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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织田夫妇间的夜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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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子一下楼就看见作之助那电脑卡死机般的木然表情,给咲乐夹的菜掉到桌上了都没反应过来,她终是心中一软地自打脸道:“在你告诉我你和太宰在酒吧成为朋友的那一天,我就说过你可以在外面晚点回来也没关系的,但你不应该把他带到我们家里来。这次我可以不怪你,但不许有下次了。”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讨厌他,但我尊重你的感受,这次是因为他说有很重要的公事要和你谈,我才……”
作之助这明显在维护太宰的语气,当即让此刻敏感又在气头上的和子气炸了:“你说他还说过要和我们夫妻俩玩‘三人行’呢,那你是不是也要答应他的请求?这世上有你这么当人老公的吗?你真有在乎我的感受吗?我真是看错你了!……”
和子脾气上来后就吧啦吧啦地抱怨了一大通,饭桌旁围坐着的五小一大此刻都看向她,却谁都不敢出声打断她的话,他们甚至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且一动都不敢动。
待和子的骂声终于告一段落,叉腰等待着作之助的辩驳时,后者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最终只有一句满怀诚挚的道歉:“对不起……”
“……”
和子气息一噎,嗫嚅一会,顿时便像泄了气的皮球般无力,这一刻,她宁愿作之助大声回骂她,也不愿他无条件地迁就于她。作之助越是这样,她便越觉得自己是在无理取闹,而事实也确是她在无理取闹。这样的认知,让和子觉得羞愧的同时,又觉得特别心累和挫败,如此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她猛地心神一晃,连带头脑都晕乎得她有点站不住脚,所以她不由得掩面缓缓蹲到地上,许久都说不出任何话。
有位作家说过——
人活下去的诀窍是:保持愚蠢,又不能知道自己有多蠢。
所以和子那多余的自知之明,只会让她产生愈加多余的自厌情绪。
而作之助见和子忽然一脸不适地蹲到地上,当即慌忙放下碗筷快步迈到她身旁:“你怎么了?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和子摇了摇头,整个人颓丧得什么话都不想说,直到小朋友们都不知所措地围在她身旁,七嘴八舌地无端向她认起错来——
幸介挠了挠头,一副绞尽脑汁的模样:“和子姐,我下次再也不会带头给你添乱和捉弄作之助了,所以你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
没什么主意、都把幸介当榜样的优和克己也连声附和:“我也是,和子姐,我再也不老玩游戏(打棒球)了,我会学着帮你做家务和带咲乐的。”
内向的信嗣倒是没说什么,而是一手抓住已经开始小声抽泣的咲乐其小手,无声安慰咲乐的同时,另一只手则默默握紧拳头,偷偷地下定了什么决心。
但和子仍旧没什么回应和动静,不算大的房屋里忽然就陷入让人心惊胆战的安静中。
作之助明白,这绝对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所以他当即打横抱起和子就往楼上走,并不忘交待小朋友们说:“你们的和子姐应该是累了、或是哪里有点不舒服,我先带她上去休息了,你们继续吃饭。”
之后,作之助也懒得理孩子们会有什么反应,就这样和被他忽然抱起都没有多少表情和反应的和子回了房。
“呐?作之助,我们结婚快两年了吧?”
被作之助轻手轻脚地放到床上后,和子终于抬眼望向他,语调隐忍地问。
作之助不知和子为何出此一问,只得握住她的手,认真到虔诚般回道:“准确来说,是一年八个月零九天。”
“在这期间,我们连一次争执都没有过,每一次我发脾气,不管有理没理,你都无条件地迁就于我,你觉得这样的夫妻关系真的正常吗?”
“可……你明明不喜欢小孩子,不也接受了幸介他们吗?”
“不,刚开始我确实不喜欢他们,但现在,他们已是我活下去支柱之一了。可你,除了收养孤儿这件事以外,从未做过任何让我为难的事,就像今晚一样——明明男人邀请自己好友到家里吃顿晚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你绝对会因为我之前的不高兴和不愉快,再也不让太宰到我们家里来吧。”
“……”
作之助从未想过自己对妻子那出于爱意的退让会让对方觉得自责和不舒服,他一时想不太明白其中的关键,因而陷入了沉默。
而和子细读着作之助那看似面无表情、实则变化万千的神色,继续自顾自地说道:“作之助,你太好了,以至于显得我特别不好,压根就配不上你。
“我是个来自中土的监察员,至今都还身负着随时有可能与你们为敌的要务,脾气暴躁,有暴力倾向,身材矮小还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脸面也因为我懒得化妆而看着平平无奇,连你最喜欢吃的咖喱饭都会下意识地做成我自己喜欢的口味……
“这样的我,真的不值得你深情以待不是吗?而你还从不和我吵架,让我觉得我们之间的感情和婚姻兴许都经不起一场争吵的考验。别说那个混蛋医生不相信我是否对你怀有深情,那些孩子是否能成为我的弱点,有时候我自己都怀疑我自己,在大难临头时,会不会……呜——!??”
和子的话被一个吻强行打断了,而且是个和以往的温和截然不同的、霸道到粗暴的吻,两人一同倒至床上的刹那,作之助还把她抱得死紧,随后就化身狂风暴雨,如摧枯拉朽般席卷掉和子的一切:她的思考,她的意识,她的挣扎与踌躇,她的忧虑与排斥……
作之助用从未有过的极致霸道势如破竹般攻占了和子的全部。
浓情臻至化境时,作之助平日里的理智与稳重自持已荡然无存,有些不分轻重地一下下咬着和子的颈侧和耳垂,用低沉的微哑声音呼着热气说:“既然你觉得我那么好,为我生一个孩子好不好?”
这一会,和子的脑子已被作之助的狂乱搅和成一团浆糊,但在听到“孩子”这个词语时,她猛地就清醒了大半:“不行!我们结婚前就商议过的,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讲,我们都不适合生养孩子……”
“可我现在好想要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想让我们之间的牵绊有个证明和结果。即便我这样的人,根本不配拥有这样的幸福……你知道我有多害怕我们成为夫妻的这段日子不过是我的一场大梦吗?”
“——?!”
和子震惊了,不单是因为作之助所说的话,还因为作之助滴落她耳畔的泪——滚烫滚烫的,她瞬间脑热得仿似有一团火在她耳边烧灼。
「啊,在美好的爱情的面前,变得患得患失和自惭形秽的人,原来不止她一个么?」
「是这样啊…这样啊……」
和子总算想明白了许多。
明明自己身上的这个男人平日里身形挺拔高大得让她看着就觉得十分可靠和安心,可他的内心却惶恐不安到每天都对她小心翼翼的,以至于晚上都要抱着她睡才觉得安心,早知道是这样,她以前就不嫌弃他的怀抱硌得慌了。
霎时间,对着作之助,和子心里汹涌出数种难以名状的情绪:有疼惜,有理解,有觉得这个男人可爱,有心满意足,有爱意的翻腾与满溢……
情不自禁地,和子原本在推拒作之助的手,缓慢但坚定地改为怀抱住他的后背。殊不知,这一个动作等于她默许了他此前的请求,后者被这一认知导致的狂喜冲晕了头脑,然后就彻底失去了自制:“和子,我爱你……”
作之助的声音十分温柔,带着点哭腔的暗哑声调可谓是撩人极了,可此刻被他怀抱住的和子,却觉得自己体内的最后一丝氧气都被挤出了体外,整个人犹如暴风雨中在海上遇难的小舟,被汹涌不定的海浪拍打得天旋地转,整个儿难受到几乎两眼一黑地忍不住给了作之助两爪子——
“我艹!”
…………
……
夫妻之间的矛盾,没有什么是一次“深入交流”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再来几次,或进行更“深入”的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