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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3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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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奔波查案,又连着两天连夜赶路,饶是躲雨时眯了一会儿,深深的疲惫感还是挥散不去。
陆雨揉揉眉心,他从腰带中取出一个小瓶子,拔开软木塞放在鼻端深吸一口。这是特制的醒神药,气味十足十的恶心,但效果奇佳,闻一次连饭都吃不下的提神。
霸道的气味直冲天灵盖,陆雨差点吐出来。他甩甩头,狠狠按了按太阳穴,“……赖老的药,还是这么……回去一定要让他改配方!”
等缓过劲来,陆雨又跳回树上,他一手攀着树干,一手拿着一枚口哨,轻轻吹出一串悦耳的鸟鸣声,引来早起的鸟儿们争相附和。
过了一会儿,极其微弱的回应声从远方传来,陆雨仔细辨明方向,唇角勾起。他脚尖轻点,再看时,只见树枝轻轻晃动,哪儿还有他的人影?
“哗啦——”
水兜头泼下,赵春花呛了一口,在地上蜷成小虾般猛烈地咳嗽。
“死丫头!睡得跟猪一样,还不赶紧醒来!”一只手伸过来,抓住赵春花的头发,迫使她支起身子,仰起头来。“你还真以为这儿有人伺候你呢?麻溜的,赶紧起来!”
赵春花才发现她不知何时睡着了,是个无梦觉。有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在江南府衙中……直到下一瞬女人的辱骂让她找回睡着前的记忆。
她从地上爬起来,踉跄了几下,又扑到一旁的稻草堆上。
女人嫌恶地甩甩手,不解气地补了一脚,“嘁!这次真是费劲!喂喂喂,你可别死了,若是拿不到银子,我第一个拿刀剐你!”
躺在稻草堆的赵春花对女人的辱骂充耳不闻,凌乱的头发挡住她的脸,让她能不动声色地环顾室内——只有女人一个,另一个男人不知道去了哪里。但看地上的痕迹,应该没有新来的人。
过了一会儿,男人从屋外进来,道:“不等了,我们先回去。”
女人闻言皱眉,“会不会是钱婆子被发现了?”
“不无可能,”男人也一脸烦躁,“不管如何,这里不能久留。走!”
女人点点头,把赵春花赶起来,让她钻进一个竹藤制的带盖箩筐里。这个箩筐很像加大版的农户上山采摘山珍或草药用的,她个子不高,钻进去的蜷缩起来,空间倒是刚刚好。
而后,她被重新绑住手脚,蒙住眼睛。凭感觉,她感觉有人把箩筐背了起来。听说话声,应该是那个身高体壮的男人。
原来她是这么到这里的!
带着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走山路,不仅显眼,脚程也慢,但换成背箩筐就没什么人怀疑了。这个箩筐藤条编的密实,她从里面看不到外面,可想从外面也看不见里面。
蜷缩的姿势并不方便赵春花能取出腰带中藏着的色粉,她只能感觉箩筐颠簸,此时行走的道路并不是一条平路。
这让她有些着急,没有路引,乔陵跟丢了怎么办?
突然,她听到一串鸟鸣声,混杂在其他的鸟声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有点特别,让她感觉有点耳熟。
——“遇到危险你就吹笛,撑住,我会循声来救你。”
啊!灵光一闪中,终于对上号!难怪她觉得耳熟,这鸟鸣声与乔陵给她的鸣哨声音一模一样!
这是乔陵给她的讯号吧?说明他一直在暗中跟踪,叫她安心。
赵春花一颗心落下来,她把更多注意力放在男人和女人的闲聊上。不过他们一路并不多话,偶尔只为路怎么走争执两句。
在这样的颠簸下,她竟又有些睡意……
向周公顽强抵抗之时,箩筐终于不晃了。浅浅水声传来,赵春花还没细辨认,她就感觉到箩筐被卸下,放到一个摇摇晃晃的东西上。
是船?
船桨入水,搅乱清亮的河水,一支小船慢悠悠划离岸边,往河心行去。
岸边枝叶“沙沙”,一个人影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他望着远去的小船,发出“哎——呀——”苦恼之音。
“嗯……怎么办呢?”乔陵挠挠头,他也变不出一只船来。不过……他回想起清晨那声哨音,“要不,等阿雨来了再作商议吧!”
陆雨赶到时,便看到倚靠在树边用树叶折花样的乔陵。看着地上一排绿色的假虫子,他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抡起拳头招呼上去。
乔陵捞起自己的制作品,腰一转,闪开陆雨的拳头。“哎——你等等!”
“等个屁!”陆雨骂了句,这几日的惨兮兮都是因为谁?让他先揍一顿这人再说!
可惜啊可惜,陆雨身为江南府衙武功排行第三的捕快,在排行第一的乔陵身上是讨不到任何好处的。
乔陵左躲右躲,又不敢反击,怕一把摁陆雨在地上,反倒让陆雨炸毛的更厉害。就这么缠斗了一盏茶的时间,乔陵不得不放水,让陆雨打了自己一拳,这才得以消停。
“嘶,你这倔脾气……打得真够狠。”乔陵抹掉唇角的血,苦笑不已。“嫌犯还没抓到,你跟我起内讧有意思?等抓到人了,回府衙要我跟你打三百回合都成。”
陆雨眼刀扫过去,“谁稀罕跟你打。”
乔陵盯着他看,扫掉身上的碎草渣,“这么淡定?你是不是已经知道这群人的老巢在哪?”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陆雨的火气肉眼可见的增长,乔陵瞧见他脸色越来越黑,忙打住,“回去了,我让你打三拳。”他指指身后宽阔的河域,“找人要紧。”
陆雨摘来几个野果子丢过去,“那先补充点体力。”
接住野果子的乔陵,“嗯?”
……
小船摇啊摇,也不知漂浮了多久,船终于靠岸。不过他们并没有放赵春花出来,男人又重新背起箩筐,带她去往不知为何的地方。
渐渐地,偶有人声穿过,箩筐被人放到地上,然后一推。赵春花随之倒在地上,箩筐的盖子打开,遮住双眼的布条被人松开。
这次,环境变成了一个山洞,终于不再是她一个人了——山洞的另一个角落,还绑住三个女人和两个孩子,相貌都很不错。
洞中被清扫地挺干净,竖着几根木桩。男人赵春花的手反绑在木桩上,如同另外几人一样。警告过之后,二人离开山洞。
奇怪的是,似乎并不担心他们逃跑,山洞门口并没有人看守。
赵春花收回目光,转向另外的五个人。三个女人头发散落,恹恹地垂着头,对她这个新来的没有一点好奇。两个孩子倒在地上,像是在睡觉的,至始至终闭着眼睛。
“那个……”赵春花试着喊了两声,没人回应,“喂!那个!喂——你们听得到我说话吗?”
她的叫喊声终于吸引过一个女人的目光,那双眼睛中没有情绪,淡漠的宛若一潭死水,给赵春花一种“她已经死了”的错觉。
到底遭受了什么,才会让活人有这样的眼神?
赵春花咽了咽唾沫,压下心中的不安,问道:“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女人盯着她看了半天,像是在细细反应她的话,然后慢慢摇了摇头。
“你也不知道?那你是谁,又为何也被抓来这里?我是石娇娇,是……”
“省……”女人嘴唇颤了颤,吐出细碎的音节。
“什么?”赵春花努力把身子前倾,以便能听清楚,“你刚刚说什么?”
女人的眼睛垂下去,说话跟抽了气似的,有气无力,“省点力气吧……反正……来了这里是逃不掉的……”
“为什么逃不掉?这里到底是哪里?我爹很厉害的,他一定会派人来找我的!”赵春花极力鼓励着她们,“你们知道些什么?告诉我,说不定我能带你们逃走呢!”
可是,任凭她再大吼大叫,那些女人都没有再理她。
今日的阳光正好,从洞口斜斜照射进来的,落在地上形成一整块光斑。赵春花看着那块亮光发呆,时间一慢下来,洞中的温度也在逐渐升高,一天一夜积累的疲倦重新爬上双眼,她不知不觉睡着过去。
……
吵醒她的是微弱的哭声,那是孩子的稚嫩的哭声。
赵春花睁开眼,迷迷糊糊循声看过去。其中一个孩子似乎醒了过来,坐在地上,不知因何事正抹着眼泪。他哭得小心翼翼,一只手捂住嘴巴,嘤嘤呜呜地哭。
赵家也有这般大的孩子,赵春花是家中老大,下面都是弟弟妹妹。看到如幺弟般大的孩子哭得这般可怜,她的心像被谁一把揉乱,难过得很。同时,也升起一股无名火,为那些可耻的人牙子!也为已经放弃希望的女人们。
“小孩,小孩你为什么哭?是哪里有伤痛吗?”她冲那个孩子叫道。
那孩子吓了一跳,睁大眼睛看向赵春花,他好似才发现山洞中多了一个人,有些害怕,愣愣的不知道该怎么做。
“咕噜噜……”
孩子捂住肚子,趴在地上团成一团,细声道:“我没饿……没饿……不要打我……”
原来是饿哭了,赵春花悬着的心稍微缓了些,她垂眸看见自己脚边摆了一个碗,里头是一个窝窝头。便对那孩子道:“我这里有吃的,你饿的话就拿去吧。”
那孩子抬起头,渴望地看着窝窝头,挣扎片刻又艰难地摇摇头,小声道:“不、不行……会被打……”
赵春花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为何这些女人是这种态度,为何孩子明明没有被绑住却不敢乱动。
知道怎么训狗吗?
她见过邻居训狗,做错事的狗,从来只有被打这一个结果。狗不长记性,那就多打几顿,三番两次,那条狗见到主人就会乖得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主人叫它往东它不敢往西。
于那些人牙子而言,她们就是那条“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