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8 ...
-
从餐厅离开，孟乔很顺利地就坐上了出租车，司机问她要去哪，她沉默几秒，想到那个空无一人的宿舍，旋即扯了扯唇，说：“师傅你随便开吧，我想到处转转。”
说完，孟乔靠着椅背，打开车窗降下一半，似是对那冷冽的寒风也毫无察觉。
她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夜景，如梦如幻，却始终都留不住，心里有唏嘘、难过，但更多的，却是解脱和轻松。
这一年来的相处，就像是她做的一场美梦，如今梦醒了，才知道那些温柔，那些看似深情的在意，都是虚无缥缈的存在，但她已经学会面对现实。
车子开到海边的高架上，望着那波光粼粼的水面，孟乔不由得就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陆廷洲的样子。
那年她还在上高中，因为和孟瑜发生争执，被怕水的她推入游泳池里。泳池边孟瑜和她的小姐妹们在看热闹的肆意大笑，而她在深深的水池中，挣扎不已，被绝望、恐惧，濒临死亡的窒息重重包围。
就在孟乔以为自己即将要死去的那一瞬间，穿着白衬衫的陆廷洲如天神般降临，跳到泳池里将她救了上来，昏迷之前，她竭力睁开眼，也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
也是那一眼，让她将他记在心里，彻底沦陷。
后来出了院，她便去找温以晴帮忙查他的身份，知道他是淮城陆家的陆廷洲，还在读大学，但已是气宇轩昂的人中龙凤，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是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
孟乔曾经还逃学跑到他就读的大学去偷偷看他，可是没多久，她便得知他出国的消息。
后来几年，她都没再见过他，也没有再听说过任何与他有关的消息。
孟乔以为这就是最后的结局，可没想到，就在去年年初，她却再次和他重逢了。
那时孟乔应承帮一个学姐的忙，接了他们公司新研发的产品宣传片的拍摄工作，拍摄结束后，公司那边做东请吃饭，地点选在一家高档的私人会所，孟乔也被学姐叫过去一起玩。
因为都不太熟，孟乔一直都没什么话说，但她长得美，期间总有异性过来跟她搭讪，她始终表情淡淡，毫不掩饰地直接拒绝了。
后来就连公司的老总也拿着酒杯过来要给她敬酒，孟乔皱着眉拒绝后，便寻了借口率先离开，结果走出包厢，她却不太认得路，走了一会儿也没看到服务员，后来绕着绕着就迷失了方向。
她急得不行，拿出手机想给学姐发个消息，却在经过拐角处，因为低头没看路，迎面撞进了一个男人的怀里。
孟乔被吓一跳，着急忙慌地退开，正要开口道歉，一抬头，看清面前那人的长相，那句‘不好意思’彻底卡在喉咙，心绪忽然漏了几拍，随后，又开始剧烈跳动起来，一声接着一声，盖过周围所有的声音。
他身后还跟着一群人，陆廷洲被众人簇拥走在最中央，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衬得他气质愈发矜贵冷淡。
那几秒里，他就这么微垂眼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淡淡提醒：“小姑娘，注意看路。”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他还记得自己，可下一秒，他便平静移开视线，抬腿径直绕过她走了。
孟乔就这么愣愣地站在原地，视线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离开的身影移动，恍惚中，她似乎还听到旁边有人跟他开玩笑，说什么‘那小姑娘刚刚看你的眼神可不太对劲啊，跟见了什么重要的人似的，看着都像是要哭了，怎么着，该不会是你什么时候惹下的情债？忘了？’
陆廷洲脚步微停，回头遥遥望了她一眼，语气凉薄，透着一股漫不经心：“少说胡话，我又不认识她。”
那天短暂的一个照面，就像是一场梦，孟乔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实的，她试图去网上搜新闻，收获依旧寥寥无几。
直到几天后，学校举办校庆活动，孟乔作为学生代表之一要负责接待一位赞助商，她盛装打扮，站在校门口，看着那位从车上走下来的男人，瞬间忘记了呼吸。
那一刻，她忽然开始相信命运，相信缘分，相信电视剧里所说的命中注定。
那一整天，她全程陪在陆廷洲身边，就像是踩在柔软的云朵上，整个人飘飘忽忽，有一种不真实的梦幻感，偶尔撞上陆廷洲的视线，她就像是触电般挪开眼，脸颊发热发烫，像是被看透了全部的心思。
到了晚上的酒会，孟乔本应该与一众学生代表同桌，正要落座时，却被校长叫过去，和赞助商们坐在了一桌，不知是凑巧还是什么，她的座位正正好被安排在陆廷洲的旁边。
席间，不论多年长的公司老总，话里话外都在拍陆廷洲的马屁，卖力地吹捧他，夸他年纪轻轻就大有作为，一再放低姿态。
而陆廷洲始终面色淡淡，沉默少言，只偶尔会敷衍地应上几句，保持着最基本的礼貌，手执着酒杯，疏离而冷漠。
也是这个时候，孟乔才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知晓，原来陆廷洲刚回国没多久，她想起那天在会所的偶遇，猜测着他是不是就是那天刚回的国。
她一直静静地坐在旁边，偶尔拿余光去看身侧的人，不敢多停留，只看几秒就收回，后来有赞助商端着酒杯，过来要跟她敬酒。
因着校长还在席，身边又坐着陆廷洲，孟乔没太表现出冷硬的态度，许是这样给了那人她好欺负的错觉，脸上露出色迷迷的笑，还变本加厉地使劲给她灌酒，占她的便宜。
孟乔脸色转冷，正要说话，旁边的陆廷洲忽然松了手，把酒杯磕在桌上，发出一道不轻不重的声响。
包厢里气氛瞬间凝滞，适才还在吵闹的众人不约而同全安静下来，视线移到主位上坐着的男人身上。
陆廷洲拿起桌上的那支银质打火机，漫不经心地捏在手心里把玩，略略偏头，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双眼却似含着冰霜，冷声道：“高总，晚上喝太多酒，不好。”
他语气淡淡，却带着一丝令人胆颤的压迫感，严厉，蕴含着满满的警告。
他这话一出，空气里的温度瞬间降至冰点，一个个面面相觑，搞不懂这一直冷淡少话的人，怎么就突然发起了火，还是为了个小姑娘。
众人虽猜不透陆廷洲到底什么心思，但到底没人敢再多言半字，生怕一不小心又碰到这位太子爷的逆鳞。
刚刚还色欲熏心的高总也立马醒过酒，尴尬地赔着笑脸，顺着他的话下台阶：“是、是，陆总说得对，我喝醉了，这个酒还是少喝点好。”
而后又转向孟乔，保持着安全距离，笑着道歉：“小姑娘对不住啊，我喝多了，你千万不要介意。”
孟乔本不想搭理，但对面的校长一直在拼命给她使眼色，几秒的沉默后，她才淡淡地应了句‘嗯’。
高总如释重负，随后校长见缝插针，说了几句场面话，把话给圆了回去。
陆廷洲没应声，眉眼间的表情淡得很，没过几分钟，他理着袖口起身，称自己还有事，先走了。
大家都知他现在心情不好，周身气场迫人，客套了两句，便不再多言，甚至还巴不得这位爷赶紧走。
临走前，陆廷洲瞥了眼还坐着没动的孟乔，眉头轻拧：“不走？”
孟乔错愕抬头，反应过来后，连忙拿起自己的东西，跟在他身后出了门。
陆廷洲身高腿长，步子迈的又大又快，孟乔亦步亦趋地跟着，心情惊喜又紧张。
她以为陆廷洲有话跟自己说，可上了车之后，他只问她是不是回学校，就连她为适才在包厢的事情向他道谢，陆廷洲也只是淡淡地应了声嗯，便靠着椅背阖眼休息。
直到车子停在校门口，孟乔看着窗外熟悉的场景，一转头，正撞进陆廷洲那双黢黑深邃的眼眸，她脑门一热，不知哪来的勇气，壮着胆子问他：“我能加一下你的微信吗？”
话说完，她看到陆廷洲眉稍轻挑，那双桃花眼里蕴起淡淡的笑，孟乔脸红得发烫，两只手紧紧缴在一起，紧张又忐忑。
最后，他没应，只是反问她的手机号码是多少。
孟乔以为他这就是变相的拒绝，心头失落不已，但还是心存侥幸，老老实实的报了一遍。
哪知到了第二天下午，她却接到陆廷洲打来的电话，说她昨天把手链落在了车上，问她今晚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顺便把手链还给她。
孟乔心乱如麻，根本想不起来自己昨天到底带没带手链，鬼使神差地就直接应了下来。
那天她花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打扮自己，紧张得像是要上战场的战士，吃饭时，陆廷洲一如既往的淡定，期间行为举止也很礼貌绅士，反倒是孟乔，被他看一眼，心跳就漏一拍，不知该说什么，没出息极了。
后来饭吃完，孟乔不想就此冷场，于是主动提起手链的事情，陆廷洲从旁边拿出一个小礼盒，推过去，示意她打开看看。
礼盒是长方形的，孟乔有些奇怪，打开一看，里面却不是手链，而是一条限量版的钻石项链，她愣愣抬头。
陆廷洲淡笑着解释一句：“看到这条项链觉得很适合你，就买来送你了。”
孟乔心里荡起涟漪，轻声说了句谢谢。
他站起身，走到她身后，把项链拿起来，说：“我帮你戴上。”
孟乔内心雀跃惊喜，小心翼翼地撩开长发，感受到脖子上冰冰凉凉的触感，正要说话，身后的人却忽然弯下腰，嘴唇贴近她的耳垂，若有似无地擦过，引起阵阵颤酥，嗓音低沉醇厚，却蛊惑人心：“你的手链被我落在家里了，待会儿要不要跟我回去拿？”
孟乔作为一个成年人，心里十分清楚，‘跟他回家’这句话到底意味着什么，她应该拒绝，可她舍不得拒绝，也不想拒绝。
那晚，她没回学校。
失去了一些东西，但同时，也拥有了她梦寐以求的那个人。
后来的一次，两人结束之后，她窝在陆廷洲的怀里，看着他懒散抽烟的模样，不知哪来的勇气，忽然问他：“我们现在是在谈恋爱吗？”
陆廷洲似是愣了下，随后吐出一口烟圈，隔着袅袅烟雾，他低头看着她，语调懒散，不答反问：“你说呢？”
孟乔抿着唇看他，良久，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我觉得是。”
陆廷洲摸着她圆润的肩头，不知是想起什么，眸光变得幽深，几秒后，他似是笑了下，说：“嗯，你说是就是，女朋友。”
一句“女朋友”，让孟乔心头那颗名叫暗恋的种子，开出了一朵灿烂的花儿。
也是从那天开始，她心里愈发喜欢他，小心而又谨慎地呵护着两人的这段关系，对他给的一切，不论酸甜苦辣，她都甘之如饴，年少时的暗恋终于开花结果，除了开心和欣喜，她心里再无其他的想法。
但一腔孤勇换来的，只有冷漠、疏离，他的若即若离，忽冷忽热，还有不见踪影的未来，她已经没有勇气再去承受了。
她的确如愿以偿和年少时期暗恋的人在一起了，可这段关系却不是她以为的两情相悦。
或许一开始就是错的，但没关系，如今她已经从那条错误的道路上离开，重新拐过一个路口，开始新的人生。
窗外有风吹过来，驾驶座上的司机师父忽然出声，关怀问：“小姑娘失恋了？”
孟乔回过神，才发现脸上冰冰凉凉的，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居然流了眼泪。
想来应该是那回忆太美好，现实太残酷，所以在彻底告别的这一刻，心底仍有丝丝感触。
孟乔笑了笑，很坦然：“是啊，分手了。”
司机叹气安慰：“没事的，人生在世，不如意的事情十有八九，你还年轻，长得又那么漂亮，失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跟你分手那也是你前男友的损失，放心啊，你肯定会找到真正爱你的人。”
车子正巧停在十字路口，一盏路灯亮起明亮的灯光，孟乔注视着那亮光，微微弯了唇。
是啊，没什么大不了的，离开了陆廷洲，她孟乔会活得更好。
*
立汇大厦，会议室里，气氛压抑凝滞。
刚刚汇报完工作的一名男高管额上冒出冷汗，低垂着脑袋不敢看坐在主位上的男人的脸色。
陆廷洲把手中的钢笔扔至桌上，啪地一声，在场所有人的心脏也跟着抖了一抖，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再给你三天时间，如果到时交上来的项目书还是这个样子，那就自己去财务部领工资吧。”陆廷洲面若冰霜，理着衣襟起身，凛冽的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沉而冷：“公司从来都不养废人。”
说完这句话，陆廷洲径直走出了会议室。
他一走，会议室里的众人才像活过来似的，长长地呼出口气，今天这一场会议，从进门开始，大家就感觉到陆总的心情非常不好，整个会议室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以至于会议全程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不敢说话，生怕一不小心就触到他的逆鳞，可谁也没想到，即便如此，那位男高管还是这么倒霉地撞枪口上了。
众人为他默哀的同时，也有好事者拉住刚收拾完文件的许劲远，问他：“许特助，你给透个底，陆总到底怎么了？他一直黑着脸面无表情，都快把大家吓死了。”
许劲远瞥了眼陆廷洲的背影，只留下一句‘认真工作’，便拿着文件夹跟了上去。
他手上还有文件需要陆廷洲处理，不得不壮着胆子去敲门，进了陆廷洲的办公室。
陆廷洲面色冷淡，看上去似和平常无异，但办公室里的气氛却明显比平时要压抑不少。
许劲远硬着头皮站在办公桌前向陆廷洲汇报工作，说话间也在小心地打量他的神色，想起今天会议室里那些人的后怕，他只想说那都是小菜一碟，真正应该叫苦连天的人，应该是他才对。
自那天从国外回来，在Musu餐厅，他按照陆廷洲的吩咐，估摸着在晚餐差不多结束的时间，拎着那一大堆在国外买的奢侈品，准备送到二楼，给孟乔一个惊喜。
哪知他刚走到二楼，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餐桌那只剩下陆廷洲一个人，阴沉着脸色坐在那里，而本应在他对面的孟乔却不见踪影。
他心里一个咯噔，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但陆廷洲已经看到他了，许劲远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恭敬问：“陆总，这些东西……”
他话没说完，就被陆廷洲冷冷打断：“全扔了。”
许劲远咽了咽喉咙，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陆廷洲的情绪突然就变得这么差，但他也不敢多问，只得应下：“是。”
应完这句话，他看到孟乔原本坐着的位置上有两个袋子，心想这大约是个机会，便提醒了一句：“陆总，孟小姐好像落下了东西。”
陆廷洲冷眼顺着他指着的地方看过去，想起孟乔说的‘给你的’，脸色稍缓，冷硬吩咐：“把东西拿过来。”
许劲远连忙上前，把袋子拿过去，又按照他的吩咐，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拿了出来，可越拿，陆廷洲的脸色更黑沉，而许劲远额上的冷汗冒得也越来越多。
因为袋子里，全是陆廷洲之前送给孟乔的礼物。
陆廷洲目光阴鸷，面上像结了层冰，语气森冷：“这些也给我扔了。”
许劲远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强装镇定道：“是。”
上车后，许劲远在后视镜里小心翼翼地观察陆廷洲的神色，心里猜测是否因为自己办事不周，才惹得他们二人有误会，于是试探开口：“陆总，孟小姐……”
他话没说完，就被陆廷洲冷冷打断：“闭嘴。”
许劲远连忙噤声，还未来得及收回视线，就看到原本闭眼假寐的陆廷洲忽地睁开眼，眼底冷得像是淬了冰渣子：
“从今天以后，别再在我面前提她。”
许劲远心一颤，低低应了声是。
也是自那晚开始，一直到今天，陆廷洲的心情就没好过，跟要下暴雨似的，随时都能打得起惊雷，而且这几天里，他一直住在公司附近的公寓里，一次都没有回过沁名公馆。
饶是他跟了陆廷洲多年，也从未见他情绪这么阴晴不定过，心下惴惴，做事说话不免更加战战兢兢。
汇报完重要的正事，许劲远接过陆廷洲签好字的文件，正要悄声退出办公室，办公桌后的男人忽然叫住他：“等等。”
许劲远停住脚步，恭敬问：“陆总，还有什么吩咐吗？”
陆廷洲眉心紧锁，似是在纠结，许劲远安静地站在原地，猜测他应该是想问孟乔有关的事情。
可是等了好一会儿，陆廷洲却什么都没说，摆了摆手，示意：“你出去吧。”
许劲远不敢多言，颔首安静退出去。
陆廷洲翻开一份文件，十分钟之后，又把文件放回桌上，抬手捏着眉心，随后他低头看一眼腕表，拎起挂在衣架上的外套，直接出了办公室。
而桌上的那份文件，一直停在第一页，没有半分往后翻过的痕迹。
*
深夜，兰坊会所，周亦白组了一场简单的酒局，来的人不少，加上各自携带的女伴，包厢里热热闹闹的。
旁边打牌的人兴奋高喊，人声鼎沸，也有男男女女推杯换盏，躲在角落里打情骂俏，做些不能在晋江详细描述的事情。
而陆廷洲自进门后，就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点了支烟夹在指尖，一杯接着一杯喝酒，周围的喧嚣和热闹仿佛都与他无关。
期间有富家子弟讨好地笑着，巴巴地凑上来，刚说一个字，就被他周身的低气压，和冷冽的眼神给吓得说不出一个字。
周亦白从外面打完电话回来，看到陆廷洲这副颓废不堪的样子，忍不住挑眉，脸上露出一丝八卦的兴致，径直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倒了杯酒跟他碰一下，佯装好奇地往他身旁看一眼，问了句：“今天怎么又一个人来的？”
陆廷洲头也没抬，似没听到，长指捏着酒杯，晃了晃，一口饮尽。
周亦白眯了眯眼，瞧出一丝不对，压低声音问道：“怎么？跟孟乔妹子吵架了？”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陆廷洲眸光骤沉，捏着酒杯的手指紧了又紧，几秒后，又松开，他将手中的烟灰抖落，嘴角扯出一抹冷嘲，“孟乔是谁？”
周亦白正要接话，一看清陆廷洲此刻的模样，登时被吓了一跳。
布满红血丝的眼底，下眼睑弥漫着淡淡青色，脸上有显而易见的疲惫和烦躁，一看就知道是睡眠不足，没休息好导致的。
周亦白心头闪过一个猜测，“你这是——被甩了？”
陆廷洲脸色一黑，看他的眼神暗含警告，嗓音低冷沉郁：“周亦白，适可而止。”
周亦白被他的眼神吓到，愈发肯定自己心中的猜测，心下震惊的同时，又多了一丝心慌。
此时眼前这头狮子正在发怒的边缘，就算他平时再怎么没个正形，跟陆廷洲关系好，也万万不敢在这个时候去触陆廷洲的霉头。
而这时，却有一个不识趣的富家小姐扭着腰肢凑上来，她手里拿着一瓶刚开的酒和一个空酒杯，红着脸站在陆廷洲的面前。
周亦白正要好心提醒她一句，女人却根本没注意他，全部注意力放在陆廷洲身上，软着嗓音主动开口：“陆总，你的酒杯空了，我来帮你倒满吧。”
陆廷洲冷淡抬眸，看她一眼，眼中全是冷漠。
女人却似没注意，见他看着自己，脸上红晕更重，她自认为风情地挽了下耳侧的长发，壮起胆子弯腰凑过去，露出胸前汹涌的波涛，酒瓶口碰上陆廷洲的酒杯，她眨着眼，目光却是停留在陆廷洲的脸上。
她从刚刚第一眼看到陆廷洲，英俊的面容，矜贵的气质，就被他给深深的吸引了，见周亦白和他说话，她按捺不住内心的躁动，终于鼓起勇气过来跟他搭讪。
女人凑近的瞬间，她身上浓浓的香水味也扑面而来，陆廷洲眉头深皱，可不知怎地，他忽然想起孟乔，她跟自己在一起好像从来都不会喷香水，但他记得她身上有一种很独特的，淡淡的清香，闻起来很舒服。
“陆总？”
女人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陆廷洲眼里闪过一丝厌恶，不等她再说什么，他寒着一张脸，声音森冷，不带一丝情绪：“滚。”
女人一怔，触到他冰冷的眼神，抿了下唇，正要硬着头皮再说下去，面前的男人却不再看她一眼，直接将烟头用力摁灭，捞起沙发上的外套，起身径直往外走。
她狼狈而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脸色涨红，周亦白瞥她一眼，轻嗤一声，也懒得管了。
上车后，陆廷洲靠着椅背，阖眼休息。
司机正打算如往常一样将他送到公司附近的公寓，却听到后座传来一声：“回沁名公馆。”
“……是。”
司机掉转车头，飞快而平稳地往沁名公馆的方向开。
此时已经快到半夜十一点了，梁姨搞完卫生早已离开，公馆里空无一人，空荡荡的，没有一丝生活气息。
陆廷洲带着一身酒气走进二楼卧室，他几天都没回来住，可卧室里的一切摆设，都维持着他离开时那天的模样，原封不动。
他忽然想到，好像自那天从度假山庄回来，孟乔就再也没有回过这里。
可偏偏，这里的一切和有她在时，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陆廷洲深蹙眉头，心头涌起一阵烦躁的情绪，似是觉得太闷，他扯开领结，随手扔到一旁，走到衣柜前，正要拿衣服，视线不经意瞥过角落，看到那一抹陌生的雾霾蓝。
他一愣，伸手把那件毛衣拿出来，眼前忽然闪过那晚在度假山庄，孟乔拿出这件毛衣时，眼底浮着亮光看自己的模样。
喉结动了动，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找到许劲远的号码，拨过去。
那头许劲远刚躺在床上，正要入睡，忽地被手机铃声惊醒，“陆总？”他看一眼时间，整个人都有点不可置信：“请问有什么吩咐吗？”
陆廷洲嗯了一声，许劲远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可下一秒，却听到他说：“你去查一查，孟乔最近在干什么。”
许劲远差点怀疑自己出现幻觉：“您是说，孟小姐吗？”
“嗯。”陆廷洲声音略沉，“你有问题？”
“没……没问题。”许劲远停顿几秒，小声说：“其实不用查，孟小姐发了朋友圈，里面有照片，她现在正在F国，旅游。”
最后两个字说出来后，隔着网线，许劲远都能明显感受到那吓死人的低气压。
还没等他再说什么，电话已经被毫不留情地挂断了。
陆廷洲沉着脸，找到孟乔的微信，点进朋友圈，结果却只看到一片空白。
刷新一下，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陆廷洲沉出一口气，随后给许劲远发消息：【把孟乔的朋友圈截图发给我。】
许劲远不敢怠慢，不仅截图了朋友圈内容，还把每张照片单独发了过来。
一共九张图片，其中除了几张风景照，也有她的自拍，照片里她浅笑嫣然，眸光盈盈，看上去开朗又高兴。
陆廷洲感觉自己胸口像是压了块石头，让他喘不过气来，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似是要将它盯出个洞来。
良久，他退出来，翻到孟乔的对话框——
【孟乔，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
然而下一秒，一个红色的感叹号跳了出来，下面一行系统提示消息显目又刺眼。
陆廷洲黑着脸，视线移开，死死盯着那件毛衣，后槽牙咬得紧紧的。
在国外旅游？还拉黑他？呵，孟乔，你真是好样的。
许久，他冷笑一声，把毛衣直接扔进衣柜，再不多看一眼。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18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