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温柔》沐今夏

20、20

　　倒了两天时差后，孟乔打车去公司找乔妍，准备跟她聊聊最近的行程安排。

　　到达办公室，乔妍正在接电话，孟乔便安安静静坐在旁边的沙发上，自己翻看桌上放着的文件。
　　一看，正好就是之前乔妍跟她说过的那档名叫《温暖时光》的综艺。

　　乔妍打完电话走过来，见她已把文件看了个大概，没多废话：“看完了？”

　　孟乔点点头：“嗯。”

　　这是一档类似于经营餐厅的真人秀，固定六个MC，采用周拍周播的形式，之前第一季的反响很好，此次是第二季，已经播了一半，收视率很高，孟乔则是作为飞行嘉宾过去参加两期。

　　“你要是没什么问题，今天就可以把合约签了。”乔妍说道：“两周后开始节目的录制。”

　　“我没问题。”

　　谈完这件正事，又回到接戏上面，“你发给我的那几个剧本我看了，我……”

　　孟乔话没说完，就被乔妍抬手打断了：“那几个剧本先搁着，不用选了。”

　　她脸上带笑，透出显而易见的兴奋和激动：“你知道张乾导演吧？”

　　孟乔没反应过来：“知道。”

　　张乾入行十多年，算是导演界殿堂级的人物，他为人谨慎，对待作品严谨认真，产出虽然少，但每一部都是包揽各大奖项的精品，也捧出无数个影后影帝。

　　三年前忽然沉寂，期间一直有传闻传出，说他是在研磨打造新剧本，精心筹备巨作，虽媒体们经常捕风捉影放出各种似是而非的新闻博大众眼球，但至今对于这部巨作的名字、内容等等消息，都无人知晓。

　　乔妍冲她眨眼一笑：“他的电影新作近期在选角色，我托人把你的简历递上去了，刚得到消息，你通过了筛选，这周日试镜。”

　　孟乔思绪顿了好一会儿，才倏地反应过来：“真的？”

　　声音里是掩盖不住的惊喜。

　　“真的。”乔妍笑着点头，把手里的文件递给孟乔：“这是电影大纲，你回去好好准备一下，争取试镜时拿出最好的状态。”

　　“我会的。”孟乔接过来，也有点难掩激动的心情，张乾的电影，而且还是筹备了数年之久的潜心之作，剧本质量、制作团队，以及外界关注度，样样都是顶级的。

　　孟乔原本以为乔妍为自己争取的是一个女n号的配角，结果翻开剧本一看，却发现自己要试镜的角色居然是女二号。

　　乔妍这样解释：“你的气质和女二号很相符，而且他向来喜欢用新人女演员，你能通过筛选，说明他也是初步认可你的。”

　　这部电影名叫《夜王朝》，是一部双男主的权谋古装剧，主要讲的就是一个兄弟厮杀，争夺朝廷政权的故事，朝代半架空，其中还包含了家国情怀，整个剧本的格局很大。

　　而孟乔所要试镜的女二号，戏份虽然比女主要少，但是人设很讨喜，跟两位男主也都有对手戏，性格敢爱敢恨，情绪复杂，表演难度也比较大，演得好会很容易引起观众的共情。

　　孟乔合上文件，准备回去的时候，乔妍想起什么，又提醒了她一句：“对了，这周日也是我生日，到时晚上我组个局，你试完镜记得过来。”

　　孟乔点头应下：“好，我知道了。”

　　*

　　时间很快就到了周日，公司已经帮她配了车，乔妍还给她找了个小助理，助理叫何妮，是个看上去文文静静的女孩子，大学毕业刚一年。

　　因两人也是刚接触，又都是话不多的性格，所以一路上也没说什么话。

　　名导的巨作，圈内得到消息挤破头想来试镜的人不在少数，有不少常在电视机上出现的熟悉面孔，也有不少像孟乔一样刚出道的新人。

　　她找了处空椅坐下，正要再看看剧本，玻璃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熟悉的面孔——苏盈之。

　　孟乔面色平淡，倒是后者表情微愣，随后皱起眉头，似是翻了个白眼。

　　试镜很快开始，孟乔排在偏后面，大约等了快两个小时，才轮到她。

　　试镜厅里坐着好几个人，最中间的就是张乾导演，他面相和善，五十几岁的年龄，却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张乾拿起她的资料看了一下，在副导演开口之前，先道：“你演一下柳绿漪最后被太子试探身份的那一段戏。”

　　周围的人愣住，都有点惊讶，前面所有演员演的都是同一个片段，但不是张乾所说的这段。

　　孟乔却是对此毫无所知，她在看剧本的时候也发现这段戏的情绪最难把握，很考验演技，不过还好她有仔细琢磨过。

　　点点头，她调整呼吸，瞬间进入状态。

　　外套被脱下，露出婀娜的身段，她站在那里，对着空气，却仿佛面前真的站着她爱的那个人，脸上挂着笑，眼角却有泪珠滑过，似释然，似遗憾，又似是解脱。

　　一分钟的表演结束后，全场的人都沉浸在她带来的情绪里，看得入迷且动容，彷佛自己就是柳绿漪。

　　张乾目露赞许，但也没当即做下决定，“好了，你先回去等通知。”

　　孟乔弯腰道谢：“谢谢导演。”

　　试完镜，孟乔先把送乔妍的生日礼物取了回来，而后才回到学校，午饭后小憩了一会儿，时间还早，她便点开一期《温暖时光》看了起来。

　　一期看完，时间差不多刚刚好，孟乔正准备出门，手机忽然进了电话，一看，居然是顾铭笙。

　　她疑惑接起，“喂？”

　　“是我，顾铭笙。”

　　“我知道，有什么事吗？”孟乔边关门，边问道。

　　顾铭笙笑了一下，“没什么要紧事，你是去参加妍姐的生日会吧，我正好在你们学校附近，她刚打电话让我顺道捎你过去，你还没出发吧？”

　　孟乔这才想起，顾铭笙和乔妍的关系似乎还挺好，既然是乔妍说的，她也没拒绝，“嗯，我刚出门。”

　　“那我们学校大门口见。。”

　　“好。”

　　电话挂断，孟乔加快脚步往校门口走去，刚到，就看到一辆车停在路边，顾铭笙朝她挥挥手：“孟乔，这边。”

　　孟乔走过去，坐上副驾驶，歉然一笑：“让你久等了。”

　　“没有，我也刚到。”见她安全带系好，顾铭笙升起车窗，发动了车子。

　　一路上，两人聊了些工作上的话题，顾铭笙知道她今天去试镜张乾的新作，顺道也问了下她试镜的感受，车内气氛倒是挺轻松。

　　乔妍组局的地方是一家叫做水云间的中式餐厅，位置僻静，餐厅的装修带着点苏州园林的风格，看着高雅文气。

　　服务员也都穿着汉服，让这中国风更浓重了几分。

　　一楼是大厅，二楼往上才是私人包厢，乔妍订的在四楼，服务员确认好包厢，领着两人准备去坐电梯。

　　这时，大门口那边忽然走进来一群人，原本一脸严肃的大堂经理立马迎过去，像是看见了什么大人物。

　　孟乔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视线触及走在最中间的那个男人时，略微停顿，随后，又平静移开，面上毫无波澜。

　　几乎是同时，陆廷洲抬眸朝她的方向看去，视线在毫秒之中错开。

　　看清那张熟悉的侧脸，他脚步微滞，眼底泛起轻微波澜，目光随着她一直移向电梯口。

　　视线再往旁边一偏，看到她身侧站着的高大男人，陆廷洲面色一沉，唇角渐渐紧绷成一条线，周身聚起低气压。

　　身侧正在跟他说话的某老总察觉到不对，小心翼翼叫了声：“陆总？”

　　陆廷洲收回视线，面色恢复平日的冷淡，语气如常：“你继续说。”

　　*

　　侍应生领着两人走进电梯，顾铭笙也在门口出现骚动时回头看了一眼，他收回视线，低头看着表情正常的孟乔，心头闪过一丝狐疑，“刚刚那个人好像是你男朋友？”

　　孟乔面色不变，淡淡纠正了一句：“是前男友。”

　　顾铭笙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意识到自己问出那句话的不妥，道了句歉：“抱歉。”

　　孟乔笑了一下，并不介意：“没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说话间，电梯已经到达四楼，侍应生带着他们来到左侧的包厢门口，替两人开了门。

　　里面已经来了不少人，男女都有，除了好几个以前经常在荧幕和电视上出现的面孔，还有几个看着像是公司老总的人。

　　包厢里气氛热闹，不像那种利益至上的名利场，大家都是坐着在聊天，和谐而温馨。

　　身为寿星的乔妍坐在沙发中央，旁边坐了个相貌英俊，西装革履的男人，两人姿势亲密，俨然一副热恋中情侣的甜蜜模样。

　　简单的打招呼后，孟乔才知道，原来乔妍的男朋友是顾铭笙的表哥，两人算得上是亲戚了。

　　乔妍站起身，走过来揽住她的肩，笑着冲大家介绍她：“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新签约的艺人，孟乔。”

　　而后又笑着看孟乔，指着对面几个明星说：“这几位就不用我介绍了吧，你应该都认识。”

　　说认识未免太唐突，最多算是孟乔单方面知道他们，毕竟太过有名。

　　她抿着唇笑起来，带着几分大大方方的不拘束：“前辈们好。”

　　“小姑娘长得真漂亮，听乔妍说你还在上学，演技却已经超同龄人一大截了，未来可期啊。”说话的是一个穿着红色长裙的女人，她温温柔柔的笑着，带着一种成熟女人的风韵和性感，是真心实意在肯定孟乔，“乔妍，你看人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好了。”

　　孟乔认识她，对方名叫张琪悦，年龄比乔妍大几岁，算是乔妍带的第一批艺人，出道的第二年就拿下了影后的奖项，在演戏方面也是极有天赋的。

　　前两年她嫁入豪门，家庭生活幸福美满，如今处于半隐退状态，拍的戏也少了。

　　乔妍笑眯眯，毫不掩饰自己对孟乔的欣赏：“人小姑娘的目光可比你当年长远多了，野心大着呢。”

　　在前辈面前，孟乔还是有点不太好意思，“妍姐你别乱说。”

　　正说着话，乔妍的手机响起来，她示意孟乔自己过去坐，便走到外间去接电话了。

　　因着乔妍的介绍，孟乔少了几分刚进来时的不自在，她话不多，坐在旁边就听着他们讲，偶尔被问道，才礼貌地应答几句。

　　没多久，乔妍接完电话回来了，“江行衍说他临时有事过不来，那咱们就不等了，先吃饭吧。”

　　张琪悦啧了一声，“行衍最近是接了什么戏么？我看他上一部作品上个月就杀青了。”

　　“不清楚，没有看到什么官宣的消息。”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语气熟稔，一看就知道彼此之间的关系很好。

　　孟乔落后一步，听到江行衍的名字，忽然想起今天上午试完镜，她出门时正好听到张乾导演接了个电话，他叫那头的人——行衍。

　　*

　　　　陆廷洲所在的包厢也是四楼，甫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盛喻柔，他眉头轻蹙，瞥到盛喻柔旁边的盛父，明白了。

　　此前陆老爷子想撮合他和盛喻柔，但那晚在陆宅的聚会过后，陆廷洲就明确跟老爷子说过，自己对盛喻柔没兴趣，也让他以后别再做这种事情，不然连老宅他也不会回去。

　　陆老爷子见他是认真的，便也很快打消了那份心思，没再管这事。

　　现在看来，盛家的人还没死心。

　　众人让出主位，迎着他坐上去。

　　盛父也站起来，笑着同他打招呼：“廷洲啊，好久不见。”

　　陆廷洲面色冷淡，微微颔首，却是叫了声：“盛总。”语气疏离陌生，直接截断对方想以叔侄身份和他套近乎的念头。

　　今日这场局谈的是正经事，年前开始，陆廷洲就有意向将陆氏的业务拓展至娱乐圈，两个月前他和几个公司联合签了个项目，打算在淮城北郊那边，新建一个影视城。

　　如今项目启动，陆廷洲也在逐步开始涉足投资影视行业的相关项目，为陆氏进军影视娱乐行业做准备。

　　聊完正事，各位老总们便开始闲聊起来了。

　　陆廷洲坐在主位上，坐在旁边的一位老总跟他搭话，他没回应，也没动，只目光落在红酒杯上，浓眉轻蹙，显出几分心不在焉。

　　那人知趣闭嘴，很快起身拿着酒杯去给其他老总敬酒。

　　喧闹的包厢里，只他这一片是寂静的，彷佛游离在这声色犬马的浮光世界之外。
　　可谁也不知道，此时此刻，陆廷洲满脑子都是刚才在一楼大厅里，看到的那张侧脸，以及站在她身侧的那个男人。

　　当初孟乔说要分开的时候，陆廷洲并没有把分手这件事放在心上，因为他的潜意识里觉得，她不过是在闹脾气，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引起他的关注，过不了多久，她就会乖乖回来。

　　后来知道她居然出国旅游，日子过得开心又快活，彷佛真的对他毫不留恋，陆廷洲说不清自己当时的心情如何，可他向来骄傲，从不主动向别人低头，那一条未发出去的消息，已是他最后的宽容，既然她决意要走，那他也不必再给她机会。

　　这世上，没有人离了一个人就会活不下去，更何况他又不爱她，一个前女友而已，走就走了，他依然能够过得肆意又潇洒。

　　所以他重新住在沁名公馆，工作、应酬、乃至朋友组的局他一次不落，每天都很忙，忙到没有空闲的时间和精力去想其他有的没的，可午夜梦回，他却还会习惯性地伸手往旁边捞，以为会抱到一具柔软温热的躯体，结果却是一场空。

　　醒来后，心情却变得十分烦躁，他试图用香烟和尼古丁的味道来平息心情，可烟雾升起，眼前却又浮现出以前的画面，她坐在床头，被他点燃的烟熏得直咳嗽。

　　于是愈发心烦意乱，也没法再入睡。

　　明明过去一年里，两人大部分的欢愉时光都是在床上，可如今孟乔离开了，他却在各种细微末节里都能发现她的影子，像是无处不在，在他心里引起波澜。

　　他习惯了万事万物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可现在，他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

　　尤其刚刚的那一眼，暖黄灯光之下，她皮肤白的发光，长裙下纤细的身躯更加婀娜，亭亭玉立，明明才短短的两个多月而已，可她身上的气质却变了，让他既熟悉又陌生。

　　而站在她身侧的那个男人，他以前见过，那时她说只是她拍戏的导演，那如今呢？他们是什么关系？又为什么会一同出现在这里？

　　陆廷洲忽然有种感觉，她在这两个月里，已经在开始一种全新的人生，一种他不了解，也没有他参与的新生活。

　　这种认知让他心慌意乱，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变得沉闷窒息起来。

　　盛喻柔的视线一直落在陆廷洲的身上，虽然已经碰过好几次壁，但从见到他的第一眼，他身上那种莫名的吸引力就让她无法自拔，尤其她还听说，陆廷洲这几个月都是独身一人，似乎已经跟他之前的女朋友分手了。

　　身旁的盛父推了她一下，看到陆廷洲从烟盒里磕出一支烟，她终于鼓起勇气，接过盛父递过来的打火机，走过去，弯腰凑上前：“廷洲哥哥，我帮你点。”

　　陆廷洲手里捏着烟，闻言偏头瞥她一眼，目光冷淡凛冽，没有说话，却带着一种窒息的压迫感。

　　盛喻柔被他这个眼神吓住，举着打火机的手抖得更厉害，但她没退缩，硬着头皮正要帮他点燃。

　　陆廷洲却忽然两指一用力，直接把烟给揉碎了，面无表情地扔到桌上。

　　声音冷冽不带一丝温度：“离我远点。”

　　他话音刚落，包厢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陆廷洲抬眸看去，目光却骤然顿住，凝起浓浓的沉郁。

　　孟乔也是在推开门，看到里面一群不认识的面孔时，才发现自己进错了包厢。

　　她正要说对不起，视线扫过坐在餐桌主位上的男人，还有他身旁弯腰靠得很近的盛喻柔，微微一顿，几秒后，又平静移开，轻声说了句不好意思，走错包厢了。

　　便快步退出去，将门轻轻关上。

　　陆廷洲眸色微暗，下颌线绷紧，表情变得冷硬，显而易见的心情不好。

　　而他身侧的盛喻柔似毫无察觉，也在发愣，只因她刚刚看清了那个女人的面容，她清楚地记得自己见过对方，而且心里隐隐有种直觉，那人就是孟乔——陆廷洲的前女友。

　　她正想得入神，旁边忽然传来一句：“你怎么还没滚？”

　　是压抑着怒气，不耐烦的语气，眼神里甚至有显而易见的厌恶。

　　盛喻柔手一哆嗦，打火机掉在地上，她垂下眼眸，忍住涩意，走回自己的位置。

　　包厢里气氛再次恢复原有的热闹，陆廷洲目光落在门口，心里头却又痒又烦躁，让他彻底无法静下心。

　　半分钟后，他推开椅子起身，捏着烟盒出了包厢。

　　走到四楼的吸烟区，陆廷洲点了一支烟，夹在指尖狠狠地抽着，一支抽完，尼古丁的味道充斥着整个胸腔，可那股烦躁却没有减弱半分。

　　随后，他掏出手机，叫来许劲远：“去查一下孟乔在哪个包厢。”顿了顿，目光沉下来：“还有，跟她一起过来的那个男人，跟她是什么关系。”

　　*

　　孟乔刚才出来，是因为喝了太多饮料，膀胱遭不住，便去了趟洗手间，可回来时，她被这儿的构造弄得有点头晕，又没碰上个可以问路的服务员，所以才会走错包厢。

　　后来还是因为他们准备切蛋糕了，顾铭笙发现她还没回来，出来找了下，才把正在找路的她给带了回去。

　　蛋糕切完，乔妍他们几个还组了牌局要继续玩，孟乔不会打牌，见时间也差不多，便提出自己先回学校。

　　本来顾铭笙想送她一程，但被孟乔以‘太麻烦了’为理由拒绝了。

　　过来时那是因为顺路，现在让人特意送一趟，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而她前脚刚坐上回学校的出租车，另外那头，许劲远正巧回了包厢，向陆廷洲报告情况。

　　说到孟乔过来是参加经纪人乔妍的生日会，陆廷洲虽然没说话，但脸上神色明显缓和几分。

　　许劲远瞧见，踌躇片刻，还是把后面那句说了出来：“不过孟小姐她已经走了。”

　　陆廷洲目光一凝，“跟谁一起走的？”

　　“一个人。”

　　几秒的沉默，陆廷洲点点头，没说话。

　　人却忽然站起身，对众人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微一颔首，不等旁人应话，大步走出包厢。

　　*

　　上车后，陆廷洲微微阖眼，没有说话。

　　司机发动车子，开出地下停车场，许劲远回头小声问道：“陆总，是送您回公馆还是？”

　　“先不回去。”陆廷洲抬手揉着眉心，手腕挡住大半张脸，看不到表情和情绪，几秒后，后座传来低低的一句：“随便转转。”

　　司机一头雾水，随便转转是什么意思？许劲远却心领神会，应了声是，对司机无声比了个口型——电影学院。

　　司机恍然大悟，转动方向盘，踩下油门，车子轰鸣而出。

　　夜晚凉风习习，路上的车流不多不少，车子开下高架，没几分钟，经过一个十字路口，却看到前方不远处的人行道上，闪起警告的红灯，还有一辆亮着灯的交警车停在路边，似是发生了小型的车祸。

　　司机慢慢减速，许劲远往窗外一看，看到路边站了一个穿着长裙和牛仔外套的女人，愣了下，立马回头对陆廷洲说：“陆总，好像是孟小姐坐的出租车发生车祸了。”

　　陆廷洲猛地睁开眼，冷声吩咐：“停车。”

　　而后快速降下车窗，朝外面看去。

　　孟乔穿着一件吊带长裙，外面配了件牛仔外套，但依旧能看到精致的锁骨和曲线，脚上踩着双高跟鞋，露出一截白嫩的脚腕。

　　她站在路边，面前一个交警正在向她问话，手里拿着笔和纸在做着口供记录。

　　这场小车祸发生得很突然，本来车子开得好好的，谁知前面那辆车突然紧急刹车，出租车司机猝不及防，没来得及刹车，直接撞了上去，不过孟乔还好，没有受伤，就是有点被吓到了。

　　下车后才发现，原来前面那辆车不小心撞倒了一个骑电动车的小姑娘，连环事故，加上车也被撞得变形严重，所以所有在场相关的人都被交警叫着留下来问话。

　　孟乔把自己看到的都说完，身后突然有人靠近，将她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下，低沉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怎么回事？”

　　这个声音，孟乔一愣，下意识抬头向后看去。

　　陆廷洲略微垂眸，幽暗深邃的眼眸与她对视着，上下打量一番，见她完好无损，片刻，才移开视线，看向交警，浓眉紧蹙。

　　交警一看男人脸上阴沉的表情，和语气里透出的担忧，下意识以为两人是情侣，便简单地把情况说了一遍，最后强调：“小姑娘没受伤，可能就是受了点惊吓，笔录已经做完了，要什么事你们也可以先走了。”

　　陆廷洲倒没立马走，而是低头看向孟乔，紧拧的眉一直没松开：“吓到了？”

　　孟乔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脸上闪过一丝意外。

　　她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才摇摇头，回答他的问题：“没有。”

　　陆廷洲静静看她，面上没有波澜，几秒后，他又开口：“上车，我送你回学校。”

　　不知他此举何意，但孟乔也不想去深究，干脆利落地直接拒绝了：“不用了，我自己会打车回去，不麻烦你。”

　　这句客套到不能再客套的话，让陆廷洲瞬间沉下脸，看着她冷淡平静的脸庞，他压下微微翻涌的怒气，沉声喊了她的名字：“孟乔。”

　　他的眼神渐渐变得沉黑如墨，盯着她，不动半分：“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闹？

　　听到这句话，孟乔心里觉得十分好笑，她什么时候跟他闹了？

　　难道他一直以为，从两个月前提出跟他分手，一直到现在，都是她在跟他闹脾气而已？以为她做这些不过是想吸引他的注意力么？

　　一时间，孟乔不知道该说他天真，还是自信过头。

　　她微微笑了一下，明艳动人的五官在这一刻变得更加亮眼，让陆廷洲心神恍了一下。

　　可嘴里说出来的话，却一句比一句冷静：“我想你搞错了，我们之间又没有什么关系，我跟你闹什么？”

　　话说完，陆廷洲顿时脸黑如墨，胸腔中似有熊熊怒火在燃烧，却无处发作。

　　而孟乔丝毫不在意，伸手拦了辆出租车，正要走，手腕却猝不及防被人用力拉住。

　　陆廷洲目光紧盯住她，牙根紧咬：“孟乔，你什么意思？”

　　孟乔试图抽出手腕，可他握的太紧，挣脱不开，她顿时也恼了，冷笑一声，直直看他：“什么意思？我的意思就是——陆廷洲，我跟你一点都不熟。”

　　“麻烦你，不要再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