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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七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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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爱而生恨这是魔鬼在嘲笑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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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许你们欺负她!
——你滚开!
——你才滚开!
——你这个野丫头!你是没爹没娘的野丫头!你们都是从垃圾箱里拣出来的!
——我们不是野丫头,我们是姐妹!
——那正好两个一起收拾了!
——你先回去,若琦,我一个人就够了,这些坏痞子们不敢把我怎样!
——不,姐姐,我要和你在一起。
——你给我回去!
——姐姐
——回去,妹妹。
——姐姐
——回去叫大人来,快去!
妹妹!救我!
妹妹!救我!
惊醒,一身冷汗。
还是会半夜起来,十月的夜,胃总是抽痛。
悄悄起身,裹上一个大围巾,站在窗前,寂寞的都市在沉睡,季青平的这套山上别墅,可以俯瞰到很美的风景。
手指触摸到玻璃光滑的表面,浅浅的影,仿佛她还在,那么幽怨的说,回去,妹妹。
这一次,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承担一切了,姐姐,我一定会保护你,拯救你。手掌全部贴在玻璃窗上的时候,冰冷的触觉让她一抖。
季青平躺在那里看着她。
他已经和她一起失眠很多天了,方若琦不知道,自己有一个习惯,有心事又一个人发呆的时候,头会一下一下有节奏的叩击枕头。
这个习惯,后来他无意中和她说起,让方若琦一下子想起来,最初的那条走廊,她拆着那些电线的时候,头一下下叩击墙壁。
童靖阳没有发现,方若琦自己也没有发现,季青平却发现了。有时候,这个男人的细心,让若琦有些惧怕。
季青平从来只是看着方若琦裸露在寒夜中的酮体,月色好的时候,洒她一身。她真的从不知,自己是多么美丽的女子。她与他见过的女人有那么多不同。
她很少化妆,对衣服首饰要求的也很少,丝毫没有那些女人,攀龙附凤后无止尽的开始物质的追究。
她不喜欢舞会聚餐,不喜欢抛头露面,季青平去参加各种各样的活动的时候,她总是以避嫌为由,躲进小书店里。
她从来不对自己的事业有怎样的要求,没有暗示过要当女主角,专辑卖的不好也没有吵闹,那天说了一句想上记忆大考验,着实吓了他一跳,立马去办了,结果她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周日又不能休息了。
这个女人,眼神充满斗志,举手投足之间都是让人致命的危险气息,她本应该是为了荣光不顾一切向上攀爬的女人,从他见到她第一面,就这样认为。
可是她却并非他想象中那样坚强那样决绝那样不顾一切。
是他看错了吗?
他以为她需要的就是金钱,地位,名气。
这些是他可以给她的一切。
这些是她会甘心委身给自己的原因。
可是,为何她又在得到了这些的时候说要离开。她不留情面的在电话那端说出要走的那刻,他心里竟然片刻间升腾起别样的感觉。
他的世界只有驱逐没有离开。
他更加不懂的是她为何又在最后关头改变了主意。她跪下时他扫过童靖阳的脸,便知道,她并非在做戏,他季青平真的险些失去了她。
那一跪,季青平才明白,这个女人不知不觉中已经走进了自己的生活。除非他先厌倦想要放手,否则,他不会再让她逃了。
没人能带走他的一部分,如果方若琦已经变成了自己的一部分,那她就要永永远远的属于自己。
季青平看着站在窗前的方若琦,竟然有了男人的反应,看着那么纯洁那么美好那么坚强那么脆弱那么让他捉摸不透却不能放手的女人。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男人,一个希望有女人爱他的男人。而不是简单的交欢,如同签合约一样机械冰冷。
可方若琦,你到底想要什么,我该怎样,才能让你满足?
站在窗前凝思的方若琦不知,身后的那个男人,身体火热,头脑清醒,正在潜意识中,无数次的无数次的要着她,千百次的追问,她要的是什么。
方若琦也不知,姐姐的来了又走,姐姐的忘记的过去和不知的过往,似乎成为了她,追寻的一切。
不知为何来了,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是她沉沦过的世界,不知是不是她呼喊的一句“救我”。
不知为何想走,不知是不是因为经历过了姐姐经过的旅程于是对前方再无兴致。
她只知道为何想走却留下。
她知道有人会说,方若琦,你真傻,袁佩琪肯定不希望你这样活着。
但是,有谁会那么就放下。
但是,九年零九月后她终于以为可以放下的债却在最后一刻永远也无法偿还了,怎么能风轻云淡?
后来的后来,很多人都说,方若琦留下的意义,就是没有意义。
她比谁都清楚,也终究放不开。
她还是在那个时候,就誓言将穷其所有,找到一个人,找到一个答案。
曾经她在寻找佩琪,寻找她离开又求救的原因。
现在,她在寻找那个佩琪为之而死的人,并以自己的审判,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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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我来看你了。
回去的妹妹回来了。
坐在石阶上,阳光夺目,十月微凉,秋天在身边穿梭,从指间流淌而过。
姐姐,你说过最喜欢秋天,因为你相信秋过了就是冬,一切就不再有疼痛。可为什么,这一次,我是这样的,这样的,希望它不要来。
姐姐,你走了。
在你最喜欢的秋天。
在你相信一切痛苦都可以结束的时候。
留下我一个人在你走过的世界,寻找你的足迹,坚守你的故事。
姐姐,妹妹被人欺负了,你在哪里。
姐姐,妹妹想和你一起回到我们的世界去,可是,你在哪里。
为什么明明心被紧紧的揪着,眼泪却流不下来。方若琦呆呆看着一米之外那个安静的瘦小的墓碑。
袁佩琪
三个字,那么遥远。
手里的信已经被磋皱。
下午正好的时光,她来了,圣心慈善院,居然那么冷清,只有几朵零星的小花摆在墓碑前,听修女说,这是几个老人家采的。袁佩琪,生前,一直很照顾这些老人家。
果然是她,若琦浅浅一笑。
我那曾经温柔如水最最善良的姐姐。
只有我知道你是这样的女子。
修女曾说,你是个被上帝惩罚的孩子,你那麽孤僻,那么冷傲,那么固执。我却知道,你骨子里,是怎样的人。就象我自己一样。
我也可以是那样温柔那样善良的人,如果我可以生长在一个幸福的家庭。
上帝惩罚我如你一样堕落,我在惩罚上帝不给我平凡的机会。
我于是和你一起受罚,姐姐。
你走以后,我变得孤僻,变得敏感,变得倔强,变得自己照顾自己。
你走以后,我活在你这句许诺里,从一个门走出来,走进另一扇门。
你走以后,我一直在问自己,为什么没有和你一起走啊,姐姐,为什么没能来到你身边——
你走以后,我上了一所还不错的高中,但是仍就一个人,孤孤零零一个人。
你走以后,我考上了大学,像你希望的那样,但是我没有去上,你邮给我的钱,我给了孤儿院的孩子们。
你走以后,我在一家小店打工,自给自足,我听过你的歌,看过你主演的电视剧,也看过你的绯闻,知道你过得不好。
你走以后,我以为你还会回来,从唱片上从屏幕上从那个未知的世界——
2000年冬末。你说,救我。
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什么牵绊了你归来的脚步?是怎样的诱惑让你舍得抛弃你的妹妹你身后那个永远存在的孤儿院那片我们抹不掉的回忆?
娱乐圈。
我要去你的世界。
就算是地狱,请让我用自己的皮肤去亲自体验刀山,用自己的温度去挑战火海,用自己的心脏去搏击那播种在你血脉的毒瘤。
姐姐,等我,等我来。
方若琦紧紧攥着信,慈善院长默默的走开。
深呼吸一口气,方若琦脑中还盘旋着童靖阳数天前在她面前狂吼着“你他妈的搞什么飞机!!!”。坐在石沿上,心咚咚的跳着。
童靖阳,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为何我会突然变卦,我不能解释为何我会突然妥协,我不能分享最隐秘的过去。
因为你不是我的什么人。
你是说着进来然后走开的男人。
你是谁在古芊菁身边的男人。
你是和我在一个世界沉浮的男人。
我不能把自己托付给你,我不能把自己该承担的一切全全抛给你,我不能把自己没有找到的答案丢给你解答,我不能变成一个男人的女人,那会让我忘记我为何而来,那会让我忘记为何而去。
那会让我没了我自己。
你不是我的任何人哪,童靖阳,就像阿威,就像无名,就像林立翔。
所以,请原谅,我骗了你。
我可以利用任何人,玩弄任何人,背弃任何人,憎恨任何人,可是,我不会这样对你。
我永远不会忘记,在我走在阴暗的走廊时,是你给我一扇门。
青烟袅袅,那壁上的痕,是我一生的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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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上次我交给你的那封信吗?为什么不让它和袁小姐一起去了?”
院长走过来,夕阳中影子很长。
仰脸,若琦轻声说,我在等。
“孩子,你在等什么?”
“我在等,一个人,一个答案。”
“孩子,你等的人,其实她就在你这里,”院长轻轻触碰自己心脏的位置。“你的答案,就在这里,在你的脑子里,某个地方,很久很久,它就在那里了。”
“上帝告诉你的吗?”
“上帝也告诉你了,孩子,其实他早就指引了一条路,是你没有看到而已。”
“修女,如果你能够真的感应到上帝,请问问他,为什么,众生不平等,为什么,他不能给每个孩子,一样多的爱。”
“上帝给了我们同样的爱,只是方式各有不同。”
若琦看着手中的信,低头说,“上帝的爱,我受不起。”
修女握住她的手,“孩子,她来到这里的时候,和你一样的迷茫,一样的不安,一样的怀疑上帝,一样的怀疑自己——”
“但是你们还是没有办法救她。”若琦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我还是没有办法救她。我已经倾尽全力,还是没有办法挽回她。”
“孩子,听着,永远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修女抱住她发抖的肩头,信在手中不断颤抖 。
在星光代替了夕阳,在微暗的灯光下,在修女离去的脚步声中,若琦重又打开了信。
上面写着:
“回去,妹妹。
这是我们能给彼此的,唯一,也是最大的礼物。”
眼泪碎了一纸,牙齿上下磕碰,墓碑只剩下模糊的影,在越来越浓的夜色中隐去。
姐姐,已经太晚了。
我已经回不去了。
我要替你报仇。
信埋在坟前,却化不了灰烬,如腐土滋生的植物,那爱恨交织的藤,缠绕着方若琦的心,也像是自由生长的触角,慢慢的,慢慢的,向外伸展。
后来的后来,总结自己的一生,若绮承认,就是这样的罪恶,将她推至了权力的顶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