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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假如展昭拿了霸总剧本(完) ...


  •   1,
      展昭无忧无虑的青年时代彻底结束了。
      龙辉实业的股票跌到山谷时,他正在篮球馆投了个完美的三分球,被队友一把抱起来疯狂地转圈圈。
      这一转,转出了场馆的不寻常,和观众席的微妙。
      “二少爷,您得回去主持大局。”
      转角处,展昭借口中场休息暂时离开篮球馆,他仰着脖颈,咕咚咕咚地大口喝水,却像濒死的鱼一样缺氧。
      湿漉漉的水雾沿着鬓边的短发,顺着坚毅的下颌线,洇湿干燥的毛巾。
      他的沉默不语换来保镖的步步恳求。
      “不到万不得已,我们绝不会打扰您,可是您知道老爷子中风早就不问事了,老板……老板失踪了。”
      “咚”,篮球重重地砸在地板上。
      展昭一下子坠回现实,前方是篮球馆里的灯火通明、言笑晏晏,身后是迫切地恳求地呼唤。
      “你给我摆什么清高,就你出淤泥而不染?你一天姓展,你一辈子都是展家的儿子,你身上流的是你眼中的恶魔的血。你以为呢?住豪宅开豪车出门有司机,是谁给你的?你在外求学搞学术发论文的时候,又是谁在养你?”上次见面,一向温文尔雅的大哥甩了他一耳光,大骂他是不孝子。
      展昭碰了碰脸颊,穿过篮球馆大门,走向休息室。
      休学、回国、上任。
      龙辉实业的执行CEO展昭一经赴任,扫清了流言蜚语,稳住了股票。

      2,
      展昭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姓展。
      他在大哥的心腹陪同下,迅速理清了头绪,大刀阔斧地进行了一系列改革,让实业这块的项目各归各位回到正常程序中来。
      漫长的会议结束后,展昭终于松口气,助理对大哥的失踪吞吞吐吐,却对外宣布展辉外出休假。他久不在国内,所有的信息都来自大哥的团队,完全无法得知更多的内情。
      手机在桌面上不住震动。
      展昭放下咖啡杯,“学长?”
      “小昭,抱歉,国内已经是深夜了吧?”白锦堂有点苦恼,半晌忍不住笑了,“我那个惹是生非的弟弟有点小麻烦,打架斗殴进局子了。本来想着关他两天让他长长记性,可偏偏惹得是赵家的人,我怕他前脚出警局,后脚就被人一闷棍塞麻袋里抛尸了。”
      展昭“噗呲”笑了,“法治社会,他们不敢。”
      “你是没瞧见我弟有多招人恨。”白锦堂叹气,“今晚就让他在里面过夜,不用管。明一早看着他回体大就行。”
      “放心吧。”展昭挂了电话,白锦堂是为数不多知道他和龙辉实业关系的人,这会找到他头上,那是再合适不过了,毕竟展赵两家常有生意往来,再加上那么点姻亲关系,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展昭拿起车钥匙,白锦堂嘴上客气,他可不能真让人家弟弟睡一夜凉地板。
      警局门口,展昭没出面,助理办事牢靠。
      不消一会儿,从里面出来三个勾肩搭背的男生,各个180以上。
      展昭关掉车前灯,漫不经心地跟在三人后面。
      原以为三人会打车回学校,再不济开个房间老老实实地睡一夜。结果不打折扣地折腾了一夜。
      顶着一脸伤呲牙裂嘴地撸串喝啤酒,看得展昭一点脾气都没有。
      展昭坐在车里,上下眼皮直打架。
      “砰砰。”
      展昭一激灵,迎面飞来一个背包,顺着车前窗滑到车前盖。
      桀骜不驯的青年一把捞起烂醉如泥的同学,拉开后车门,把人塞进去,随后打开副驾驶车门,长臂一伸,抓起背包抱在怀里。
      天生臭脸说的就是这人吧,合该对方长得好看,否则早就被人打了一百回。
      展昭认命地发动车辆,送佛送到西,把违规的大学生们送到体育大学门口。
      “你有病吧?”“佛”开口了,眉头锁得死紧,“你看看我们三个,头发丝都写着违规违纪,你教教我们怎么进学校。”
      展昭脾性好,但不代表没脾气,他微微有些不耐,还从未见过这样不识好歹的人。
      显然对方也没想到这次来接他的人还敢腹诽,一双锐利的凤眼瞪一眼展昭,没好气地嘟囔道,“老白的人是越来越不怎么样了。”
      ……弟……弟弟?展昭放弃地叹口气,摸不清这“小白”口中的“老白”是指“令尊”还是“令兄”。
      “咳,要不,你教教我这么个烂摊子,怎么收拾?”展昭一旦控制住情绪,嘴角总是上扬带笑的。
      白玉堂清清嗓子,欲盖弥彰地扭头看窗外,从包里摸了半天,拿出一张希尔顿钻卡来。

      3,
      展昭这一觉睡得神清气爽,果然“疲惫”才是最好的安眠药。他慢慢清醒过来,铃声也越来越真实。
      一声压着一声,展昭对这充满愤怒的按铃方式不以为然。
      他打开门。
      白玉堂煞神似的站在门口,黑眼圈可真黑。
      “三个男生睡一间你是怎么想的?你知道给自己开一间,不知道……。”白玉堂头一次气得说不出话来,嚣张气焰下去一半,顺道鬼使神差地关上门。
      没有大背头的展昭像一心泡在图书馆却被队友临时拉去赛场的大学生,温润又生动,是和那些机无情保镖不一样。
      他不由得心软,酝酿了大半天的怒气砸在棉花上。算了,也怪他在车上就断片了,根本就没坚持到酒店。他发誓再也不这么喝了,醉酒后任人宰割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砰。”
      展昭拧开瓶盖喝口水,再回头,白玉堂已经鸠占鹊巢,趴在他床上睡着了。他洗完澡出来,恰看到一条信息。瞥一眼呼呼大睡的白玉堂,坐在床沿边,单手敲键盘。
      ——表哥,卖我个面子,这事就算了。
      ——小昭,你和他什么关系。
      ——他哥是我好朋友。
      ——从昱是我堂弟。
      ……话到这里,任凭展昭再怎么说情,赵祯都不回复了。
      助理夺命连环call,没了展辉这个主心骨,龙辉上下半刻都离不开展昭。
      太阳落山,助理眉开眼笑地提着外卖进门,将外界的夸奖一并传到展昭耳朵里。
      什么虎父无犬子,什么展家的人生来就是商业奇才。
      展昭拿起车钥匙,随口一问,“有我哥的消息吗?”
      助理心虚,“二少爷,实业这块是老爷子和老板留给您的。老板很安全。”
      外卖挺有重量的,毕竟是三个男生的分量。展昭走到门口,哂笑,“你替我传个话,让他小心点,别湿了鞋袜。”
      这毫不掩饰的讽刺,助理尴尬地虚咳一声,斟酌着如何委婉地传话。
      展昭气闷,划开手机看到白锦堂一小时前发来的讯息,询问白玉堂的情况。他情绪正低落,魂不守舍地回复过去。
      展昭低估了体育大学学生的身体素质,以为这三人会睡到天黑,没想到大堂经理说他们在一小时前离开了。
      慢悠悠地开车到体育大学,这个点连小吃摊子都收光了。
      相对而来一辆宾利,比展昭先一步停在校门口。
      展昭忙踩刹车,好半天才分辨出从车上下来的人疑似白玉堂。
      打架进局子醉酒完还不耽误约会,这一天天的,是挺忙。展昭倒车,看到人平安的回学校他也就放心了。
      还没拐出路口,旁边的马路牙子上呼啦啦冲进一群人。
      展昭凝神细看,宾利车后多了一辆轻量超跑。
      啧,这前后包抄的人海战术,是赵从昱的做派。
      他下意识地摸出一支烟,最近新学的。
      大概在白玉堂的字典里,从来没什么“不战而逃”的字眼,这都在校门口了,也不进去,而是眼疾手快地把女生送进学校。然后折返回来,桀骜得连星星都藏进云里了。
      白玉堂偏头,躲过直击面门的钢管。
      展昭掐灭烟,下车,气定神闲地走到混乱的人群中,看都不看一眼乱飞的拳头和棍棒。
      眼看要被殃及,白玉堂眉心锁得死紧,还来不及救人。
      一声暴喝传来,“住手。”
      宾利后方的轻量跑车下来一人,半长短发,长相文雅,左手臂打着石膏,吊在胸前,嘴里的烟还没来得及掐灭,倒像个不知天高地厚爱惹祸的熊孩子。
      展昭递了个眼色,示意白玉堂上车。
      白玉堂不爱示弱,但也不是不知好歹浪费他人心意的。他穿过剑拔弩张的战场,坐进展昭车里。霎时被淡淡的烟草味熏得皱起了眉,他半开车门,无聊地看着展昭。
      还是意大利手工缝制西装,宽肩、窄腰、长腿,偏有几分克制的性感。
      发胶的分量都和昨天相差无几,后脑勺的短发听话又柔顺。
      展昭单手插兜站在赵从昱面前。
      赵从昱难得有几分腼腆,“我听我爸说,二哥接手龙辉,我还以为是骗人的。”
      “你忙着打架惹是生非,当然顾不上这些。”
      赵从昱被呛得没脾气,恨恨地瞪一眼白玉堂。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白玉堂依旧没放过机会,挑衅地对着太阳穴比了个开枪的手势。
      “你怎么认识的那混蛋?你怎么就知道白玉堂是个善茬?”赵从昱来气,却只敢委屈巴巴地发牢骚。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善茬,但我知道你花天酒地没个正型。”展昭句句命中赵从昱死穴。
      赵从昱像是快哭了,“我就那一回儿。我和他的梁子还是在酒吧结下的,你怎么就知道他不玩不嗑药?”他猛然闭嘴,知道说错话了,急忙去觑展昭神色。
      那张英俊的脸果真变得难看。
      “对不起,哥,我不是故意的。你还生我气?”赵从昱慌了,不管不顾地握着展昭手臂解释。
      展昭抚开赵从昱,退后一步,“过去的事儿了,卖我个面子,和小白的事儿就这么算了,依你的脾气,他应该也没占到上风。”他头也不回,绕到副驾驶座,“砰”的一声关上车门。
      车子一边倒退,白玉堂还一边和赵从昱较劲,两人从未停止无声的挑衅。
      等开出体育大学的范围,白玉堂坐不住了,“谢了,停车。”
      小白少爷被无视了,但小白少爷从不允许自己吃瘪,“你从国外回来的?那你知不知道小混账有个出国留学的梦中情人?你知不知道近一年的S市夜生活最大的亮点,是小混账7天24人,还男女不限。”
      轮胎蹭着地面急速停止。
      展昭突然推门下车,不住地干呕,痛苦地弯下腰去。
      白玉堂愣了,他也觉得挺恶心的,拿起纸巾和扶手上的保温杯。
      “抱歉。”白玉堂不饶人,偶尔还有那么些乖张,他察觉出赵从昱的微妙态度,本来不关他的事。但他昨天认错人,以为展昭是老白的人,可展昭也没吃亏啊,拐着弯地说他眼瞎,害他被大哥教训了好一阵。
      白长了一张纯良温润的脸。
      展昭面色苍白,几缕短发遮住凌厉的眉眼。他摆摆手,重新坐回车里。
      白玉堂自知理亏,一路无言,进了房门,几度欲言又止,终是没忍住,又想着缓和一下气氛,于是一张口:“带我来你家是不是太快了。”
      “不快,见过一面的我都敢带。”展昭正在换鞋,闻言,站直,意味深长地顺着白玉堂的话往下接。
      而那张风流俊俏桃花乱飞的脸,彻底僵住了。
      白玉堂惴惴不安,看起来不像缺男朋友女朋友的人,但实际上和“恋爱脑”一点不沾边。
      “没消停前,你最好哪里都别去,否则不如我先打断你的腿,不耽误后续康复的那种。”展昭半真半假,眼角笑眯眯地留下这句话,进了卧室就没再出来。
      白玉堂折腾了几天,窝在客房里很快睡着了。睡梦中重新认识了“性感”这个词,并与西装革履的展昭划了等号。
      手机嗡嗡直响,白玉堂被吵醒,不同的手机号发来同一条信息——你他丫的赶紧给老子从小昭家里滚出来。
      艹,白玉堂瞬间清醒,眉目凌厉得如同刀锋,疯狗失控了?他起身,脸色更加难看了,掀开被子看一眼,果然看见一团可疑的痕迹。他脑子瞬间炸开,顶着低气压拉开窗帘,一眼瞧见熟悉的跑车。
      赵从昱显然也看见了他,气急败坏地从车里走出来,顶着一头狼狈的鸡窝,对着白玉堂比中指。
      白玉堂不屑,故意慢腾腾地拉上窗帘,比了个绯闻。
      他打开客房门,展昭已经坐在餐桌前优雅地吃早餐。
      餐桌的另一边,是同样的牛奶吐司煎蛋火腿。
      “我讨厌西式早餐。”白玉堂说不出哪里不爽,但就是看啥啥讨厌。
      “哦。”展昭一顿,接着咬一口烤土司。“挺巧的,我也不喜欢。”
      “我不是同性恋。”明明很正常的一句话,白玉堂隐约觉得带着莫名其妙的赌气。
      “哦。”展昭吃掉最后一口吐司,抽出纸巾,“不巧,我是。”
      “……。”白玉堂被牛奶呛到了,看着展昭云淡风轻地端着餐盘回厨房,莫名其妙地又来气了。
      “喂。”
      展昭临出门前,被白玉堂叫住。
      他直起腰,回头。
      白玉堂抱臂,“我被赵从昱那个疯狗缠上了,这麻烦是你惹的,你去解决。”
      展昭不置可否,“我白天要去公司,晚上才能解决。你今天最好呆在这里,我会让人……算了,安全起见,你还是用冰箱里的东西对付一下。外卖也不安全。”他走到门口,忽又回头,“你们俩到底是有多大仇?”
      “朋友圈重叠,他睡了我哥们的人。”白玉堂说完觉得这事挺傻挺幼稚的,“我下手重了些。”
      展昭气笑了,“英雄。”
      “不过现在,大概是我‘睡’了小混账的人。”白玉堂不甘示弱,说这话时有几分不服输,几分不可一世。
      展昭不动声色,出了门才发现,手心都出汗了。
      当晚,他亲自去赵家见了赵从昱。
      赵爵叼着雪茄,比起展辉,他对展昭总有几分戒备,知道这展家的二少爷跟他们不是一条路上的。
      赵从昱闹腾了小半个月,被自家父母强令带回家。他正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地闹脾气。听见动静,也不管摸到什么就砸了过去。
      “从昱!”赵爵低喝,“小昭别和他一般见识。”
      赵从昱一个激灵翻身坐起。
      展昭送走赵爵,慢慢走过来。
      赵从昱既希望展昭关上门,可心里还是摆脱不了对展昭的畏惧。
      “我和白玉堂没关系,你不要动他。”展昭直截了当。
      赵从昱欲言又止。
      “当然,我和你也没关系,不要插手我的生活。”展昭面无表情。
      赵从昱急忙下床。
      “小昭,我……那次之后我真的没再碰过那玩意。”
      展昭低头,盯着赵从昱抓着他手臂的手,单手扣住赵从昱手腕,“不要让我后悔,当初没一刀捅死你。”
      赵从昱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他不相信温柔的温和的展昭会说出这样目无法纪的话来,讷讷道:“你……你是真的恨我。”
      “不,我应该感谢你,只是用了□□,而不是那些脏东西。”也是从那次起,被他逼到极致的赵从昱口不择言,说出展家和襄阳集团背后的生意来。
      他回到国内,便是回到泥沼。

      4,
      展昭在商界如鱼得水,大哥的心腹逐渐让位,他自个倒提拔了一批新的高层。
      他原以为和白玉堂再无交集,直到大学生篮球联赛。
      龙辉实业作为“CUBA”的赞助商,他受邀观看第一场表演赛。
      获得过\"MVP\"的在校大学生组成“全明星球队”,进行对抗赛。
      中场休息间,白玉堂这个得分主力大前锋,被教练和替补队友特别关照,捏肩的捏肩,捶腿的捶腿。他仰头喝一口水,汗淋淋的喉结上下滑动,却越过人影憧憧,落在观众席间。
      那一排西装革履间,唯有一人。
      笑容和煦,如遇春风。
      四目相对间,展昭冲白玉堂赞赏地挑了挑眉。
      白玉堂瞬间失聪,喉间微微发涩,大夏天的,哪有人包裹得这么严实,扣这么整齐的蓝色衬衫能把人捂出痱子吧。
      后半场仅剩二十分钟,白玉堂被对方失误撞倒,扭到了脚。
      白玉堂为了不耽误比赛,执意让队医简单的包扎后,自行在休息室休息。
      门把手轻微转动,展昭被一股力气猛地拽过去,硬生生怼在墙上。
      冰镇的可乐兵兵乓乓地滚落在地上。
      运动后的青年肌肉是蓬勃的,呼吸是灼热的。
      展昭全身紧绷,紧张兮兮地盯着近在咫尺的薄唇。
      一声轻笑在两人屈指可数的距离间萦绕。
      “你呼吸乱了。”白玉堂故意凑得更近。
      展昭不得不向后紧紧地贴着墙壁,抬起膝盖,蹭了蹭白玉堂硬邦邦的大腿,“你下半场不专心。”又禁不住自个乐了,微眯眼睛,懒洋洋地盯着荷尔蒙未退的白玉堂,“你受伤了,还能站起来吗?”
      “道貌岸然,”白玉堂轻嗤,“我可是你朋友的弟弟。”
      “那把你的手拿开。”展昭从未像现在这样失控,每个音节都变了调,充斥着暧昧的气息。
      白玉堂不退反进,箍着人的腰扯到下腹,他低头,咬住展昭颈侧。
      “站不站得起来,你试试就知道了。”一手探进西装外套,白玉堂笑了,和他想象中一样,展昭真的穿着西装三件套。他反倒不急了,“我想慢慢享用,带我去你家。”
      两人一进门,就纠缠在一起。
      才打过球赛的青年,每一个细胞都是亢奋的。到了卧室,展昭的衬衫才将将解开第二颗扣子。
      不过也仅限于此了,不服输的雄性间万年跨不过的难题,谁上谁下。
      白玉堂忍了又忍,最终摔门而去。
      本以为就此作罢,在社会地位上高出几节的展大总裁,有太多方法引白小少爷入瓮。
      整个CUBA期间,拿到荣誉主席头衔的展昭没少出现在赛场,时不时地给白玉堂递个毛巾,送瓶水。
      旁人都瞧出些不同寻常,插科打诨地问一句。
      “好友的弟弟,也算我半个弟弟。”展昭答得坦然。
      这之后,白玉堂听到“展昭”“展主席”的频率飞速飙升。
      最后一场决赛,这场猫逗老鼠的游戏接近尾声。
      展昭一入座,便瞧见对面的观众席前排坐着一位女生。
      非常陌生但又极其面熟,直到球队入场,白玉堂绕着场馆跑一圈,和女生击了个掌。展昭才恍然想起,是那天在校门口,和白玉堂一起走下宾利车的女生。
      啊,他到底是为什么默认了白玉堂没有女朋友?
      他整场比赛都兴致不高,只一味追随白玉堂。
      白玉堂组织进攻时的睥睨;白玉堂三步上篮的敏捷;白玉堂投三分球时的自信。还有中场休息时,啦啦队送给白玉堂的尖叫,成沓的纯净水、苏打水、气泡水,堆满了休息椅。
      展昭心里冒酸水,气得球赛都没看完。
      他开车到一半,又被组委会的人叫去庆功宴。他听着一连串的名头,唯有听到白玉堂也来时,才不情不愿地调转方向。
      白玉堂比他来的还迟,身后跟着那名女生。
      女生叫苏虹,是球队的临时经理人。
      饭局组织者极有眼力见,将白玉堂的位子安排在展昭身边。
      展昭全程都没正眼看过白玉堂。
      白玉堂仿佛没看见,势必要将这场莫名其妙的冷战进行到底。
      酒到半酣,展昭手机不离手,忙着处理工作。
      众人搭不上茬,矛头对准了展总裁的便宜弟弟。
      白玉堂全凭心情,知道这些人是想套近乎,又藏着不能让展昭看扁的心思,你来我往游刃有余。
      “玉堂和小女朋友真是郎才女貌。”显然,对方醉醺醺的有些神志不清,自作聪明地开起无伤大雅的玩笑。
      苏虹和白玉堂见怪不怪,被错认关系这事,他们早习惯了。
      展昭在忙碌中捕捉到这个字眼,下意识地抬头,又失望地低头。这才觉得这场饭局有太多的不合适,比如和白玉堂紧紧贴在一起的膝盖。他正襟危坐,拉开距离,将近些天早就炉火纯青的“应酬本领”拿出来。
      初步达成一些合作意向,这场饭局才功成身退。
      白玉堂把喝醉的展昭送回家,毫不温柔地把人剥光,送进浴缸。
      “哗啦啦”,分不清状况的展昭像呛水的猫儿,在浴缸里来回扑棱。
      白玉堂心性上来,站在门口冷眼旁观,心里不住冒酸水。他老白家都是商务人士,自然知道应酬的繁琐。可亲眼见了,他便不可避免地想象,喝到兴头上,展昭是不是也任由别人哥俩好的勾肩搭背。
      就像今天,他剁了那些爪子的心都有了。
      展昭扑棱累了,半阖着眼靠着浴缸,不住往下滑。
      白玉堂心里一软,把人从水里捞出来,面不改色的抽过浴巾裹在展昭背上。
      喝醉的展昭挺乖的,不会怼人、不会告状、也不会摆出一副尽在掌握的上位者模样来。
      白玉堂冲完澡出来,展昭已经睡熟了。
      他躺在一旁,抱住展昭,那股叫嚣着的占有欲才落回到实地。
      却还是和先前一样,关于性取向这件事,他自认爱好女,可又莫名地生气。
      他太不安了,简直像被夹住尾巴频临绝境的小耗子。
      他必须做点什么,慰藉那团将他灼烧的火焰。

      5,
      早上八点,是展昭刻在骨子里的生物钟。
      他睁开眼睛,有一瞬的恍惚,总觉得好像还在国外,他还是那个宿舍、食堂、实验室三点一线的在读博士生。
      直到身上的重量和颈边的窸窸窣窣将他拉回现实。
      搁在腰腹上的手臂微凉,窝在颈边的脑袋毛绒绒的。
      展昭心里一软,悄悄地下床。他睡眼朦胧地走进浴室,对面的镜子里立刻映照出身上密密麻麻的吻痕。他扯过浴袍穿在身上,皱着眉出门,还没把睡得死沉的人捞起来,那边电话开始疯狂叫嚣。
      这一天,别说高层会议上众人偷偷打量,就连助理也几次欲言又止。
      “展总,那什么,您需要定制一些……,”助理指了指衬衫领口,又拉宽几分,“衬衫吗?”
      “抱歉,下次我会注意。”展昭笑容和煦,上了车后,乌云罩顶,他对着目视镜露出侧颈,那鲜红色的草莓一览无余。气得拿起手机找到“小白耗子”的号码,又挫败地扔回去,抵着方向盘平复心情,说什么呢?问白玉堂怎么回事?
      “大家都是男人,酒后乱性也要讲道理吗?更何况喝醉的是你又不是我,先动手的也是你。”
      展昭不仅猜到白玉堂会怎么说,而且能看到白玉堂的尾巴一定翘到天上去。他深吸一口气,发动车辆,算了,他又不是不喜欢,只不过有点遗憾,怎么能睡得那么沉?
      *
      房间里静悄悄的,人早就走了,展昭还是忍不住有点失望。他换下衣服,去厨房做吃的,忽然眉心一凛,拿起菜刀走到玄关。
      “啪嗒”,房门开启,扛着双肩包的青年微微一愣,僵立在原地。白玉堂心里打鼓,不会吧,这是要拿菜刀砍他了?到底是转身跑保命要紧还是猫色在前做鬼也风流?
      展昭懵了,掂着刀放下不是举着也不是,白玉堂这风尘仆仆深夜到访是几个意思?
      “啪嗒,”白玉堂扣上房门。
      锐利的凤眸要多严肃有多严肃,黑色的双肩包重重地放在玄关柜子上,开始了他的表演,“展总,展主席,你什么意思?你浪费这么多时间在‘CUBA’不就是为了追我吗?”
      ???展昭迷惑,有这么明显?
      “昨天是你对我动手动脚,有钱有势就能不认账?”如画的眉眼微微一撇,俊美的面容委屈又逞强,“算了,大家都是男人,酒后乱性,我也理解。更何况,你应酬那么多,这种事应该习以为常了。如果真的是我误解了,我走就行了。我不会缠着你不放。”激动到青筋都暴起的手拽起背包就要往外走。
      “等等,”他哪里习以为常,开天辟地头一次还差不多。展昭头一回遇到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一时理不清思路,只知道不想让白玉堂走,他想过去把人拉住,可心里还有气呢,他醉了,那白玉堂是醒着的,怎么能这么夸张,这一天在公司里竟被人盯着看了。他“哐叽”扔下刀,“那什么,我不会做鱼。”踩着拖鞋进卧室了。
      *
      再出来后,展大总裁的霸道气息就藏不住了。
      包括不限于……
      “这是司机的电话,如果要出门,随时打给他。”
      白玉堂从餐桌上抬起头,“你不用?”
      “我习惯自己开车。”展昭低头,从家居服口袋里掏出一张卡,“我的副卡,你可以随便刷。”
      白玉堂表情古怪,继续埋头吃饭。
      饭后,展昭抢先一步洗碗刷锅、擦桌拖地,端着果盘走到客厅。
      两人并肩看电视,白玉堂拿起不断响铃的手机,看着来自展昭的消息,在展昭眼前晃了晃。
      “你可以和你那‘五鼠将’出门,但是不能太晚回家,而且只能去这几个地方。”展昭指指手机,他可没忘记白玉堂和赵从昱在酒吧、夜店打架这回事。
      “……。”白玉堂挺不喜欢别人管他的,他张嘴就想怼。结果展大总裁顶着顺毛的发型,穿着素净的家居服,做些强势又大男子主义的事儿,怎么就这么招人稀罕?他嘴角一撇,风流又肆意,慢慢逼近展昭,“我们之间好像有些误会。”
      “什……什么误会?”展昭喉咙干涩,想不通为什么白玉堂这么好看,更想不通为什么心跳这么快。
      “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要了。”最后几个字是贴着展昭耳垂说的,白玉堂不费吹灰之力的把展昭扑倒在沙发里。
      分不清状况的展总还在挣扎,呼吸一声重过一声,“我……我会小心的。”
      灼热的、激烈的海浪一波波湮没展昭。他陡然停止呼吸,空茫的视线逐渐落到白玉堂身上。
      白玉堂的汗水从下颌线划过喉结,锁紧眉心的力道好像要将他毁灭。

      6,
      秋去冬来,展昭不是在去送白玉堂的路上,就是在接白玉堂的路上。
      白玉堂的四位好友觉出些暧昧来,变着法地揶揄展昭是“24孝男友”。
      展昭不恼,白玉堂也不在意。
      寒假的第一天,白玉堂难得起个大早,在玄关处缠着展昭好一顿黏糊。
      响亮的在展昭颈边种了几个草莓,展昭这回恼了。
      “你能不能收敛些!”展昭推开白玉堂,走进浴室,抄起架子上的遮瑕膏,哗啦啦往颈上喷。
      白玉堂脸色难看,抢过那玩意看了看,“什么东西?”
      “助理买的。”刚在一起时,展昭不觉得有什么,后来还是助理看不过去,告诉他这东西可以遮一遮。
      “啪,”遮瑕膏直线落入垃圾桶,白玉堂把人堵在洗手台边,抓起毛巾蘸了水就要往展昭颈边擦。
      “别闹。”展昭不耐烦。
      白玉堂来气了,拽着人到淋浴间,不管不顾地打开花洒。他天生倔脾气,吃软不吃硬。起先,两人一言不合也有动手的时候,时间久了,两人摸清彼此的脾气,倒也相安无事。
      一向温润的展昭突然倔得像头牛,白玉堂的不安便找不到出口。
      湿淋淋的西装和衬衫可怜巴巴地扔在地上,哗啦啦的水流沿着皱巴巴的缝隙打着旋掉入下水道。
      展昭抵着墙壁,又执意转身抱住白玉堂。
      嗓音略带沙哑,“协会要选新的主席和委员了,我不想让他们把矛头对准你。”
      商场如战场。白玉堂心下一松,他还以为展昭不想让外界知道他们的关系。
      *
      展昭突然忙碌起来,连司机都开始连轴转。
      这边才把他和白玉堂被偷拍到的照片处理干净,那边一进车门,戴着鸭舌帽的司机一抬头,对着目视镜挑眉一笑。
      展昭话都不利索了,迟疑着报了个地名。
      果真,白玉堂不高兴了。
      等车子远离公司,白玉堂刚想发难,瞄一眼目视镜,展昭靠着椅背睡着了。
      展昭忙完,从会所出来已是深夜。
      白玉堂倚着车门,车顶上的烟灰缸里烟头堆成了山。
      *
      除夕那天,白玉堂回家过年。
      展昭则回老宅。
      团圆饭还算其乐融融。
      展昭站在卧室阳台上抽烟,展辉推开相连的阳台门。
      “最近辛苦你了。”展辉伸个懒腰,打一开始,龙辉实业就是展昭的,他总算可以卸任了。
      “演戏演得挺辛苦,小金人就没打算颁给你一个?”展昭站得笔直。
      展辉也不动怒,想着展昭不动手就已经是克制了。他一个月前回国,一直窝在老宅,没敢见展昭。
      两兄弟都没说话,远处光秃秃的树木影影绰绰的。
      “小昭,和白玉堂分了吧。”展辉掸掸雪茄。
      “我的事用不着你管。”展昭下意识地抓紧栏杆。
      “从昱比你拎得清。”
      展辉回来后,赵从昱来了几趟老宅,展昭也知道。
      “你不是说龙辉比我脸都干净,我怕什么?”展昭冷笑。
      “白家经营跨国企业,重心不在国内。白玉堂看着是个硬茬,学习成绩却好,你真不知道还是没想过,高考结束后,原本能进Top1学校的人,为什么进了趟局子,出来后就改了志愿,到了个名不转经传的体育大学。”展辉将烟头摁在楠木栏杆上,烫出一丝焦黑,“他那性格替朋友出头打架理所应当,本来一件很小的事,硬是被人匿名举报到招生考试院。你不觉得这一切很刻意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天天演戏你不累吗?”展昭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彻底溃散,拳头毫不犹豫地朝展辉挥去,“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
      展辉偏过头去,制住展昭手腕,“跟你没关系。你和他分了,什么事都没有!否则……。”
      “你敢!”展昭咬牙切齿。
      展辉愣了,第一次从温和的弟弟眼中看到这样强烈的恨意。他甚至开始怀疑,做这个局让展昭回来接手龙辉是对是错?又或者让展昭永远在国外才是最好的选择。可是……没有龙辉依傍的展昭,如同无根的浮萍,早晚会被洪流吞噬。
      *
      大年初一,展昭返回市中心的公寓。
      门一打开,房间里蓝盈盈的光一闪一闪的。
      白玉堂窝在沙发里打游戏,听见动静,只偏了偏头,视线未曾离开屏幕。
      “欢迎回来,老婆,等等,打人不打脸。”白玉堂抻着手臂躲避,展昭却偃旗息鼓。
      他趁势躺进白玉堂怀中,抱着白玉堂腰腹,“困了。”
      “你睡,我不吵。”白玉堂按了静音。
      展昭这一觉,睡到天黑。
      白玉堂就这么一动不动的,坐了一天。
      两人吃过晚饭,展昭却失眠了,翻来覆去地怕影响白玉堂睡觉,轻轻起身打算去书房,这边才把脚伸进拖鞋里,就被人拦腰摔回床褥里。
      “不困?正好,我想做运动。”
      白玉堂下巴搁在展昭颈侧,呼噜呼噜的,倒不像狡猾的耗子,像家养的狮子。
      *
      开春,展辉正式卸任。
      展昭越发忙碌,应酬越来越多,今是张总明是李总。他出门抽烟,吸了没两口,包厢的门打开了。
      赵从昱抽出展昭嘴里的烟,“哥,你少抽点。”
      展昭下意识偏头,这一偏恰好和迎面走来的白玉堂打了照面。
      赵从昱微微侧头,暧昧一笑,勾住展昭肩膀,“哟,小白少爷。”
      白玉堂脸色难看,长腿一跨,几步走到两人面前,“怎么和垃圾在一起?”
      “考完了?”展昭修养极好,只是眉眼弯弯的笑意明显。
      “是啊,累死了,和四哥他们出来放风。”白玉堂为了毕业不失业,最后这半年正抓紧时间考证,什么跆拳道考级还有眼花缭乱的教练证。
      两人旁若无人,赵从昱自讨没趣,临走时也不忘给白玉堂添堵,故意凑到展昭耳边说小话,“我替哥挡一会,彭总可不好约。”
      “龙辉和襄阳的业务不搭界吧?”白玉堂没接触过生意,但耳濡目染并非全然不懂。
      “从昱中间人而已。”展昭戳戳白玉堂手臂,这人常年运动,身上的肌肉线条恰到好处。
      白玉堂向后一撤,“生气了,不给戳。”
      “幼稚,”展昭笑骂,一扫眉间阴郁,“晚上回吗?”
      “我现在就想回。”白玉堂目光灼灼。
      “这会不行,我约的人,我不能走。”展昭摇头。
      “明天周六,不知道玩到几点呢,晚上不用等我。”白玉堂挑眉,这话有一半是赌气。
      “行,”展昭点头,推门回了包间。
      *
      展昭回到家,睁着眼睛到三点,白玉堂还是没有回来。他从床头柜的底层摸出一瓶药来,他的失眠史长达六年,即便有白玉堂在,也不过是饮鸩止渴。
      第二天,展昭醒来,安眠药不见了,听到厨房里“乒乒乓乓”,他心里一松,知道是白玉堂收起来了。
      他拉高被子接着睡,迷迷糊糊中也不知床边的人坐了多久。
      “你换药了?”白玉堂见展昭醒了,掌心里捻着那只小药瓶。
      “什么?”展昭有点懵,半天才反应过来,撑着手臂半躺在床上,“医生说我好多了,开了新的药。”
      “哦,”白玉堂随手一丢,不由分说地抱住展昭,“有我还不够吗?”
      展昭被问住了。
      却听磁性的轻笑在胸口萦绕,“还是小爷不够努力,导致猫儿的运动量不足,明天,不,此刻开始,我会加倍努力。”
      展昭还没搞明白努力什么,就被耗子咬住了脉搏。
      *
      两人过了个甜蜜的周末。
      到了周一,又各自忙碌。
      而展昭出差,这一走足足过了大半个月。
      这天,展昭心血来潮,和助理挂了电话,只说要去自驾旅行。
      黑色轿车飞速行驶在盘山公路上,两旁是鲜艳的春日花草。
      临到僻静山林处,展昭踩下刹车,悠闲地吸了一支烟,这条自驾路线他查了很久的攻略。
      亚热带的森林总是充满未知与危险。
      展昭一路往里开,路过一段荆棘,豁然开朗,这条路仿佛刻意休整过。
      他在密林深处,枕着椅背休息。
      天色将晚,恐怖的砸门声赫然响起。
      展昭推门下车,高举双手。
      “住手,”枪支后面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来,是一开始带着展昭的陈特助,也是展辉的心腹。
      陈特助一脸凶煞,咬牙,“二少爷怎么是你?”
      “自驾,散心。”展昭踢上车门。
      “大哥,窃听器,红外线传导仪。”有人围着车转一圈,突然大喊。
      枪支上膛声密密麻麻的,展昭头皮发麻。
      陈特助脸色难看,当着这么多兄弟的面,又不能放人走,正左右为难之际。
      “啪啪”两声,亮如白昼的探照灯包围山林。
      轰鸣的直升机卷起树冠。
      展昭什么都听不见了,只能被人拖拽着东躲西藏。他听见有人要毙了他,说他是祸害是叛徒;他听见陈特助的克制,执意要交给展辉处理。
      “操他妈的,心可真黑,自家兄弟都敢卖。”
      激烈的枪声中,展昭被人踹了一脚,紧接着被人扑倒滚落到山坳里。
      “猫儿,猫儿,展昭?展昭?”这声音焦急又熟悉。
      展昭气血上涌,张嘴吐出一口血来,脑子才算有几分清明。他盯着白玉堂坚毅的脸,看着白玉堂穿着迷彩服,“你怎么在这儿?”
      “ 我先送你回去。”白玉堂作势起身。
      “玉堂,”展昭抓住白玉堂袖子,“玉堂,你有没有爱过我?”
      所有的喧嚣瞬间褪去,白玉堂不敢回头,不敢看展昭,他是“云贵621特别行动”揳在B市的钉子,目标任务是通过赵从昱找到B市的fan毒线,从而找到襄阳集团的突破口,只不过他没想到展昭出现了,他发现赵爵和展辉来往甚密,可这一切都和展昭没有关系啊。
      他都快忘了,忘了展昭的身份。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展昭又和赵从昱搅合在一起?为什么要让他看到新换的“安眠药”?别人或许看不出成分,可他不是啊,他不是,他是缉dujingcha!对du品的认识能赶上专业的化学博士。
      手上的力道一松,白玉堂反手去抓,却抓了个空。
      远处的枪声撼天动地。
      展昭站起来,如同风雨不动的小白杨。
      “你去哪儿?”白玉堂双目赤红,牢牢箍住展昭。
      “洗清我的原罪,”展昭微微一笑,他从不厌弃自己的出身,直到他发现,他过去的十八年,穿的吃的用的,都是别人的尸骨换来的。
      手中的狙击枪掉落在地,白玉堂怕了,他不管不顾地抱住展昭,“猫儿,你醒醒,跟你没关系,不是你的错。”
      “他们对我很好,是全天下最好的父母和大哥,你能不能和你的上级求求情……我妈早死了,我爸中风是个废人,只有我哥,他是外国国籍,把他驱逐出境好不好?”展昭的眼睛亮晶晶的,满怀希望地看着白玉堂。
      忽又逐渐黯淡下去,他一点点掰开白玉堂的手指,“抱歉,是我胡言乱语。”
      眉眼弯弯的,是克制的春风一样的笑意。
      白玉堂一怔,伸手抓了个空。
      展昭转眼消失在视线里。
      一声枪响打破沉寂下来的夜空。
      “啪嗒”,右手的枪掉在泥土里,好像火柴在雨中熄灭。
      展昭慢慢向后倒去,他不知道该对谁说对不起,是对那些未曾谋面却因父兄或死或家破人亡的受害者,还是对养他爱他护他的父兄。父兄能把洗白的产业交给他,原本就是护着他。可他如何心安理得?他愿意用整个龙辉换父兄的颐养天年。
      父亲到国外了吧?大哥在拉斯维加斯还没回来吧?他来云南前都安排得好好的。
      可是,他的父亲大哥好好的,那些凄惨的无数冤魂该怎么办?和白玉堂一样为了扫清罪恶,从而牺牲掉的一茬又一茬的jing察怎么办?
      展昭闭上眼睛,真好,他终于可以好好的大哭一场了,终于可以不再想了,终于可以不用每每深夜无助到无法入睡。
      他累了,又困急,让他安安心心地睡吧。
      睡前还能靠近那个令他眷恋的温暖怀抱,他还有什么不满足?
      别哭啊,白玉堂。
      短短的二十几年人生里,他展昭终于不用愧疚了,不用看一次阳光便增一分愧疚。
      别哭啊,白玉堂。
      展昭勉力抬起眼皮,又无力地合上。他也曾想过好的结果,可是不行了,遇见白玉堂的时候他就知道不行了,他输了。谁让他爱的人是个jing察呢。
      他怎么忍心让所爱的人有他这样的污点?
      就算死,也要死在白玉堂手里。
      多好啊。

      7,
      展昭当场死亡。
      那一枪,在混乱的战场中已经无从追溯。
      只不过充满血腥的一晚着实惨烈,犯罪分子为了逃避法律的制裁拼死抵抗,大多被当枪击毙。
      白玉堂死死盯着手里的枪。
      “玉堂,”公孙策示意人上来收物证。
      白玉堂抬起头,死死盯住公孙策,“假的!”
      ——猫儿,这什么?你哪来的枪?
      ——我有钱呗。展昭半真半假,接过枪支后,唰唰上了膛,对准他:其实我是□□老大。
      ——那你开枪呗,朝我心口这里。你会发现,这颗心每个细胞都写着‘我爱你’。
      *
      盘桓在云贵、蔓延至B市的贩du集团彻底捣毁。
      这场长达十年的无声战役接近尾声。
      案卷中,往前追溯一年,频繁出现一个叫做“御猫”的线人,匿名投递线索。
      公孙策越想越心惊,起先他们并不相信“御猫”,直到白玉堂三三两两的提供一些消息,两相对比才发现极度吻合。
      结案当天,公an部部长包拯亲自坐镇,全面复盘整个案件,问及白玉堂。
      公孙策只说“人不舒服请假了”,事实上他并没有通知白玉堂,人都没了,有些事不如就此尘封。
      白玉堂被调到重案组,有一次,案件牵涉到已被查封的襄阳集团。
      只有他有权限查阅卷宗,他走进档案室,查阅完毕后,随意一番,在案情的最后,每一条时间线上御猫这个代号后面,无不跟着白玉堂。
      他浑浑噩噩地走出档案室,浑浑噩噩地走出警局。
      他站在川流不息的人海中,找不到方向。
      自从展昭走后,他就已经没有出口了。
      他沿着人行道走,路过夜间会出摊的地方,恍惚看见那时傻兮兮跟着他们的车,那么明显怎么能怪他错认呢?
      他不知不觉地回到展昭在市中心的公寓。
      那一年,有很多个夜晚,等展昭熟睡后,他总要出门吸烟,他害怕展昭会发现他的目的,却不担心别的。
      毕竟这一切不关展昭的事,展昭什么都没做过。
      他想问一问,问问展昭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这世上没有值得留恋和喜爱的?
      为什么要放弃他呢?

      8,
      我与你在春天分别。
      斑斓的花朵,高歌的鸟儿,水中的倒影,蓬勃的春野,
      不能使我愉悦。
      它们只是善于临摹,一切皆是你的模样。
      我看花逐月,亦不过是在你的影子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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