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死反派以后》高地

25、第25章

　　太平间，雷春英躺在那里。

　　雷佳安静地站着，已经无泪可流，只拳头拽得死紧。

　　她们是外地人，邾城于她们只是偶尔停脚的地方。

　　雷春英的尸体要送回有水镇，但大家决定先在此地停灵，然后由奚暮送回有水镇，直接下葬。

　　前来悼念的人不少，南菁女子高中的师生代表甚至全程陪同。

　　祝灵儿听见他们对雷佳说，办完丧事回去继续读书，不仅所有费用全免，还将支付她读大学的费用。

　　雷佳沉默地听着，没有拒绝，也没有感激。

　　下午的时候，祝灵儿在洗手间碰见两个南箐女子中学的学生。

　　她们低声议论，“不是说雷佳被坏人抓走了吗？我看她挺正常，不狼狈，也没有伤痕。”

　　“倒是她的妈妈……”

　　“学校里有传言她跟妖绶冠的那个少爷搅和到一起。”

　　“该不是这样才害死她妈妈吧！”

　　砰！

　　祝灵儿一刀砍碎洗手间的木门，在两名学生惊骇的目光中，她慢慢将刀插回后背。

　　“背后乱嚼舌根的人最差劲。”

　　直到走远，祝灵儿才听见那两人压抑的愤怒声，“她是谁？凭什么说我们？”

　　“你没看见她穿得奇奇怪怪，又还拿着刀，听说现在街上好多太保女，就穿这种复古装拿着刀具招摇撞骗。”

　　“嘘！不说了，反正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祝灵儿抬头望着天空，绚丽的阳光穿过树枝落下千丝万缕的光，树枝上打满绿色的芽孢，不知不觉，春天已经来到。

　　“申梨的事情我已经通知门内，到时候会来师兄接应。”

　　“我会看住他，不让他再生事端，苦于没有证据，雷佳那边倒不好多说，我会提醒她。”

　　“狄格子已正式被执法人拘捕，关于那五十具尸体，妖绶冠会给辰门一个交代。”

　　“你们真的要去青都？”

　　奚暮碎碎叨叨一大堆，各种不放心。

　　“我先要去趟秦楼，你有什么话要跟六娘子说吗？”祝灵儿狡黠地看着奚暮，奚暮脸颊一红，吞吞吐吐半天才摸出一个令牌递给祝灵儿。

　　“她若需要帮助，将这个令牌捏碎即可。”

　　祝灵儿收下令牌看了雷佳一眼，她挺担心雷佳，总觉得雷佳心里憋着什么，只等时机成熟就会爆发出来，雷佳望过来冲祝灵儿鞠了一躬，祝灵儿点点头前往妖城朱雀。

　　秦六娘没想到祝灵儿会来。

　　听她说明来意，不感动是假。

　　“狄格子保外就医的途中逃跑了，我妹妹也跟着一起离去。”秦六娘叹了口气。

　　“他跑什么？”

　　雷春英死在邾城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虽无明确证据指向狄格子，当执法人在鸟蛋同时找到狄格子和五十具正被销毁的尸体时，几乎没有人不怀疑他。

　　但这一跑，就没有翻身的可能。

　　“他完全可以提前动手。”秦六娘想了想谨慎地给出一个意见。

　　“那六娘子觉得是谁？”祝灵儿疑惑地看着秦六娘。

　　秦六娘从柜子里拿出一盒榛子，摆到祝灵儿面前，每一粒榛子都饱满圆润，露出白白的果肉，显然经过精挑细选，她剥开一粒放到祝灵儿手里，“小丫头，你不是心中有人选，何必来套我的话？”

　　祝灵儿像松鼠一样包住整粒榛子，咯吱咯吱咬了几下才开口，“江凤阕真的那么坏？”

　　秦六娘摇摇头，“人都会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生存方式……”

　　江凤阕虽然身为妖绶冠三执事之一，但她与妖绶冠的前身，霸天药业的老板并无婚姻关系，她只是狄霸天众多情妇中的一名，能脱颖而出并得到元老们的支持坐上执事之位，江凤阕有着异于常人的心计和手腕。

　　如今狄格子在逃，妖绶冠等于是江凤阕的天下。

　　祝灵儿心想，射杀雷春英的命令若是江凤阕下的，那几乎是整个计划中最完美的一环，也是压死狄格子的最后一根稻草。

　　只是，她真的有这么坏？

　　自己还要不要带江野前往青都呢？

　　秦六娘写下几个地址递给祝灵儿，“这是三娘最可能出现的地方，你若是有空代我去看看她，但没必要以身犯险。”

　　祝灵儿接过一看，“你怀疑他们去了青都？”

　　“倒不是怀疑，我还是比较了解狄格子这个人，他就是个色厉内荏的混账，既看不起妖，也看不起人，想拥有通天手段，偏偏脑子又不够用，其实他就适合做个富家少爷，偏偏心比天高。”秦六娘不耐说到这个人，满眼的厌恶。

　　“青都是妖绶冠的大本营，他父亲多多少少给他留了些人脉，如今他是丧家之犬，不去那里又能去哪里？”

　　祝灵儿将令牌交给秦六娘，当她知道赠予者是奚暮，明显恶心了一下。

　　“师兄长得挺帅。”

　　“去去去，你这么小知道什么择偶标准，男人不能光看脸。”

　　祝灵儿算是明白她为什么喜欢祝老久，可她师父不光不帅，还没担当。

　　自己自入邾城遇见多少事，他都不理不睬，偶尔回个语音，不是在吃好吃的，就是在搓麻将。

　　过份！

　　外面发生的一切都跟妖城朱雀没关系，它像另一个世界，空气中飘着怪异的香味，河面上悬浮着数不尽的垃圾，贩夫走卒，市井小民，熙熙攘攘，无忧无虑。

　　祝灵儿和江野坐在屋顶静静看着，不知遇见什么节日，一盏盏孔明灯从各个院落升起，不少家庭就在廊桥上燃放，孩子们拍着手，笑呀跳！

　　“僵小跳，你怕青都吗？”

　　僵小跳侧头望她，小丫头紧绷了许多天，突然松懈下来，一向精神坚定的眼睛有些慌乱。

　　“不知道！”

　　江野给她的感觉总是坚定自信，几乎没有这么不确定的答案，“那你害怕吗？”

　　江野，“有一点。”

　　“怕什么？”

　　怕那个未知无望的未来。

　　“不过，你一直在，我，安心！”

　　祝灵儿慢慢地睁大眼睛，江野琉璃般的眼睛里，一盏盏灯火缓缓升起。

　　有的凝视只是一瞬，却映入彼此的心间。

　　有的凝视长到永恒，却只是转瞬。

　　祝灵儿猛的眨眨眼睛，迅速回转头，又偷偷瞄了他一眼，顿时从耳根红到脸颊。

　　她踢了踢脚，发现鞋带松散开，胡乱系上。

　　“僵，江野，你还想去青都吗？”

　　如果不想，我可以不送你回去了。

　　江野望向远方，天际有一两盏孤灯缓缓飘着，一前一后，一上一下，飘向妖异的天际。

　　“要去。”

　　*

　　“再过盘山岭就是青都。”祝灵儿坐在树上晃荡脚丫子，越走天气越热，四下已经树木葱绿，繁花似锦。

　　“你在看什么？”过了邾城，天气晴朗，几乎每晚都是如水的月华，江野自月华中吸取力量，再辅助祝灵儿给他的秘笈，已经能灵活操控身体，表达也十分流利，只要不细看，他跟活着的人没什么区别。

　　祝灵儿从书上移开目光，小心翼翼地看了江野一眼，书里的江野自邾城跟江凤阕相认后，回到青都过上奢靡少爷生活，他仿佛要将过去受过的罪与苦全部弥补回来，行为越发狂妄自大，简直是另一个版本的狄格子。

　　祝灵儿自不会将书中的江野与身旁的江野混为一谈，但是人名的高度重合还是难以让她心无芥蒂。

　　书中自然多是些不能直视的霏糜之事，但也提到江野回到青都后，开始实施的一项计划——妖人。

　　妖绶冠的再生计划，是将濒死的人的魂魄换到长寿的妖兽体内，以实现人的再生，或者说长生，虽然有违自然，但在万物以人为灵的时代，这种做法并没有太多人提出反对。

　　而妖人则是将妖的魂魄换到人的体内，以实现人类的强大和无敌，当然，这个人并非真正意义上的人类，而是披着人皮外表的妖。

　　妖人计划成功后，书中的江野拥有了一支强大的杀人机器，直接威胁到执法人的管理。

　　之后，那个江野跟青都的执法人展开激烈的争权夺利。

　　甚至一度让青都变成地狱之城。

　　书中的江凤阕虽然是三大执事之一，但是她更多给人一种迫不得已的感觉，甚至，苦劝江野无果后，成为江野的禁脔。

　　卧槽，这个操作实在是毫无底线。

　　也不知是谁写的书，莫非这人跟妖绶冠有仇？

　　祝灵儿合上书咳嗽了一声，“江野，问你一个问题。”

　　江野疑惑地眨眨眼睛，不知道祝久知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偷看小黄书，好似书中有个人的名字还跟他雷同，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开放？

　　祝灵儿从树上跳下来，胡乱穿上鞋子，“你喜欢男人吗？”

　　“不喜欢。”江野生气地闭上眼睛。

　　“但是上次我看见你跟侯止战亲嘴。”

　　“那是意外。”#

　　“那你喜欢比你大的女生吗？很漂亮的那种。”

　　江野睁开眼睛，祝灵儿果然一副好学的样子，又大又圆的瞳孔映着青翠的树木。

　　“漂亮可以。”

　　“像江凤阕那个年纪。”

　　“你一天到晚到底在想什么？”江野抡起拳头。

　　祝灵儿惊叫一声远远跳开，边跑边回头，“我就是问问，你不要生气。”

　　江野在后面追得风生水起，那小丫头兔子似的蹿得更快，灵活得不像话。

　　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祝灵儿好想哭，她应该早就发现，僵小跳的脾气其实一点都不好，她为什么还要在死亡边缘反复横跳，这次被抓到不知又要接受什么惩罚。

　　她真的后悔让僵小跳修炼了。

　　她再也不想被僵小跳绑着手遛狗。

　　她再也不想被僵小跳倒背着爬山下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