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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陆雨原本是来取证物的。
他手头有个盗窃案,看似简单,却牵扯出好几个有关联的人。几人在公廉堂吵不出个结果,范深便把几人都拘押起来,让他好好查一查。
他把几人送入大牢,好吃好喝的晾着,一边去每个人家中或住所搜集证据。几遍摸排下来,倒真叫他有所发现。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他决定今晚来审问看看。
许是喝了酒,虽不至于醉,但五感的敏锐有所降低。陆雨走到值班房院外才看到孙寿和李贯等候在屋外,他侧耳倾听,屋里原来是赵春花和李武,当时就想转身离开。
他哪里知道都过去这段时间,怎么李武还在给赵春花开导心事,可够磨蹭的!他是不怕李武,可他打不过李武,被抓住又得被一通叨叨,耳朵茧上厚三分。
可惜的是,值班房灯火通明,他一出现就被孙寿和李贯看见并问候了。
得,现在也不好脚底抹油跑,隔日被抓住叨叨只会翻倍……
陆雨撑住门框,冲门外的李武打保票,“行,你大胆放心地走吧。”
李武倒不急着走了,反问道:“你先说明白。”
陆雨在心里咂舌,舌尖磨磨上牙,“等会儿我要去审人,就是前几天快把公廉堂的屋顶吵翻的那宗盗窃案。”
“证据有力,审问不暴力不血腥,童叟无欺。”
这宗案子李武知道,确实不是什么大案,他点点头放过陆雨,带着孙寿、李贯急急赶路走了。
除却屋里的赵春花,旁边小屋还有几人值班,李武和陆雨说话时都探头出来看热闹。陆雨脸一沉睨过去,那几人立即把头缩回屋里。
他回身,正见赵春花笑盈盈地看着自己,不由皱眉,“笑什么?”
少女弯起的唇角两边陷入一个小小梨涡,烛火把她的笑容照映的分外明亮,“陆班头,我想明白啦!你对我的严格都是一片良苦用心,我却误会你,还同你置气,是我的不对。”
“是么。”陆雨淡淡道。
呵,他才没什么良苦用心。
“今后我还要多跟着陆班头学习,请你一如继往严格要求我。我会好好加油,成为一名有用的捕快!”
看着赵春花打鸡血的模样,继“小矮子”之后,陆雨又默默在心里给她打上“小傻子”的标签。人傻一根筋,叫人看着就心烦气躁。
眼睛一转,计上心来。
陆雨扬起笑,摸出一串钥匙在手里转转,“既如此,你跟我来。”
他指挥赵春花把柜子里的证物取出,而后带她往大牢走。
证物都放在一个木匣里,木匣长约五掌,宽约两掌半,并不重。赵春花捧着木匣跟在陆雨身后,边走边问:“陆班头,这是什么案子?”
她一直在值班房打杂,同僚们都很忙,也就朝食能见齐全人,很多案子她都知之甚少。
陆雨冷哼一声,并没有回答。
“……”赵春花偷瞄陆雨万分嫌恶的脸色,不自禁想什么案子能让陆雨都不屑说话。
走了约一刻多钟,府衙大牢的影子远远可见。这还是赵春花第一次来大牢,颇有些好奇地四处张望。
牢头与陆雨打过招呼,见他身后跟着个小姑娘,“咦”道:“这位难道是小赵姑娘?”
赵春花回之一笑。
陆雨嘱咐牢头,“你把她带去审讯室,先熟悉熟悉。”说罢,他带着几个狱吏去牢里拿人。
审讯室在大牢二层,牢头摸不准赵春花害不害怕,便避开关押犯人的牢房,带着她七拐八拐才来到审讯室。
审讯室约有两间房宽敞,室内无窗。墙上挂了无数刑具,光夹棍就分了指夹、腿架等好几款。区域一分为二。一边比较空旷,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几盏灯架。另一边则摆了一个大木桶,一副缩小版吊架,旁边一座五层架子上摆了许多瓶瓶罐罐,也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烛火架在室内四角,冰冷器具的阴影在灯火中缓缓摇曳。
一个标准的,让人看了就腿软的阴森空间。
牢头让赵春花坐下等待,许是见小姑娘太乖,怕她被吓呆住,搓搓手问道:“小赵姑娘,你喝茶水吗?陆班头审讯时最爱喝菊花茶,要不给你也来一杯?”
赵春花点点头道谢,想起身帮忙,被牢头摁回座位去。
她看着牢头离去的背影,忍不住抖抖手想拦住他:别、别丢她一个人在这呀……
但转念一想,刚刚她还信誓旦旦要当有用的捕快,现在就怂胆,岂不是自己打脸?审讯室虽然阴森恐怖,但都是为了震慑罪犯,是一处伸张正义的地方。如此想想,她又不觉得可怕了。
没等一会儿,便听到外面有杂乱的脚步声。
陆雨和狱吏带进来四女两男,再看清审讯室内的情况后,赵春花在六人脸上看到了同样震惊和恐慌的表情。
“放心,不会对你们做什么。”陆雨道。可他嘴角那抹不怀好意的笑,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在骗人。
等六人坐下,牢头端来两杯热气腾腾的菊花茶,陆雨吹散袅袅白烟,果然又补充道:“但如果你们还是吵闹不休,我烦起来,也说不准拿谁杀鸡儆猴。”
“所以——你们得规矩一点。”
光在陆雨俊美的面庞上摇曳,凭添森森寒气,宛若真的恶之花。
赵春花看见桌子对面有人开始颤抖。
陆雨不打算给他们缓解恐惧的时间,手指在桌上敲几下,“这几日在牢中,想必你们也想清楚自己该说什么了。一个个来吧,从第一个开始说。”
盗窃案只要找到赃物,一般都不难判决。
这宗盗窃案并不难查,但复杂在前前后后牵扯出六个人,以及其后一团乱麻的男女关系。
先让我们来看看案子吧。
被盗的是一支玛瑙菱花镶碎玉碧叶金钗。
这支金钗是贺家传给儿媳的传家宝,经过几代之手,从最初一支普通的金钗不断加工打磨而成,价值也涨至五十两银子。
这在寻常百姓家不是一个小数目,是以贺家儿媳丁娘子在得到之后,一直都小心谨慎地保管。
可就在上月她再一次打开盛放金钗的首饰盒时,盒中空空如也,金钗竟不见了!
当下丁娘子就脑袋空白跌坐在地,冷汗阵阵。她想惊呼却又不敢,只因她的婆婆就在隔壁屋中坐着,她婆婆最是严厉,也十分看重这份传家宝,若她弄丢金钗的事情被婆婆知道,说不得会扭送她去官府。
她把寝屋里里外外找了个遍,哪里都寻不到金钗的踪影。后来婆婆喊她做事,她才停下寻找。
傍晚贺郎君归来,一家人吃过晚饭,入屋休息。丁娘子旁敲侧击丈夫有没有动过首饰盒,贺郎君却道不知。
你要问为何丁娘子不和丈夫明说?
并非所有夫妻都琴瑟和鸣,度过新婚的甜蜜之后,日子渐渐平淡。眼见丈夫对自己越来越冷淡,丁娘子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在家外有人。
所以她不能也不敢说明实情,被扭送官府不一定落罪,但贺家知道重要的金钗在她手中丢失,说不得让她赔钱再因此把她休掉。
丁娘子藏着这个秘密,吃不下睡不着,饱受折磨的她最终决定自己悄悄打支差不多的。于是她找到锻造首饰的工匠圭三,付了十两银子,要他以铜丝为底、彩石为花和叶,做一支可以以假乱真的假钗。
付过钱她安心许多,回家安心等待消息。
却不料,几日后她在街上采买时,看见一个少女头上插着一支金钗——玛瑙石勾勒花瓣,碧绿碎玉衬托为叶,菱花朵朵在金丝拧成的枝条上娇嫩绽放——正是她丢失的金钗!
丁娘子二话不说上前拔少女头上的金钗,抓住人大嚷大叫捉贼。少女也不愿莫名吃亏,说金钗是别人送的,自己根本不认识丁娘子。
问何人送的,她却扭扭捏捏不答。
丁娘子气恼到不行,拉着少女就要报官。少女害怕,才说金钗是圭三所送。
这结果让丁娘子大惊,她为丢失的金钗心神不宁大半个月,还搭上自己的积蓄,却叫圭三占尽便宜。此中辛酸与煎熬只有本人可知,丁娘子越想越气,最后还是把少女和圭三告到府衙。
范深在公廉堂审问,圭三拒不承认自己偷了金钗,只道是丁娘子和他说过金钗样式,他觉得十分好看,便自己照样子打造一支送给心悦的苏娘子。
苏娘子尚未婚配,她与圭三没有婚约却收下他的情物,被外人知道是会被骂的,所以她才不敢说金钗由来。
丁娘子骂道:“一对狗男女,还妄图贪我财产!我的钗子我会不知?玛瑙石后刻有字迹,一验便知。”
范深命衙役取金钗检验,果然如她所说。
圭三理亏,磕头承认自己撒谎,却不承认自己盗窃。这支金钗是他从邻居兰娘子手上得来的。
便又牵出一位。
范深命人带兰娘子来,奇怪的是丁娘子和兰娘子互不相识。那兰娘子又是从哪里得知丁娘子有这样一支金钗,并偷盗得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