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惆然雾兮万骨枯（壹）》潜谶斋

13、第十二章

　　两个时辰前的伍庄主还料想不到自己欣然接收的这份礼会有多重，他只是按照惯例把人先吊在地牢中，先用鞭子伺候个若干下。这地牢中也不知关过多少人，吊人处的地上血迹斑斑。
　　历来也有不少无辜的少年在此受刑，只因了伍庄主的某些癖好。而这仇家所出的少年见了自己手上的鞭子后，直倒吸冷气，无意义地倒退着，加之那张眉目清秀的脸与纤细的身板，更激起了伍庄主的虐心。
　　不料，当伍庄主一鞭挥下时，却被踢了个稳当。被吊着的人脸上先前那份恐惧竟在挥鞭的一瞬间消失，换上了一脸冷峻。在伍庄主还诧异于如此快速的变脸时，被吊着的人已反利用捆着自己手腕的绳子翻身向上，跃过横梁后落到地上，绕过横梁的绳子也随之带过。
　　两个时辰后，珠临庄内已是一片狼藉，要不是对着那发疯似的少年撒了一把软筋散，任这庄中的人，死伤还不更重。
　　又惊又气的伍庄主坐在正厅里揉着太阳穴，而不久前登门拜访的旧友庞统命人往被捆着倒地上的龙悟庸身上浇了一桶冷水。
　　龙悟庸渐渐苏醒后，摆着一脸无辜东瞅西看，当视线扫到庞统与伍庄主时一声低呼便翻动身子一下滚出几尺远，当感受到内伤的剧痛时方停下，又痛哼了几声，便趴着不敢动弹了，只微微发抖着，大冬天被浇了一身冷水任谁都会本能地颤抖。
　　刚刚昏迷前还很硬气，只昏迷了一下便成了这幅光景。这反差令庞统挑了挑眉头，一时无语。本想让好友解解气，结果却害得珠临庄差点被这黄毛小子拆了。
　　之后，伍庄主征求庞统关于如何善后的意见。而被冻得瑟瑟发抖的龙悟庸似乎完全被遗忘了，直到伍庄主与庞统扯谈到他那处于叛逆期致离家出走的儿子——
　　“这孩子也真是，不就说了他两句嘛，就发脾气跑了……说起来，这小子跟我儿差不多大，这年头的年轻人真是生猛，你看我这珠临庄……”
　　“怎么那孩子还没回来？”
　　“可不是嘛，都一年多了，谁去劝都不肯回来。我可就这么一个儿子啊，他要是离开了，这珠临庄上上下下的人以后还不得为选新庄主的事闹翻了。”
　　“那你有没有试过用湸吉面生的人去劝导？”庞统说着瞥向不远处地上的龙悟庸。
　　“你是说……”伍庄主显然明白了庞统想表达的意思，但还是有些心存顾虑。
　　庞统命人解开龙悟庸的绳子，伍庄主心有余悸地想阻止，却没拦住，只得像个惊弓之鸟似的看着一名飞云骑去解开了绳子。
　　“你怎样？能站起来就别趴着。”庞统看向被解开了绳后仍然瑟瑟发抖地趴在地上的龙悟庸。
　　寂静了片刻，龙悟庸才用被冻导致发颤的嗓子答道：“离死不远了……”

　　次日，汴京府衙中，一名身穿飞云骑统一服装的男子踏雪而至。
　　因包拯上朝未归，遂来人时由公孙策出面，当公孙策看见男子举起的飞云骑牌子时，便问其来此的目的。对方只是说，要借他们的衙差龙悟庸一用，便自顾自地走向来时龙悟庸告知的房间去，拿了那把琴走了。只公孙策还在那感叹这飞云骑真是在哪都那么没礼貌，把府衙当什么了说借人就借人，不过与其在这感慨万千还是先另派人去朱仙镇吧，取证要紧。
　　府衙对面的戴记包子铺二楼，郭旭柳对戴维仙画桶中的那副玉轴卷突然来了兴趣，便得到同意后拆开来看，不过在拆开后便呆住了。
　　“仙儿啊，这画……”郭旭柳盯着画木木地问道。
　　“哦，那副啊，从家里出来时混在其他画里一起带出来的，不过也没拆开看过，怎么了？”戴维仙说着便从桌边起身走来。
　　郭旭柳赶紧合上画轴，略显不自然地说道：“这画可能悟庸会喜欢，能不能借我让他看看？”
　　“不是吧，这应该只是个男人的画像啊，难道悟庸他……”戴维仙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采。
　　“呵呵~是呢，呵呵~”随即，郭旭柳感到一丝疑问，便继续道，“这画上的人跟你……是什么关系？”
　　只见戴维仙愣了一下，走过来系上玉画轴上的带扣，叹了口气，才说了句：“这本应是我未婚夫……反正已成过去，悟庸要是喜欢，就送他了吧。”
　　语罢，郭旭柳差点被惊掉了下巴，因为那玉轴画像上的人篮眸鬈发，正是龙悟庸，只是边上的名字却是“赵惟能”三字。

　　一旬之后的雍丘县，木雕匠伍湸吉打算收工，因为开始下大雪了，就算开着铺子也没什么客人会来。
　　当伍湸吉搭好最后一块门板打算进去时，却看到铺子边上不知何时蹲了个人，正抱着一个长长的包裹瑟瑟发抖，嘴角有一丝伤痕，头发、肩膀上堆着雪。
　　出于好奇与一点同情心，伍湸吉便上前搭话，“你是什么人啊，在这里做什么？”
　　那人紧了紧包裹，看向伍湸吉，却没说话，而后又垂下灰蓝色的眸继续发着抖。
　　“是不是没地方去啊？要不……你先来我家里坐坐？”有些同情心泛滥的伍湸吉试探着问道。
　　只见那人慢慢地扶着墙站了起来，似乎是同意了。
　　待领着那人进去后，伍湸吉给泡了杯热茶递过去，那人接过去后也不喝，只是捧在手心里暖和暖和，看他这过白的肤色，估计是冻坏了。
　　“你叫什么名字？”
　　“你就叫我小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