样的问题。空条看上去就像那种会说“名字只是个代号怎样都无所谓吧”的类型。
“在他叫了我的名字之后，如果我还用姓氏来称呼，那样的话听起来不会有种距离感吗。”
“卡莲？”
“对，就像这样。”
空条脸色阴沉地瞪了过来。
“……啊。”
我又花了三秒反应才理解了他的意思，但因为这个反应太有趣又忍不住偷偷笑了一会。
空条一副“我才没有生气”的恼火表情把空掉的酒碗伸过来，我依然在笑着地给他重新添满。
“——不过，你今天喝得很急，这样容易醉吧。”
放在炉子上掺热水调过的酒水已经换了不同原料和酿法的好几种。烧酒这东西和啤酒又不一样，就算之前有吃过冷盘的御节料理垫垫肚子，这种乱来的喝法也真够受的。
“是吗，”出乎意料地没有听到什么反驳的话，空条把被我随手搁到一边的酒碗推回我面前，“一个人喝的话很容易就喝得很快，那你来陪我喝点吧。”
我已经快要记不得刚才已经喝了多少，只是头脑里一直有种雾蒙蒙、像是被棉花糖包裹着的感觉。
“事先说好，”但我还是欣然地和他碰了碰杯，“如果你把我也灌醉了，就得独自照顾两个醉鬼了喔。”
已经确定了的醉鬼一号靠在柱子旁睡得正酣。
院子里的细雪渐渐堆积起来，在格外安静的环境里，枯枝和草茎被堆雪压塌的微小声音偶尔也变得可以被清晰听见。并没有风把降雪扫向我们所在的室外走廊。
恬然落雪的小院，与我们度过午后的这方庭廊——时间在这两侧的世界里静悄悄慢悠悠地流动。没有流逝得更快，也没有放慢脚步。而位于这条时间的轨迹上的我们，既不能无视时间的变化，却也不会受到时间催赶。正因为如此，反而有种安定从容的氛围。
“你在想什么？突然做出那种表情。”
——你的下一句话难道是“一副青鲭漂浮在空中的表情”？
“我在找猫。”收回眺望远方的视线，我说，“‘下雪的时候，屋顶爬着蓝灰色的猫’——不是有首诗里这么写了吗。但是无论怎样都找不到，该不会是因为我忘记了诗人的名字，所以猫也不愿意让我看到了吧。”
“那是你把原句记错了，猫要等到雪夜才会出现。现在还早着呢。”
说完，他流露出一种对于自己居然会回答这种蠢话的震惊。
“原来如此。”
“喂，”空条眯起眼睛，“你该不会喝这点就已经不行了吧。”
如果我现在还能清楚地分析出自己醉没醉，大概就能更有底气地驳回他的话了。
“为什么你现在还能把高中课外推荐的生僻近代诗记得这么清楚啊，你是只有看起来不良，私下里会趁人不注意认真学习吗？”
“少仗着喝醉就不好好听人说话了你这家伙。”
“为什么你觉得我没有在听你说话呢？我也可能只是不想回答而已。”
“真是够了，喝了酒居然会变得这么麻烦。”
“很麻烦吗？”
我吃惊地看着他，直到他受不了似的别开脸。
“简直麻烦死了。是我也就算了，”空条熄灭炉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你可不要在其他人面前喝醉啊。”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第三十颗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