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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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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子事件之后,乔言学会了“谨言慎行”这个词。
她小心翼翼到,哪怕院子里其他阿姨问她一句最近怎么瘦了,她都不会说没胃口,而是笑着说:“我在减肥呢。”
苏霁原本就跟闻静的关系不好,这次又被苏杭顶撞,现在彻底不跟苏杭母子往来了。
乔言怕苏霁不高兴,便也不怎么往三楼跑了。不去三楼吃饭,那就只能吃食堂或者在家随便应付一口,所以她才瘦了。
圆圆的脸蛋变尖了,倒也不是坏事。
乔言翻看演出那天拍的照片,暗自盘算着,她要是能再瘦一点,应该就能和“漂亮女孩”沾个边了。
乔安诚冷了苏霁几天。苏霁意识到乔言这个女儿在他心里的分量后,对往后的日子有些灰心丧气。
苏杭他爸抽空找苏霁谈了谈,苏霁内心也承认,自己那晚的确有些任性。可性格使然,她做不到用言语来跟乔言解开那晚的心结。
她思前想后,给乔言买了两套衣服和一双鞋,试图挽回乔安诚的心。
乔言收到新衣服新鞋的第二天就穿上了,还穿去了外公家。
舅舅和舅妈问她:“你后妈怀孕后对你怎么样?”
她美滋滋地说:“对我挺好的,我这衣服和鞋都是她买的呢。”
舅妈心思细,又问:“那你爸呢,对你还像之前那样好吗?”
“一样呀,没什么变化。”
乔言觉得自己还挺有心眼。她舅妈跟苏霁都在机关单位,同属一个系统,苏霁即将调回来,两人以后指不定还要打照面。
舅妈待她好,生怕她受委屈,又是个直性子,她但凡表现出一点苏霁对她不好,她舅妈怕是日后都要甩脸子给苏霁看。
苏霁一不高兴,她跟她爸怕是都没有好日子过。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全家和睦,安稳度过高中,是乔言现阶段的愿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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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里五四青年节的晚会,规格远比亭中自己的校庆高多了。为了让小乐团给亭中长脸,每天中午午休,音乐老师会组织乐团成员到礼堂排练。
这天钢琴手沈洁莹问乔言:“苏杭他们参加的那个节目怎么不来排练?”
乔言说那是个双语话剧,几个学校联合排练,每个学校各派两个人。苏杭现在每晚晚自习的时间都去市话剧团排练。
沈洁莹:“这么厉害啊,那他们这个节目一定很好看。”
那天江舟笛也是这样对苏杭说的,她还说:“这把出息了哈,赶紧让外校那些女孩们看看咱亭中帅哥的品质!”
苏杭冷着脸,懒得搭理江舟笛。他要是知道这个节目搞得这么复杂,打死他都不会参加。
乔小雨被搭讪了又能如何,她又不是准备跟人家跑了,他急个什么劲啊。
沈洁莹又问乔言:“听说苏杭跟你不仅是发小,还是亲戚啊。”
“是呢,他小姑跟我爸爸结婚了。”
“那你爸现在是他姑父,你是他妹妹。”
另外一个同学问:“你后妈是他亲姑姑?”
“是的。”
“关系挺复杂哈,你后妈生的小孩跟你和苏杭都有血缘关系。”
沈洁莹笑:“乔言只要不跟苏杭在一块儿,有什么可复杂的。”
那要是在一起了呢?
这个问题顿时就像一个咒语一般缠绕着乔言。
有人问:“咱们学校跟苏杭一起参加这个节目的是谁来着?”
“漆灵。”
某同学搭腔:“全年级的人都知道漆灵喜欢苏杭,苏杭他爸妈估计都知道了吧。”
沈洁莹:“谁让他俩成绩都好呢,就算是谈恋爱,也一点都不耽误学习。老师都没法儿管。”
“他俩谈恋爱啦?”有段时间没跟苏杭在一起“鬼混”的乔言后知后觉地发问。那家伙不是说不喜欢漆灵嘛。
“你都不知道我们哪儿能知道。不过看着像。”
看着像……
乔言陷入深思。
两个漂亮的好学生整天成双入对,即便没在谈恋爱,其他人看着都赏心悦目。
而你呢?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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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乔言在楼栋口堵住从话剧团排练回来的苏杭。
“听说你谈恋爱啦?”乔言跟这家伙从来都是直来直去。
苏杭本来累的跟狗似的,瞧见她,听见这句话,顿时来了些精神。他抱着胳膊靠在墙壁上打量乔言,逗她:“哟,你终于听说了啊。”
乔言愣住。难道是真的?
她语气有些急:“不是,那天你不是说不喜欢漆灵吗?”
苏杭:“那就不能是别人?”
“还有别人?”乔言这句声调高了些,她唯恐家里的大人们听见,拉着苏杭往小花园里走,边走边盘问:“谁?我认不认识?谈多久了?牵过手了吗?”
“牵手?这样?”苏杭一把抓起乔言的爪子。
“当然不是这种。”乔言挣脱开苏杭的手,轻轻握住他细长的指节,“这样。”
“然后还这样?”苏杭回握乔言的手,牵着她往前走。
走远几步后,苏杭忽然跟乔言十指交扣。
肌肤相贴和,风停在耳边,流动的空气也静止。
乔言的世界万籁俱寂。
靠!
啊!!!
嗯?
唉……
代表不同情绪的感叹词递进着乔言此刻的心情。
转换过来就是——
他干嘛!
为什么这么紧张!!!
又不是没牵过手?怎么今天怪怪?难道……?
可是,他是我哥哥啊……
乔言猛地甩开苏杭的手,胡言乱语道:“谈恋爱了了不起啊,你这是早恋你知道吗?”
说完她就跑了,捂着被苏杭牵过的那只手跑,捂手不够,还要捂着脸。
已经夏天了吗?明明才四月啊,可是为什么这么热。
跑到一半,她惊觉,她跑什么?太怂了吧。他敢这样逗她,说明他没和别的女孩在一起。
他现在肯定在心里笑话她。
她放慢了脚步,紧张的心情渐渐褪去。没有了紧张,一颗心反而空了,变的轻飘飘的,吹荡在春风中。
乔小雨呐,下次可别再被他骗了!
苏杭没有笑话小怂包。他只是觉得她跑步的姿势又蠢又萌,像只呆头鹅。
苏杭不喜欢“早恋”这个词,什么叫早?
只要他能掌控,即便早,又如何?
他还以为小怂包在这件事情上很有自信呢,否则那天,她为什么问他“你不喜欢漆灵吧”,而不是问他“你喜欢漆灵吗”。
他以为在她的潜意识里,他根本不可能喜欢上别人。
事实也是如此。
可她好像不是真的开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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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苏霁用电脑查资料,打开浏览器后,看见一些奇奇怪怪的搜索记录,比如“我跟后妈的侄子在法律上是什么关系”,又比如“我的直系亲属包不包括后妈的亲人”……
诸多个“后妈”让苏霁心气不顺。
她趁乔安诚回来午休时,问乔安诚:“乔言是不是喜欢苏杭?”
乔安诚:“她才十六,懂什么是喜欢啊。”
“那你看看这个?”苏霁把网页浏览记录翻给乔安诚看。
乔安诚随意看了眼,说:“孩子心里好奇,查一查怎么了?”
“你这爸爸也太不靠谱了。她十六了,正值青春期,很容易因为情情爱爱的事情耽误学习。”
“她要是在网上查些别的,比如早恋什么的,我可能真的会担心,可她查这个要是跟苏杭有关,或者说她就真的喜欢苏杭,那我还真没什么好担心的。他们俩一起长大,感情好的像亲兄妹。我们家小雨要是喜欢苏杭,那苏杭肯定也是喜欢小雨的。
他俩天天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待着,出不了差错。只要小雨内心有安全感幸福感,不做什么出格的事,我不会给她压力。至于学习,我只能说,她现在这个成绩跟她的天赋相匹配,她是尽了全力的。”
苏霁扶额:“真是好爸爸哈,好一个开放式教育,你对你们班学生也能这样开明?反正我是说不过你,我只是善意提醒你,多关注一下你女儿的心理健康。”
“我说苏霁,你是不是因为后妈这俩字不高兴?可你不也口口声声你女儿你女儿的……”
“乔安诚!别一说你女儿,你就跟我抬杠好吗?我对她不好吗?我自己舍不得吃穿,给她买那么贵的衣服和鞋,你还要我这个后妈怎么样?”
“好了好了,我跟你道歉行吗?别动了胎气……”
……
闻静路过二楼,听见两人的争执,料想苏霁这一整天都会不高兴。晚上乔言放了学,她把乔言叫去家里写作业,还给乔言做了好多好吃的。
苏杭回家看到乔言这待遇,打趣闻静:“不知道的还以为乔小雨才是你亲闺女呢。”
闻静瞪了儿子一眼,“你没发现小雨最近瘦了吗?”
苏杭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看了看乔言的脸,问她:“你那学长有没有发现你瘦了?”
“谁啊,你少在这里瞎说。”乔言知道这家伙是故意的。
果不其然,苏杭对闻静说:“妈,就你班里上回主持校庆晚会的那个,叫谢什么航的,他动不动就找高一的学妹套近乎,你该好好管管了哈。”
乔言:“……”
闻静看着两个孩子的状态,能预想到未来会发生些什么,她心里比乔安诚更能拎得清。
他们是家长,更是老师,最懂得青春期孩子的心理。他们并不是主张所谓的开放教育,他们放任自流,只是因为他们了解并信任自己的小孩。
此时乔言内心的安全感,正是搭建于这一份份爱和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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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晚会后,亭中小乐团和苏杭参与话剧的演出照片,被贴进亭中的风采展示栏。
其中一张苏杭和漆灵的合照成为焦点,大家纷纷用“金童玉女”来形容两人。
那是2010年,当时还没有“磕CP”这种说法。苏杭和漆灵这种双优搭配,似乎在每个学校都会存在,他们为大家紧张的学习生活提供一份放松心情的八卦谈资,为青春期的小孩们搭建一个“校园初恋”的标准模板。
废柴三人组也来展示栏前凑热闹。
乔言没看金童玉女,她比较在意自己的照片拍的好不好看。她问江舟笛:“我不留刘海是不是能显得聪明点儿?”
江舟笛掀起她的刘海,“你主要傻在没气场。”
“什么气场?”
“就漆灵身上那种飞扬的自信感。”
乔言翻白眼:“大姐,我是长得比她好还是成绩比她好?我哪儿来的自信?再说我干嘛要跟她比?”
江舟笛下意识想拿乔言跟漆灵比,无非是希望肥水不流外人田。她心里,苏杭要是真被别的女生拐跑了,那四人组指不定就得解散了。
她踢了一旁的章程一脚:“章鱼你查清楚了没,乔言跟苏杭这种关系,以后能结婚吗?”
乔言:“……”她完全没敢在搜索引擎里打下“结婚”这俩字,这俩货是疯了吗?
章程还真查了,结是能结,但他觉得没意义。以后的事谁说得准?
况且乔小雨跟他亲妹没区别,他无法想象乔小雨跟苏杭狗到一块儿去的画面,他觉得苏杭也未必下得去手。
他对江舟笛说:“你能别跟菜市场大爷大妈似的,整天想着拉郎配嘛。”
江舟笛立刻跟两人分享她的“言情小说世界观”:“好学生跟好学生谈恋爱有什么意思,我觉得坏男孩和乖乖女,冷面少年和开朗女孩,或者是乔小雨跟苏杭这种青梅竹马,才比较有看点。”
章程问:“那像我这种性感阔少和沈洁莹那种钢琴少女呢,有没有看点?”
乔言和江舟笛相视一眼,一起“呸”他:“性感阔少?撒泡尿照照镜子吧你!”
“哥还没找到女朋友呢,苏杭作为我的小老弟,凭什么赶在我前面?”章程捏住乔言的脖子:“雨啊,哥哥在你书包里放了个小礼物,回头你帮我送给沈洁莹哈。”
乔言摊开手掌:“50。”
“小没良心的,我可是你亲哥!”章程拍了下乔言的手心。
乔言没收到跑腿费,但还是为章程跑了腿。
晚休前,她把粉红色的小盒子双手捧给沈洁莹:“三班的章程,就老跟我和江舟笛一起玩儿的那货,他给你的。”
“我喜欢苏杭。”沈洁莹大大方方地拒绝。
乔言呆住。喜欢一个人这么容易说出口吗?
她问:“你喜欢他什么?”
“他不值得喜欢吗?你跟他那么熟,你不比我清楚?不过我现在是暗恋来着,你替我保密哈。”
乔言在唇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待沈洁莹走后,她在洒满夕阳的走廊上放空了整整十分钟。
多美的黄昏啊,天边的晚霞正在构建一场粉色浪漫。
青春无限的男孩女孩们,都渴望在最美的年纪抓住属于自己的粉色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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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安诚跟周慧宁离婚后,周慧宁的户口一直没有迁走,户口本上的夫妻关系也没有变更。为着这事,苏霁只是跟乔安诚办了结婚酒席,一直没领结婚证。
现在苏霁还有四个多月就要生产,孩子户口得上在亭中这套学区房里,这样一来,她必须得跟乔安诚把证领了,把准生证给办了。
领证还只是第一步,第二步是让周慧宁迁出户口,否则苏霁的小孩落户后难以填写和户主周慧宁的关系。
苏霁同乔安诚说:“既然她怎么都得把户口迁出去,那何不在我们领证前就迁?”
她存了一份私心,她不想让民政局□□的工作人员看到户口本后,认为她是住在乔安诚前妻的房子里。
过往乔安诚每周会跟周慧宁联系一次,沟通乔言的学习和生活状况,自从苏霁进门,这个惯例便被打破。
乔安诚说:“你把我手机里她的电话都给删了,你让我怎么开口跟人家联系?”
这话怼的苏霁哑口无言。
乔安诚又道:“我跟小雨他妈是协议离婚,他妈走的时候一分钱没带走,房子也没要,说好小雨的抚养钱都归我出,可她这几年也贴了不少,协议虽是如此,可我心里这房子有她的一半,现在让她把户口迁走,那我们俩合计合计,看看给她折算多少钱合适。”
苏霁哪儿能想到还有这一出,一下子急了,“离婚协议怎么签的就怎么来,你离婚前没了干净的事情,甭想拖着我跟你一起善后。你现在的每一分收入都是我们夫妻共同财产,你休想擅自做规划。实在不行这孩子就跟着我姓苏,户口落到楼上我哥家。”
“苏霁,你非要这样我也没办法。你瞧我一天到晚忙的,连自己闺女的作文我都没空帮她辅导。我只想每天回来有个温馨的港湾可以歇息。你不是一直好奇我跟乔言她妈为什么会离婚吗?因为她妈事业心太强,不顾家,而我就是个小男人,有一份体面稳定的工作,希望每三年能带出一批考进重点大学的学生,女儿听话,老婆贤惠,就够了。”
苏霁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竟无法回想他经年前的模样。她心如死灰,嚎啕大哭:“说到底你就是不爱我!”
乔安诚也没想到自己四十岁了,还得跟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掰扯爱情问题。
去年夏天,单身五年的他见到年轻漂亮的苏霁,孤独的心里点燃一根熄灭已久的火苗。巧的是,苏霁在学生时代就曾暗恋他。
乔安诚和苏杭爸妈是大学同学,都毕业于亭洲师大。苏霁十几岁的时候就见过乔安诚,一眼被他的才气和清朗的气质吸引。
后来命运轮转,他们各自经历失败的婚姻,谈起一场中年人的恋爱。原以为人到中年,必然比小年轻稳妥,可还是一时冲动踏入未婚先孕的“时髦”浪潮。
前段时间,闻静听见乔安诚在办公室里叹气,问他,后悔吗?
乔安诚不知如何作答,许久后,他对闻静说:“男人再难也比女人容易,也许等苏霁的孕激素回归正常后,这日子就好过了。”
……
苏霁的哭声停在乔言进家门后,她擦了擦眼泪,问乔言晚上想吃什么。
乔言又一次陷入大人们带来的“低气压”,她问:“我爸还没回来吗?”
“回来了,又走了。”苏霁有些绝望地说。
乔言轻声问:“他跟你吵架了?”
“是,为了让你妈迁户口的事。”苏霁是直脾气,不会拐弯抹角,也不会暗地里耍小心思。
她情绪到了,也不管乔言是不是能听懂,把这事的来龙去脉通通讲给乔言听。
乔言并不是全都听得懂,但她记得爸爸说过,那个年代教师工资低,能自己做点小生意的妈妈赚的比爸爸多多了,这套房子当年所需的八万购买资金,大部分都是妈妈赚来的。
她能理解念旧情的爸爸为什么想要把房子分给妈妈一半。
可苏霁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她是个认死理的人,她现在一口咬定,她就认离婚协议。
苏霁诉着苦,又哭了。她说她跟乔安诚结婚一分彩礼钱都没要,现在这个家能变成这样,她也贴了不少钱进来,又提到给乔言吃穿用度上的花销,说那都是她那边出的,没找乔安诚要。
这些大人之间的金钱算计和亏欠,让乔言一个小孩儿作何反应。她连听话时的表情都是不自如的。
苏霁话里有贬低乔安诚的意味,乔言听了挺不是滋味的,可她又理解苏霁的付出。
待苏霁哭声又起时,心情复杂的乔言在挣扎和煎熬中开了口:“阿姨,别哭了,我大概听懂了,我去找我妈谈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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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言和妈妈打着电话,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学校的展示栏前。
橱窗里苏杭和漆灵的脸又精致又美好,漆灵月牙一样的眼睛里像装着两颗星星。
挂了电话后,乔言对着照片上苏杭的脸发起了呆。
她不再去想,为什么自己不能和其他同学一样,能拥有一个完整温馨的家。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一句话——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她从来没有哪一刻这么渴望长大,渴望离开家。
她又笑了笑,想做出和漆灵一样美好的笑容,可她发现她怎么也做不到。
一颗篮球滚落到脚边,乔言回头,苏杭大步朝她走过来。
苏杭刚打完球,满身是汗。他低下头,故意把额头上的汗蹭在乔言的衣服上,“发什么愣啊小傻子。”
“滚开,脏死啦!”乔言推了苏杭一把。
苏杭勾住乔言的脖子借了把力,站定后,朝着他跟漆灵的照片歪了下头,“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屁咧。”乔言对他翻了个白眼。
“那是我小姑又作妖了?”苏杭往橱窗对面的马路牙子上一坐,冲乔言招招手。
乔言走过去,坐在苏杭身边,和盘托出今晚发生的事。
“行啊,语言组织能力越来越好了啊。”听完苏杭拿篮球撞了撞乔言的头,又问:“那周姨怎么说?”
“我妈那人你还不知道嘛,她要是计较钱就不会净身出户了。不过她说,当时她没要这房子,是跟我爸达成口头协定的,她不要的那部分以后都是我的,哪怕我爸再娶再生育,她那一半也得归我。”
既是如此,苏杭觉得这事并不难办。他给乔言出了个主意,让她转达给周慧宁。
乔言一听,狠狠地捏了苏杭一下,“你小姑要是知道这主意是你出的,你肯定完蛋。”
“放心,周姨聪明,不会卖我的。而且凡事得讲个道理,这房子是周姨当年辛苦打拼来的,你爸也认可这件事情,那这事你们自家人处理就行。至于我小姑的婚房,这是你爸该考虑的事,跟你们母女没关系。”
“你这都哪儿学来的啊?”
苏杭勾了下唇角:“反正不是看电视剧学来的。”
初夏夜晚的微风和机智少年的宽慰平息了乔言心中的焦灼。
她把头枕在苏杭的肩膀上,长长地轻轻地舒了口气。
苏杭顺着乔言的视线看过去,她仍盯着那面橱窗。他突然起身,从书包里翻出钱包、胶带和一根笔。
乔言:“干嘛?”
只见苏杭走到橱窗前,用笔撬开了橱窗的锁,接着,他从钱包里翻出一张拍立得照片,打开橱窗,用胶带把拍立得照片贴在他跟漆灵的那张照片上。
“你疯啦?”乔言走过去一看,这张照片是去年开学那天,江舟笛为他们四个拍的“光荣照”。
照片上,江舟笛和章程只有半张脸,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站在中间的乔言和苏杭紧紧靠在一起。
照片上的女孩笑容甜美,眼睛比星星还亮,照片上的少年站姿笔挺、神色正经,却抬高了一只手臂,在女孩的头上比了个俏皮的“耶”。
“现在开心了吗?”苏杭问乔言。
乔言心里开出花,却故作淡定。
她鼓了鼓脸:“又没人看见。”
“谁说没人看见。”苏杭抬起头,“星星看见了,月亮看见了,风看见了,树看见了,上帝也看见了。”
是啊,上帝也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