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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万卷书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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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祈舜一向擅长控制自己的情绪,在短暂的惊悚之后,他迅速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早上被挂在桅杆上的尸体不是何春晓的,也就是说,除了何春晓之外,还有一个人被杀害了,而杀害这个人的凶手——或者应该说杀害这个人的东西,现在正伪装成这个人,混在他们当中。就像披着羊皮的狼混在羊群之中,这种情况对他们来说绝对是危险的。总之,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出这个人。
陆祈舜转身,快步朝着洗手间门口走去。他一边走,一边飞快地思考。
早上那具被扒了皮的尸体,由于太过血腥,他当时没有过去细看。而且,他也不是医生之类的专业人士,对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他看不出多少细节特征,甚至判断不出性别,但是有一点却是不需要细看,只需一眼就能大致知道的——那就是死者的身高。
那尸体骨骼没有残损,体型或许会被那粗暴的剥皮手段改变,但身高只要骨架完整就不会出大变。何春晓还是少年人,还没赶上抽条的身高,正巧跟那死者差不多,又因他当时没在现场,他们才会误将尸体认作了他。现在排除何春晓这个选项后,他们中身高跟那死者相似就还剩下两人——苏可和王婕。
陆祈舜刚推定出两个嫌疑人,一打开洗手间的门,就看到嫌疑人之一的苏可,正站在门口。
陆祈舜心头一跳,面上却分毫不显,若无其事地朝苏可点了点头,就侧身准备往外走。苏可却突然伸手,捉住陆祈舜的手腕,问道:“陆哥,你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吗?”
“不对劲?你指的是……?”陆祈舜露出一脸疑惑。
“没什么,可能是我想多了……”苏可说着,抓着陆祈舜的手慢慢松开,然而下一秒,她又骤然抓紧陆祈舜的手腕,以一种绝对不是普通人该有的力道。
陆祈舜倒吸一口冷气,视线顺着苏可的目光看去,在看到洗手间里大开的窗户时,心里咯噔一声。
苏可转过头,原本清甜的面容扭曲,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你的演技可真好,我差点被你骗过去了。”
显而易见,伪装混入他们之中的人,应该就是眼前这个“苏可”了。
没骗过去,陆祈舜立即手上使劲,试图强行挣脱“苏可”的钳制。但是陆祈舜身体不好,在力量方面本就短板,“苏可”的力气又跟怪物似的,牢牢抓着他的手腕,根本无法挣开分毫。陆祈舜只挣了一下,就被“苏可”一手拧着手腕,一手掐着脖子,推进洗手间内。
“苏可”用肩膀一顶,关上洗手间的门,扭身将陆祈舜反摁在门背后。陆祈舜一手抓着“苏可”掐着他脖子的手,另一只手试着去够门边架子上做装饰的玻璃瓶,但那唯一能看到的武器却没能成功到手,他手指只勾到了架子,致使整个架子倒地,上面玻璃瓶也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
陆祈舜的脸色因缺氧变得青白,挣扎的动作也逐渐没了力道。他眼前开始发黑,在眼前被黑影彻底笼罩之前,他看到一条人影从窗户翻进洗手间。那条人影一落地,就朝他直冲过来,用胳膊勒住“苏可”的脖子就使劲往外拖。
“苏可”被迫松开陆祈舜,一个肘击挣脱,随后扭身对那人缠斗在了一起。
陆祈舜滑坐在地上,一边咳,一边大口的喘气。缓了好一会儿,眼前的黑影才褪去,随后也看清了跟“苏可”缠斗在一起的人——是陈冬行。
陈冬行刚才能拖开“苏可”,显然是紧急之下爆发出来的力量,现在正面对上“苏可”,明显落在了下风。
不行,得赶紧去找人过来帮陈冬行。
陆祈舜抓着门把手爬起来,闷头往外跑。他刚跑出洗手间外间,就跟人迎面撞上。
陆祈舜一抬头,就看到秦榭那张冷淡疏离的脸,心头顿时一定。
陆祈舜一抬头,秦榭就看到了他脖子上泛青的掐痕,脸上顿时一片冰冷,“脖子怎么回事?”
“先别管我……”陆祈舜哑着嗓子指向身后的洗手间,“快去帮陈冬行……咳咳……”
秦榭微微一顿,越过陆祈舜,转入洗手间。
陆祈舜在附近转了一圈,最后在洗手间外间的工具柜里找了拿了把拖把,转身冲进洗手间。他刚进门,就发现打斗已经到了尾声。
满身戾气的秦榭将“苏可”摁在地上,手中拿着玻璃碎片划向她脖子上。“苏可”的脖子瞬间被划开,但从伤口中流出来的并不是鲜红的血液,而是如同墨汁般漆黑的液体。随着那黑色液体源源不断地从伤口流出,“苏可”的身体也迅速瘪了下去,很快就变成了一张皱巴巴的人皮。
“死了吗?”帮秦榭摁着“苏可”的陈冬行,喘了口气,低声问道。
陆祈舜盯着地上那滩黑色的液体,他看到那滩液体的边缘极其轻微的颤动了一下,顿时瞳孔一缩,用沙哑的声音喊道,“小心!”
秦榭和陈冬行立即从那滩黑色液体中跳开,然而那滩液体并没有发动攻击,它在地上晃荡了一下,随后飞快地冲向窗户那边,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攀上窗口,翻了出去。
“不好!”陆祈舜瞬间想到了藏在楼下花坛里何春晓的尸体,“它可能是去扒何春晓的尸体了!”
秦榭:“何春晓的尸体?”
“何春晓也被杀害了,尸首就藏在一楼外面的花坛里。”
陈冬行说着快步走向窗户,话音落下的时候,人就已经翻出了窗外。
秦榭将玻璃碎片塞进外套口袋,也跟着翻出窗外。
陆祈舜走到窗口一看,陈冬行和秦榭已经顺利落地,正朝着花坛那边跑去。而花坛那边何春晓的尸体被被黑色的液体从口鼻钻入,开始诡异地扭动起来。陆祈舜又看到外墙,只看到一处可以勉强踩踏的地方,到了那处就只能直接跳下去。他自认没有这个好身手,于是果断转身出了洗手间,朝着楼梯那边跑去。
在二楼的楼梯口,陆祈舜撞见了楚望。
“怎么了?你拿着拖把干什么?”楚望出声问道。
“去一楼帮秦榭!”陆祈舜没空跟他详细解释,用嘶哑的嗓子喊了一声,人就转入了楼梯拐角。
“去一楼干什么?秦榭刚刚不是去洗手间找你了吗?喂!”没有听到陆祈舜的回答,楚望不安地在原地转了半圈,转身上三楼,喊了刘洋一起下去。
“在那边!”楚望跑出图书馆大门,带着刘洋循声朝左边花坛那边跑去。
两人抵达现场的时候,就看到花坛的灌木丛上躺着一具被剥了皮的尸体,王婕站在一旁弯腰呕吐。陆祈舜站在王婕身边,紧张地看着不远处的沙滩,那边秦榭和陈冬行已经制住疯狂尖啸的“何春晓”,随即用玻璃碎片割开他的咽喉。
“他们在杀人?”刘洋一脸震惊。
“不对,你看那血的颜色!”楚望叫道。
黑色的液体从伤口流出来,淌在白色的沙滩上,焦躁地在细沙上游走了一圈,随后好似遭受了什么酷刑似的,在地上扭成一团。没一会儿就仿佛用光了力气,摊在原地不再动弹,之后开始飞快地蒸腾,很快消失不见。
黑色的液体彻底消失不见后,众人瞪着那片沙滩看了好一会儿,确定那黑色液体是真的消失后,才一起返回图书馆。
回到图书馆,陆祈舜坐在阅览区的椅子上,跟其他人把洗手间发生的事,以及一些自己的猜测大概说了一下。
“也就是说苏可带出去的那本书,杀了苏可,然后披上了苏可的皮,之后又杀了半夜出去上厕所的何春晓,将尸体藏在到了图书馆外的花坛里?”王婕总结道。
“差不多应该是这样的。”陆祈舜抬手摸了摸脖子,说道。
他之前并不确定凶手是人还是书,但在亲眼目睹了那滩黑色的液体,剥下何春晓尸体的皮后,就基本可以排除凶手是人的选项了。
“《皮影戏》可是一本糟糕的书,幸好你们处理得快,否则那影子可是要杀满七个人才会收手。”索菲抱着一摞书,在阅览区的过道停下脚步。
“为什么是七个?”楚望问道。
“因为书里写了影子杀了七个人啊!”索菲看着楚望,轻声说道,“皮影戏,皮影戏,影子披上了人皮,它开始杀人,一个接着一个,名单上的七人谁也逃不掉。”
楚望听得遍体生寒,忍不住搓了搓胳膊。
“所以我最初就跟你们说了,馆内的书是不允许外借的,偷偷带出去也是不行的。”索菲说完,抱着书转身去了前台。
刘洋低咒了一声,站了起来,“我接着去找碎片。”
陈冬行起身也要跟着走,陆祈舜出声叫住他,“谢谢你,没有你出手相救,我大概已经被那假苏可掐死了。”
“不用客气,能救的人我都会救。”陈冬行笑了笑,“也是你运气好,我当时正好在三楼洗手间,听到下面的响动不太对劲,才翻下来看情况的。”
“你从三楼翻下来的?”楚望一脸惊讶,“那么厉害?”
“我的职业是野外生态摄影师,对于攀爬一向擅长。”
“野外生态摄影师……陈冬行……”楚望低喃着,突然一拍桌子站起来,“我想起你是谁了!”
陈冬行:“?”
楚望:“你是我师哥的队友。”
陈冬行:“你师哥是……”
楚望:“魏蔺和。”
陈冬行一怔,随后脸上露出苦楚的意味。
这两人显然是有话要说,陆祈舜和秦榭对视了一眼,起身去了二楼,把空间留给陈冬行和楚望。王婕也识趣地离开阅览区,转去了书架那边继续找碎片了。
“你脖子没事吧?”上了二楼,秦榭看着陆祈舜脖子上愈发明显的手印,皱着眉头问道。
“没事,就嗓子有点疼,不大声说话,问题不大。”陆祈舜又抬手摸了摸脖子,走到书架前,抽出《皮影戏》那本书。
“你做什么?”秦榭过去按住他的手。
“验证一下刚刚索菲的话。”陆祈舜道,“这是昨天的热推书,不管作为死亡预告,还是杀人的恶魔,它都已经过期限了。而且我又不会把书带出去,就大概翻一下。”
秦榭看了一会儿陆祈舜,转身去另一个书架上取了《比目鱼的丧礼》。
陆祈舜愣了愣,侧头看着秦榭那令人赏心悦目的侧脸,想起的却是他在洗手间里,对假苏可下手时一脸狠戾的模样。那模样他就在当年秦榭刚转学过来的前几天见过,之后就再没见过他满身戾气的样子。
秦榭觉察到陆祁舜迟迟没转开的视线,忍不住扭头看去,“怎么?”
“没事。”陆祁舜收回视线,随口说道,“你记得不要把书带出去。”
两人把《皮影戏》和《比目鱼的丧礼》大概翻了一遍,发现索菲并没有说谎,受害者的死法和受害人数量,确实跟书的内容相关。《皮影戏》里死了七人,《比目鱼的丧礼》只死了一人。今天的热推书《红皮箱》他们没有看,《红皮箱》是明天的死亡预告,现在接触风险太大。
这天晚上回到旅店,一行人吃完饭后,决定一起留在餐厅过夜。大家聚在一起,晚上出现什么意外也比较容易发现。
连着三天没有一个人找到拼图碎片,上半夜他们就找碎片的思路讨论了一番,到了下半夜都开始迷迷糊糊地打瞌睡。不是他们熬不住,而是这两天晚上基本都没睡好,那种真切的疲惫感,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不免催得人昏昏欲睡。
刚过午夜,听到响动,睁开眼睛,看到刘洋站了起来。
陆祈舜:“你去哪儿?”
刘洋打了个哈欠,“去上个厕所。”
陆祈舜:“我陪你一起去?”
刘洋嗤笑一声:“我要遇到什么危险,你跟着也帮不上忙。”
“我去前舱的洗手间,很快回来。”刘洋摆了摆手,走出餐厅。
“前舱洗手间离餐厅很近,有异动我们能听到。”一旁靠墙坐着的陈冬行睁开眼睛说道。
陆祈舜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餐厅墙上的挂钟,阖上眼睛。
五分钟后,陆祈舜又睁开眼睛,“刘洋去得是不是有点久?”
陆祈舜隔壁位置的秦榭站起来,“我去看看。”
陆祈舜:“我跟你一起去吧。”
“刘洋怎么在外面?”迷迷糊糊醒来的楚望指着窗外,突然叫道。
餐厅内所有人都顺着楚望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刘洋站在月下的海滩上,将一本书翻开放在地上,然后不可思议地从书里拎出一只红色皮箱,随后他打开了皮箱,开始拼命地往皮箱里面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