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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包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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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诗淮低下了头,轻轻看着锋利的剑锋,冷器上反射出来的光分外清透,照亮了他的眉眼。
他的目光缓缓上移,停在徐轶脸上。
徐轶的脸上几乎没有表情,“你是前朝遗孤,也是南莱山庄的少庄主,对吗?”
裴诗淮看着他,平静地说:“你不是已经全知道了吗?”
徐轶:“祥云点心铺是你们的一个据点,开在王府旁边,我之前竟然没有发觉。”
裴诗淮:“难道你是从点心铺才发现我有异常的吗?”
“不是。”徐轶顿了顿,“以前就知道。”
裴诗淮一愣。
“什么时候知道的?”
“在江南被山贼绑架的时候,我们都丢了身上贴身的玉佩,我找自己的那块时还找到了你的,那是前朝皇室才能戴的玉佩。”
徐轶对裴诗淮的怀疑由来已久,从绮云楼里最后危急时刻脱难,到在南莱山庄恰好落入地道,裴诗淮有时荒唐离谱,有时身上仿佛有挂,直到江南给他传回了两枚上等材质的玉佩时他心里才有了大概。
两枚玉佩一枚是他的,一枚是裴诗淮的。
裴诗淮的玉佩是前朝皇室的信物。
裴诗淮的思绪回到了草长莺飞的春日,离现在已经很遥远了,他同时无比惊诧,问:“原来你那么早便知道了,你明知我接近你意图不良,之前为什么不戳穿我?”
徐轶垂下眼睫,不说话。
裴诗淮忽然扯了扯嘴角,他问了另一个问题:“为何现在开始关注我的身份了呢?皇权真的如毒药,怕我威胁皇上吗?皇上放心,我刚刚已经和你说了,我会远走高飞,再也不会踏进盛平,现在天下已安,我别无他求。”
徐轶的心忽然深深扯了起来,扯的他生疼,不是他贪恋皇权,是有人让他心神不宁。
“你想往哪里走?”徐轶问。
裴诗淮疑惑地看着他,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盛平的寒夜滴水成冰,书房里只有他和裴诗淮两个人,徐轶让杨飞在外面站岗,没有他的命令,谁都不许进入。
杨飞披着大氅,抬头望着明月,月光清凌凌的,似乎也被冻住了,像光洁的冰面。
徐轶:“除了祥云点心铺,你们在盛平别的几个蠢蠢欲动的据点,全被控制了,没有想到你们谋划了那么多年,在盛平撒的网如此之深。”
裴诗淮眉头皱了起来,他明明下令让所有人静默,不准有所行动,为何会突然暴露以至于让徐轶大规模围剿。
然而不等他弄明白其中的缘由,徐轶的剑锋离他又近了。隔着轻薄的衣料,他感受到一点疼痛。
“你想杀了我吗?”裴诗淮问。
徐轶的剑悬在半空,他看着裴诗淮:“我不用杀你,你的命已经是我的了。”
裴诗淮笑:“那可不一定。”
徐轶抬眸,运功使力,胳膊忽然没了力气,他眸色一惊:“你在粥里加了东西?”
裴诗淮默认。
徐轶蹙眉:“你以为让我没有力气杀你,你便可以逃出去吗?你们的人都被控制了,不要说盛平,慕王府你都逃不出去。”
裴诗淮再次扯起嘴角,似笑非笑,“慕王府已经被包围了,王爷不知道吗?”
徐轶盯着他:“被谁包围了?”
裴诗淮看着他,他推开剑锋走到徐轶面前,“王爷动作这么大,如果我完全无察觉,才不正常吧。”
风水轮流转,短短一盏茶的时间里,局势被裴诗淮控制,这下轮到徐轶问:“你想杀了我吗?”
“我现在杀你的确易如反掌。”裴诗淮离徐轶更近一步,几乎快要鼻尖相贴,“但我不想杀你,我也不想要这天下,你懂不懂?”
徐轶:“那你折腾一场是为了什么?”
裴诗淮忽而哽住,不答。
为了证明我自己。纵使我现在杀你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但我爱你,所以我放了你。
裴诗淮在心里默念,他的视线迷离又模糊,迷茫中他察觉自己的腰被人抱住了。
徐轶扶住了他。
“我从来没有介意过你是前朝遗孤,我先前便知道你身份诡异,可是为什么你最近要下令命人在盛平城里大肆活动?”
裴诗淮一脸迷茫:“我没有,我让他们不能轻举妄动,等朝局稳定了想让他们回家种田来着,天下是你的,我很早以前便不想要了,我究竟想要什么你不知道吗,我以为......我以为你知道。”
徐轶一愣,他目光闪躲,脸上泛红,很快又问:“除了你,他们还听谁的话?”
裴诗淮顿了顿:“该不会是袁成杰吧。”
前朝的老将军袁成杰,激进分子,一直想着光复前朝,将全部身家性命都投身于复仇大业,裴诗淮敬重他,但这个老家伙有时候也让他极其头疼。
裴诗淮的思绪正在乱飞,他一直让袁成杰原地待命,不要鲁莽行事,甚至多次和他透露过希望江山止于动荡和战火的想法,没想到他竟然先斩后奏,先动手了!
裴诗淮两眼一抹黑,血压开始飙升,他还没反应过来,忽然雪上加霜,更加缺氧了。
徐轶吻了他。
一个吻难舍难分,让裴诗淮晕眩腿软,他闭上了眼睛,倒在徐轶怀里。
杨飞在外面站岗,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听咚的一声,似乎有烛台倒地的声音,屋子里陷入一片黑暗。
杨飞犹豫半天,徐轶交待他除非被喊才能进去,结合徐轶这两天安排他去做的事情,明显裴诗淮不正常,大大的不正常,两个人铁定掰了,论单打独斗,裴诗淮压根不是徐轶的对手。
他本不担心,可是灯都打灭了,心里隐隐不安起来,该不会裴诗淮下阴手了吧?
此时,里面终于传来了徐轶的声音。
“杨飞,回去睡觉。”
充满警觉的杨将军都准备提刀冲进去了,忽然被泼了一头冷水,徐轶让他回去睡觉。
杨飞迷茫的挠了挠头,再三徘徊后熬不住回去睡觉了。
翌日清晨,天光大亮。
徐轶很久没在慕王府里过夜了,醒来后他在院子里溜达,杨飞看他安然无恙,面色红润有光泽,心情看上去也不错,问他:“皇上,昨晚没事儿吧?”
徐轶盯他一眼:“没事,能有什么事?”
杨飞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问:“那裴诗淮……”
徐轶:“他还在睡觉,你不要打扰他,让厨房做些吃的备着,我先入宫,以后慢慢把整个慕王府都搬进宫里。”
杨飞应声答应,他睨着徐轶的脸色,话不吐不快,于是说:“裴诗淮不是和前朝的人有染吗?我担心——”
徐轶摆摆手:“他的确和前朝的人有关,但他现在是我的人,以往的事,都过去了。”
杨飞琢磨着徐轶的话,琢磨了半天,不敢猜也猜不出来,独自在寒风中郁闷半天。
上午裴诗淮终于醒了过来,全身酸痛,浑身无力,他喝了点淡粥,心情确是舒畅愉悦。
他和徐轶心里的心结,在昨天晚上,彻彻底底解开了。
饭还没吃完,慕王府外便有人求见,王府里的人正风风火火的收拾东西,准备搬家,裴诗淮把谢源放了进来,谢源一见他便赶紧把门关上,和做贼没什么区别。
裴诗淮撑着下巴歪着头看他,不至于,他现在已经不是做贼心态了,而是主人的心态。
昨天一天,他们在城内的据点好多都被徐轶悄无声息的派人围了,若不是裴诗淮敏锐的从杨飞身上察觉出他对祥云点心铺的关注出乎寻常,也不会觉得有异样。
杨飞不喜甜,喜辣,却能在第一时间知道点心铺子的新品,他一个粗人,还知道铺子里用的都是好油,替老板操心能不能赚钱。
点心铺一直都是亏损的,因为一开始便没想赚钱,仅是想让南莱的少主吃的开心。
裴诗淮紧急联系谢源,将剩下的人手派到慕王府附近,他料到徐轶会对他有所行动,而真心只在危难时才能被看见。
谢源和杨飞一样,同样一晚担惊受怕,迟迟等不到裴诗淮传来的消息,不知府里是吉是凶,只知在府里安排的眼线传出来的消息是皇上和裴诗淮在书房相聊甚欢,直接关灯过夜了。
谢源:“……”
清早他再见到裴诗淮,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裴诗淮看上去身体不太好,但精神很好,他招呼谢源落座,亲自为谢源倒茶。
谢源小心问:“昨晚怎么说?”
裴诗淮想了想,撇了撇嘴:“徐轶以为我想造反,才对我们行动的,没想到他早看出了我的身份,却瞒了那么长时间。”
谢源睁大了眼:“他早看出了你的身份,为何还要把你留在身边?”
裴诗淮顿了顿,脸上冒了点不易察觉的红。
谢老兄跟在自己身边这么久,怎么还是不会说话,反应迟钝!
笨。
他在谢源身前转了一圈,岔开话题:“理由不重要,你这么早来找我所为何事?”
“确认少主安全我就放心了。”谢源忽然从袖中掏出了一张纸,“对了,袁将军让我转交给你一封信。”
裴诗淮严肃了起来,眸光一凛,他接过信件,读完之后说:“袁老将军约我去城郊的庙里详谈,刚好他找我,不然我也要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