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满子》明月含章

3、第三章

　　四
　　“子颖……”我飞快奔到他房间，气都喘不上来。
　　他笑着一把将我搂在怀中，掏出帕子为我拭着汗珠。
　　“我是不是不该叫你子颖，而要叫你颖王殿下？”我阻挡着他停留在我脸颊上的手，哀哀地问。
　　“你都知道了？”他带着肯定问我，语气依旧轻柔。
　　“你带我去长安，是不是为了叫阿爷出山帮你？”我还是问出了这个全世界最傻的问题。
　　“你觉得呢？”他不回答反问。
　　“我不知道。”
　　“怀薇，”他扳过我的肩，叫我面对着他，“我不会瞒你，这个世界上我只不瞒你一人。我确实有争位之心，皇兄被宦官所惑，朝政暗昧，民不聊生。他如今身子不好，又无皇嗣，我应该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不是么？”
　　我感动于他的话，朝政的事我真的不感兴趣，我在乎的只是他究竟在乎我多少。
　　“你若是娶了我，会不会还要娶很多的王妃？”我看着他的眼睛，痴痴地问。
　　他明显愣了一下，继而吻上了我的唇，我听到他在我的唇边呢喃：“我有怀薇一人足矣！”
　　我心里说不出的欢喜，心想着世上再也没有比这个更美妙的承诺了。我欢喜地笑，笨拙地回应着他的吻。
　　……
　　我执意要随子颖去长安。
　　这件事伤透了阿爷和阿娘的心。从没有见过那样的阿爷，那样的愤怒，那样的失仪，他不顾子颖的身份，直接将茶杯摔在了地上。我听到他气急交加地喊着：“我没有这样的女儿，颖王你也记住，就算她随你去了长安，我还是不会参与朝政之事分毫。到了长安你是杀她，还是留她都和我没有关系！”说完，他拂袖而去。
　　我哭着去拉阿娘的衣袂。
　　“薇儿，我们这么多年对你操的心算是都白费了，你好自为之吧。我们就当从没生养过你这个女儿……”她哭着挣脱衣袖，走向了内堂。
　　我坐在地上，哭的肝肠寸断。
　　“薇儿。”他叹了一声，将我抱了起来。
　　五
　　马车驶离家乡的时候，天上飘着微雨，蒙蒙的雾气遮蔽了家乡的一草一木。我掀开车帘，努力地回头望，这才发现我早已看不见家的影子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对爷娘的最后一点记忆，便是他们又伤心又愤怒的表情。我的存在也许是他们最大的孽。而子颖便是我最大的孽。
　　马车在颠簸了半个月后，终于到达了长安。他怕我颠簸所以刻意将速度慢了又慢，这也从客观上延长了我们的相处时间。抛开离家的忧愁，这段时间便成了我最快乐的日子。
　　长安城像是一场梦，突然出现在眼前，叫我目瞪口呆。那样的繁盛，那样的气派，那样的雄伟壮阔。街上往来的女子，她们穿着宽袖低胸的新式襦裙，梳着歪在一边的古怪发髻，眉毛如远山起伏，胭脂像醉酒般夸张，虽然觉得奇怪，但心想着这也许就是长安女子的打扮吧，我一个从没踏出家乡的人哪里能欣赏评判。
　　“她们穿的是宫中最新流行起来的宽袖襦裙，疏的那个发髻是倭堕髻，画的那个妆容是酒晕妆。听说宫里最受宠的王淑妃就喜欢这样打扮。”说话的是他的心腹侍婢画眉，她可能看出我对这个很感兴趣的样子。
　　“我不觉得好看啊？”我说道。
　　“娘子可不能这么说话，在这长安城，说话一定要小心，否则随时会有杀身之祸。”画眉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对我也很照顾，“不过话说回来，娘子生的这样好看，就算到了宫里，也会把那些宠妃们比了下去。”她笑着说道。如今觉得，那便是一语成谶。
　　“我不要穿成那样！”我看着车外说道，“我才不要那样给人看了去。”
　　耳边是低低地笑声。我一回头，看到他就坐在我的身后，画眉忍俊不禁的缩在马车的另一角。
　　我脸一红，薄嗔着拍了他一下，他顺势将我拉入怀中。
　　“薇儿，我要娶你！”他轻轻道。
　　我默默地点了一回头。
　　我住进了他的王府。颖王府是十六王宅中的一所，所有的消息在这里都传的特别快。不出几天，几乎所有的王公贵戚都知道了，颖王出京办差时带回来一个美貌非常的女子，那个女子不懂任何礼仪，但是无论是容貌、歌喉还是舞姿都叫人叹为观止。
　　那个女子说的便是我。
　　一时间我那些自创的奇怪舞蹈成了长安坊间最时兴的舞姿，我唱的曲子成了连酒肆茶坊都广为传唱的曲子。
　　我不喜欢如今这样的存在，感觉自己并不是子颖的妻子，只是他豢养的歌姬罢了。更让我耿耿于怀的是子颖早已有了王妃，也有了不少的姬妾。我笃信“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但我也深知在我耿耿于怀她们的存在时，她们更对我的存在恨之入骨。
　　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子颖只会出现在我的房中。这也算是履行了他对我的承诺吧！
　　但是，所有的厄运全部都披着始料未及的外衣。
　　我没有想到王府深处的怨怒和坊间添油加醋的谈资竟会传到当今圣上的耳朵里。彻底成为了我一生悲剧的开始。

作者有话说

　　短篇很快就完结啦，大家收藏评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