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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欲语泪先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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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进到议事房的时候,几位大人都到了。看到长公主进来都愣了一下。
“自小长公主就与我们几个兄弟一起学习兵法和韬略,长公主功课很好。甚至要比我们出色。”练溪川看见大家的表情,心知他们反感他传长公主一起议事,于是亲自站起来为长公主斟茶:“我大齐没有女子为官的先例,但并不代表女子不可以参与议事。”
德阳狐疑的看着练溪川,前世的练溪川排斥女子参政,对德阳与朝廷命官接触十分抵触。是以听到他这番话,德阳十分惊讶。但她没有多话,朝各位大人点点头便坐下了。
白慕作为监国,什么阵仗没见过,见皇上如此说便随口附和:“皇上能有如此胸怀,是我大齐国之幸事。”
说的真好,大齐国有为难之时,第一个缴械投降的就是你。德阳笑着朝白慕点了点头,但内心充满鄙夷。衣冠禽兽。
“那我们接着议事吧!”练溪川对白慕的吹捧充耳不闻:“大将军不妨说说与大凉国公主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转头问游思行。
游思行听到皇上的问话,下意识的看向德阳。而德阳,正在垂着眼睛喝茶,对皇上的问话似乎不感兴趣一般。
游思行万般不自在,清了清喉咙说道:“是在大齐与大凉的边界,她遭人欺负,我出手相救。因此便相识了。”游思行三言两语便说完了,不知为何,德阳在,让他十分不自在。
“后来呢?”慕容云澜与游思行关系好,他深知长公主对游思行的感情,似乎有意把事情闹大一样的追问了一句,问完还朝游思行促狭的眨眨眼,完全不顾游思行警告的眼神。
而练溪川一副看热闹与我无关的样子,双手摊开在龙椅上,等着游思行说话。
“后来…”他又看了一眼德阳:“碍于与大凉国关系,陆续见过几次…”
“我听说大凉国的这位公主,十分美丽乖巧,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大凉国的男子趋之若鹜。”肖也见游思行如此吞吐,忍不住加了一把柴火。他十分想促成这件亲事,这对苏贵妃来说,是好事。
德阳听到这里对今日所议之事心下了然了,也终于明白为何练溪川要让她参与其中。练溪川终究是不想让她恨上他,无论事态如何发展,他想告诉德阳都不是他一人能左右。然而在座的人心里都清楚,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游思行的想法。
练溪川看了看德阳,又看了看游思行。他一直有意撮合他二人,无奈游思行一直不松口。游思行是大齐国的大将军,掌管十万亲兵,他不愿意的事练溪川不能强迫他。但今日大凉国发来密函,要年后与大齐商议和亲之事,看上的竟然是游思行,这让他十分难办。
“游将军对此事怎么看?”练溪川眼下并没有好的办法,他揉了揉眉心,连连几日睡不好,十分头痛。
“末将…”他看见德阳起身去抓桌上的话梅,想说的话一瞬间梗在喉里,让他无法开口。德阳自始至终没有看过他一眼。“末将愿意接待他们的使臣,待接待后再行定夺。皇上觉得如何?”不知为何他一咬牙说出的竟是这样的话。
大家都知道这意味着游思行不反对,这只是碍于长公主在找的托词。于是目光齐齐看向德阳,却见德阳塞了一直话梅在口中,笑着看他们,目光灼灼:“好吃。”没有一点扭捏和异样,仿佛刚刚说的事全然与她无关。
这是怎么回事?几个大人交换了眼神。只有游思行,一直盯着德阳。
从前德阳每日缠在他的身边,把他缠的烦了,一道奏折请命去视察边关。人到了西凉,德阳的信鸽也跟来了,一日又一日,说的都是家长里短。今日皇宫里的梨花开了,明日皇后养的猫挠了贵妃,后一日自己的绣活被姑姑夸奖了…每一日,从不停歇。
他回京城复职,德阳远远的守在城外,看见他的一瞬间欲语泪先流。游思行对她说女儿家要注重名节,不应总是来他府上,她便晚上翻墙来。
忽然有一天,她没有来。游思行坐在窗前等她,面前的茶凉了一次又一次,将军府的房顶由灰变白,日头西沉又升起,她都没有来。
等你再来,看我怎么收拾你!游思行经历了那样的等待,终于知道了她于他而言,终究是不同的。
德阳感受到游思行的目光,冲他莞尔一笑。她眼睛里的光像星星一样明亮,游思行的心颤了一下。
“那便等年后使臣来了再议吧!”练溪川何等聪敏之人,刚刚游思行看德阳的眼神让他明白,现在他与德阳之间的感情已经发生了变化,而今,是德阳占上风了。他心下叹了口气,游思行这样的糙汉子,根本不懂何为感情,德阳追着他跑的时候整日端着,这下倒好。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园子里的腊梅新开了一茬,朕带诸位踏雪寻梅吧!”
皇上近日都心绪烦乱,难得像今日一般亲和,于是都笑着站起来,跟着他向园子里走去。今年的雪下的十分好,一路走过去,红墙灰瓦,雪白灯笼红,到了园子,亭台楼阁雾气蒙蒙,腊梅一棵棵的围着那高阁,犹如仙境。走近看,竟是在亭子里造了一个温室。到底是皇宫,什么样的景致都有。
练溪川带着众人走上高阁,放眼望去,整个皇宫的景致尽收眼底。大臣们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等情形,再身居高位此刻也端不住,眼睛是看不够的。
德阳的眼睛眯着,看向永宁殿的方向。永宁殿一如既往的安静,宫人们都贴着墙根走路,距离这么远,都能感觉到他们吸着气的忐忑。今生到底是与前世不同,前世被派去和大凉国和亲的人是自己,而这一世,竟是游思行。
想到这里,若有所思的看了游思行一眼,却见游思行眸光幽深的望着她。德阳的心漏跳了一拍,慌忙转过脸去。游思行看德阳如此,以为德阳不愿看到他,手里的那支腊梅只能生生的握着,着了火一样,烫的他手心生疼。
慕容云澜的眼睛却是望着永明殿,那里有一个小小的身影,穿着灰色的衣服,梳着老式的发髻,指挥着宫女们干活。不是伶仃是谁 ?伶仃进宫后落水的事情他当日便知道了,第一感觉竟是替她难过,她那么想进宫选秀…
明明是在赏花,却个人有个人的心思,一时之间竟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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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宴终于开始了,宽敞的主殿登时显得喧闹。练溪川坐在龙椅上,左右两侧分别是太后和白锦容。
苏贵妃出去敬香今日才赶回来,苏夫人的事她已知晓,因此坐在那里如坐针毡,不时的看着练溪川。却看到练溪川对她宽慰的笑了笑,顿时感激涕零。
伶仃听到里面的人拍了三下手,看向身后端着各式盘子的宫女们,示意她们挺直腰板,又叮嘱一句:“记得看脚下,不要摔倒。走路不要太快也不要太慢,眼神不可与在座的主子对视,行礼的时候腿微微后撤,动作不要太大,以免盘子里的东西洒出来。记住了吗?”宫女们赶忙点点头。
伶仃拿出一根针,挨个试了试菜,并无异样。于是轻声说:“走吧!”
宫宴上挑出的宫女自然各个聪敏,伶仃并不担心她们会犯错。但这些宫女们亦是怀着心思的。她站在角落死死看着殿内的一切,最后那个端着盘子的宫女,到了练溪川面前,竟然…抬起了头。
蠢!!伶仃心里骂她。
练溪川看了那宫女一眼,眼睛带着笑,那宫女脸色出来的时候脸色还绯红。伶仃太熟悉这样的眼神了,当他想要猎杀的时候,便会这样看着你,让你误以为那是他对你有情。前世她无数次醉在这样的眼神里,无数次心甘情愿为他做任何事。
权力和美貌,都是练溪川的武器。当你因权力而死,至少你知道自己是因何而死,当你迷恋练溪川的美貌,直至死你都不会懂究竟是什么害你至此。
不知为何,练溪川面前的一道菜,他竟动了第二筷。伶仃看到太后的脸色立刻变了,于是拉住旁边准备上点心的小太监:“把皇上面前那道烧子鹅撤下来。”
小太监不明所以,但掌事说话他不得不照做。于是借着上点心的时候,撤下了那道菜。太后看着那个太监,是个有眼色的,朝薄尚宫点了点头。待他走到太后面前的时候,薄尚宫上前一步,给了小太监一块碎银子。小太监直到出来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得赏,只当自己是运气好。
大殿里觥筹交错,笑语连连。
伶仃看向德阳,德阳面前的酒杯她一动未动。伶仃记得前世的这一年,也是在宫宴上,德阳喝醉了酒,哭着求皇上赐婚。是以在今日上酒前,她偷偷的将德阳面前的被子换成了水。
德阳知道宫宴掌事是她,自然不会迁怒。但德阳,竟然一动未动???
铃声响起,练溪川举起酒杯,说了什么伶仃没有听进去。她只是看着德阳。德阳端起了酒杯,跟着众人一饮而尽。面上表情毫无异样,只是向伶仃这里看了看。
歌舞声起,表演的人鱼贯而入。后宫嫔妃都是聪明之人,深知在这个节骨眼上使手段并不明智,因此今年循规蹈矩,并没有什么花样。伶仃看见德阳站起来,晃了晃身子,而后穿过大殿向自己这里走来。
游思行的目光紧紧追着她,而后竟也站起来跟了过来。
“为何换了我的酒?”德阳走到伶仃面前,径直问她。
“开席前听太傅和监国说话,偶然得知大将军要和亲。”
“你怕我喝多出丑?”
“奴婢怕长公主情难自禁。”伶仃说完向一旁闪了闪身子,微微欠了欠身:“将军好。”
游思行走到她们面前站定,眼睛一直看着德阳:“末将,可否请长公主移步殿外单独说几句话?”
“孤男寡女,恐怕不妥。”德阳说完转身想走,却被游思行拉住了衣袖。
“德阳..”他轻声唤她,是从来没有过的温柔。德阳的心疼了一下,轻轻去推游思行的手:“将军,自重。”
游思行求救似的看向伶仃,却见伶仃站直了身子:“慕容大人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