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讣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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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心驰在别墅溜达了一圈，出来正巧看见老管家汇报工作似的，对霍枭有问有答，眼神迷离，行为木讷，显然被施了迷魂咒。
他一脸“我有重大发现”的得瑟样走过去，霍枭见他来了，迅速放弃沟通，盖住老人的眼睛低声说：“你只是梦游，进去吧。”
老管家十分听话地转身进屋，关门熄灯，睡下了。
“生死簿的气息是有，很淡，连狗牌都挂不上。”俞心驰指指自己的后颈，“你要是不放心再进去看看？”
不看也能感觉到，不然一开始霍枭就不会在门口徘徊，早就进去了，他直截了当地道：“不了，你有什么发现？”
说完就直勾勾地盯着俞心驰看，也并没有要帮他取狗牌的意思。
“发现是有，咱边走边说，”俞心驰看了一眼天色，“天要亮了，我得先回肉身待着。”他揉了揉后颈和肩膀，“离体太久还是不舒服。”
听见不舒服，霍枭眉毛一挑：“那就走快点。”他一抬手，抓着俞心驰的后领，风卷残云地卷了三条街，正好落在小面包车旁边，然后安安稳稳放下他。
“你知道我肉身在这？”魂体已经出现残影的俞老板有点震惊，有点想不通，“肉身上的追魂咒我没摘干净么……”
“我能感觉到。”霍枭把他魂体扶稳，固了一道元神，没有解释什么叫能感觉到，“进去吧。”
俞心驰碎碎念地钻进去，附到身体里，隔了一会儿能动了，他从后排钻到前排，发动车子摇下车窗，“上车。”
“？”霍枭站着没动。
俞心驰揉了揉肚子：“饿了，吃点东西去。”
霍枭匪夷所思地问：“你还吃东西？”
“吃啊，我不光吃我还会做呢。”俞心驰招手让他赶快上车，“附近有家挺有名的广州酒楼，早茶一绝，这个点儿去他们刚好开门，不用排队。”
吃人吃的东西对鬼来说是没多大吸引力，这不是看在霍枭也有个肉身的份上，俞心驰才想请他搓一顿。
他继续怂恿：“咱身体和别人不一样，能吃出味儿来，坐那边吃边说。”
霍枭有些无语，刚看完一段血淋淋的幻象，砍的还是俞心驰的头，他转脸就能兴高采烈地去吃饭，反而是霍枭一时半会儿没从那些背叛和惨死里缓过劲儿来。
他隐约为此悲愤过，但不知全貌，以至于亲眼所见带来的冲击，最明显的情绪是心疼。
又难以启齿，因为他能肯定，俞策将军不可能记得。
“有人千辛万苦要引我俩过来，什么都没说明白，不如我们自己交流交流，抓他出来。”看霍枭愣在原地沉思，俞心驰弹舌“哒”一声吸引他的注意力，撩开刘海卡在耳后说，“找到大巫，生死簿也就有了，肯定在他手上。”
霍枭微微眯眼：“我要生死簿，你要什么？”
“都确定是他了，当然是报仇。”俞心驰骚气地一甩头，后面的小揪跟着晃了下，“那话怎么说来着，好人没好报，祸害遗千年，本将军要斩草除根杀个干净。”
他朝霍枭眨眨眼，“上车。”
……
早晨六点，广州酒楼。
坐着俞心驰的小面包车来这儿才五分钟，让霍枭比较意外的是，天才稍微有点亮，这家店就已经开始排队了，而且老年人居多，排到他们进去，各种香味扑鼻而来，俞心驰这只老鬼竟然揉着肚子喊饿。
“没吃过吧？”俞心驰拿着菜单又开始得瑟，“我点，咱也不必一盅两件了，都尝尝。”
“好。”大概是这人间烟火气有点好吸，霍枭听话地坐下，不急着进入正题，俞心驰推荐什么他都说好，都点头。
“XO酱萝卜糕，豉汁蒸凤爪，红米肠，西关濑粉，烧麦，水晶虾饺，流沙奶黄包，再来个……”口水快流出来了，俞心驰咂咂嘴，“大份艇仔粥，上一壶最好的铁观音。”合上菜单，他放好各自的碗筷，“解腻的，要不再给你点个奶茶？”
那是什么东西？霍枭都没吃过，也没听过，依旧点头说好。
隔了会儿菜上全了，俞心驰招呼起客人倒是尤其周到，毕竟自己也是开店的，给霍枭夹了一盘子五花八门的小点心放在面前，色香味俱全，刚出笼还冒着白气儿，再打一碗艇仔粥，他推过去，眼巴巴地等着。
“尝尝。”俞心驰咬了一口流沙包，挂了一嘴的蛋黄，“呼……小心烫。”
离霍枭最近的是艇仔粥，他拿着勺子有点无法下手，粥面上铺满了各种颜色的东西，过分丰富，花花绿绿也不知是什么做的，霍枭舀了一点点，放进嘴里，生疏地嚼了半响。
“好吃么？”俞心驰看着他，“你吃那个是炸的鱿鱼丝，试试这个，一口吃掉。”
俞心驰夹起奶黄包递给他，他条件反射地接下，咬了一口。
里面的馅儿流进口腔，又烫又腻，霍枭皱了下眉，比鱿鱼丝的味道大得多，算是唤醒了他沉睡许久的味觉，一时半会儿不太适应，但他还是囫囵嚼完就咽了，又马上接过俞心驰夹给他的凤爪。
味道更冲，裹满酱汁和油，还得费力气啃，霍枭端过一个空碗接着，认认真真地啃起鸡爪子。
俞心驰看乐了。
夹什么吃什么，跟哄小孩吃饭似的，乖巧。
俞心驰吐掉鸡骨头，好奇道：“过身之后，你就一直没吃过东西？”
“没有。”霍枭含糊着，忙着啃，“吃活食，会对阳间生出恋慕心，走不安生。”
他只记得血是什么味道了，活人吃的东西，自带烟火气，鬼是轻易不敢沾染的，所以第一次见到老俞烧烤他就纳闷，一群死鬼何必执着活食，不管做还是吃，都是亡者世界的异类，可也正因为是异类，霍枭渐渐因为味觉的苏醒，明白俞心驰好吃是为什么。
既然死不透，就享受活着的错觉。
是个豁达的断头将军。
扫了一半，俞心驰找服务员要来纸笔，写了个条子递给霍枭，“对这个人有印象吗？”
纸上写着一个名字：景志成。
霍枭放下筷子，蹙眉片刻，左右看看没人注意到这桌，他撑开手掌盖在桌面上，腾起黑雾，变出生死簿的残片。
“我记得王力名字下面还有一个人，但是没写全，只看得见一个日一个十。”俞心驰说，“像不像景和志的上半部分？”
霍枭：“是像，你哪看到的这个人，屋里有线索？”
“在葬礼邀请函上。”俞心驰说。
“死了？”
“死的不是姓景的。”俞心驰曲着食指，轻轻敲击桌面，下把指着霍枭手边，“自己看。”
一股金丝钻进玻璃板，游过去浮现成密密麻麻的文字，原封波动地复原了邀请函的内容。
哀 谢
太公阁下：
程潇辞世，承蒙挂念，不胜感激。兹定于2020年9月9日9时在凌东殡仪馆举行葬礼，诚邀阁下送别吊唁，以安其心，尘埃落定，了无牵挂。
景志成
公元2020年8月20日谨启
“邀请函就放在书桌上，摊开的，很容易看见，日历也圈出了这个日期。”俞心驰说，“管家那边提过么？”
“没说葬礼。”霍枭回想了下，老爷子被迷魂后虽然知无不言但确实知道的不多，唯独一样，“他说景总来电回函已收到，届时恭候大驾。”
“这就奇了。”俞心驰摸着下巴琢磨，“其一，葬礼邀请函一般都是家人发给亲友，可此人到底和景家什么关系根本没写清楚，其二，讣告可不是这么写的，我没觉得这位姓景的哀痛，倒是有点……高兴？其三，最后一段话意有所指，‘以安其心’的意思，难道是特意请大师去做些什么？”
“你认为此人是大师下一个目标，且早已写在生死簿上？”霍枭看了看残片，不置可否，“凡事太过明朗，反而古怪。”
“对，其实从一开始王力有生死簿残片我就觉得奇怪了，这玩意儿要是随随便便能被撕下来，岂不乱套？可我看你的反应，那残片显然是真的。”俞心驰笑了笑，“今晚更奇怪，我是被咒印招来的，碰上他事先准备的大阵，却毫发无损，屋子里留下的线索，更是生怕我看不见堂而皇之地放在那。”
俞心驰喝了口茶，“大师发出了一个委婉又做作的邀请，咱们索性去一趟。”
“好。”霍枭看了眼日期，“还有大半个月，先查查这两个人的背景。”
他记下景志成和程潇的名字，因为王力的事情，他现在条件反射地觉得要查就得查到顶，以防又跟俞心驰有牵扯不断的联系。
其实不止是柳相和死而复生的大巫，包括霍枭自己，都算是俞策生前的故人，前者和他有血海深仇，那自己呢？
霍枭头又开始有点疼了，今晚能在壹号院碰面，确实是因为咒印，阵法对俞心驰也没有任何威胁，可对自己不一样。
除了记忆突如其来地被解了一层封印之外，霍枭的心口也在隐隐发烫。
对咒印之所以了如指掌，无非是心口处有一个和俞心驰一模一样的，这是肉身不陨的关键所在。
恐怕大费周折地针对的不是俞心驰，是冲的霍枭。
“你在想什么？”俞心驰敲敲桌子，“接着吃，凉了就不香了。”
“将军……”霍枭抬眸看着他，“大巫当年取你首级，真的只是为了做一个祭品？”
“当然不是。”俞心驰一笑，坦然道，“他想炼尸，让我为他驱使，但不知何种原因没有炼成，咒印让尸身得以保存，如今我功德满身，是北疆的百姓千年来祭拜所赐，阴差阳错地就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你曾提过，尸骨不全。”霍枭微微蜷起指头，小心地问，“遗失的部分……”
“头。”俞心驰耸耸肩，敲了下脑壳道，“现在这个是用尸身凝的，用现代一点的话解释么，就是肉的净含量大概只有50%。”
说完他自嘲一笑，跟别人说我头没了，像在讲个恐怖的笑话。
霍枭听完既不是惋惜也不是震惊，他神色凝重起来，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躯体之间是有感应的，你就一点都没感觉到么？”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讣告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