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牌冰人]生而为卿》苏蕾拉

5、五

　　令狐晖没有跟令狐喜走，她正准备去四海酒楼。“令狐小姐，借问令狐弟现在在哪？”高斐拦下了令狐晖，令狐喜去了问屈仁要人后就没回过一线牵。
　　“应该在树林练剑吧。”令狐晖也不瞒着高斐，“屈仁借范芷荞的事逼阿喜辞官，阿喜也已经决定承认错判。你要去安慰她吗？”也许，高斐的话比她的陪伴还要来得有效吧。“令狐弟是我兄弟，高某自当尽力。令狐小姐，告辞。”高斐当然知道令狐晖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有多少无奈。
　　令狐晖到四海酒楼并不是找李沐翰的，她纯粹是来买酒回去和阿喜借酒消愁的。抱着一缸桂花酒，令狐晖跟着小二入了内堂。李沐翰暴发户装扮在包厢里等她，脸上看不出什么想法，不过令狐晖猜，他是知道了阿喜要辞官的事了。而且，若不是早知道了屈仁要锁范芷荞，又怎会找她来吃那并不出众的早餐。“我真是低估了王爷的消息灵通度。”令狐晖抱着酒缸并不进门。
　　“连跟我呆在一个房间都不愿意了吗？”李沐翰自然知道令狐家会成为民的事，原本有层官家女子的身份，令狐晖都不爱搭理他，现在阶级不同了，她就更疏离自己了吧。“为什么，你就那么介意我王爷的身份？如果你想我革了屈仁的官，我可以马上去做。”
　　令狐晖听了后轻笑，“王爷若是真在乎我这个朋友，那么早在昨晚不就该动手了吗？又怎会有今天这一出？”令狐晖半垂着眼眸，她要是相信李沐翰是今早才知道的，那她就真是天真了。
　　李沐翰想解释什么，但被令狐晖抢先了。“我想大概朋友这两个字就到此为止吧，果然得不到的才最好啊。”令狐晖抱着酒缸转身离去，不理会李沐翰黑青的脸色。
　　整这么一出，李沐翰就是在测试她。真正的朋友得到消息又怎会不第一时间告知，即使帮不上忙，也能让朋友有所准备。既不提前告诉她，还要现在来说什么可以革屈原的职这种无用的话。给不出信任，还要测试她，跟这种人做朋友，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令狐喜点灯辞官后，回到令狐晖的院子里，看着令狐晖在灯下乱七八糟的绣着什么。"你又生气什么？"若是为了她才不是生气，而是拉着她喝酒。"唉～"令狐晖叹了口气，她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气的，"我今天算是跟安云王决裂了吧。"
　　令狐喜闻言挑眉，看看手里香不醉人的桃花酿。令狐晖上四海楼买酒的次数多了，酒鬼的名号也传出去了，安云王更是每次出门都会找当地的好酒回来给令狐晖尝尝。这桃花酿就是上次安云王带回来，令狐晖留着没有喝，怪不得今晚拿出来了。"我还以为你是为了开解我，才拿出来给我喝的。"原来是因为要清仓，令狐喜趴在石桌上，也不客气，拿着酒壶直接喝。
　　令狐晖放下手里的女红，看看自己的作品，又看看令狐喜，再看看天，估计大娘和娘又准备给她找人家了。"只能怪你妹子我脑袋不好，没有能够抓住王爷的过人之处。"说实话，如果李沐翰不是王爷，她可能就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了。只可惜她高攀不上人家，所以一直态度端正，断了所有念想。
　　"得了吧，你已经把一个王爷牢牢吸引住了，还想怎么样。只可惜，官民不婚，何况是个王爷。"令狐喜把酒壶都倒空了，她们两个注定没有幸福了吗？
　　没等令狐晖说什么，她的婢女就进来找令狐喜，说是高斐来找令狐喜。令狐喜起身整理下仪容就走了，令狐晖一撇嘴，把绣巾塞进酒埕里，让婢女拿去丢了。
　　卫东把从某家出来的酒埕放在主子面前，看着主子拿出那条不知道绣了什么的布，觉得自家主子有点变态。"主子，要做些什么吗？"令狐喜承认错判，荣显把范芷荞抓回了府，一线牵和令狐喜已经到京兆尹讨说法了。李沐翰看着手里的绣线和绣巾结合物，默默地不说话。卫东知道他这是不打算插手的意思，就退下让他主子自个伤神了。
　　李沐翰也觉得自己脑子有问题，不然怎么会和令狐晖不欢而散后，还把她丢出来的垃圾捡回来。赌着一口气不出手帮忙，就想看看令狐喜会怎么做，令狐晖会不会来找他，李沐翰都觉得自己幼稚。明明就想人家不在乎他的王爷身份，却又仗着王爷身份希望她来求自己，他都觉得自己有大病。
　　大半夜的，令狐喜和范大人在一线牵和连百合等人商量着对策，令狐晖就提着食盒上门。"吃饱了脑袋才能灵活，才能想出办法来。"把食盒里的各式小食拿出来，又把另一只手上的酒坛放上桌。
　　叶知秋无畏的说了声谢谢就起筷了，其他人就惊恐地看着他，好像他吃的是毒药似的。"你们看着我干嘛？"叶知秋停下了筷子，他不可以吃吗？"好吃吗？"连百合好奇地问，连范老爷也尴尬地看着叶知秋，要知道，令狐晖的名声真的是传遍京城啊。
　　"很好吃啊，不过比全家福你上次带我在四海楼吃的差一点。"叶知秋没听说过什么关于令狐晖的传闻，自然不知道大家都在怕什么。早已肚子饿的辛想想，因为传闻而不敢下手，现在听叶知秋说好吃，馋虫立马占了上风。见想想一边吃一边点头，其余三人都半信半疑地试了口，都不敢相信地看着令狐晖。
　　"不错啊。"连百合拍了下令狐晖的肩，"真是传闻不可信啊。"令狐晖勾着嘴角，给自己倒了杯酒，慢悠悠地说："厨娘做的东西不能吃，请来干嘛？"令狐喜不赞同地看她一眼，明明就是自己亲手做的，装什么装。
　　"哦，怪不得了，你们令狐家的厨娘，是有两把刷子啊。"全家福代替大家尴尬地圆场，只有叶知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今天怎么会来找我？"令狐喜提着吃空的食盒，和令狐晖走回家。平时令狐晖能不出门就不出门，更不会过多的插手她的事，刚才却提了意见点醒了众人，就好像她原本就有份烦恼这件事一样。
　　"你今天的事够多的了，怕你想不开嘛。"令狐晖半开玩笑的解释，她也没想做什么。令狐喜却总觉得这不是全部的理由，可又想不出，令狐晖这么做的意义。
　　第二天，荣显带着范芷荞去观音庙，令狐喜他们则带着荣显的旧下人、继母去对质。令狐晖就在四海楼喝茶，虽然和李沐翰散伙了，可是不代表她不能来这。而且今天李沐翰不在，令狐晖买好了菜就走了，走过某个路口时，令狐晖看到卫东伴着一架轿子，走在太尉府附近的街道上。
　　"公子，令狐小姐在看着我们。"卫东凑近轿子，小声地跟李沐翰说。李沐翰什么都没说，只是隔着小窗的帘子往外看，其实他什么都看不到。卫东可是能看到主子一直扭着的脖子，做了事又不说，那不是白做嘛。令狐晖并没有一直驻足观看，想都没想便抬脚往家里走。
　　令狐喜回家得比较晚，但也没忘记去找令狐晖报告一声。"秦熙也去了？"令狐晖把玩着空酒杯，不知该做什么表情。"嗯，不过我总觉得秦熙并不是真的公正不阿的人。"令狐喜摇着扇子，若不是秦熙出现，这件事还不知道要怎么发展，不过……"晖儿，你在想什么？"小妹的表情真奇怪，一会儿愁一会儿笑。
　　"没什么，替范小姐开心，也替你愁。秦熙若不是有原因，又怎么会帮老百姓。我看范小姐还是和叶知秋早走早好。"令狐晖很好的掩饰了自己的心情。令狐喜赞成的点点头，嘱咐令狐晖早点睡后，便回自己的房间了。
　　令狐晖送走了令狐喜，却还是坐在院落里，和正常小姐们比起来不那么光滑的手，沿着小酒杯的杯口，一圈圈的划着。是因为李沐翰去找了秦熙吗？如果是的话，那李沐翰也还不算太差。
　　同一个月亮下，李沐翰在亭子里，左手和右手下棋。他今天的确是去找了秦熙说了几句话，就当是他对令狐晖的补偿，他们之间就算两清了吧。手里的白子迟迟没有落下，不是因为无路可走，而是他的心很杂。
　　传闻令狐五小姐琴棋书画样样差，有一次在四海楼，李沐翰就用食物利诱令狐晖和他下了一盘棋。当时令狐晖执白子，毫无章法地乱下一通，很快就被他打败了。可是，李沐翰却从慧逸大师那里了解到，令狐晖喜欢执黑子，而且当她执黑子时，连慧逸大师都很少能赢。输了一次之后，不管李沐翰怎么磨，令狐晖都不愿再和他下棋了。
　　李沐翰看看手里的黑子白子，连同棋盘上的棋子，一颗颗放回了棋盒里。什么两清，已经不可能了。
　　令狐喜曾是官媒之首，每日都要上工，处理京城各家婚事。如今赋闲在家，还真有点不适应，而且令狐晖没空理她，这才是重点。令狐喜每天都跑到令狐晖的院落，看着小妹绣花，真是奇观。
　　"你不是冰人吗？不去撮合别人，看着我干嘛？"令狐晖头都不抬，免得又扎到自己。"我不会做女红的小妹，居然在绣着男式的衣边，我怎么能不看？"是的，令狐晖手里的是一条黑底金纹的衣边，她不穿黑色的衣服，这明显就是给男人做的衣服，她怎么能不看。
　　"我只是想做而已，虽然你不喜欢黑色，但说不定我做完以后你就喜欢咧？"令狐晖也不知道，这件衣服最后的下场，虽然是以某人为衣架构想的，但她现在只想把各部分布料准备好，以后遇到了那个人再来制作成衣，也说不定最后她做到一半就会放弃了。
　　令狐喜看着小妹最近有些反常的行为，只得在心里叹气。皇家，官媒令狐家高攀不起，平民令狐家更高攀不起。令狐晖可没想那么多，李沐翰也就是她的旧友，现在见面都装不认识就是了。而且她又不是真的无人问津，至少她出门采买金线时遇到的布商之子，就对她很有意思。只是不知道是对她的人有意思，还是对她们家的钱有意思。要知道，虽然令狐喜已不是官媒，但几代下来，令狐家的宅子都值不少钱了。
　　反正除了做衣服，令狐晖也没别的消遣，正好也想出门，就应了约。两三次以后，听到李沐翰耳里的版本就是，外来的布商之子和令狐家五小姐好上了。
　　端起茶杯，李沐翰却不喝，"去查查那个男人。"卫东表示领命，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他主子这么口是心非呢。
　　"今天又出门啊？"令狐喜拿着剑，准备去找高斐，看到令狐晖也走出了门口，"去见杜公子？"那个外地布商的事，家里人都知道。令狐喜也见过，也许是知道小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影子，所以她对杜仁没太大感觉，随便令狐晖怎么处理这事。
　　"去吃斋。"最近令狐晖总是有点心绪不宁，不知道是不是她记不得的剧情又要开始虐她家阿喜了，所以她今天就想去佛寺静思一下。"至于那个杜公子，佛寺又不是我开的，我还能赶他走吗？"令狐喜闻言挑眉，看来杜公子彻底没希望咯。
　　选择今天去佛寺的，不止令狐晖一个，李沐翰远远地看着令狐晖走进不对外开放的小佛堂。"慧逸大师。"礼貌地打声招呼，李沐翰又看了小佛堂几眼。"五小姐今日不喜有人打扰，王爷还是移步叶落亭吧。"慧逸是个出家人，他本该一碗水端平，但比起王爷他还是偏心着平民出身的令狐晖。
　　李沐翰自然知道慧逸大师不会帮他说话，自那次两人在佛寺结交后，两人到佛寺来时，慧逸大师总是偏帮着令狐晖。他和慧逸大师下棋时，令狐晖就会在一旁吃着零嘴看话本，偶尔和他们聊两句。午时，慧逸大师要去处理事务，他和令狐晖就会在叶落亭吃斋饭。每次看到令狐晖不停的吃东西，李沐翰都觉得饭菜比较香。
　　见李沐翰拿着棋子走神，慧逸大师也不催他。各人造孽各人担，这两个人身份悬殊，李沐翰再怎么没有实权也是个王爷，而令狐晖却是年过二十不知是否完壁的箩底橙。一个就有自知之明不愿深交，一个就深深纠缠不愿放手。在慧逸看来，不管什么结局，苦的都是令狐晖。
　　"啊！"突然一声尖叫，惊掉了李沐翰手中的棋子，是令狐晖的声音！卫东反应过来跟着他主子运着轻功往小佛堂奔去，小佛堂前的荷花池里有两个人，看衣着像是一男一女。而那个男的似乎在把女的往水里按，像要淹死她多过救她。
　　李沐翰一脚踢开了那个男人，蜻蜓点水的将已经失去意识的令狐晖捞回岸边。卫东则控制住了那个男人，他认得这男人，就是最近追令狐晖追得很勤的外地布商之子杜仁，不管发生了什么，就令狐晖目前这状态，他肯定他家主子不会放过这个人了。
　　李沐翰半抱着令狐晖，一掌拍在她的胸口上，让她把呛在喉里的水吐了出来。看到令狐晖睁开眼看他，李沐翰将她放平在地上，脱下了自己的外衫把令狐晖包起，然后抱起她，跟着赶来的慧逸大师去干净的厢房。
　　知道自己已经得救的令狐晖，因为缺氧晕睡了过去。卫东在把杜仁打晕，捆成粽子后，自觉的奔下山买衣服，回来的时候再把佛寺门口的卦姑一起带进去给令狐晖换衣服。
　　"那个人呢？"李沐翰在房门口，背着手望着天。"在小佛堂里，爷要去看看吗？"卫东老实地回答，看李沐翰的脸色就觉得他要把皮绷紧了。李沐翰没说什么，直接往小佛堂去了。
　　令狐晖醒来的时候，李沐翰还未回来，房间里只有卦姑等她醒来。“姑娘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令狐晖摇了摇头，她记得自己落水被李沐翰救了，呛了水但没有受伤。“那我去找木老板，告诉他你醒了。”卦姑拿的是李沐翰的钱，当然是为他报信的。
　　卦姑一走，令狐晖就把自己蜷进了被子里，她刚才差点淹死了啊。杜仁看上的不过是令狐家的家产和人脉，觉得令狐晖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没有清白可言的卖剩蔗很好骗。有人问津肯定会焦急的跟他成亲，谁知令狐晖根本不急，还越来越讨厌他。
　　杜仁说了很多难听的话，令狐晖忍着不动武力不想扰了佛寺清静，杜仁居然还拉着她不让她走。推搡间杜仁扯着她失足落水，令狐晖自己一个人那是可以，架不住杜仁不会水性。一个不会游泳的人扒着她死命挣扎，别提救不救杜仁，令狐晖都差点被他害死。
　　面对李沐翰，杜仁怂得很，收拾完杜仁，李沐翰赶回厢房时，令狐晖已经整理好仪容走出佛寺大门了。李沐翰黑着脸在山腰追到了令狐晖，“令狐晖你真是没心没肺，本王救了你，一句谢谢都没有，就想不告而别！”都不让他确定她的安危就这样一声不吭的走掉，一点都不体谅他的担心。
　　“抱歉，是我失礼了，谢谢安云王的救命之恩。您不缺什么，我也没什么能给。大恩不言谢，来世定当结草衔环。”她一个受害者，还要被人骂，令狐晖心里觉得委屈。即使李沐翰没说错，是她理亏，但也不妨碍她阴阳怪气。“请问我可以走了吗？”
　　李沐翰抓着令狐晖的手臂不放，他能感觉到细微的颤抖，瞪着他的双眼水盈盈的，李沐翰软下了心来。“我送你回去。”令狐晖甩开了他的手，走在了前面，也不管李沐翰是不是跟着她。
　　看着令狐晖挺直的背影，李沐翰也不多说什么。发生了那样的事，明明就害怕得发抖，委屈到想哭，却还倔强得要自己走回家。一个姑娘家这么犟，怎么会只等了几年就愿意待嫁了呢？李沐翰觉得令狐晖自梳的事，可能和传闻有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