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中》堇嚣

50、苍城篇——昭平大旱

　　清晨醒来，万赖俱静，偶尔有一两声清翠的鸟鸣破空而来。窗纸微微透着白光，犹记得昨晚窗户仍是敞开，不知何时竟被关上。

　　一只手覆在眼上，想着昨夜的那个梦。梦中似来到一个仙境般的地方，仙境中有无数的桃树，微风乍起，桃花片片飘向天际，在天空中飞舞旋转后翩跹落下。林中有两个清尘脱俗女子坐于桃花树下，如墨青丝随意披于肩上，流光一片，桃色的花瓣洒落下来，飘在肩上，落在发上，散在衣上，点缀着原本便极美的画面。她们的眉梢眼角皆是春意，嘻笑弹唱，自得其乐。如此美景，为何我却是一阵眼角发涩，胸口纠紧，似有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苦痛呼之欲出。

　　睁开眼，想伸起另一只手时，却发现动弹不得。低头看着趴在床沿憨睡的箬卅，感受着被子下仍紧握着的手心传来的温度，暂时忘却梦中的凄美。侧过身子探出另一只手抚向他的手臂，却是一片冰凉。我心一疼，扯起被子披在他身上。

　　箬卅身子微一震，醒了过来。抬起头来，额头因为压在手臂上长时，泛出红印。许是睡姿不好，竟是满脸不快。我微使劲，牵着他的手往床上扯，他很乖的上床躺好，再将被子摊好盖在二人身上，他顺势一转身，紧紧拥住我后复又睡着。

　　好着看着如此孩子气的箬卅，昨晚未认真看，不知何时他的下巴不知何时长了些胡渣。伸出手抚着他印红的额头，探身在上面印下一吻，他却微一使劲，仍旧抱紧了我，使我不得动弹。我不欲再吵醒他，便乖乖闭上眼不再乱动，却因长时保持一个姿势感到不适，微挣扎着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再抬眼看他，却撞进一个深邃目光中。我不好意思笑道：“还是吵醒你了。”

　　箬卅看了我两秒，脸突然一红，眼睛一眨，松开搂紧我的手，翻身起床微歙道：“我怎么在床上了。”

　　看着他的背影，我并不说话。

　　箬卅见我一直未出声，忙转身看我，我正肃容皱眉看着他。他满眼惊慌，我“扑哧”笑了出来，扑上去在他唇边一啄甜笑道：“早。”

　　未等看到箬卅的尴尬表情，便听一阵门响，三顺站在门外低声唤道：“堇，皇上来了。”

　　我扬声应了他一句，箬卅起身，走到桌前道：“我回去了。”

　　我忙上前拉住他，见他一脸严肃，我咬咬唇道：“方才逗你的。”

　　看着我满脸期期艾艾，箬卅也“扑哧”一声轻笑着揉揉我的头道：“我是真要回去了，待我寻了洛琰他们再来找你。”

　　我松开手嘟着嘴想：“堂堂荒楼主竟也会摆人一道。”再抬眼，人已离去。抬手看着被他握了一夜的手，我满足的笑了笑，转身洗漱一番，简单束了头然后出门。

　　进了正堂，便看见桌上摆放着的蛋糕和果汁，我急步走过去坐下便吃了起来。待水足饭饱，我满意的舔了舔嘴，才发现身后站着的三顺和芮烯。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三顺道：“你竟饿成这样。”芮烯则皱着眉问道：“你竟还未学会梳发么？昨日不是梳得很好？”

　　我尴尬一笑，才道：“昨日是司楚替我梳的。”

　　三顺拍拍我道：“今日见你活泼了好多呢，可是遇上了什么好事？”

　　我未答，却听到嘲讽一哼，低头看去，獒正吃着蛋糕，不知何时也跑了出来。獒边吃边翻白眼道：“昨夜至今你满心只有那箬卅，怎会关注到我。”倘若不是其余人都听不懂獒的话，我想现在的我一定羞得要找地缝钻了，只得狠狠瞪了獒一眼。

　　“堇。”听到芮烯唤我，我抬头望去。他在椅上坐下道：“你可知我今次来苍城的目的？”

　　我也正襟坐好，看着芮烯，待他开口。他缓缓道：“苍城往西便是昭平县，昭平县一直是产粮大县，是朝廷粮饷补助主要供给。四月前却听说昭平县遭遇百年大旱，朝廷便拨款用于赈灾。不想却如石沉大海，那些款项皆不知去向，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微一偏头问道：“昭平县是产粮大县，怎就没有存粮？”

　　芮烯点头道：“这点我已让司楚查清了。原来粮一直存放在衙门粮库中，却在一日也不翼而飞。其余粮食皆掌握在商人手中，高价卖粮，不肯轻易放手。”

　　听到这我皱起眉，先是朝廷拨款失踪，再是衙门存粮不翼而飞，三更是棘手，粮商掌握米粮，不肯放粮。昭平是否正处于饿殍一片，哀声连连的状况中呢？

　　感觉到芮烯探究的眼光，我抬头看去，苦苦一笑道：“别看我，我不是神。我也想不通。”

　　芮烯轻笑出声道：“我欲前往昭平，你可愿随同前往？”

　　我想了想，点头答应。这时一人进来抱拳一礼后道：“外面有三个人说是要找堇姑娘。”

　　三顺看着我，我笑道：“是我的同伴。之前我先行一步，现在他们追了上来。”

　　三顺忙道：“快请进来。”然后看着我打趣道：“我道是你能独步江湖，原来也是有人陪同的。”

　　我只笑着，也不与他抬杠。听见门外响起脚步声，便站了起来。

　　果然是箬卅，洛琰与凤姑，而小宝自是在凤姑手上抱着。我冲到凤姑面前，接过小宝，小宝见到我，“咯咯”笑着拍打着我的脸玩，竟无半点疏远。

　　我逗弄着小宝走到芮烯面前献宝似的说：“看，这是我儿子令狐冲，我唤他小宝。”却未听见任何回应，抬眼看去，芮烯正一脸怒容看着我，我心一凛，却不欲多说。

　　凤姑走过来向芮烯一礼道：“这是堇收养的孩子。”芮烯脸色方有些缓和，看着我手中的孩子，欲伸手逗弄，小宝却大声哭了起来。芮烯伸出去的手僵在那，满脸尴尬，苦笑道：“我似乎没有孩子缘。”

　　我将孩子递回凤姑手中，转头对三顺道：“不如喂他些果汁？”三顺点头，便去弄了。

　　看了看站在门边的箬卅和洛琰，我回头对芮烯说：“箬卅懂得些破案之法，或许能帮上些忙。不如让他一起去可好？”

　　三顺端着果汁走过来道：“我也想去。”

　　芮烯看了看我，又看向靠在门边双手交叉胸前，闲闲看着大街的箬卅，再看了眼满脸期盼的三顺，一会便点头表示同意，然后道：“我先回青楼告知司楚，你们也稍做收拾，明日青楼前汇合。”说完便要转身离去。

　　“芮烯……”

　　“嗯？”芮烯转身看着我。背光下的他身后白蒙蒙一片，看不清他的表情，却如初见他那日那般，可似乎有些事再也不能回去了。

　　我笑了笑道：“没事。”芮烯狐疑看了看我，却看不出什么，才转身离开了。我微叹气，昨夜那媚药想必只是想要勾引他的吧，还是不说予他听了。

　　抬头看着洛琰道：“昭平大旱，小宝不能带着。洛琰，又得烦你照顾凤姑和小宝了。”洛琰皱起眉，紧咬牙关，终是未开口。

　　我微叹气道：“我知你的意思。你想说，你是长老们派来保护我的，而不是凤姑，是吗？”

　　洛琰不语，我道：“且不说凤姑是我们的同伴，小宝更是我的儿子。洛琰，保护他们如保护我一样重要。你是我可以信任的人，我才将他们交于你，洛琰，你不会让我失望吧？”

　　洛琰一咬牙，单脚屈膝道：“洛琰定不辱宫主信任，定会好生照应小主子。”

　　我一皱眉道：“你又忘了我的‘规矩’不成？”洛琰微一顿，便站了起来。

　　三顺踱过来叹道：“堇，你究竟是什么人？竟有如此煞的两个保镖呢。”

　　我轻笑起来道：“箬卅不是保镖，他是我的人。”

　　一句话令在场的人震惊，箬卅仍是看着已热闹起来的大街，我却看出他微微泛红的脸颊，谁会知道荒楼主如此容易害羞呢，心中轻轻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