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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6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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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子里铺了纸垫,到处都是血渍和黏液,角落里躺着一只雪白的狐狸,已经脏兮兮看不出原先的毛色。
它怀里抱着一只小狐,可怜得像只老鼠。
没人会喜欢这样的场景,难闻的腥臭只想令人远离。
狄格子仿佛感觉到不到臭味,目光猩红地盯着那只幼狐,白狐睁开眼睛冲他虚弱地叫了叫,又垂下头。
江凤阙惊异地问,“那是你儿子。”
“狄霸天可算有孙子了,可惜是只畜生。”
狄格子猛地撞向铁笼,可能这种时候,死亡比活着轻松。
他却被人拉开,江凤阙让人打开铁路,将秦贞和幼狐丢在狄格子的面前,他若不看,有人压着他看,他若闭眼,带刺的刑具一遍遍压过他的脚掌。
江凤阙没多久就觉得无趣,手下掰起狄格子的脸,“我知道你一直都喜欢让别人做选择题,现在轮到你做,放掉秦贞母子,陈威死,放掉陈威,秦贞母子死。”
狄格子沙哑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那我呢?”
江凤阙大笑,“陈威,这样的少爷是不是一直让你很失望?但是我知道你忠心,所以也没打过你的主意,现在给你一次机会,跟我还是跟着这位狄少爷。”
陈威笑了笑,那种一贯流露出来的不咸不淡,不争不抢,看不清情绪的笑容,他认真地说,“江夫人,老爷把少爷托付给我,没说什么时候放手呀,如果能放手,我想退休回老家。”
狄格子突然抢道,“就他,你让他退休。”
“不再想想?”
狄格子闭上眼睛。
手下立马将陈威拉到悬崖边,狄格子睁开眼睛只看见陈威摔下去的背影,一丝不苟的头发飘出一抹花白。
“陈叔,陈叔。”狄格子悲凄大哭,“你说我可以选他活下去。”
江凤阙摇了摇手中的小折扇,“你不是也时常中途反悔吗?”
“你还记不记得你十三岁那年,问我是选最珍贵的镯子还是选我最喜欢的一个小丫头?”
“我当然选小丫头啰,结果你打碎镯子让小丫头吞了下去,后来我就明白,选什么不重要,关键是得让自己不难受,我以为你早就懂!”江凤阙一阵大笑。
江凤阙又走到秦贞面前,半蹲下,“我早说过狄格子不值得爱,偏不听,他到死也不会选择你,更不会选择你们的孩子。”
秦贞半睁着眼,眼中有泪有血,但她在笑,她将幼狐扒拉进怀里,“让我们死在一起。”
“好。”
几人上来将狄格子和两只狐狸一同拉到悬崖边。
“丢下去吧!”江凤阙漠然地说完这句话就要离开。
狄格子突然回过头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江凤阙脸色大变,“拉住他。”
说时迟那时快,秦贞将幼狐丢出去,一把抱住狄格子,急速坠落的半空,她大叫,“姐姐救我!”
一时间,整个实验室发出一阵地动山摇,临近山体的实验室中心出现垮塌的迹象,江凤阙脸色出现一抹厉色,“让直升机下来,能逃出来的妖人尽快让他们去妖绶冠报道,最多三天的宽裕时间,超过三天我们妖绶冠便不再与他们做任何交易。”
正在照顾妖怪们的秦六娘似有所感地抬起头,三娘叫她了,以为任何时候只要三娘叫她,她都会第一时间赶过去,从无例外。
但是这次,慌忙逃回来的妖大多身心受到重创,还有数量不低的孤儿,她怀中正抱着一个,似乎吸食过量消毒液,引起过敏症状,情况十分危急。
“六娘你是不是有事?把孩子交给我你去忙?”同行的妖担忧地问。
秦六娘看了眼阵法那边,又看了眼怀中的孩子,“我无事,先带这个孩子去大夫那里了。”
“唉。”
祝灵儿和江野找到那群被藏起来的妖,他们的情况有些与众不同,既没有被救下来的激动,也没被折磨后胆怯。
他们沉默地行走,不言不语,祝灵儿发现异状,“他们的舌头全部被割了。”
向他们问话,一个个无动于衷,甚至眼中含着死气,江野安慰急躁的祝灵儿,“先去传送阵,接头的妖或许能跟他们交流。”
只能如此,江野开道,一路杀得风生水起,祝灵儿位于中段,只依稀可辨,这个黑团子比江野下手要凌厉的多。
抵达传送阵的时候,这群妖不断没有欣喜的表情,甚至停留下来踌躇不前,慌乱紧张瞬间铺开,祝灵儿一个惊醒,“法麦,带着芝芝他们先走……”
话音刚落,轰的一声,妖群中一妖原地爆炸,就像点燃的鞭炮,一个接着一个,很快变成巨大的成片的爆破,祝灵儿只感觉有人扑向她,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祝灵儿再次醒过来不能视物,“我瞎了?”
“没有,我们被埋在地下。”江野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祝灵儿被他保护的很好,只有轻微的脑震荡,“你再躺一会儿,我去找出路。”
两人所在的空间狭小逼仄,江野摸了一圈都是厚重的岩石和沙土,并不利于挖掘,他倒是无事,但是祝灵儿很容易窒息而亡。
他挖了一会儿,突然重重地捶在岩石上,整张脸埋在手腕间沉默不语。
祝灵儿坐起来靠在岩石上,空气中的氧气越来越少,“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
江野突然转过身来蹲在祝灵儿面前,目光沉沉,“我不会让你有事。”
祝灵儿笑了笑,“你能不能放江野出来?我想见他。”
江野皱眉,“现在的我不好吗?”
“我认识的是他。”
江野从未如此清晰意识到,他跟过去的江野其实是两个人,可他们明明是一个人,却因为意外,变成了两个人。
江野陷入沉默,祝灵儿以为他不愿意,眼中露出微微的失望,忽然江野一把握住祝灵儿的手,他声音轻悦,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朝气和桀骜,“被困了?”
祝灵儿大喜,将情况简单说了一下,她索性靠在江野身上,“要不我死后也把我治成僵尸,记得要做的漂亮点。”
江野敲了祝灵儿一记响栗,“胡说什么?快起来找通道,空气中有水分,说明我们离河滩不远。你身上还有符咒没有?随便什么,拿给我看看。”
祝灵儿一跃而起拍了拍屁股,摸到一团湿润,“江野,这下面有水。”
江野拂去表面的尘土,下面的泥土果然有些潮湿,又挖了一会儿,竟然有水冒出来。
祝灵儿掏出几张镇魂符,原本为江野准备,江野能自控身体后,这几张符咒就被闲置。
祝灵儿将符咒递给江野,“你体内的黑团子似乎认识我,还认识侯止战,对妖绶冠的事情也十分清楚,我怀疑……”
黑暗中,江野神色微紧,“你怀疑什么?”
“我怀疑他跟我爸认识,可能被我爸骗过,但是他每次看人的眼神太奇怪,像个变态,特别是看我,好像我欺骗过他的感情,可我根本不认识他。”
江野刚刚放下的心又悬起来,“那你呢?你喜欢他吗?”
祝灵儿小脸微红,“江野,你说什么呢!他那么老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那是不是不老就喜欢了?
江野没说话,哼哧哼哧地开始刨土,不一会儿两人面前出现一个水坑,水感冰冷带着些泥沙,江野高兴了些,“是鱼鳞村前的那条河水,我们离河滩果然很近。”
祝灵儿也不再胡思乱死,跟着江野一起用手刨,空间太窄,斩男施展不开,也担心乱砍之下导致致命的坍塌。
趁祝灵儿专心挖坑,江野偷偷篡改了镇魂符,符咒贴在四方八个角落,忽然有阴风倒灌,整个空间浸在一片诡异的蓝光中,光线太暗,一般人察觉不到。
祝灵儿疑惑地抬起头,正要说话突然听到咔咔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有什么东西似乎用深渊爬了出来,她疑惑地看着面前的水坑,水纹微微震动,突然再次响起咔咔的声音,悠长凝滞,就像楼房倒塌前,楼架错位的呜咽。
“江野?”祝灵儿迟疑地望向江野。
江野将她一把搂入怀中,“我们埋在低于河床的位置,再不出去……”
祝灵儿明白了,从刚才起她就觉得耳朵非常痛,不仅耳朵,鼻腔眼睛也非常痛,她摸了摸耳朵,一手的黏湿,血腥味瞬间冲入鼻腔,但是她闻不到,只觉得火辣辣的疼。
轰的又是一声巨响,一条巨大的裂缝从水坑中央分开,死后要割裂整个空间,祝灵儿周围包括头顶的岩壁都被撕裂开,就在她以为能看见天空时,失重的感觉接踵而至,她和江野手拉着手跌入深渊。
……
境遇变化太大,祝灵儿心情复杂得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一口水闷入七窍,她在水中呛了几口,就有些神智不清。
裂开的一角似乎是暗蓝色的天空,他们出来了,这个希望不过刚刚冒出一个头,湍急的水流将她卷入暗河。
祝灵儿浮浮沉沉,有时候在水面,有时候又沉入水底,有时候看见微弱的光,分不清是月光还是灯光,有时候又是死寂般的黑。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挣扎着,却像陷入沼泽,被什么东西重重拖着下半身。
也不知道飘了多久,祝灵儿慢慢意识到她没有浮起来是因为有块重物绑在身上,也许是刚才下坠时挂到类似石头的东西,她浑身无力,根本解不开,懊恼地想哭。
她又意识到自己没死,是因为有人不断地将她呛入气管和肺中的水吸出来。
到底是谁?
为什么不能帮她解开石头,还有这种吸法好像遇见什么吸人精魂的大妖怪。
嘴已经不是嘴。
只不过是一节肉制的叭管!
有风,微微的,带着夏日的温煦,让祝灵儿缓缓睁开眼睛,入眼是漫天星斗以及江野朝自己压来的嘴。
一个猛吸,祝灵儿觉得好不容易沉下来的魂魄又要浮出来,直接上了一爪子。
打得不凶,甚至软绵绵。
江野满心欢喜,“灵儿,你醒了?太好了,我不会呼吸,吸得好费力。”
“江野,你好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