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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十一章 止觞(一) ...

  •   迷迷糊糊地,我的梦里,全部都是荆棘岛上的人,花,草,甚至还有那些曾经觉得凶残恐惧的野兽,更多的还是阿月和东阳,那段陪我一齐成长的岁月。
      阿月!
      东阳!
      极其不安的我,扯动右臂,一股生疼传了上来,涌遍全身,额头滚烫,我的意识好像因为这种疼痛而清醒了过来。
      睁开如同千斤压顶的双眼,浑浑噩噩地,躺的这张床如此陌生,周边的人也很陌生,甚至连气味都陌生。
      但是不可否认,这房间布置得别致大方,又不失优雅,却很明显是一个男人的房间,窗台的茶几上,摆着一支很大的烟灰缸,而且又有配枪的标志。
      我用左手用力捶了捶脑袋,记起在锦绣发生的惨烈。
      阿月惊恐地捂住肚子,阿月一枪又一枪地挨着子弹,阿月尖叫着说“不”。
      东阳绝望地微笑,还有笨拙的自杀!
      我的东阳和阿月,
      他们,
      他们,
      他们,
      没了。
      为什么,我没救到他们?反而害了他们呢?
      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我,他们现在应该安逸地在意大利等着孩子的生产,也许会准备给我寄照片,也许还会邀请我去看孩子吧?
      如果不是我在公船上救霍三,谁会料到我与他关系的不一般?
      又如何会惹上这样子的事情?
      如果不是我,相信霍三,自以为是,怎么会这样?
      心,早就是千疮百孔,从小到大,见过多少血,可是再怎么多,加在一起都敌不过他们俩的。
      脑袋中有画面滑过,是那个苍茫的草原,是他年轻俊美的脸庞,是他低语温唇地倾吐他的初恋,是他的布加迪威龙里面放着的那首《Forever at your feet》,追随你的步伐,流转的雨声,是他深情的吻我眼皮,说着“NO”的表情,是他在月圆之夜,一个人躲在月光下微笑,柔和的微笑,是他一遍又一遍地亲吻,如同孩子般撒娇地说再来,还要的认真。
      可是,他怎么可以?
      他怎么可以,骗我?
      全部都是假的吗?
      从第一次在霍老太太的生日宴会上,再到公船红楼大赌局,再到陆医师医馆别院里温泉嬉戏,再到“风月楼”里那句你是我的女人,然后又是单独相处相拥,他的细喃,他的孤单落寞,全部都是假的!
      他的演技太好了吧?
      就算我只是一场交易,他何必要给我这个机会,又要伤我呢?
      他如果不喜欢,不愿意,他可以杀掉我,何必辛辛苦苦,费尽心思设局?
      我百思不得其解,我只是一个杀手,一个杀人机器,他是高高在上的中国教父,何必花这样的心思,来对付我,值得吗?
      我一直一直都觉得与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才会觉得他很亲厚,因为他的与众不同,才会救他、爱上他,可是竟然落得如此地步!!
      止觞,就是无法停止住的悲哀,这种悲哀,就是当你被你最亲爱,最亲密的人出卖与欺骗后,那种深深地无助和自责,还有空荡荡无处可依托的心。

      原来是这样的难受,我的手,我的身体,全部都在瑟瑟发抖。
      眼泪,如同开了闸的水龙头,无声无息地流,而且停不下来。
      除了难受,还有怨恨,霍三,霍三,你让我失去了,我这辈子,唯一的同伴们。
      掀开被子,想起身,不论如何,我要听见霍三,他亲口承认 ,说到底,即使如此,我都舍不得下手。
      一使劲,却没料到,自己竟然虚弱到连下床这样简单的动作都会摔倒。

      这一摔,牵扯到旁边的茶杯,滚下地板的时候,我看到一双皮鞋,再望上看,是西裤,正装,然后是那双蓝色的眼睛,直视我的双眸。
      微微一笑,“醒了?”
      我还是很不习惯听他说着这么标准的中文,但是看着他那张几近完美的脸庞,他还很年轻,却自有一种高贵,精明,干练的气质在。
      可以看出,他不是一般的人!
      “谢谢。”我不知说什么,只知道是他救了我。
      他俯下身,因为身高的缘故,弯下腰来,背有轻微的驼起,然后似乎只是用了轻微的一点力气,就把我抱了起来,动作温柔,轻放我在床上,再帮我盖上被子。
      还很细心地掖了掖被子的一角。
      这是他第二次抱我,似乎抱得得心应手了。
      “饿不饿?”很温柔地问道。
      突如其来地被人这样对待,我的心有点忐忑。可是显然,他并没有看出我的局促与不安,转身要走,慌乱中,我拉住他的手臂,
      “额,额,我想问,我的同伴呢?”怕他没听懂,我再次强调,“就是死去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几乎我自己都听不见,满带哀伤。
      “我先去给你拿东西来吃,他们已经火化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一惊,又觉得生气,“谁允许你火化的?”
      “你。。你已经昏迷三天三夜了。。。”他被我这么问,无辜地,连忙解释道。
      我的身子一松,沿着床头,软软地靠了过去,我们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吧?从来都没有听见过他们提父母与兄妹的事情,我们一路一起走来,感情、关系都似亲人,按照中国的惯例,我就应该为他们守灵的吧?
      他们在路上,会不会觉得孤单呢?还好,他们二人也算有伴,从前没想过原来死,是这样地残酷和冰凉,原来,我还是会惧怕死亡的,比任何一个人都害怕。
      被子的一角,被我的手紧紧地拽着,好像一松开,我就会掉入一个万丈的悬崖,我就会喘不过气来一般。

      突然记起,小时候,大家都说东阳是来自泰国,那个以盛产人妖为特产的地方,出岛这么多年,都在执行任务,他甚至都没时间回去一趟不是?
      他大概也很疲惫得想要回家吧?

      我的心下有了决定!

      “你喝点粥吧?”蓝眼睛又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
      “我想要他们的骨灰。”我又恢复以往的冷淡,防人之心不可无,连霍三都可以欺骗我,还有谁,我值得去相信了?
      “你怎么不关心一下,我是谁,至少我还救了你啊。”他不满我的态度,叫道。
      “我没兴趣。”
      “我叫布兰顿.科普里纳,你叫我布兰顿就好。”他当做没听到我说的话。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人家还救了我一命,管他是出自什么目的也好,如今我的我,还有什么可以能够失去的麽?
      “我叫颜若水。”
      “水水。”他叫得很亲切,可惜终于让我抓住他发音不准的字词了,他叫这个水字的时候好像舌头卷了进去却出不来一样,听着听着很别扭,不如霍三叫唤阿水来得那样亲切与自然。
      我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有药吗?”头还是很烫,衣服都湿透了,有凉薄的寒意一阵一阵地往上涌。
      “已经给你用过了。”
      “我什么时候能好?”
      他耸了耸肩,挺拔的鼻子煞是好看。
      “我能自由活动吗?”我问得很直接,如果把我救下,是为了软禁我或者是限制我自由的话,那我没必要对人感激涕零的。
      谁知道他和小孩子一样,“你怎么没叫我的名字?”
      “布。。布兰顿。”我喊得也很别扭。
      这个人不就是只在公船赌局上遇见的那个要杀霍三的人吗?突破阿鬼他们阵法闯到前翼去的用左手拿枪的人吗?
      “还记得,我们见过面吗?”
      我点点头,他的那双蓝色的双眼,我怎么也不会忘记,何况他的身手很不错。
      只是比较起来,今天的他显得很温柔。
      我的嘴角很牵强地扯动,“布兰顿,谢谢你救了我。”
      “你不是已经说过了?水水,你不是烧糊涂了吧?”他大惊小怪般地叫了起来。
      我制止他,“你的中文说得很好。”
      “我从小是和中国人一齐长大的,而且,我是混血儿。”
      果然,单单是看着他的这张脸,就觉得不止是亚洲人那么简单,虽然他给我的第一感觉,就像是外国007的翻版,但是还是多了很多野性的气味,小麦色的肌肤,再加上栗色的头发,不乏健康,他的身上有年轻男人的危险与骄傲!
      “嗯,你长的很英俊。”我直言不讳,再英俊又怎样,少缺了霍三的那种感觉。
      这才发现,我竟然是在比较,把他与霍三进行比较,我从今以后,对霍三不是应该只有恨才对吗。
      那个时候,并不知道,这样的□□语气,只是害怕去承认,承认一个事实,一个明明已经发生,存在的事实,可是我害怕承认。
      因为,我害怕,要用自己的手,亲自手刃他,如果不这样,我怎么对得起,我死去的同伴?
      “喂,水水,发什么呆?”布兰顿把他的手掌拿到我的面前晃了晃,企图唤醒我的神游。
      “你还没告诉我,怎么会那么巧出现,又那么巧救了我?”我赶紧地转移话题,“布兰顿,你是谁?从哪里来?”这些问题,本来并不打算问的,如果他要骗了我的话,也就算了,我心里也没所谓的其实。

      但是布兰顿接下来的话,还是把我吓了一跳。

      “水水,你从哪里来,我便是从哪里来的。”布兰顿眨巴着他蓝色的眼睛,笑眯眯地望着我,然后说道,“勇敢的中国女人,我寻找你很久了!”
      这是一种来自男性的危险暗示,至少我是这么认为,记得他和我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夸我勇敢,那时候,我为了救霍三,就是在他的枪口下救下霍三的,我被他踩在地上,仍旧反抗。
      “从来没有人逃脱过我的枪。你是第一个,帮别人逃离我枪法的人。”
      我扬起眉毛,“就因为这个?”
      “我见过你们三个人的格斗!”布兰顿紧贴地追上来这么一句。
      这下是轮到我很好奇了,“格斗”,这个词,而且还是我们三,唯一的可能,就是在荆棘岛,那么眼前这个拥有漂亮蓝眼睛的男人,他也是从荆棘岛,踩着同伴尸体爬出来的人吗?
      看出了我的震惊,我的疑惑,布兰顿微笑地点了点头。
      “可是,你,你是我们后一期的?”只有是后面一期的,才能够有机会看到前面那组的比赛啊!
      布兰顿双手手掌朝上,再度耸了耸肩,似乎是陷入了回忆一般。
      “你们三个,真的算是荆棘岛上的神话,一下子,存活了一组的人。”看着他满是佩服和羡慕的表情,伸出一个手指头,好像存活着的那组人里面有他一样,骄傲极了,
      我的心又被刺了一道伤,我本该与他们,一齐死去才好,可即使是在黄泉路上,阿月也不愿意我再同他一起分享东阳的关爱吧?
      觞,涌而不止。
      心脏,都开始疼痛,我们三个,是荆棘岛的神话,是我们一起创造出来的神话,可还是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水水,你如果想哭,就放声大哭吧。”可能是看出我的低沉与低落。
      布兰顿很体贴地,也很小心翼翼地坐在我的床沿旁边,我阴沉的脸,看不清楚以后的路,未来的方向。
      “水水,水水,”他缓缓地,有节奏地,一下又一下拍抚着我的脊背,靠近我,如同一位长者对于小辈的安抚一般,我知道我自己方寸大乱了,他却还陷在当年的那场回忆里,没有出来,
      “那场格斗,很激烈,可是,在那种情况下,你竟然还会于心不忍,对那个小姑娘,你毫不反抗地被刺了一刀,我真的很震惊,在荆棘岛上,我以为所有的人都被那些野兽同化了,没想到还有你这种人。”
      布兰顿说话说的很慢,很慢,我心中最深的那道觞被人划了出来,
      他继续说道,“后来你的反抗,让我觉得你很勇敢。”
      他甚至在絮絮叨叨和我说着荆棘岛上的一草一木,还有那片在我离开时候我觉得有些清甜的海水,
      好熟悉,好遥远,好怀念。
      可是,东阳和阿月,却永远地离开我了。
      不,我不能哭,我根本没有哭的资格!
      我潜意识下,重重地推开布兰顿,他被我一吓,哪里知道我突然间力量充沛起来?
      而我,只是,发现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
      “我想送东阳最后一程。”语气冰冷而决绝,“我要去泰国。”
      说罢,端起碗,大口喝下布兰顿送进来的粥。

      东阳,这是若水,能够为你做的,相信你会喜欢的一件事情。
      我要,带你,还有阿月,还有你们为出生的孩子,
      回到你的故乡去!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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