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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前往关外的路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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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原随云做朋友实在是一件很快乐的事。
于武道一途,他身兼各家之长,掌法、剑法、拳法、刀法等均有涉猎。除此之外,琴棋书画、诗酒花茶这君子八艺他也都样样精通。
沈清盛敢肯定,原随云若是早生二十年,定会被他师父引为知交。
是日,即将动身出关的他收到了一纸花笺,花笺印有云纹,上面写着:“今日酉正,秋水山庄,谨备菲酌,为君饯别,万请驾临。”
观其字迹,飘如游云,矫若惊龙,正是原随云亲笔。
时值深秋,天色近晚,经小僮所引,沈清盛步入了这座已闻名百年的山庄。一路穿过蜿蜒的回廊,尽头是一座依水而筑的木亭,原随云就坐在亭中,仿名琴“九霄环佩”而制成的古琴被他横于身前。
此刻听到沈清盛不加掩饰的脚步声,他当即面露微笑。二人见面,尚未说话,琴声已动。而此万物皆静,水清月明,沈清盛心中一动,忽开口道:
“原兄奏的这首曲子倒与我主修剑法意境相似,这十六式《春江花月夜》,也烦请原兄品鉴一二。”
原随云又震惊又动容,沈清盛剑法之威他早有耳闻。北城一战,“魔头”薛狐悲、“魔姑”姬摇花皆死在他一人剑下。
一个人的独门武功本是他在江湖上安身立命的重要依仗,换做旁人,得了如此高深的剑法,定是要藏着捂着最后带到棺材里去的。而他如今却不加掩饰地在自己面前将其一一拆解、演示,可见他待自己至诚至真。
和沈清盛成为朋友实乃他这一生之中最大的幸事。
原随云虽目不能视,但凭他耳力,再品其剑意,心中竟真有一幅春江花月夜之景缓缓浮现。当下,他再拨动琴弦,琴音所至之处,水更静,月更明。
受他琴音感染,沈清盛只觉自己心念通明。手中剑已不是剑,是一泓秋水,是一汪月光。一盏茶后,他收剑入鞘,修为境界已然更上一层楼。
“多谢。”待沈清盛坐下后,他们二人却是同时开口向着对方说道。
相视一笑后,又举杯对饮过三盏,原随云仍在回味方才那十六式剑招:“《春江花月夜》传诵至今,从中悟出剑法的千百年间怕是就只沈兄一人。更别提这剑法之精妙绝不亚于华山派“清风十三式”,沈兄武学造诣之高实令在下心折。”
沈清盛摆了摆手:“我这剑法尚有不足之处。我出门前家师更是有言:‘剑法大成之日方准归岛’。离岛多日,今夜听过原兄一曲才有了些许进益,我当再敬原兄一杯,请。”
......
第二天一早,原随云自床榻上醒来,心中反反复复念着的却仍是昨夜他与沈清盛把臂共饮时的几个场景。
“公子?”这时传来敲门声,是他的弟子丁枫。
原随云道了声进,接着便问他沈清盛的去向:“昨夜我醉倒后他去了哪里?”
丁枫恭敬地答道:“弟子按公子吩咐请沈大侠在山庄歇下,他却道不必麻烦,将公子扶回房后便径自离去回了客栈。”
原随云点点头,深思片刻后又道:“撤回先前派出去的人手,此事尚需从长计议。”
丁枫道了声“遵命”后便躬身退下。原随云独自在房中静坐许久,最后却只是深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同一时间,沈清盛捧着之前特意托人画的路线图,已是踏上了前往关外的道路。
这一路他走得颇为不顺。这种不顺不只源于他自己,更多的是由别人带来的,因为有人想要他的命,而且是很多人。
一开始他以为是有人要为“四大天魔”报仇,虽然奇怪臭名昭著的魔头竟也有交情这么好的朋友,但既然人要杀他,他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黄昏,龙翔客栈。
沈清盛点了三菜一汤,此时菜已上桌,他却没什么胃口,因为他刚刚从王芳斋得到一条情报,也总算明白了最近为什么有这么多人找他麻烦:
“月前,有消息称昔年‘快活王’柴玉关在关外藏下巨额宝藏,其中金银珠宝、武功秘籍应有尽有,藏宝地只有当年参与地宫一战的人知晓,而开启宝藏的钥匙只有一把,现在就在公子您身上。”
唉。沈清盛吃一口菜,就叹一口气。
这下可难办了。讲道理没用,打架更没用,只因这时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别人都认定了这一切都是你为了独吞宝藏而编出的假话、作出的假象。
可关键是,他根本没听师父们提过有关“快活王”宝藏的事,手上更是没有什么开启宝藏的钥匙!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又长叹了一声。
今天的龙翔客栈其实很热闹。除沈清盛这一桌外,其他每一张桌上都坐满了客人,但不同于沈清盛的愁眉苦脸、唉声叹气,他们个个兴致都高昂得很。
只下一息,大堂内忽然变得很静,静得只听到沈清盛一人的叹气声,门外突然闯进来两匹快马!
“沈清盛何在?!”
自听到马蹄声响,沈清盛就知道又有麻烦找上了门。他放下筷子,悠悠地叹道:“青衣楼的人?”
不等他们回答,他又问:“为宝藏来的?”
“交出藏宝图和钥匙!给你留个全尸!”
“可惜我既没有藏宝图和钥匙,也不想把自己的性命交给你。”
讲道理的确没什么用,非但没用还极有可能坏事。因为他这一句话刚说完,周围就又突然站出十几个大汉,手拿刀剑,将他团团围住。
沈清盛怀疑他今天简直快把这辈子的气都叹完了。
但他依旧稳稳地坐在凳子上,双手却往桌面轻轻一按。旁人只觉眼前有几道乌光闪过,待他双手离开桌面时,又听见一连十几道“叮铃哐啷”的兵器落地声并痛呼声传来。旁人仔细一瞧,发现方才站出来的那十几名大汉手上竟各被插了一只乌筷!
手被伤了,自然也就握不住刀剑了。他们捂着伤手,再也不敢去看沈清盛,有的甚至连掉在地上的武器都不敢去捡,仓皇间就逃出了客栈。
打架比讲道理有用多了。他这一手,直接震退了这帮想要趁火打劫的江湖人。
“我会赔的。”沈清盛礼貌地对着一旁的店小二说道。
对客栈,他真是又恨又爱。恨的是客栈里鱼龙混杂,是非最多;爱的则是...客栈的筷子使起来实在顺手。
“再说一遍,我从未听过有关‘快活王’宝藏的事,身上也没有藏宝图和钥匙,回去告诉你们...呃,楼主。”
打完架后再讲道理,想必很多人都能听得进去。
那两名青衣楼的人对视一眼,已知今日事不可为。他们正欲策马离去,门口却突然出现了一名白衣剑客。
那剑客既不好奇为什么会有人纵马闯进客栈,也不理会刚从客栈中逃出来的那十几个人,只是静静走到其中一张桌子前站定,神色冷峻地问道:“洪涛何在?”
被问之人哆哆嗦嗦地答道:“刚刚…被他吓跑了!”
手指一伸,也不敢指沈清盛本人,只指了指被他占的那张桌子。
闻言,那名白衣剑客竟是二话不说,转身即走。只是在经过沈清盛身边时深深地看了一眼他的双手,因为那是一双握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