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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 5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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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些,姜时序回到小院时碧儿听到动静迎了过来。
“姑姑还去前头……”正说着,碧儿抬头瞧见她脸色不好倏地改口,“姑姑先回屋里吧,奴婢去打水伺候您梳洗。”
“不用,你去睡吧我自己来就行。”姜时序摇了摇头,让她先去睡,自己走到水井边提水。
进了屋后,她想洗把脸醒醒神,可拿起帕子时她又突然把脸埋进帕子里。
直到帕子变成湿的,她才起身就着冷水洗了把脸。
人冷下去也清醒了许多,眼下也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就算萧乘渊会留自己一命,可当上皇后的顾妧未必会。
想清楚之后,姜时序取了件披风从后门离开去找了春蕊。
几日后,姜时序探听到前朝传来的消息,说是早朝的时候崇阳帝发了震怒,东古不知怎么的突然集结大部队直逼关口,大有开战的架势。
他心里怨怪这事是奔着萧烁柔来的,又不好开口将长公主再次推出去,只能让百官们开口,不料向来主和的官员们竟像是私下串通好的一般,全部主战。
崇阳帝大骂他们结党营私不知为国为君为忧,文官武官们自然坐不住,文官要触柱死谏以正文心,武官们也纷纷请战,更有甚者将长公主的旧事翻出来,责骂东古不讲信用。
崇阳帝只觉得周身血气上涌,不敢置信的指着裴铭,却不料裴铭亦是主战。
早朝上的这场闹剧以顾将军前去弹压终结。
姜时序百思不得其解,皇帝意在弹压就是不想开战,可为何是顾将军?这个时候他留守京城不是更方便里应外合才对。
不过这些对于她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时机。
这几日她和萧乘渊都刻意避开那日的事情不提,两人之间好像从未有过龃龉,但姜时序知道她在等一个消息。
终于,萧乘渊一早离开承华殿后,姜时序也急忙跟着出去,她早几日已经将自己的钱都折成了银票,只等着今日交给春蕊让她带出去。
她把背着的包袱递给春蕊,谨慎的叮嘱她“春蕊今日你休沐千晚不要再回宫!”
春蕊明白这宫里怕是要变天了,她日日跟在太子身边定是知道什么,她重重的点头,同样谨慎的说道:“别忘了宫门下钥前一定要去尚食局后面的小角门,躲进那个木桶里,其他的我都安排好了。”
“恩,我出宫后我们在书局见!”
傍晚时,萧乘渊从外面回来,难得的见到满脸疲色,姜时序迎上去接过他的外袍,问道:“殿下一切顺利么?”
萧乘渊抬眼看了看她,沉默半晌,又突然开口:“皇上今日重新调备京防,今夜你不要回小院里就待在寝殿内,我会加派宫中守卫承华殿里不会有事。”
调备京防?那又有什么用,现下整个禁军都是你的人,京防备军就算执令调回也未必能赶上今日,就算能赶上外面还有个裴铭。
姜时序心里嘀咕,眼皮微动,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殿下多虑了,奴婢哪也不去就在承华殿里等殿下回来。”
“怎么?你知道本宫今日要出去?”萧乘渊笑了笑,向她倾身,像逗弄又像警告似的低声说道:“你最好乖点,你知道本宫最不喜欢到处乱跑的。”
姜时序心里一惊,难不成自己心太急露馅了?可再一看萧乘渊似乎只是无意的敲打。
她顺着他的话装傻,边将外袍挂起来边笑着说道:“瞧殿下说的,承华殿就是奴婢的家,奴婢能跑到哪去,殿下若是今夜无事奴婢让人安排晚膳吧。”
姜时序知道他必在今日动手,所以方才不过敷衍一句,没料到萧乘渊当真走到桌前坐了下来,悠哉悠哉的让人传膳。
他这一留下,姜时序就开始坐立不安,好不容易挨到他吃完,天色渐黑就快到了宫门下钥的时辰,却不见他有丝毫动作。
眼见着就快落锁了姜时序决定铤而走险,“殿下......”
“殿下!”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李福忠倒腾着小碎步走到萧乘渊面前,低声说道:“殿下,成了。”
萧乘渊听后点了点头,又去看姜时序。
“殿下的正事要紧,”姜时序瞧出他是准备走了,催促他赶紧去办正事要紧。
他确实该即刻离开,可见她也巴不得自己快点走,眉头又拧起来,眼神转了几转,索性将人一把抱住,用嘴唇轻轻的蹭了蹭她的耳鬓。
察觉到他的异样,姜时序身体僵住,想要推开他的手也软了下来。
“怎么了?”姜时序关切的问。
做这样的事从来都没有万无一失之说,可事到如今总归是要拼一把的。
萧乘渊推开她,指尖拂过她的脸颊,温柔的替她顺了顺头发,忽然说道:“若是今日事败......”
“殿下定会得偿所愿!”姜时序退后两步屈膝见礼,将他险些宣之于口的话打断,“时辰不早了,殿下去吧。”
萧乘渊沉默下来,一旁的李福忠出声提醒着时辰不早了,该是动身的时候了。
姜时序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眼睛,总感觉他还有话对自己说,两个人面对着面,最后萧乘渊却什么都没说径自离开。
待人走后,姜时序也彻底放松下来,她没有多少时间纠结。尽管方才那片刻的柔情里她真切的感受到对方的情意,可她不敢凭借着这种情意把自己再置入险地。
随着最后一架装满水桶的马车离开,宫门也随之缓缓关阖。
崇阳帝即没有料想到萧乘渊会突然逼宫,但也敏锐的发现他这些时日忙于奔走并不安分。
因此,福宁殿中的禁卫全部都是新换的,都是从他最信任的京防军备里挑选出来的。
本以为可以高枕无忧,不曾想会在今夜打破宁静。
李福忠隔着宫门高声叫门:“太子殿下来给陛下请安。”
崇阳帝听到外面的异响拧着眉头把手里的折子撂在一边,“孙泉,外面怎么回事?”
孙泉领命躬身退了出去,不消片刻又脸色惨白的仓惶的跑进来,“陛下,陛下……不好了啊,太子,唉,萧乘渊逼宫了!”
崇阳帝原本不信,他从不认为萧乘渊有那样的胆量和本事。这些年他年岁渐长可却羽翼不丰,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控中,除非他不想活了,不然怎么可能逼宫。
可看到孙泉的狼狈和不断传来外面凿破宫门的声音由不得他不相信。
“京防军备到哪里了?朕的禁军呢?”
“皇上,京防军入夜不得进城啊,”孙泉爬到崇阳帝脚边,扒住他的鞋尖哭道:“福宁殿中的禁军不过数十人而已,奴才刚才听外面的声响儿不下百余人,只怕宫中禁军都叛乱了!”
此时便是生死抉择,只要京防军来的够快,只靠着禁军的萧乘渊撑不了多久。
崇阳帝转身到阁间里取出兵符,“孙泉找两个腿脚快的去调令京防军前来救驾!”
“不必麻烦了,皇叔!”
萧乘渊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这个时候崇阳帝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福宁殿的禁军还活着的不过十几个,他们一字排开护在福宁殿外。
萧乘渊抬了抬手指,禁军们立刻收兵待命,“皇叔,殿外只剩下十几个人你是相等他们都死绝了之后我们叔侄在好好叙旧?”
他的声音不重,语气里都透着轻松,一副上位者的姿态。
崇阳帝自然不肯放弃,正当他想拖住萧乘渊的时候就听到他先开口:“忘了告诉皇叔,京防军来不了,现下他们正和裴铭的人搅在一起,自顾不暇!”
“裴铭?!”
崇阳帝身形不稳,不知道是被听到的事气的还是发现自己一直信任的人居然背叛了自己。
萧乘渊倒是不急,说完后就站在殿外等着崇阳帝的回应。
果然,不出片刻,福宁殿的门从里面打开,孙泉走出来和萧乘渊说道:“皇上请殿下进去。”
“皇上?”萧乘渊哼笑一声,懒得再和他废话,“拿下!”
禁军们冲进福宁殿时,崇阳帝已经坐桌案前像从前召见萧乘渊那般坐在高位上凝视着他。
很快便有人上前用刀横在崇阳帝的颈前。
“退下吧,”萧乘渊叫他们退下,看了李福忠一眼,李福忠立马端来一碗药走过来。
“萧乘渊!你要弑君?”崇阳帝眉头深锁,厉声喝问。
“怎会?”萧乘渊侧头看着他嘲讽的笑了,“当初皇叔留我一命,我自然也要还一命了。”
崇阳帝并没有因为能活下来而开心,他反而用一种惊恐的眼神看向他。
“我为皇叔准备了一碗……”他慢条斯理的摆了摆手,李福忠立刻带着禁军上前将那一碗药灌进崇阳帝的口中,“登仙药。”
“你强迫朕喝的到底是什么?萧乘渊你这是逼宫篡位!你就不怕百官议论,口诛笔伐么?”
“呵!”萧乘渊冷笑一声,拖长声音说道:“朕已经到了该亲政的年纪,皇叔扶持多年如今身体抱恙自然还政于朕,怎得就成了逼宫篡位?”
闻言,崇阳帝惊悚的盯着萧乘渊,“你要囚禁朕!”
“皇叔,”萧乘渊走近他,手指沿着书案边轻抚,最后拿起崇阳帝面前搁置的毛笔,“这个位置你坐的久了,是不是已经忘了它原本是属于谁的!”
“朕不会囚禁你,但朕会颁道圣旨就让皇叔在这福宁殿里好好养病,”说着,萧乘渊将手中的笔塞到崇阳帝手中,强迫他握住。
方才那碗“登仙药”的药效发挥,崇阳帝只觉得脑中一阵眩晕,身体也渐渐没了力气。
“皇叔是不是觉得浑身无力?脑中空白?这样的好东西以后每日朕都会让人给皇叔送一碗过来,不出半月,皇叔就会丧失心智,犹如疯魔一般,可不就如登仙一般!”
崇阳帝耳中嗡鸣,根本没有力气抵抗,就只能任由萧乘渊握着自己的手在圣旨上写着退位诏书。
一如很多年前,他也是这样握住萧乘渊的手逼迫他亲手写下退位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