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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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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窈哭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骆北延强行把她从自己身上扯开,然后把盒饭掏出来:“吃。”
余窈完吃了又在沙发上躺下。
骆北延恨铁不成钢地把她扶正:“吃了睡、睡了吃、吃完躺下继续睡,你知道这种行为叫什么吗?”
“过寒假?”
“养猪!”
骆北延把垃圾扔了,找出他买的辅导书拍在余窈面前:“做。”
“你知道你这种行为叫什么吗?”余窈慢吞吞道,“这叫……”填鸭。
骆北延冷笑不接茬:“教猪学英语?”
“我杀了你!!!”
从这天开始,余窈只能掰着指头过日子,期盼寒假赶紧结束,重新开始愉快的大学生活。
她还没断了和A校学长杜明礼的联系。
对方说那天见她被掳走,差点报警了,但是隔天看见她发朋友圈打卡背单词,又放下心来。
打卡背单词也是骆北延要发的。
下面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个赞。
余窈气得想把他屏蔽,又怕他想出什么更烦人的点子折腾她。她盼着骆北延能自然而然地忘记打卡,但是有一回他在健身房说,他已经坚持打卡健身十年了,彻底浇灭了余窈的希望。
余窈只能另寻他法。
“姐夫你身材真好。”
“都是practise出来的。”
“姐夫你闻起来好有男人味。”
“那是sweat的味道。”
“姐夫你催我做题的样子好帅。”
“帅就多做点。”
“姐夫……”余窈欲言又止,“你打我吧。”
她终于把骆北延逼到无话可说。
“其实我一直在想这件事。”骆北延愣住之后又有点严肃,“要不要给你请个心理医生啊?”
“不要。”
余窈慢慢伸手,在他后退躲避后,抓住了他的袖子。
“你想让我听话?”她眼睛发亮。
骆北延看出了她自残时的那种惊悸与惶恐。这仿佛是某种应激反应,被遮掩在陡然兴奋的外表之下,唯能从沉暗的眼神中窥见一二。她的每一根神经都仿佛被调动起来,整个人都是泛着光的,眼神勾人,灼伤理智,但那双眼睛和她拍照时一样空洞,仿佛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她一步步走过来。
骆北延一步步退让,直到腿撞上办公桌。
“余窈……”他发现她在用指甲划擦旧伤口的位置,非常用力。
距离她上次自残也过去很久了。
骆北延盯得死,没有发现过类似征兆。
这次不知道是怎么了。
她从那天抱着他的腰哭开始,心情就有些郁郁。
骆北延以为她是因为被学英语逼的,也没往那方面想。
“你冷静一下。”他感觉自己已经退到不能退的地方了,连忙抬手抵住余窈肩膀。
他力气很大,将她掐得生疼。
余窈眼里又泛起闪闪发亮的色彩,眼眶微红,好像下一秒就会哭出来。她看着骆北延,眼神直勾勾的,仿佛要钩进他灵魂里。
骆北延赶紧把手松开了。
这样稍一松懈,余窈便迅速抱过了他的腰,从他胸前抬起头,轻声细语:“我需要你帮我。”
骆北延感觉到她在用奇妙的力度压迫自己。
“放开,我们坐下说。”他竭力保持平静。
“救救我吧。”余窈向他祈求道,“我控制不了自己……”
骆北延感觉脆弱的地方被她轻触了一下,心尖微颤。
他终于绷不住把余窈推开,然后冲出了自己办公室。
第二天,他衣服都没回去换,直接去开会了。
会上大家纷纷赞美骆总身先垂范,废寝忘食,是所有人学习的榜样。
会议结束后,骆北延把骆薇留下来。
“你学的社会性别研究吧?”骆北延假装不经意地问起,“都是讲些什么?”
“你问这个干嘛?”骆薇有点疑惑。她长腿一跨,坐上了会议圆桌,“就讲男女不平等的社会机制是怎么形成的,还有性别分工不平等之类的东西。不过你也知道,我研究生没认真读嘛……”
骆北延揉了揉眉心:“算了。”
他是被猪撞坏脑子,才会想到问骆薇。
“你到底想问我什么?”骆薇好奇地眨了眨眼,“我不相信你是对我的专业感兴趣。”
骆北延淡定道:“哦,随便问问,就是关于我跟余帘儿的情感问题……”
他准备把事情往余帘儿身上一套,再想办法问问骆薇。
“那你算是问对人了!我在情感问题上可是专家啊!”骆薇来了精神,也没仔细琢磨他心虚的眼神。
骆薇把手撑在桌上,高声问:“你觉得你是在跟余帘儿谈恋爱吗?”
“是的……吧。我追她多一点。”骆北延斟酌说,“不过我想说的是……”
“不是!”骆薇声音像演说家一般高亢,她立即打断了骆北延,“不是你追她或者你爱她!你追的是一个她给你的印象!所以你是在跟‘你印象中的她’谈恋爱。”
“好吧。”骆北延面无表情。
“那你是在跟你印象中的她谈恋爱吗?”
“是。”
“不是!那也不是!”骆薇挥着手说,“你为什么喜欢‘你印象中的她’?因为你对自己的需求有一种提前预设。所以归根结底,是‘你印象中的自己’在跟‘你印象中的余帘儿’谈恋爱。”
“……”
骆薇振振有词:“所以根据现象学,你根本没有跟余帘儿谈恋爱。”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骆薇临走前还给他推荐了一点书目。
骆北延趁午休时间,稍微读了点关于伤害与控制的内容。
卢梭说,人人生而自由,却无处不在枷锁中。
自然状态下,所有人都是自由的。
而社会契约的形成,是因为有人放弃了一部分自由,获取了契约自由。
“公民让渡权力给政府,政府行使这个权力约束公民,并为公民提供公共设施、公共服务等等。那么类比过来,被支配者让渡权力给支配者,支配者约束被支配者,同时保证满足其需求。”
这种关系,实际上是由被支配者掌控的。支配者的统治地位来自他本身吗?不。因为所有人都是平等的自由人,支配者的权力是由被支配者让渡出来的。只要被支配者收回这个权力,支配关系就结束了。
也就是说,余窈控制不了自己,她会不自觉地尝试伤害自己。所以她将“控制自己”的权力交给别人,由家长,比如姐姐余帘儿,来约束她的行为,保证她的安全。
骆北延懂了个大概。
这就简单了。
给余窈一个心理安慰,先糊弄过去。等她自己腻味了,自然不会来骚-扰他了。看她三个月换一次男朋友,估计也不是什么长情的人。
正好今天加班结束,可以回家住。
要是余窈再发疯,骆北延就准备当场停车教训她一顿。
可是一路上风平浪静。
骆北延一直惴惴等待的事情没有发生。
余窈在后座看手机,一句话不说,连呼吸都很安静。
到家后,骆北延终于忍不住问:“你看什么呢?”
他伸长脖子往她手机上看了一眼。
“没什么……”余窈迅速熄灭屏幕,“明天约了人画画。”
“谁?”骆北延警觉。
余窈穿了拖鞋进去:“你不认识。”
骆北延脑海里闪过那个“A校学长”,连忙追上去问:“去哪里画?画什么?什么时候回?”
余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骆北延被她看得心里一跳:“……我问清楚,好安排人去接你。”
“不用接送,我早上自己去。”余窈关了房门。
第二天早上五点,余窈在闹钟中醒来,收拾好画板准备出门。骆北延听见动静,一边穿外套一边从房间里走出来,给她开了前门,说:“我送你吧,等会儿再开车带你回来。”
“这么早……”
“走吧。”骆北延已经飞快地穿上了鞋。
余窈心理这么脆弱,别又找一个陆冉似的垃圾,到时候反而要麻烦他处理后事。他是为了从源头解决麻烦,所以才严格把关。
他想好了,今天这个素描,他一定要不眨眼地盯着余窈画完。不管她约的什么男神、学霸、学长,都别想在他眼皮子底下擦出火花。
“目的地?”骆北延发动越野车,开启导航。
“城东农贸市场。”余窈说。
她觉得骆北延不对劲。
黏人得很。
他别是跟言情女主角一样,被她往办公桌上一推,就当场恋爱了。
“农贸市场?”骆北延重复了一遍。
“对。”
骆北延品出点不对劲的味道。
他们五点四十到了农贸市场,这里除了早起的几个大爷大妈,就只有摆放菜品的摊贩。地上脏得下不去脚,骆北延第一次心疼鞋子,好不容易挤进里面,鼻息间又开始充斥各种鸡鸭鱼肉的腥膻味。
骆北延等着余窈穿过农贸市场,柳暗花明,找到一个取景的好地方。
但余窈在一个肉摊上停步了。
肉摊后有个满脸横肉,眼睛又小又圆的屠户。
大冬天的,他穿一件短袖,正在提刀砍排骨,发出整齐冷漠的碎骨声。
“陈师傅好。”余窈把包从肩上卸下,塞给屠夫100块现金,“我是前段时间跟你约过的美术生,我叫余窈。”
屠户收了钱,圆溜溜的眼睛一转,刀起刀落溅出血水。
“哦,画速写的对吧?”
余窈点点头。
骆北延终于明白“约了人画画”是什么意思了。
余窈不是约了个美术生一起画画,而是约了个屠夫当模特。
余窈在对面摊子的一堆鱼头里面架起画板。
骆北延勉强从鱼鳞中找到落脚之地。
余窈拿出笔,骆北延低下头小声问:“他一直在动,你能画吗?”
“那你去让他别动了。”
骆北延刚想开口去说,就听见屠夫一刀砍断了猪蹄,小圆眼里泛出凶光。
“我觉得动态画面表现力更强。”他告诉余窈。
“你又懂了?”余窈嗤笑。
大概过了十五分钟。
骆北延终于站不住了,他觉得这股腥气都要让他长出鱼鳞了。刚才还有个买菜的大妈问他草鱼多少钱一斤,把他气得不轻。
“我能出去等吗?”他跟余窈小声抱怨,“这里好臭。”
“胡说八道!”鱼贩子恼火地骂道,“我这都是新鲜鱼,臭什么臭!臭什么臭!”
他提着砍掉头的鱼挥来挥去。
骆北延赶紧躲开。
余窈只能先放下笔:“出去等吧……你站这里也影响人家生意。说到底你为什么要跟过来?”
骆北延语塞,故作镇定地走了。
又过了一个小时左右,余窈画完回来了。
她一共画了三张速写——剁排骨的屠夫,剃鱼的鱼贩,还有在鱼鳞里金鸡独立的骆北延。
骆北延把她送回家,再去集团上班。
整整一天都有人问他刚才是不是去钓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