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师与命运》大秦巫女

5、鸠占鹊巢的小女孩

　　第五章
　　“我抗议。”西弗勒斯•斯内普高举着拳头捍卫自己的利益，虽然他能够捍卫的东西少得可怜，但对一个只能在睡觉的时候才能感觉到安稳的小孩来说，一张属于自己的床——注意，是仅仅属于——无疑是必须捍卫的主权。
　　“抗议无效，”马丽达拍着枕头，这是她趁之前上厕所时拿出来的新枕头，惊世骇俗的事情即使已经司空见惯但本质上依然是惊世骇俗的，做人要低调，“况且，斯内普夫人已经同意我住在你的房间里，她也认为那间杂物房只能用于堆放杂物。”
　　斯内普夫人倒是不担心马丽达的名节问题，也轮不到她来担心，没见这是本人提出来的要求吗？何况两个小不点除了因为争地盘而大打出手还会在床上发生什么，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当然如果日后马丽达的家族长辈为此追究责任，斯内普夫人一定会义不容辞地把普林斯家族和马家用姻亲的关系联系起来。所以，对于马丽达的要求，斯内普夫人微笑着同意了。于是我们的小斯内普先生的意见被彻底无视掉了。
　　“不行，我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西弗勒斯已经使用了很多在他看来足以使任何一个九岁女孩哭泣的话，但是马丽达偏偏无动于衷，倒是西弗勒斯快要急哭了，“我……我睡相不好，睡着了会揍人的。”西弗勒斯的威胁明显中气不足，而马丽达的就不同了。
　　“没关系，我七岁的时候曾经把我家七个护院武士都打趴下了，就因为那段时间我有梦游症。”瞥见西弗勒斯忽然苍白的脸色和颤抖的嘴唇，马丽达补充道：“放心吧，我姑姑和姑婆说我已经很久没有梦游了，因为当我睡着时所有靠近我的攻击性举动都会被我下意识破解，这算是武功小成了，也就不存在因为安全感不足而梦游的问题了。”
　　你到底生活在什么样的家族里面？西弗勒斯•斯内普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在自己家里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压力以至于不能放心入睡。尽管托比亚•斯内普先生经常把他揍个半死，但是在他自己的房间这个小阁楼上，西弗勒斯是绝对安全的，普林斯夫人在门上施了个保护咒语，斯内普先生不会想要靠近这个地方，算是麻瓜驱逐咒的改良版。
　　“唉，如果不是因为斯内普夫人身体不好，其实我和她一起睡倒是蛮不错的。”马丽达瞅了西弗勒斯一眼，毫不意外地看见他瞬间僵硬的表情。
　　“算了，你……随便你！”西弗勒斯咬牙切齿道。马丽达在心里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到目前为止她已经掌握了西弗勒斯•斯内普的软肋了，他的母亲，普林斯夫人。真是个孝顺孩子，马丽达非常高兴在他身上看见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特别是当这种传统美德让西弗勒斯不得不妥协的时候。
　　“喂，你不用愁眉苦脸的。这张床上附加了空间拓宽咒语，你一个人睡是察觉不出来的，如果两个人躺在上面效果就很明显了。你上来试试看吧。”马丽达占据了右边靠近窗户的位置，她拍了拍旁边的枕头。
　　犹豫了一会儿，西弗勒斯半信半疑地爬上床，抬头一见，马丽达离自己至少有两个成年人手臂那么远，而两人还各自占据了足够的位置来躺平身体。西弗勒斯的眼睛一下迸出了火花，像是从来没有好好打量过自己睡了几年的老床一样，兴奋地这儿摸摸那儿压压，看样子似乎还想在床上打个滚儿，验证一下这床到底有多长多宽。
　　马丽达微微张嘴，打了个哈欠，把床单垫在了床上，躺下后伸手一裹把自己整个用床单包了起来。金黑色的床单散发着淡到近乎无的檀香味，这是十分古老的味道，带着古寺庙宇的静谧感，轻轻地把马丽达包围起来。
　　这是她离开家的第一个夜晚。入夜后的睡眠和白天的午休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她可以在任何一个地方小憩，散发着泥土味的草地上，或是挂满露珠的树枝间，只要闭上眼睛调整呼吸和神经，就可以消除身体的疲倦，但是沉睡几乎是不可能的。
　　马丽达算是极为恋家的那种人了，这或许是马家人的通性，家族观念强到可以为之牺牲一切的地步，这是可在骨子里血脉里的意念。所以马丽达也恋床，不是熟悉的枕头她睡不着，不是熟悉的被子她睡不着，不是熟悉的床她睡不着，不是熟悉的味道她睡不着。可这是成年试炼，一切还和在家时毫无区别算什么试炼啊。
　　当马家人学会依恋家族之后，他们需要进一步学习的就是如何离开家族，如何在家族以外的地方生存。
　　离开钧台的第一个夜晚，马丽达失眠了，□□上休息得很好，可是精神上失眠了。
　　西弗勒斯一直很兴奋，他本来想找马丽达聊聊魔法的事情，却看见蜷缩成一团的小女孩已经睡得很熟了。西弗勒斯只能数着马丽达身体随着呼吸震动的拍子来代替数绵羊，以此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
　　每分钟17次，不多不少，马丽达的呼吸极富规律。
　　这是西弗勒斯•斯内普在和马丽达同床共枕的第一个夜晚，熟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西弗勒斯是被梆梆梆的声音吵醒的，他不得不用被子盖着头，不过这是徒劳的做法，棉被是不能有效隔音的。他叽里咕噜含糊地骂了几句，最后忍无可忍地掀开被子坐起来，他迫切地需要一个可以消除噪音的咒语。
　　马丽达已经不在床上了。
　　西弗勒斯冲到窗户边，天际微微泛起青色，一丝晦暗不明的红色悬于云后。西弗勒斯张望了一下院子，空气里还挂着薄薄的白雾，他不能从杂草众生的院子里窥出些许端倪，不过这类似于用斧头伐木的声音的确是来自地鼠横行的院子。
　　西弗勒斯怒气冲冲地小跑出阁楼，在经过母亲的房间时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看了一下，普林斯夫人还在熟睡，丝毫没有受噪音的打扰。
　　马丽达一个回旋踢劈向树干，只听得梆的一声，大树剧烈摇晃了一下，然后又是一阵急风骤雨般的拳打掌削肘击，外加利落的膝顶和侧踢。大树左右摇摆，似乎不堪重击，发出梆梆的痛呼，一副马上就要寿终正寝的模样。
　　“你在做什么？”西弗勒斯皱着眉头，怒视马丽达蹂躏自家的老树。
　　“呼——”马丽达随手甩了甘霖咒，老树立刻焕发了生机，在薄雾中舒展开枝叶来。西弗勒斯眼睛几乎快要看直了，他现在是把马丽达的一切不正常行为都归于魔法。
　　“玛蒂尔达小姐，既然你这么精于魔法为什么不能想法子让噪音小点，你在凌晨五点半的冒失举动给身边的人带来了严重困扰。”西弗勒斯轻蔑地说，那语气似乎在暗示马丽达不过尔尔。
　　马丽达很快把这份轻蔑悉数奉还，她耸耸肩：“这可不是什么劳什子魔法。还有……似乎只有你一个人感到困扰了，按托比亚先生昨天喝的量中午以前他是不会有精力起床的，艾琳睡得很好，看来她并没有把‘无声无息’教给你。”
　　西弗勒斯脸色立刻难看起来，脚下的冰凉告诉他刚才跑得太快了，竟然忘记了穿鞋，而他现在完全可以先回去，把鞋穿上……然后再好好研究一下妈妈装在那黑色大皮箱里的书籍，那是两年前妈妈回普林斯家祖宅收拾在一起打包带回来的魔法书籍。
　　马丽达揉揉眉心，果然还是睡不着啊。转身面对被她加固不少的老树，决定把截脉十八打的外家功夫再来上两遍。
　　马丽达一心两用，手上不停换招，粗分上中下三路跳击，现在的老树在她眼中就是一个清楚标出要害的人靶子，脑子里却还惋惜地想要是这树会动就好了。
　　西弗勒斯走进母亲的卧室，来到床边，斯内普夫人安静的睡颜让他松了一口气。斯内普夫人精神一直不好，睡眠自然很成问题，似乎解不开的郁结一直在烦恼她，稍微有一点声音就会惊醒。这也是西弗勒斯会立刻从床上跳下来，寻找罪魁祸首的原因。要不是事先察看母亲并没有被打扰到，他恐怕不会这么好言好语地和马丽达交谈了。
　　西弗勒斯从床底下慢慢拖出一只布满灰尘的皮箱，掸了掸，扬起的灰尘让他咳嗽了两声。西弗勒斯立刻抬头看看母亲，没有动静，这才旋转了一下扣在皮箱前的圆形锁。锁盘立刻自己转动起来，锁盘上的紫藤浮雕颤抖着如同活动的魔鬼藤一般向两边收缩，咔嚓一声，箱子打开了。
　　西弗勒斯深吸一口气，支起箱子，里面并没有书，而是黑黝黝的一片，一股幽幽的薰衣草香味浮了出来，这是为了防止书蠹蛀蚀。西弗勒斯以前就见过这只神奇的皮箱了，里面是普林斯家族多年来收藏的魔法书，不亚于一个私人图书馆。
　　西弗勒斯心里想着我要一本关于初级魔咒的书，然后把手伸进黑暗中，半晌便有一本书飞到了他手上。他稳稳抓住书，脸上露出开心的微笑，然后关上皮箱，把箱子重新推回床底下，这才离开。
　　在房门关闭的同时，斯内普夫人微微张开眼睛，又疲倦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