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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全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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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很适合放风筝的季节,只要看到天空之上,飞舞着色彩斑斓的风筝,我总会兴奋得从家中跑出,站在空地上看着只有在特定季节才会点缀在空中的美丽。虽然我也喜欢风筝,可是我却从没因此而买过,因为我所喜欢的是那种素面而简单的式样,而那样的式样早已过时,不会再有商店卖那样的风筝。
“我想要一个自己做的风筝,等我有空的时候一定会做。”那天,我很认真地对他说,说那些话给他听,是为了找人监督我去做那件事,有那个打算并不是第一次,可是我却一次也没有为此而付出过实际的行动,因而让他听到那些话非常必要。当时他就站在我的身边,我们并排站在草地上看着天上飞舞的风筝。
“自己做?看来你最近的心情不错,难得有心,其实不用等,你的空闲一直不少,你要决定什么时候做?我什么时候可以看到成品?明天么?似乎我没发现你有那个才华……”他带有笑意的眼神的打量我片刻之后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瞪着他一时语凝,的确,我的手工活很差,剪纸歪斜,弄不出薄竹片,最主要的材料都没办法弄好,这正是我只有心动而没有行动的原因。
好一会,他笑够了,问我,我想要是什么样的风筝。
我告诉他,就是用白色的薄纱纸裁成一个正方形,贴在用薄竹片拼成十字的风筝骨架上,它还要拖着两条细长的尾巴。
“就这么简单么?你的喜好真奇怪。”他有些诧异,甚至上可以说是不太相信。
“嗯!”我肯定而认真的点头给他答复。在我年幼的时候,妈妈就是给我做这样的风筝,所以我也一直衷情于这样的式样。
“我还以为还要在上面画些什么复杂的图案,要做得像商店里的一样,就你的那些要求,容易,下午我抽空帮你做一只,我知道要是让你剪纸,你肯定会剪得乱七八糟,做出来也只能让人笑话……嗯,那个,我不是故意要揭你的短处,其实那些事情你自己也清楚,要不我也不会勉为其难,帮你这个忙,当然,帮你就相当于在你面前展示了我在其它方面的才华,我可不是存心让你嫉妒。”他对我笑语,可在说到一半的时候,看到我的脸色不太好,便将话一转,可是转折后的话,让我听着更添郁闷。
晚上的时候,他真的把我想要的风筝拿来了,那个和我想得一模一样风筝让我高兴了整晚。
他很少答应我什么事情,但凡是答应了的,都不会失约。
从那以后,过了三年,我都没有再去放风筝。那只素白的风筝还一直挂在我的房内的墙壁上,真是可惜了那只只用过一次的风筝。得到它、留着它也未必是件好事,偶尔会有这样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因为时间过得越久,在我见到它时,就会忍不住地叹息。
在感觉到寂寞与失落的时候,我会将它从墙上取下来,吹去自己感觉存在的灰尘,可究竟是它染尘,还是我心蒙尘?存在屋中的它根本不会有太多的机会接触到太大的灰尘,虽然如此,它还是经常被我取下擦拭,可不知为什么,我却总觉得自己擦得不干净,它不如从前那样干净。其实更多的时候,我都克制自己不要往墙上看,因为每当看到了风筝就想起了他,此时的他已经离开了我的身边。他调到外地工作已经很长时间,听说他升职了,变忙了,可是在给我的电话中,却什么也没有提到。
时间久了,什么事情都会改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和他中间已经多了一层虽薄却又捅不破的膜,有时在我们的电话中,甚至会有沉默的时候,尽管如此,我仍不愿意尴尬地找借口挂断,而是在沉默中,继续回想,哪个是可以告诉他的消息,直到对他没有话讲;还算庆幸的是,当他遇到这样的情况,也并没有不耐烦,总是由着直到我想不到什么话题,愿意挂电话为止。
一个人坐在草地上望着天,对于这个适合放风筝的季节,有风筝的我,却没有了当初那种激动的心情。不知道这是不是与年纪有关,到了这个年纪对于什么事情都很难提得起兴致,而唯一不变的是,每个晚上,我都将电话放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等他的电话。我在年岁的增长中,学会了掩饰,无论是自己的想法或者是感受,我无法再像当初那样,不顾世俗的眼光。
我看了很久,直到仰着的头感觉到累了,就从草地上坐起,理了理裙摆,回家。
手机上显示有2个未接电话和一条信息。信息上写着:丫头,有空就到三哥家来,他今天升职,晚上请我们吃饭,看到信息马上过来。打来电话的和发信息的都是大哥。
不是说有空过去么?怎么又让我看到信息后马上过去?大哥早就知道我今天不上班了吧,所有的哥哥都知道只要是我不上班,那就意味着我很有空。所以信息上写的那个“有空”,应该算是客套,可以当成没写,最主要的是那句“马上过来”。
哥哥么?我没有哥哥,我所叫的那些哥哥都是一群因兴趣爱好相投的人凑在一起而组成的一个整体。其实所有的哥哥都是他所认哥哥,他排在第十,并且擅自把我变成十一。他不在的日子,有了其他哥哥的照顾,倒也帮我打发了很多寂寞的时光。
其实所谓的吃饭,就是他们买好菜,让我去做好,然后大家一起吃饭。事实证明,这次所说的“吃饭”也还是重复了以前的模式。我一到,他们就把我叫进厨房,再之后,厨房里乱成一团的人都撤出,到客厅看电视、聊天。面对那一屋子轻闲的哥哥,我还是忍不住问了,“嫂嫂们都没来?”其实我是想问,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要在厨房里忙……
大哥摇了摇头,“她做的哪有你做的好吃,能吃得下肚就不错了,你让我怎么好意思叫她来?平时我一个人吃也就算了,可不能也让大家都这样,特别是在花老三的钱的时候!”说完大哥还故意地发出一声叹息。
“这可是我们的聚会,加薪是好事,有好事的时候多喝一些总是难免的,叫来了就不能尽兴,她也会板着脸,让大家觉得尴尬。”四哥正看着杂志,视线一直没离开书,就连的解释也都没有抬头。
其余的哥哥都是各忙各的,像是没听到我的话。
“十一,你怎么还没长大?总学不会为大家牺牲,等老十回来了又会怪我们不好,怎么把十一培养了几年,还是不成气候。”六哥不知从哪走出来,拍拍我的肩,脸上一副很为难的表情。
听到这样的说辞,我无力反驳,只好转身回厨房,那一瞬间,我听到六哥哈哈大笑的声音,跟着所有哥哥都笑了。
意外的是,他今晚回来了,他事先没有给任何一个人打过招呼,他说是要给我们惊喜。看到他,大家都很高兴,他外调的三年之中,只回过家一次,而这次是第二次。因为他的出现,我又多留了一会,并特意去超市买了绿豆,煮了一锅绿豆粥,因为我记得,那是他所喜欢的。
我煮好粥,用水泡凉,再一一盛到桌上,没等我开口叫人,一群人就自觉地涌进了饭厅;而我则是出了厨房,坐在外面的沙发上看电视。
“丫头,你怎么不进去?”他进饭厅的前一刻,回头看到我依旧在沙发上坐着,就又走了回来,坐在了我的身边。
“不吃了,刚才吃了很多,已经吃不下了,你进去吧,难得回来一次,大家都等着你一起吃。”我指了指饭厅,那一群都在向客厅看过来的人。他来的时候,晚餐已经结束,所以现在大家要等他一起吃。
“他们之中有哪个欺负了你没有?”他看了看那群哥哥,然后压低了音量在我耳边笑问。
“没有,每个人都卖着小十的面子,对我非常关照,每次还都帮你提醒着我不要太懒。”我笑着答他。
“是十哥!怎么老教不会!”他说着轻轻拍了我的头一下,进了饭厅。我和他之间很多时候没有称呼,我知道他总想让我叫他哥哥,在他眼中,我永远都是长不大,还会把很多事情做得一塌糊涂,并且需要他来善后的妹妹。可是这么多年过去,我却还是无法习惯那个称呼,叫他“小十”,已经是我勉强自己到了极限……
我虽坐在大厅中,却也看不下电视,只是专心地听他们聊天。后来,他说到了他的感情,他说他在工作地认识了一个也是从这儿出去打工的好女孩,年纪比我还小的女孩,而且他这次回家就是为了将她带回家,让他父母看看,要是没有什么别的意外,就在今年选好日子结婚……
话越听着下去,我的心情就变得越沉重,我从没设想过他结婚以后的事,我甚至忘记了他会结婚,而今,就真的只能是哥哥了。越往下想泪水就聚得越多,就在我快要忍不住的时候,出了门,站在屋外的桥边上看水,还一边擦着眼泪。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的心情才稍微有些平复,可是也不愿意再进屋,我不想再听他们之间的闲聊,我宁愿到了那一天的早晨,他再告诉我,他要结婚,而不是这么早让我知道,让我的心一直堵着,觉得自己受了委屈。
我伏在栏杆上吹着凉风,想着不着边的笑话调节心情。
“见到我,会让你那么郁闷?那么久才见我一次面,都不愿意在我身边坐坐,反而跑到外面吹风?”天暗了,我看不清他说话时的表情,只是隐约感觉到他有些失望。
不愿意么?而今,你的身边还有我站的地方么?我摇摇头,说不出解释的话。
“最近过得怎么样?听大家说你过得不错。”他问。我们已经有二个多月没有联系,现在我终于知道了理由。
“老样子。”我看着他,告诉他。
“老样子?老样子是什么样子?你每次都会这样回答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你将那个回答说得太久,我都不记得当初是怎么理解你的这句话,所以现在听起来总是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他笑出了声。
最初?最初是多久以前?时间已经过得太久,那时的答案,我也早已忘记了它的真正涵义,而我这几年所说的老样子是指我的感情,你有理解过么?你明白过么?你不明白,你一直都不知道,我不知道这算是我太会掩饰,还是表现得太差……“不知道也好,就按你脑子里所认定的,最原始的理解来解释吧,不会错到哪。”我笑着回应他的话,只不过,他无法看清的是,那是一抹苦笑。
“明天,我把你十嫂带过来,晚上大家一起聚餐,你可不许不来。不管有什么理由、意外都行,一定要来……”他没有笑,用上很认真的语气和我说。
“嗯。”我轻轻的应了那么一声。之后,两个人就这么站着。他仰头看着满天的繁星,而我则低头看着潺潺的流水。
第二天,他带来了她和她的侄子。当介绍到我的时候,他想了好一会,仍没能说出口,像是没想好该说的词。
“这是咱们家的十一。”六哥看到场面有些尴尬,就插了进来帮忙介绍。
她看了六哥,随后看了看我,再将视线对着他。
他看了看六哥,随后看了看我,再把视线转回到她身上,点了点头。
她对我微笑,我亦回了她一个微笑。
“阿琪,这是叔叔经常跟你讲起的那个,很会做好吃的阿姨,快向阿姨问声好。”他到小孩子身边蹲下,摸摸小孩子的头笑语。
“叔叔总喜欢提的阿姨是她么?我还以为是很漂亮的人呢,都没比我小姨好看,叔叔还老是在我和小姨面前提她。”小孩子有些不高兴,言语中透着许多的不满。
“小孩子年纪小,我代他向你道歉,请你不要见怪。”她紧张地瞪了小孩子一眼,用着疏离的言语跟我客套。
“十一才不会和他计较,十一是大人,是吧,十一。”他叹息着看着小孩子摇头,随即帮我答话,并转头用视线征求我的意见。
我没有言语,只是微笑。
那天晚上的厨房依旧是我在忙,做的都是哥哥们都认可的拿手菜。大哥着急的把我拉到一边,很慎重的提醒着,“十一,这可是老十在那件事以后第一次带女朋友回来,难得他愿意在小云之后动了结婚的念头,所以你一定要把菜做好,这样可以让小吴对咱们有好感,还可以讨小孩子欢心,那样老十就容易成事,明白了吗?可不许失误,大家的幸福都在你手上!”
听完大哥的一席话,我无言以对。若是让我用那样的心情去做菜,要么会是半生不熟,要么会是弄焦。没有人懂我,我是一个情绪化非常重的人,情绪一有偏差,做事做出的结果就会天差地别。如果大哥的提醒正是他的意图,那么今天,我就不会允许自己出错,或许这是我最后一次做菜给他吃,不是为了任何人,只是为了他的笑容,我才会用心。这样的心情没人会懂,没人会注意得到我感情……
晚餐前的气氛一直很好,吃饭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劝她多吃,不要客气。而我在一旁吃着白饭,无精打采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今天胃口不好么?怎么都不夹菜?”突然一双筷子轻轻的敲打我的碗沿,那个声音打断了其他的声音,一时间整个饭厅安静了下来。
我不用想,也知道是他的声音,现在这一刻,他还记得我。我看着坐在身边的他,笑了。
“这菜怎么这么难吃!”一个稚嫩的声音打破了安静,说话的是她的侄子。
我看着她的侄子不说话,而她的侄子多了些心虚。
小孩子愣了一会,接着用挑衅的眼光看着我,“这根本就不是人吃的!”
我没理他,强迫自己平静下来,继续吃饭。
“怎么请客吃饭就吃这样的菜色,要是在我们家,连狗都不吃!”他那尖细的声音再一次打破安静的局面,也勾起了我另一面情绪。
我起身,把所有的菜都倒进垃圾袋,接着扔到垃圾桶里。“既然不合大家的胃口,那就倒掉好了,等会上酒店订一桌饭菜也还来得及,我吃饱了,先回去。”说完我转身离开。这是我第一次在哥哥们面前显露出我的脾气,其实我一直都是一个刁蛮而任性的人,只是为了他,我掩饰了一切。
在踏出门的那一刻我就后悔了,在这共同相处的最后时刻,我竟然没有保留住最好的形象给他。为了他,我不愿意做的事情,也努力学着做;我隐忍着自己的脾气,只要他希望,我就会按照他的想法去改变自己……只是今天,我怎么控制不住自己的性子,他一定对我很失望……
我怀着歉意,烤了一个蛋糕送到三哥家。我在门口站了很久才敢敲门,我不知道门打开的时候,大家看着我的眼神会是怎样的,毕竟是我搞砸了一切。
门开了,是七哥。七哥看见到是我很高兴,把我往屋里拉,“大家都以为你生气了,没事了、没事了,来了就好,什么这么香啊?蛋糕?哇,今天有口服了。”七哥接过我手里的盒子,在茶几上打开,数着人数切成小块。
没过多久,她和她的侄子、还有他从楼上下来。小孩子看到蛋糕很高兴,拿了一块就往嘴里塞。
他走过我身边时没说什么,只是拍拍我的肩膀。我不敢看他的脸,不敢看他的眼睛。
“好吃,我还要多吃一块!九叔这在哪买的?”小孩子缠着离他身边最近的九哥问。
“买也不一定买到这么好吃,这是阿姨亲自烤给你的,阿姨平时很懒,能吃到蛋糕很难得!”九哥是这么告诉他的,我并没有反驳,或许这样的解释也是最好的,毕竟是还要再见面的人。
小孩子愣了好一会,不太相信的看着我,下一秒,蛋糕已经被他扔在地上,还顺势踩了两脚。看着他的举动,我一点也反映不过来。
“丫头。”大哥看着这尴尬的场面也不知道再怎么劝。大哥轻轻的推推了我,而在那一刻,我泪水迅速的凝聚在眼眶,毫无预兆的落了下来。
所有的人都不知所措,我没有再说什么,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之后,平静的离开了。没有人挽留,也不敢再挽留,怕我多在一刻,局面会更乱一分。
因为心情不好,没有心情上班,所以我请了假。
我已经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两天,这两天里我没有踏出家门一步。把手机关机了,一个人安静地发呆,饿了就吃平时留有的饼干,因为心情不好,吃下的东西也很少,而脑子里全是空白,不知道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做,所以只有发愣、莫名地流泪,又或者是睡觉,如此循环着。
突然窗帘动了一下,我听到窗子打开的声音,当我吓得一塌糊涂的时候,看到他拂开了窗帘,从窗台上跳了进来。
“我帮你做的防护措施呢?怎么都没用?一个人住也不知道多注意一些,还好上来的是我,如果是别的什么人从窗口爬进来,你打算怎么办?都不知道你会怎么死!”他看到我受惊吓的表情,就又开始说教。他在房间里四处翻找,最后在门后找到两根木棍,他把它们顶在了窗户的滑道上。
“你真是不能让人省心,都是这么大的人了,还是那么随心所欲,不考虑别人!不开机,不开门是什么意思?你这里可是三楼,要是我在爬上来的过程中掉了下去,你说怎么办?”他坐在了我身边的地板上,靠着床沿,仰望着天花板问我。
听着他的话,我的眼泪又忍不住落了下来。
“真是越来越不懂你,以前我从来没见你哭过,怎么见到了之后,就是接二连三的,都不知道消停。”他的手轻轻的帮我抹去眼泪,可是泪水却越涌越多。
“真是个傻丫头,哪有那么多伤心的事!”他站了起身,向我伸开了手臂,“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来,抱抱就好了。”
我愣了,在看到他温柔的笑容后,我没有犹豫,起身投进了他的怀里,双手紧紧地抱住了他,而他的双手也轻轻的环在了我的身后。这样的场景是第一次,同样我也明白这也会是最后一次……
一切又回复了平静,可是才隔了一天,一切又被打乱。那天,他带着她的侄子到我家里坐坐。
小孩子进到我房间的时候,我就紧张地跟在他身后,怕出些什么乱子,那个小孩子可不是能让人放心的人。当他的眼光停在墙上的时候,我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小孩子拿着风筝的骨架,往上晃,挂线从挂钩上脱出,等我反映过来的时候,墙上的风筝已经在他的手中。
我把手伸到小孩子面前,示意让他还给我,他退后了一步,看着我笑问:“阿姨,你很喜欢这个风筝吗?”对于他前后不一的态度,我有些迷惑,但是还是诚实的点了点头。
他对我一笑,把风筝撕了。
我愣了,呆呆的看着他。回过神后,我心急地抢回了残破不堪的风筝。
小孩子突然大哭,他听到哭声立即冲进了房间,小孩子把手伸到他面前摊开,我才发现小孩子的掌心和手指都被竹片划开了,从那道深深的痕中,有血不断的涌出来,小孩子边哭边说着事情的原由。
我吓愣了,我只是单纯的想拿回我的东西,并没有想要刻意伤害他。
“只不过是一只风筝,有什么大不了的,你是大人,有必要和小孩子争吗!”他板起脸大声地斥责我。
“给我!”他把手伸到了我面前。
我退后了一步,不愿意松手,可他还是掰开了我的手指,将风筝拿去。他看着染着血的纱纸,双手一折,竹片断了。我愣了,一股疼钻进脑子,耳朵听到的全是嗡嗡的声音,什么意识都丧失了……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我是什么时候躺回床上休息,当我睁开眼的时候,天已黑,我愣愣地看着天花板,任凭泪水从眼角划落到枕上,一滴滴地湿了枕头。
半夜,他打来电话,跟我道歉,说是今天有些急躁,就算是我做得不对,也不应该那么凶的骂我,并告诉我小孩子已经没事,她也没有和我计较。
我静静地听,没有一句回答,只是泪水依旧不停的落下。
“你是不是很喜欢那只风筝?那只风筝的样式很普通,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为什么为了它和小孩子起争执?”他等不到我的回答,又再发问。
“怎么不回答?还在生气?也不是我刻意想要说你什么,你这样的性子真的很不好,我知道你以前也是这样,只是没想到现在变得更糟糕……”我听到了他叹息的声音。
是她的侄子犯了我的忌讳,才惹来这么大的麻烦,可你在斥责我的同时,为什么没有替我想过这是因为什么?
“我说了那么多句,也该应我一句了吧?算我怕了你,不要生气了,告诉我那个风筝是在哪买的,我再帮你买一只更大的、更漂亮的,这总行了吧!”他的每一句话后都附带一声叹息。
“是别人送给我的。”我的眼神有些呆滞,我又想起了那天……
“是谁?你告诉我,我明天就找他再帮你再做一只!是男的送的?”他有些疑惑,但很快就笑出了声。
他忘了,什么都忘了,而我这该死的记忆却记得那么清晰。
“是我不好,我不该和小孩子计较,我已经不生气了,你不用担心,不聊了,睡觉吧,晚安。”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把话说完,挂掉电话。
我控制不住泪水的停止,也就只好任由它流着,等它流干了,总会停下……
第二天,他仍旧打来电话,固执的在追问着那个送我风筝人的下落,非要还我一个一模一样的风筝。
“他不会再做了。”我淡淡的告诉他。
“你怎么知道不会?你至少告诉我那个人的名字。或许我去找他,他会做!”他有时比我还要固执。
“那年,他把风筝送给我的时候,就已经告诉我,那是他做的第一个风筝,也是最后一个,让我不管怎样,都要好好收着……”我原本平静的情绪在说到这个话题时,就又起了波折,我带着哽咽,把那段记忆说给他听。
“对了,我还没告诉十哥他叫什么名字呢,他叫李云浩,是十哥也认识的那个李云浩。”我淡淡的补充。这是我第一次把他叫做哥哥,并且从今往后,都会叫他哥哥……
电话那边突然变得安静,我猜他也已经没有什么话可说,不出意料,几十秒之后,他将电话挂断。
李是他的姓,云浩是他的名。
我把残破的风筝一片片的拼凑成原来的样子,想用透明胶把它粘成原来的形状,可是手在不听使的颤抖,将有了皱褶的纸片粘得更糟,拼好的,却是惨不忍睹的扭曲、变形的怪样。一气之下,我又把它撕了,手里紧紧的抓着残片,泪水不停的滴在地板上。
哭累了,心情稍有平复后,将残片收拾好,把它们放到一个小盒子里,锁进抽屉。尽管我知道这并没有什么意义,可是我还是想要那么做,那些残片已经留在了我的心里,再也无法丢去。我无力违背天意,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让时间帮我洗去心上的纤尘,不管还需要用多久的时间,总有一天,那些记忆也会被其它的记忆所掩盖……
那通电话之后,我们没有再见过面,有我在的地方,他不会出现,就连电话的联系也已经中断,大伙倒也没有察觉出什么。
他的婚期在一次次的推后。一年之后,他与她从外地回来,他决定到她家里提亲,并打算挑选日子登记结婚。
他打算去提亲的前一个晚上,在归家的途中被醉酒的司机撞到。尽管他被送到医院,可是他的眼睛再也没能睁开。那天是十月二十日,他的一生永远停留在28岁。
他没能回家,当晚直接葬在了全是葬着因伤至死而安葬的山上,原本不应该再有什么仪式,可是他妈妈还是坚持为他在家中设了灵堂,请了道公为他做道场,祈望他能走得安稳,并且可以有机会经历下一个轮回。
远远地看着他那带着笑的黑白照片,我的泪水不停的往下落,我曾经离他那么近,而如今……
他妈妈在一天中晕倒好几次;他弟弟告诉我:其实他的心里很苦,第一个女朋友因为他没钱而离开他,好不容易有所成就的时候,在外地认识了小吴,等他愿意结婚的时候,却不知从什么时候在他身边又多出了一个人。他说他辜负了那个人,那个人一直对他很好,只是他从来没有发现,所以他很肯定他不爱她……我猜他的心里也一直有着那个人,他不是一个沉默的人,却因为那个人而学会了沉默;正是因为那个人,他的婚期也是一再地推迟,他总觉得他结了婚,就会辜负了那个人,他想等那个人有人照顾之后再结婚;后来,他想通了,如果他不结婚,那个人一定不会愿意接受其他人,所以他决定结婚,可没想到事情竟然变成这样,不知道这样的结局,对他而言会不会是一种解脱……你认识我哥很久么?你有没听他说起过那个人?你有没有认识那个人?他弟弟说完话后,无意识地问了我那几个问题。之后他也静静地望着照片不再说话,而我依旧在流着泪,什么话也无法说出口……
如果我知道,我的那些话会让他产生那么大的困扰,会因此而改变他的命运,我一定不会说。是我错了,我不该告诉他那个名字,是绝望将我推到那一步,我以为让他和我一样难过,就可以让我的心得到一丝平衡感,就算是只能让他有一刻的难过,我也甘心,可是现在得到的却是无限的悔意。我宁愿他娶了她,那样我只是失去他,也不会再也不能见到他,就算是再也见不到他,也还可以从其它渠道知道他的消息,而不是现在这样……
他算是解脱了么?我却要带着无限的悔意去过完我的一生……
我整整为他守了三晚的灵,流了三天的泪,直到所有仪式过后才打算离开。
临走时,他弟弟问我,我是不是他很好的朋友,除了很好的朋友,没人能在这时还为他做那么多的事。
我回答说,不知道,或许是吧。
现在,每个哥哥都有了自己的小宝贝,哥哥们劝我,说我年纪已经不小了,再不嫁就会没人娶……
每每此时,我总是笑而不答。
今天是他的生日,也是一个晴天,又到了一个适合放风筝的季节,我坐在和他一起坐过的草地上。
今天的天空中没有飞舞的风筝。
可我仍然记起了他做好风筝送我的那个晚上。
他笑着对我说:“这可是我亲手做的风筝,你可要好好收着!它已经是绝版,在我手中,不会再有第二个出现,如果你把它弄丢、弄坏,那就再也没有人会为你做你想要的风筝!我把这个唯一送给你,看看你多幸福!”
当时,我也笑着对他承诺,我会把风筝收着,一生一世,永不丢弃……
我想,我的余生都会记得,并且怀念着那些故事以及那个最初亦是最后地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