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牌冰人]生而为卿》苏蕾拉

7、七

　　随着东家的现身，千如斋推出的三款新品，日日售馨，一时风头无两。点心这块的收入并不是四海楼的大头，以往李沐翰也没有特地去留意，近几日酒楼的生意也一如既往的好。所以当他看到账上有关点心的售出记录后，李沐翰才发现那寥寥几笔，意味着多少损失。
　　“千如斋的生意近来很好？”李沐翰放下账本，他请来的厨师是做菜的，八大特色点心是顺带的，不会不好吃，但和千如斋肯定没法比。
　　“千如斋的茶室正式开放后，近几日是每日满座。我听闻令狐老板与几位茶商见了面，茶室的茶水质量也提升了。”掌柜的那是十分眼红啊，要是他们的茶点有千如斋的一半畅销，那都是钱啊！
　　千如斋是个糕点铺子，二三层是改名后加盖的，二层散座三层包间，拢共也就十来张桌。之前也就些歇脚的客商，一些小户人家的千金会在楼上坐坐，茶水质量实在不行，若要约人在那，他们甚至都是自带茶叶的。现在茶水质量有了保证，甚至有新品糖水、围炉煮茶，加上位置少，物以稀为贵，千如斋的茶室生意很是火爆，隐隐有成为京城新风尚的趋势。
　　如果那天他同意了和千如斋的合作，那这几天四海楼的生意肯定还能再涨个一两成。李沐翰抿着嘴，很不高兴。“东家，我听说，宴宾楼的东家约了令狐老板后日见面。”掌柜殷切的看着自家老板，希望李沐翰赶紧和令狐五小姐聊聊，争取把这单生意谈回来。
　　李沐翰瞪了掌柜一眼，他能不知道要抢占先机吗？他也没想到才短短几日，令狐晖就整了这么一出大的。果然，十年前就盘活了千如斋的小女孩不容小觑。问题是，他才刚拒绝了令狐晖，别人还好说，对着令狐晖，李沐翰就拉不下脸。
　　“既然想到了，那你就去做。”李沐翰让掌柜自己去谈生意，掌柜的扁了嘴，“人家宴宾楼是东家出面，我一个掌柜的，诚意上就比不过。”在四海楼开业前，宴宾楼是城内第一的酒楼，现在两家也是死对头，谁也看不对眼谁。
　　知晓内情的卫东一直闭着嘴，直到李沐翰点他，“去给令狐老板下帖子，约她明天到酒楼来。”李沐翰又补充了一句，“以四海楼东家的身份约。”他也不好再用王爷的身份压着她来。
　　不过没等明天，当晚李沐翰就见到令狐晖了。

　　邀请令狐晖游船的正是宴宾楼的东家，宴宾楼背后是皇商，他说临时有事明日要离京，约她游船谈生意，那令狐晖也不好不来。出门谈生意，令狐晖就带着掌柜，一名婢女，还有一个驾车的小厮。
　　卫东本是在船头观望的，路过一个上下点时看到了令狐晖，其他人他只认得宴宾楼的掌柜。不是说约的后天嘛，该不会知道四海楼约了明天，所以今晚截胡吧？“主子，令狐老板好像和宴宾楼的人上了前面那船。”卫东深知令狐晖这个人对主子的影响力，所以他就进了船舱附耳报告。
　　坐在李沐翰对面的中年男人见状来了兴趣，“有什么趣事小叔不跟侄子分享一下吗？”即使李沐翰脸上并没有听闻消息的高兴，他也是要厚着脸皮打听一下的。
　　李沐翰斜了他一眼，转而吩咐卫东，“跟着。”都在一条河上，又不止他们两家船，不超船就是了。卫东便出去吩咐船家划慢点，自己也去盯着前面，他保证主子对前面船上的事很感兴趣。
　　“大家都是一家人，怎么还见外了。”男人不放弃，虽然李沐翰年纪是小了他不少，但辈分压着，他倒是没一点做小辈的不自在。李沐翰显然也习惯了他这死缠烂打的样子，在宫里闷坏了，什么事对于他来说都是趣事。
　　“生意上的事，想要合作的商户被其他商家先邀请了。”李沐翰喝了口茶，不甚在意的说。与其让他事后再去打听，还不如说一部分事实让他知道，他就不会再感兴趣的去查。
　　“小叔你这个首富啊，浑身都是铜钱味。”语气里带了不少嫌弃，李沐翰干笑一声，“嫌钱臭，你别拿啊。”“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小叔你可误会我了。”男人赶紧解释，没有小叔在外赚钱补贴国库，他日子能过的这么滋润？士农工商，商虽最末，但钱偏偏最重要。
　　“这不是你嫂子关心你只剩钱味，没人味了嘛。”李沐翰的嫂子，他“老母亲”前不久刚回宫。李沐翰并不避讳的翻了个白眼，他这个嫂子就是闲的，闲的又琢磨起他的婚事了。
　　“你也是的，我儿媳听说都怀上了，你却还孤家寡人。”他儿子可不比李沐翰大几岁，李沐翰府里连个妾都没有。“你不娶正妃，纳个妾也行吧？通房都没有，你真的怪不得你嫂子操这份心。”
　　别人送的美人，府里庶女，包括他送的他国进献的公主，好家伙，李沐翰是谁的面子都不给，全送名下青楼里接客给他赚钱去了。不愿意也可以原路返回，他也不强迫，但反正王府门是不能进的，厨房后门都不行。他们也不是没怀疑过李沐翰断袖，但也没见有男人入府，他似乎除了钱，对男女都不感兴趣。
　　“你要是没别的事就给我下船。”李沐翰全当耳边风，那些别有用心的男男女女他嫌不干净。他本就不重欲，想到府里会被那些人搅得乱七八糟，更是一点想法都没有了。
　　男人不住的摇头，“别说侄子心里没有你，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啊小叔。”那位能放过他？李沐翰不屑理会，他出京就是，管她呢。
　　“主子，令狐老板那有情况，卫大人过去了。”一位侍卫被卫东吩咐进来报告，卫东人已经跑到了前面那船上去了。
　　发生什么事，居然还要卫东过去看？李沐翰好奇，他本想起身出去看看，但无奈对面有个要保护的人，他得防着调虎离山。“不用顾忌我，一起去看看。”男人倒是比李沐翰还积极。
　　一直在旁侯着不说话的年轻人见李沐翰没动，忙拦着男人，“老爷，出门在外还是要多小心，有什么趣事卫侍卫等下肯定会回禀的。”年轻人的声音细柔得很，他可不希望老爷出去凑热闹。
　　“这太平盛世，哪有这么多针对我的乱子。”男人可不喜欢这约束，最近几年长安里各方势力都很安分，他很安全好吧。年轻人还准备再劝，外头就传来了喧闹的动静。
　　他最近也没有收到什么针对老爷的消息，是令狐晖出事了吗？李沐翰坐不住了，“你别出来。”但男人不听话，跟着李沐翰出了船舱。
　　刚出去，李沐翰就看到有个女子的身影从前面那艘船掉了下去，伴着一声惊呼“小姐！”
　　是令狐晖！李沐翰抬脚就想过去救人，却见那身影双手一拍湖面，人就回到了船上。卫东的脚在半空，没来得及救人还差点摔了个面朝地。
　　“小姐。”“东家。”令狐晖的婢女赶忙扑到令狐晖身边，打量她有没有受伤。掌柜也从船舱冲了出来，“东家，这是怎么了？”他听到婢女银环大喊，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女人出门做生意，当然要小心谨慎，令狐晖从上船起就没放下戒心。上次在庙里是她不小心，可不会在同样的地方摔两次。
　　“哎呀，令狐老板也是的，怎么不小心就拌下去了。也亏得你身手好，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和令狐晖一起在船侧的男人先开了口，笑呵呵的想要给这件事定为意外。
　　令狐晖朝他微微一笑，抬手一巴掌把人扇湖里去了。“少爷！”男人的小厮吓到了，“你这个泼妇居然打我家少爷！”
　　“你俩想把我拌下水，毁我清白，我扇你少爷还要挑日子啊？”女子落水若是被男子所救，说严重了就是有了肌肤之亲，尤其她大户千金，要么绞发进尼姑庵，要么只能嫁给这人。虽然银环会水，但他们肯定想法设法拦着银环救她。算计她？令狐晖冷笑，一脚把这小厮也踢了下去，“好好跟你家少爷作伴吧。”
　　上次她被杜仁拉下水，杜仁未必不是同样的心思，以为娶了她就能得到她的嫁妆财产。可惜杜仁遇上了李沐翰，被王爷收拾了一顿，没敢再出现。而今天她早有防备，这宴宾楼东家的友人，她自己打。
　　“船家，靠边，我们要下船！”张掌柜听闻这事，立刻守在自己老板身前，这船上都是宴宾楼的人，他们在这讨不得好。
　　李沐翰耳力好，他听到了发生了什么事，面色阴沉。他侄子虽然没这功夫，但他的护卫有，他自然也就知道了。“这就是你想要合作的商户，居然是个女子。”宴宾楼他是知道的，小叔对头嘛，那这有仇当场报的肯定就是小叔说的人了，“卫东，快把这位女老板请过来。别在那晦气船上待着了。”
　　卫东是躲在船顶的，令狐晖知道他在上面，但其他人不知道。船顶跳下来一个黑衣男子到令狐晖面前，张掌柜和银环都吓了一跳。“令狐老板，黄老爷想请您过船一见，我们四海楼的船大，可比这舒服。”不用问李沐翰也肯定想令狐晖过去的，所以卫东很听黄老爷的话来请。有他在，宴宾楼不想让令狐晖下船都不行。
　　令狐晖在察觉到卫东之前，并不知道后面那是李沐翰的船。李沐翰对她没有做出物理伤害，也算是救了她两次，比和宴宾楼在一起安全。“张掌柜就拜托你了。”然后她就搂过银环，不等靠岸就直接轻功去了四海楼船上。
　　两船的距离算不上近，不然黄老爷也不需要护卫来转告他发生了什么事。“轻功了得啊。”比起平时一支簪，耳饰都少戴的样子，今天令狐晖是正经装扮了一下的。从天而降的漂亮女人，让黄老爷眼前一亮，然后他就被李沐翰挡住了视线。
　　“令狐老板可还好？”李沐翰暗暗打量令狐晖，她的裙摆沾水湿了，但他船上也没有女人的衣服可以更换，要不以后备一套？“谢谢木老板相助，我们在前面下船就行。”令狐晖可没打算在船上留着。
　　张掌柜被卫东拎过来，落地都有点腿软，毕竟没飞过。“真的是谢谢木老板啊，没想到今晚能偶遇，真是有缘。”比起令狐晖的冷淡，张掌柜很热情，毕竟没了宴宾楼，四海楼也是一条生意之道啊。
　　“都别站在外头说话了，到里头喝茶吧。”黄老爷乐呵呵的邀请大家进船舱，比李沐翰还像船主人。李沐翰没有驳他面子，让开身请人入内。“多谢这位……黄老爷。”看来这位就是卫东口里那位黄老爷，令狐晖也没有拂他面子，喝杯茶有何不可。
　　“黄老爷看起来富贵非凡，不知做何营生？”张掌柜觉得自己东家有些安静，他便揽下了气氛组的重任。“什么都做一点，都是跟着木老板后边捡点，不值一提。”黄老爷状似谦虚的摆手，也打听起了令狐晖，“倒是这位令狐老板，年轻姑娘做生意不容易，是替家里出来谈生意的吗？”他能看出张掌柜是以这位女子为首的，他猜测令狐晖是替家里出来的，比如家里无儿子继承家业，不得不培养女儿帮手。
　　“令狐老板，就是千如斋的东家。”李沐翰斜了黄老爷一眼，示意他安分点，别瞎打听。“哦，你就是千如斋的幕后老板？我家里人可喜欢千如斋的甜品了，没想到老板是如此年轻有为的女子。”黄老爷当然知道千如斋，千如斋是和御膳房有合作的，那些甜品是有专门的御厨去学回来的，很受后宫欢迎。只不过他不在意一家小小甜品店的幕后老板，没派人深究。但这时的他还没意识到，令狐晖开千如斋时才十岁。
　　但他意识到李沐翰对这位令狐老板关心有加，这么刚好，令狐老板是女老板，黄老爷眼睛亮了。并不在意李沐翰的眼刀，黄老爷更加好奇令狐晖，想把她户籍都挖出来。商户女可以纳做良妾，小叔屋里有人就行。
　　她是前官媒令狐家五小姐的事没什么好隐瞒的，官媒这种小官，黄老爷哪知道最近易位了这种事啊。不过令狐家毕竟是世袭的，他有点印象，但也不多。
　　见他有兴趣，张掌柜看了令狐晖一眼，见她没吩咐，就把荣范两家的事绘声绘色的告诉了黄老爷，反正也没话聊。“我这两日才回的长安，倒是不知道发生了这些事。”秦太尉他熟，荣显，不认识。
　　这时，船身颠簸了一下，大家以为是靠岸了，令狐晖都站起身准备告辞了。结果外面一声“有刺客，护驾。”他们三人都愣了。令狐晖看着李沐翰，来杀他的？但李沐翰淡定坐着，黄老爷倒是害怕的躲在他身后，就连黄老爷的小厮也很紧张的护主。
　　令狐晖看看黄老爷又看看李沐翰，眼睛慢慢瞪圆了，李沐翰见状偷笑了一下，随即又拉下了脸。知他是王爷也不敬畏，落水都不见她恐慌，现在这惊讶真难得。
　　张掌柜和银环下意识的看向令狐晖，怎么办？没等令狐晖给他们回应，居然有箭雨穿入船舱。令狐晖赶紧把两人塞进桌子底下，袖中滑出的扇子正好拦住了一支射向黄老爷面门的箭。真麻烦，李沐翰皱眉把黄老爷和他的小厮也按进桌子下，躲过箭簇取下墙上挂着的装饰用剑抵挡。
　　李家也没有白养闲人，一会儿箭雨就停了。李沐翰和令狐晖等到卫东进来，才让黄老爷他们出来。“是死士，已经通知人来接应了。”全部解决，就是没能留下活口，已经通知禁军来领人了。
　　“岂有此理！朕好不容易出宫一次，就被这群人搅黄了。”黄老爷也就是当今的圣上，居然让他狼狈的躲在桌子底下。“老爷别生气，气坏了身体不值得。”蓝公公帮他整理仪容，宽慰他。
　　张掌柜和银环还保持着半蹲的姿势，他们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什么朕？什么出宫？噗通就给跪了，老天爷，他们见到皇上了？令狐晖见自己的人趴伏在地了，黄老爷都自称朕了，她也不能装傻充愣不跪，就跟着跪下低头不说话。
　　“别拿无辜的人撒气。”李沐翰提醒他，这里还有外人。李沐翰也很不高兴，今晚的一切都不是他想见的。他不想皇上认识令狐晖，也不想她卷入皇家生死。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但在李沐翰面前，他给李沐翰面子。皇上深吸了一口气，“都起来吧，你们也是无妄之灾。”收到李沐翰的暗示，皇上扁了扁嘴，“令狐老板护驾有功，赏黄金百两，小蓝子，回去给令狐老板挑些首饰、布匹一并送去。”说完看向李沐翰，够了吗？却见自己小叔并不满意自己的安排，还给的不够多吗？
　　“谢皇上赏赐，民女能出一份力是我的荣幸，令狐晖斗胆，想用这些赏赐之物换另一样东西。”比起身外之物，令狐晖觉得有一样东西更有用，但她也不确定今天这一挡够不够换。
　　“哦，说说看，你想要什么？”如果不是因为李沐翰，皇上不会这么感兴趣，他只会觉得这人不知好歹。皇上看了李沐翰一眼，李沐翰显然也没想到令狐晖有所求，那皇上更乐了，乐于看李沐翰的乐子。
　　“民女想要皇上的一句话。”免死金牌很难，要一句承诺会容易些。但令狐晖当然不能明说要一句保令狐家欺君不死，“得君一诺，民女觉得比什么金银珠宝都贵重。”
　　“那你想要朕说什么？”为千如斋赐言？还是为她赐婚？不如赐婚给他小叔？皇上挑眉打量李沐翰，李沐翰直觉他不想好事。
　　令狐晖摇摇头，“民女现在没想好，但民女保证一定是皇上能做到的事。”所以，她要的是一个空头承诺。“你很大胆。”多少是有点挟恩图报了，皇上有点理解为什么李沐翰看重她，是和普通女子不一样，这点会吸引人的注意。他也不信令狐晖现在无所求，她肯定心里已经想好了才会提出这种要求。
　　“好，朕答应你，你若想好了，就让……木老板转告。”皇上思考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了，主要是能从李沐翰那里挖到一笔，“行了，你们退下吧。”也没管靠没靠岸，就把三人打发了出去。
　　即使是在甲板吹风，也好过在里面窒息，三人走得可快了。银环想夸她家小姐好勇敢啊，但在令狐晖的目光下闭上了嘴，还在人家地盘，多说多错，还是闭嘴的好。张掌柜擦着脸上的汗，也是欲言又止，他怎么觉得令狐晖在皇上面前刷的不是好感，是厌恶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