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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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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天际微微泛白的时候,就有鸟儿苏醒,发出清脆的鸣叫。
陆雨便在鸣叫声中缓缓睁开眼睛。
他没有起床气,也不用花很长时间说服自己从床上爬起来。入睡和醒来,在他这里,没有过渡,只有切换。
左臂受伤,日常许多事都受到限制。就好比现在——
起床、更衣都是独臂大侠,平常两三下就能搞定的事情,现在得慢悠悠的至少花上一盏茶的时间。
文常生就怕他不耐烦随意折腾自己的胳膊,时不时来个伸展运动什么的,千叮咛万嘱咐,甚至威胁他,如果不好好养着,延长愈合的时间是小,裂骨万一没长好影响肢体就糟糕了。
陆雨像个老头子,慢慢悠悠、颤颤抖抖地换好衣衫,把左臂原样绑好。
推开门,初晨的薄凉迎面扑来。他拿着脸盆、面巾走到水井旁,打了些水用。面巾浸到冰凉的井水中,迅速地吸饱了水。
可,单手拧毛巾就很费劲了。
其实他可以不用毛巾,洗脸嘛,不讲究的直接把脸浸进水里,再抹一抹就行。但陆雨讨厌憋气的感觉,所以即便更麻烦,他还是要去拧面巾。
就在他打算像之前一样用左手抓住毛巾,右手来拧干的时候,一串脚步声轻块地往院子这边走过来。
那个脚步声他听过很多次,是赵春花每天提着朝食来时的脚步声。
踏下的每一步都很有重量,但步伐很轻快。
陆雨停下拧面巾的动作,扭头盯向院子大门。脚步声越来越近,小小的皂靴先自院门外伸进来,然后少女充满活力的身影就跃进视线中。
看样子,已经痊愈了。
不用多观察,他便发现找春花的发带不是常带那根白色的,而是一根艳红的用白线绣了蝴蝶和花朵的崭新发带。
捕快的官服是皂色与暗红,这条发带与官服相配,又不失少女的娇艳。
马尾辫一甩一甩,发带扎了个蝴蝶结,随之一晃一晃,好似真的蝴蝶。
赵春花没想到陆雨依旧醒的最早,在桌前放下食物,她小跑过来,一张小巧的脸凑到陆雨面前,笑嘻嘻的,“陆班头,你好早呀。”
“嗯。”陆雨淡淡回应。视线扫过少女的唇,又一转,落回到脸盆的水中。
清澈的井水倒映着苍蓝色天空,那一方禁锢于盆中的蓝天微微波动。
赵春花瞧见他在拧面巾,犹豫片刻,问道:“陆班头,我来帮你拧吧?”陆雨手一顿,随即把湿嗒嗒的面巾拎起,递给她。
今日的陆雨有点奇怪,这般安静配合,她倒有些不习惯。
她拧干面巾,展开递回给陆雨,陆雨擦了两道脸,很心安理得的把收拾工作留给她。她端着脸盆去一旁泼水,便听身后陆雨问:“你病好全了?”
“嗯,文大夫说我已经完全好了!”
“哦。乔陵要回来了。”
“什么?”赵春花泼掉水回来,她没听清楚,“谁要回来?”
“乔陵。”陆雨看她,“再过五六日,他便要回来了。”
赵春花睁大眼睛。呀!乔老大终于要回来了!听说乔陵是个性子温和的人,不知他会如何看待女捕快……
思及此,她突然有些紧张。
“等他回来,你便跟着他吧。”
赵春花愣住,半晌才呆呆的“啊……啊?”,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我?”
呆呆的样子,实在有些傻。
陆雨弯弯唇角,习惯性地想说两句,话到嘴边却反应过来,又生生咽回去。作为掩饰,他看向桌子那边,问道:“今日早饭是什么?”
话题跳跃度太大,赵春花呆了呆,答道:“是饺子,韭菜鸡蛋馅。”
陆雨指挥她,“去盛一碗。”
她颠颠去办,饺子泡在热乎乎的汤里,圆鼓鼓的,一碗刚好15个。
陆雨慢悠悠走过来,夹起一个饺子咬了口,香!他嚼着饺子,又继续那个话题,“乔陵的武功师从大家,你跟着他,更有益处。”
这是……赵春花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陆雨是在和她解释。
哇!这叫她有些受宠若惊,“好的!”
可等她欢喜地应下时,对面陆雨的脸色却唰的冷下来,盯着她看了半晌,低头咬饺子再也不看她。
“……”这气来的莫名其妙,赵春花二丈和尚摸不到头脑。好在没一会儿大家也陆陆续续起床,纷纷聚到这边来吃早饭,打破了两个人之间异常的气氛。
因着陆雨受伤,不宜大动。陆雨不在,就好比军队失去一员骁勇善战的将军,虽然军队不至于打不了胜仗,但失去一根主心骨,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为了让陆雨早日康复重返工作,大家都注意着不让陆雨太过操劳,问就是要他好好养伤。这竟成了陆雨当捕快以来最为清闲的日子,才过两三日他就觉得自己简直要闲的长草了。
范深走进刑房大院,便见陆雨披了件外衫,坐在树下的藤椅上,边晒太阳边翻阅案宗,眉心不轻不重地蹙着。
他看得很入神,连范深的脚步声都是人走进大院才擦觉到的。
“大人?”他站起来躬身行礼。
范深示意他坐下,他没带随从,自己拉了张藤凳坐到陆雨旁边,垂眸扫一眼案宗,“又在看陈年旧案?”
“是。”陆雨摩擦着案宗的纸边,“大人来,可是有难事?”
范深从袖中抽出两封信,递给陆雨,却问,“你的臂伤如何了?”
“不妨事。”陆雨接过信,利落地展开,快速地看完。信上所说之事好似在他意料之中,“又开始了,真是……”
真是臭水沟里的烂虫,怎么杀都绝不了种。
陆雨把信一折,“我去。”
“我还没说什么呢。”范深欣赏陆雨的聪慧,与他说话从不费劲,当然某些事除外……“宝州加急送来这封信,只怕情况并不乐观,”
陆雨冷道:“他们向来滑的跟泥鳅一样,但这次五日连续失踪三名少女,倒是猖狂的可以!”
这世上永远有人爱不义之财。
江南府治安再好,管辖范围之大,也有照顾不周之地。龌蹉的人口拐卖便在这些个阴暗夹缝中潜伏着,侥幸逃过抓捕的人伢子胃口越来越大,每隔几年都会滋生出一两个无视王法、胆大猖狂的拐卖团伙。
范深再次看向信上宝州州府的恳求之词,面色凝重,“这群人应是从三府交界之地过来,行事如此猖狂,恐怕是要快速干一票后把人运走。兵房那边我已加紧安排严守边界,你去宝州容县辅助查案时切不要急切。”
陆雨点头,又以指敲椅座,沉吟道:“大人,此次我一人去。他们心中不畏官府,应是有法子躲过搜查,如果真是这样,凭容县的几个人可是完全不够的!”
背后的手腕越厉害,胃口越大。范深一听便知道陆雨的意思,“好,你一人万事小心。乔陵……”提到人,他突然笑了一下,“他擒匪寇有功,便让他多歇一口气吧。”
陆雨行动很快,当天就收拾好包袱策马出城。
又过了两日,一人骑马风尘仆仆穿过大街,停在府衙门前。他一身玄色,头戴帷帽,背脊如青松般挺拔。
守门的衙役喝道:“来者何人!”
那人轻轻“咦”了一声,抬手掀开帷帽,露出一张旭日般爽朗英俊的面庞。他眉眼微弯,“这位看着面生。”
衙役确实是新来的,他不认得马上的青年是谁,但看其面相十分正派,口吻好似把府衙当自己家一样,心里也拿捏不好,不由得转头看向一同守门的老衙役。
老衙役看清来人,张了张嘴,而后爆喜道:“乔大人?您回来了?”
青年笑道:“是啊,回来了!”
年轻衙役瞪大眼睛,乔大人……能是哪个乔大人,府衙只有一个刑房执掌典乔陵啊!他眼中立即汇集了崇拜——笑面武神乔陵啊!江南府人人称赞的英雄男子汉!
难怪他要带帷帽,此时临近晌午,街上人可多着咧,身为江南府一大人气人物的乔陵要是露脸,怕这段路要走出两倍的时长吧。
乔陵回来的消息很快传遍西府院,留在府衙值守的捕快们都很激动,乔老大一离开便是几个月,不仅成功破案,还立下大功。大家都迫不及待想听这段惊险的经历,乔陵一出现就团团把他围住,顺便把近期的大小事都七嘴八舌汇报了。
这一切赵春花并不知道,此时此刻,她正在巡街呢。
因为容县频频出现少女被拐事件,虽然这群人不一定胆大祸祸到府城来,可小心驶得万年船,这几日府城还是张贴了警醒告示,刑房巡街也较之前更严格。
叫赵春花郁闷的是,当她提醒居民小心些陌生人的时候,反而被反过来提醒,“女官爷也该小心着些呀,你人儿小小的,看着与闺中小女一样娇憨,咱们听说人牙子是最喜欢这样的女娃娃咧!”
已经当好几个月捕快的赵春花流泪发现,她虽然和居民们打成一片,却没什么威望!她是捕快好吗!怎可能这么容易被抓呢!
但面对关切的目光,她只好捏着马缰返回一个笑容。
到换班时间,她把马儿还回马厩,记得王卫托她去问刘叔取几张打磨武器边角用的磨砂纸,便准备先回趟武器库,再回刑房大院登记去。
从校场到武器库有条近道,途径一排久未打理的荒凉长屋。赵春花有些饿,她想着速去速回,决定抄那条无人问津的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