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 6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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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以息从海棠苑出来，身后的建筑仍旧灯火通明，明明已经是临近半夜了，却仍旧是人声鼎沸。他在这样的夜里重重叹息一声，也只有微凉的夜风让他稍微清醒一点。
如今他终于有了自己的一番事业，虽然不算什么正经营生，但多少也有了一定积蓄，眼瞧着当年那个见了人连话都不敢多说几句的庄乾都成家立业了，谁能料到最后孤独一人的竟会是他。
他仰头，天上繁星灿烂，星河划过天空，茫茫人海，他仿佛只是一个过客。
前几日和庄乾见了一面，他准备再开一个钱庄，扩大业务范围。而这个钱庄的目标客户针对的是收入略微低一点的百姓，庄乾希望能让这些人养成储蓄的习惯，而不是吃光用光。
顾以息照例给出了很多不靠谱的建议，比如可以给一些赌徒放高利贷，可以给想要去海棠苑消费却消费不起的男人借款等等，总之，他总是喜欢在这些旁门左道上动脑筋。
庄乾听了也只是笑笑，对顾以息，他也不是不了解。
“你最近怎么样啊，有娇妻傍身，爽歪歪吧。”
庄乾但笑不语。娇妻？谢瑾儿确实算得上是。但爽歪歪，似乎没有多少。
“你呢。你成天混迹于风月场上，没有心仪的姑娘？”他反问顾以息。
“你也知道是风月场了，谁知道风月场上的姑娘都有什么病。”
“你做着皮肉生意，让那些姑娘出卖□□，回头再嫌弃人家有病不干净，这样好么？”
“怎么不好了？”顾以息一脸理所当然，“我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不来那一套。我要娶的姑娘自然是要干净的。”
“其实人为什么要成亲呢。”庄乾忽然这么感慨了一句。
“你呀你，大言不惭，你是成了亲的，娶了老婆的，在这儿得了便宜还卖乖。”
庄乾放下手里的酒杯，和谢瑾儿成亲也有一段时日了，要问他觉得成亲后和之前有什么不同，他也答不太上来。只能说每天回家都有一盏灯亮着只为了等他，有热的饭菜摆在桌上。入夜后躺在谢瑾儿身侧，偶尔也会有想要抱一抱她的念头。
时间会冲淡激情，年少轻狂，自以为是，但时间铺垫的是浪潮退去后的宁静，沉稳，三思而后行。成亲就一定比不成亲好么？庄乾似乎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但人生的很多选择不正是如此么，没有绝对的好或坏，一切取决于做出选择的人到底想要什么罢了。
“真羡慕小荞那丫头，在王府里生活的感觉定是很舒服的吧。有那么多家仆服侍她，哎。”
“她也有她的烦心事吧，我记得她有孕了？怀孕的滋味据说也不好受。”
庄乾提到这个，顾以息忽然就不说话了。他举起酒杯，放在嘴边，却半天都没碰。
找个姑娘成亲吧，好像谁都成。但一想到是要过一辈子，又好像谁都不成。娶媳妇真是件纠结的事。顾以息又叹了口气，然后才重新回到海棠苑。
海棠苑的生意一如既往的火爆。想来亲眼见见霏秋的人络绎不绝，只是前阵子出了个事情，导致最近霏秋每天只愿出来营业一个时辰。
事情无非就是一个爱霏秋成痴的书生因为自己单方面的爱慕，将霏秋视为他的所有物，从一开始时常光顾海棠苑并点名让霏秋陪他，到后来不愿再见到霏秋陪其他男人。这书生考了五年都没能考中状元，一直过得有些落魄。
直到他来了海棠苑，和霏秋聊天的时候觉得她是唯一没有瞧不起自己的人，才对她产生了偏执的爱意。但对霏秋而言，和客人的谈天不过是她每日工作的一部分罢了，每天同那么多人说话，霏秋自然知道他们爱听什么。
可书生平时又不怎么接触女人，在他看来，霏秋的话都是发自肺腑的，他不愿接受霏秋对他其实同对其他客人是一样，终于有一天，他藏了把匕首在身上，决定奉行“得不到就彻底毁掉”的准则，再次来到了海棠苑。
一开始谁也没看出来书生有什么异常，他照旧点了霏秋作陪，因着他来过太多次，霏秋认得他，忙笑脸相迎。没想到的是书生忽然掏出匕首，朝着霏秋的脸划去。好在霏秋躲闪得快，她的惊叫声把守在外面的守卫吸引了进来。书生的匕首被夺去，霏秋才幸免于难。
但霏秋到底受了惊吓，没办法出来迎客了。顾以息不得已放了她几日的假，头牌不呢营业，海棠苑的营收多少也受到些影响。
这件事说大也挺大的，只是没有酿成什么太糟糕的结果，为了海棠苑的名声，顾以息没让大伙儿声张，对外只说霏秋家里有些需要离开几日。
几日后，霏秋的心情恢复了一些，但每天却只能出来一个时辰。书生的事还是让她后怕，所以从那以后，但凡点了霏秋的客人进去之前都要被搜身一番，确保身上没有带任何足以伤人的利器。
书生被送去了衙门，但他伤的是青楼女子，衙门的意思是从轻发落，毕竟书生是个书生，虽然考了五年也没有出头，但身份地位总比一个青楼女子清白。
结果一出，别说海棠苑的姑娘们不干了，就连潇湘阁的姑娘们都站了出来表示抗议。凭什么青楼女子的性命就无所谓？这霏秋是运气好没有被刺到，万一真的丢了性命，这事儿难道就不了了之了？
顾以息人微言轻的，能拿衙门有什么办法，只好安慰霏秋说算了算了，以后小心一点就是。但他能稳住霏秋，却稳不住其他姑娘啊。于是隔日海棠苑和潇湘阁的姑娘就联合起来罢工了，衙门不给出满意的结果她们打死也不出来营业。
青楼女子不营业和衙门能有多少关系，但问题就在去青楼消费的那群人身上。海棠苑和潇湘阁不营业，那些公子哥去哪里寻欢作乐去？于是一群青楼女子倒是推动了权势们为霏秋发声，书生被老老实实的判了三年牢狱。
原以为这件事到此结束，不过是一个爱慕青楼女子误入歧途的书生被打入大牢的故事，谁知书生进了大牢后，就不断有人来到海棠苑前，说霏秋是狐狸精，不是好女人，耽误书生成为朝廷栋梁。
顾以息就纳了闷了，要真是什么栋梁，还能考了五年都没金榜题名，有空在海棠苑和霏秋谈天说地？可那些人不听，意图很明显，他们想的是既然书生去坐牢了，霏秋也别想在海棠苑里待下去。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霏秋终于向顾以息提出了想要离开海棠苑的想法。一来是因为那些人成天在海棠苑前吵闹，二来也是因为书生的事让她仍旧有心理阴影，觉得自己没办法再继续干这种营生。她害怕与人交谈，每天醒来一想到要迎客就会觉得紧张和焦虑。
这是心病，大夫也束手无策，思来想去，虽然对摇钱树的离开很是痛心疾首，但摇不出钱的摇钱树，也就不再是摇钱树了。所以顾以息最终同意了霏秋离开，也没有问她要什么赎身的钱，毕竟她在海棠苑的日子不长，但却贡献了相当多的营收。
得饶人处且饶人吧。绿水青山，江湖再见。
只不过霏秋一走，问题就来了，谁能成为下一个霏秋，成为海棠苑的顶梁柱呢？顾以息环顾了一圈在海棠苑里忙前忙后的姑娘，才发现竟然没一个能撑得住场面的。都怪他之前过度依赖霏秋，没有忧患意识，忘了培养一个随时能接霏秋班子的接班人。
霏秋一走，海棠苑的生意有了显著的下滑，倒是便宜了潇湘阁。顾以息成日愁眉苦脸的，在想要怎么做才能挽救失去了霏秋后的海棠苑。
他去信敬思王府，化名“闺蜜小曦曦”，问小荞有什么想法。当司徒淮拿着信找到小荞的时候，小荞还当是有人寄错了。
她拆了信，见上头落款“闺蜜小曦曦”，心里顿生出一股恶心的感觉。她以为是怀孕时的害喜，只好强忍着不适，把顾以息的信读完了。
想法她是有，但现在最大的困难在于她要亲自给顾以息回信。小荞让司徒淮帮他准备笔墨纸砚，然后用极其难看的笔法回了封信给顾以息。说起来，这还是小荞生平第一次给人写信呢，毕竟从前的她识字不多。
小荞的想法很简单，照着之前把霏秋招进来时的方法如法炮制一次就行了。更新换代人之常态么，再搞一次选拔的活动，也能提升一下人们对海棠苑的关注。
小荞甚至还建议顾以息给这次的活动起个响亮的口号，类似“做青楼女子第一，我是认真的”。顾以息对着她的回信一脸错愕，心想，难怪外头总说不让女人读书呢，这读了书的女人，想法也太清奇了吧。
但不得不说的是，或许连小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从她开始读书习字后，她的想法也逐渐走向更深的层次。
她在信里提到，像通过选拔新的姑娘来增加客人的新鲜感的这种方式，总有一天也会让人腻味的。顾以息需要未雨绸缪，想想有朝一日这个方法不灵的时候海棠苑该何去何从。
行吧。
顾以息无奈的笑了笑。
这死丫头翅膀硬了，都敢教育他了。
他想，小荞真该感谢自己为了两千两银子把她送到敬思王府里，否则她哪有机会在这个年纪还能有机会学习写字和四书五经？以前的小荞难道不是张口闭口“干得好不如嫁得好”？
想到这里，顾以息又觉得有一丝酸楚。见得世面越来越多，小荞离他自然也就越来越远了。人和人之间的疏远最怕的不是相隔甚远，而是从前无话不谈的好友久别重逢后坐在一起，却因为眼界的差异而无话可说。往日的谈笑风生终究成了泡影，谁也抓不住。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第 6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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