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惆然雾兮万骨枯（壹）》潜谶斋

20、第十九章

　　两天过去了，因伍湸吉尚未回来，没事做的龙悟庸便只能看看书弹弹琴来消遣。
　　这日午时刚过，龙悟庸翻了本书看着看着便昏昏睡去，左手垫在头部下，右手手腕搭在身旁的琴弦上。
　　在外无聊的稽午阳推门进来想蹭块糕点，正看见龙悟庸趴在桌上睡着了。“真是的，白天都能睡着。”说着伸手拿了几块桌上的绿豆糕。看着睡着的龙悟庸，稽午阳突然想捉弄一下他，于是拿起桌上的笔，蘸了点墨，走到龙悟庸右边，想在他脸上画点东西。因需要支撑，便随手按在了琴弦上，不料手下去时刚好摁在龙悟庸搭在琴弦上的那只手臂上，龙悟庸被惊醒，手本能地一缩，却觉手腕上一热后开始变痛。抬起手腕一看，才发现原来被琴弦滑了个口子，血开始顺着手腕滴下。见此，龙悟庸抬起头瞪向稽午阳。
　　此时，因刚刚惊醒龙悟庸而跳到一边的稽午阳手上还拿着那杆笔，发觉龙悟庸因自己受伤后，表面上却没觉得有不好意思。留下句“你等等，我去去就来。”便受着龙悟庸的怒视出门去了。
　　对于手腕上的伤，龙悟庸也只是拿了些纱布随便绕了几圈，依以往的经验看，这具肉身的恢复能力超出常人多倍，这点伤根本不会留到明天。但之后他却发觉，这次的伤口疼痛超过普通划伤。
　　不出半个时辰，稽午阳带着一包草药回来了。找了东西简单弄碎后，就涂在纸上，贴上了龙悟庸的伤口。
　　“啊啊啊！！！！！”俄而传出了一阵惨叫，随后是有点喊哑了声似的“松口！快松口！”
　　龙悟庸院子门外，正举起手来敲门的伍湸吉被这几声惨叫吓了一跳，赶紧推门进去。到了龙悟庸家前厅时，却看到龙悟庸的手被一人抓着上面敷了块草药饼，而此时他正一口咬在对方上臂，想必刚刚那些惨叫正是这被咬之人发出的。而被龙悟庸咬住的这个人，伍湸吉非常熟悉。
　　“稽午阳！”伍湸吉不可置信地看着稽午阳，又转眼看了看发现自己进来后就愣住的龙悟庸，再看向龙悟庸手腕上的那贴草药饼，他似乎明白了一些，但却有些不肯相信。于是问龙悟庸道：“他……你怎么认识的？”
　　稽午阳闻此话看向龙悟庸，好奇他会怎么回答，却看到他仍在发呆，遂拍了一把其背使其回神来。
　　“厄，是这样的。”龙悟庸抿了抿嘴唇，脑中闪过一个借口，“他是我在京城的朋友，今天路过这里就进来看看我。想不到我受伤了就拿了草药给我，看，刚才正帮我敷呢。”龙悟庸展示了一下那草药饼，然后装作好奇地问道，“你也认识他？”
　　稽午阳看着龙悟庸扯了扯嘴角，心想：应急反应挺快啊。后转头肯定地对伍湸吉说了句，“是啊，路过所以来看看他。”然后似转移话题又似关切地问道，“你，最近可好？”
　　“嗯。”伍湸吉回答，看向龙悟庸，眼中有着莫名地惋惜。将小香炉放到书案上后，转身就要走。
　　“伍大哥，这香炉的钱我还没还你呢。”龙悟庸忙说道。
　　“不用还了，就当我送你的。”说完，伍湸吉微笑了下后，出去了。而稽午阳感觉出，他的微笑中好似参杂了些许失落。
　　出了院门的伍湸吉自嘲地笑了一下，经过刚刚的一幕，他又怎不会想到龙悟庸跟稽午阳是一伙的呢。想到自己一直引为挚友的龙悟庸对着自己说谎，眼睛都不眨一下，他的失落感更加强了几分。
　　回了自己家，伍湸吉坐在桌前，想到自己近日交到的唯一一个能算得上可以谈心的人，竟也跟往日父亲派来的人同一个目的。他哀然地闭上眼睛，一声叹息。
　　是夜，伍湸吉躺在床上想了很久。
　　翌日，龙悟庸带着一些钱币来木雕铺，想多少还点香炉的钱，却看到伍湸吉正在收拾屋子，地上、桌上都放着一些包裹，箱子也不如平日般有序了。“伍大哥，你这是在做什么？”
　　“搬家。”伍湸吉将一些衣物扔进一个箱子后头也不抬地回答。
　　几刻后，伍湸吉见到角落一脸歉意加难过的龙悟庸，便走过去拍了拍他，笑道，“你该不会以为我生你气了吧？”
　　“我知道，这样太缺德了，你怪我也是应当的。”龙悟庸低着头低声说着。随后却被掐住两腮的肉抬起了头，疑惑地看向掐自己的伍湸吉。
　　“小子，你以为我搬去哪里啊。”伍湸吉继续掐着。
　　“那你系……”龙悟庸因两腮被掐而口音模糊。
　　“我是要搬回家啊小子。”
　　无声了片刻后，伍湸吉一拍愣住的龙悟庸额头。“你傻啦？”
　　“为、为什么？”龙悟庸一脸惊讶。
　　“如你所愿咯。”伍湸吉转身继续收拾，后看到龙悟庸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才继续说道，“我想过了，一直这样也不是个办法，我始终是要回去的。而且，这次外出我回了趟家，真的就像你说的，瓦子还活着，它也一直在等我回去呢。”
　　完全收拾完毕，也到了晚饭时间，由于家里的灶具都已收起，再加二人以后不知还会不会见面，二人晚饭便在饭铺解决。
　　到了伍湸吉家门前，临分别时，伍湸吉一拍龙悟庸肩膀，说道：“龙捕快，回去后可要好好工作。”而后在龙悟庸讶然的眼神中进了屋。
　　龙悟庸并不知，伍湸吉在京城中住宿时，已从同间酒家的顾客谈论中得知了他的捕快身份。果然特征太过明显也并非是件好事啊。

　　几日后，龙悟庸也被放回京城，而因发着烧，最后是被稽午阳扛回来的。虽然被扣了些工钱，但能回来他已经很高兴了。
　　这日，龙悟庸照常外出逛街般巡视。见西角楼大街北面街角新开了一家铺子，便上去围观之。真乃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因为那新开的木雕铺店主正是伍湸吉！
　　“你不是说搬回家去了吗？！”
　　“是啊，我是搬回家过啊，不过在家闲着无事可做，就来这里继续开铺子咯。不过你放心，这次我不是离家出走，而是名正言顺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