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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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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盟主府。
三尺青锋轻弹出鞘,手指缓缓抚过发出清冷光芒的剑刃,有着“无双剑神”之称的当今武林盟主萧晟寰注视着书案前年仅十岁的儿子萧玄暗,目光黯然中带了一分期待,“阿痕在你那里吧?”
“是,父亲大人。”
“阿琅,江湖是一个变幻莫测的地方,为父不可能一生占有这个盟主府。而武林中对盟主宝座虎视眈眈的大有人在,所以萧家今后能否在武林中立足,以及阿痕是否能好好活下去就看你的了。”
“阿琅明白。父亲大人所说的其实也就是阿琅练剑的理由。不过放眼江湖,如今有何人能与父亲大人争锋?您放心就是,盟主之位只会到我的手里。”
“有这个想法,很好。只要你有本事,随时都可以从我手里拿过盟主令。”萧晟寰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这几年一直是你照顾阿痕,也只有把她交给你我才放心。阿琅,你要记住,你们体内流着同样的血,别人欺负阿痕就是眼里没有你。无论你处在什么样的位置上,你都要把她放在心上。”
“是。父亲大人放心,我不会让阿痕受任何委屈的。”萧玄暗目光一闪,“父亲大人是否愿意将‘千年剑’传于我呢?”
“你对武学有兴趣是好事,但不管做什么都要循序渐进。‘千年剑’十分深奥,需要强大的内力做基础,以你现在的情况还不行。这样吧,我先将一套心法传你,”萧晟寰递过一卷书,“还有一套轻功,你拿去好好看看,这于你的修为大有好处。从你现在的武功看,剑法不错,轻功却不行。”
轻功?萧玄暗皱起了眉,他要的是将对手斩于剑下,而不是从对手剑下逃走。“一定要把轻功练好么?”
“好的轻功对你施展剑法是有好处的。轻功并不仅仅用来逃命。”
“阿琅知道了,多谢父亲大人。”
“还有,你最近在研究毒学?”
“是。”
“自己要多加小心,不要受伤了,过几日我再给你一些书。既然决定要学毒,就要成为天下第一。另外你还可以了解医术,毒与医是很有关联的。行了,时辰也不早了,你回房吧。”
“是。”萧玄暗一礼退下,回到自己的房间。房中的布置全出自他手,处处透着一股冰冷的贵气。除了一张紫色软榻外全为黑色格调。就此,武林中人便称这位盟主府大公子为“苍夜九劫”。
拂开紫色轻纱便看见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带着无法忽视的喜悦正看着自己,萧玄暗微微地勾了一下嘴角,在软榻边坐下,将六岁的妹妹抱在怀中,伸出食指逗她。除了萧家父子外世上已没人见过这位大小姐,更没有人知道她的情况——出生后母亲神秘死亡,被月色冰雪包裹四十九天,至今不会说话和走路,只能终日躺在榻上。为了隐瞒这些,萧晟寰杀了数百人,并找了各种各样的理由去堵江湖众人的口。
轻轻抚摩着妹妹柔软的头发,萧玄暗无声一叹,“阿痕,哥哥在一日就会护你一日。为了你,为了萧家,我必会将这个武林握在手里,万事皆从我令。”
一身华丽紫衣的萧倚菲眨了眨眼,脸上露出甜美的微笑。她虽然不会说话,却听得懂。
“阿痕,父亲大人给了我新的武功秘籍,我得仔细琢磨。你自己在榻上躺着,知道么?”萧玄暗将一件玄狐披风搭在妹妹身上,自己在一张石床上盘膝坐下,翻开了那本。他自五岁习武,至今虽只有五年时间却已有相当修为。他资质甚高,再加上萧晟寰的用心栽培与自身的苦练,现在江湖中的一般高手已不敌他。
手上升起的七色彩光罩住全身,玄衣发出隐隐的光泽。因阴阳两股内力冲击交融的缘故,萧玄暗的眉心闪着红心黑环的光点。双手自眼前交错,放下,又举至头顶,顿时掌中便多了一柄剑形光束,额上的光点也越来越亮。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萧玄暗缓缓收功,睁眼一看,手中多了一个黑点。这个黑点随着功力增加会逐渐淡化,至功力达到十成时则完全消失。嘴角轻轻一动,他步下石床,拂开紫纱却只看见熟睡的萧倚菲。眼中闪过一分柔和的光,少年抬手灭了烛,重新坐回石床,双手在胸前横放,双眸在淡淡的光芒中闭上。
“大公子,盟主让您立刻去书房见他。”天空微微现出了一点白色,房门外便响起了侍卫的声音。
“知道了。”话音刚落,玄衣少年便出现在门口。随手给门上了带有机关的锁,他身形一闪,瞬间已至书房。“父亲大人找我?”
“阿琅,昨夜发生了一件大事。”萧晟寰靠在椅背上,眸中有几丝异彩。
“什么大事?请父亲大人明示。”
“你先猜猜看。”
“与武林相关么?”
“与天下相关。”
“朝廷?皇家?”见父亲点头,萧玄暗一挑嘴角,“鄞王发动宫变了?”
“是啊,天下于一夜之间易主了。许多王府,公主府被血洗,静逸郡主也自尽了,其女逃出,下落不明。”
“静逸郡主乃鄞王胞妹,却落个自尽的下场。鄞王要安定天下,封悠悠众口,应该很快就会下诏追封她为公主了吧。”萧玄暗冷笑一声,“可这几乎不会有什么用。鄞王少德,他的天下不会长久。”
“阿琅,宫变之事必会波及武林,自然我萧家不会例外。说说看,如果新皇下诏册立新盟主,怎么办?”
“新盟主?”玄衣少年一时怔住了,“他不至于愚蠢到这地步吧?新皇登基应先安抚天下,父亲大人久有声望,那姓叶的若是动您岂非自寻死路?”
萧晟寰轻笑了一声,“接着说。”
“按惯例,武林之事向来按武林规矩来办,这点朝廷不是不知。钦册武林盟主,可是会让武林掀起大浪的。依阿琅看,鄞王拉拢您才是明智之举。”
“阿琅,你潜入宫中杀了叶统祯如何?这可是剑乱风云。”
“父亲大人拿阿琅寻开心。这种人也配让我杀?还是留着吧,想杀他的人应该会有很多。”萧玄暗上前几步,低声耳语几句。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不过要想成功需要很大功夫。你可以尝试一下,这对你掌控武林帮助很大。”萧晟寰沉吟片刻,“也许今后不仅是武林。”
正在此时,门外有侍卫通报,“启禀盟主,大公子,有一女子昏倒在正门。”
“抬进来。”
几名侍卫抬进一浑身泥污血迹的少女后便退下。萧晟寰目光一扫,脸上却露出了一种等着看戏的表情。
“这女子会武功,只不过身手糟糕,被弄成这副样子。对方下手很重,有意思,这样一个少女居然会与人结下深仇大恨。”萧玄暗打量着昏迷中的人,突然一拂袖,手中多了一块玉佩,“羊脂白玉做的玉佩,是位富家千金。”
“是苏家小姐。玉佩上的双鹤是苏家标志。看来静逸公主的女儿是逃到了苏家,结果却拖累苏家被鄞王灭门。唉,俞家与苏家是世交,这也不奇怪。”萧晟寰看了看那玉佩,上有一“婕”字,“能用这信物重逢吗?”
“那父亲大人打算怎么办?”
“杀。”
“杀?我们需要要叶统祯示好么?更何况,这样做很可能反被叶家利用。”
“我要的是杀那些侍卫。阿琅,这事你去办,另外你安排人伪装成官府差人,把这女子抬走,悄悄弄到天息朔鼎轩去。”
“天息朔鼎轩?我知道苏家虽是书香门第,但与这位轩主是死交,若是让他知道这是苏家的人,那是必定收留的。可是,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阿琅,我很想知道俞家小姐下落何处。而这两个女子可都是想杀叶统祯的人。”
萧玄暗微微颔首,“明白了,那我现在就去办这事。”
五年后。伴影楼。
这是武林中新起的杀手组织,然而楼中杀手从不对外做交易,只奉楼主之令监视整个武林,一旦有异常便为盟主府出剑。自然这些杀手的主人便是武林盟主的长子萧玄暗。他以四年时间在天华帝朝寻觅绝顶杀手一千余人,又另培养了六百余人,在一年时间里组成伴影楼以控制武林。至此,尚未满十六岁的大公子正式走入江湖。
“楼主,这是新任天息朔鼎轩主江漪陌的资料请您过目。”心腹下属水惊寒递上一卷文书。
“冥池的徒弟…厉赜今…厉家…他居然与厉家有关系...”萧玄暗歪在椅中,似笑非笑地看着文书,“自去年九月宸台宫易主以来,旧时山庄,天息朔鼎轩相继易主,现在忆憬阁主似乎也有让位之意。唉,武林格局很有些变化啊。”
“楼主,如今江湖中还出了两‘剑’,您看…”
“‘西采明钰剑’邵逸雪,‘南华秋血剑’风居寒,还缺了‘东’与‘北’,呵呵…”低声笑了笑,萧玄暗端起一盏参汤,慢慢地品了一口,“这两个人要留心,但更重要的是四大门派。首先是宸台宫,重品瑶擅长用毒,而她的大弟子雪无静擅用剑。雪无静…把他入宸台宫前的身份弄清楚。想入宸台宫学毒的人很多,为何重品瑶会选中用剑的雪无静,这其中必有文章。传令下去,查个明白。”
“是!”
“传令乙阁三十六杀手给本座监视宸台宫。”
“是!”
“冥池虽说是江漪陌的师父,但似乎与天息朔鼎轩来往并不密切。他又在玩什么把戏?长年都不在天息朔鼎轩,他一个快七十的人又在江湖上做什么?”萧玄暗眉峰轻挑,心中一动,却又没有再就此说下去,“苏洁的情况如何?”
“回楼主,江漪陌很信任苏洁。但那女子从未出轩过。”
“哦…继续盯着苏洁,但不可轻举妄动。吩咐下去,把冥池所有资料以最快速度报上来。”
“是!”
“还有旧时山庄。孤疏溟原本在江湖中毫无声望,何以成为旧时山庄的主人?你去查个清楚,包括那个落雪庭。按说他才应该成为庄主。这二人间是否有别的关系,一定要弄明白。血池三十二剑入旧时山庄,阴谷三十六剑入天息朔鼎轩。”
“是!楼主,忆憬阁主甄文兼已放言让大弟子写心剑接任阁主之位,可那写心剑一年中总有一段时间神秘失踪。”
“神秘失踪?”萧玄暗轻哼一声,“ 当时甄文兼以书法为理由收了这个徒弟,可姓甄的于书法一窍不通。而这个徒弟在阁中的地位又是出奇的高。呵,又是一件有趣的事,写心剑分明是假名,她的真实身份是什么?惊寒,这事也交给你,四大门派必须分化。”
“是,属下明白!”
“突然想起还有一人不能忽视,‘天人’修凰。他虽长年在雪山修行,却难保凡心已除。绝不能让他再度涉足江湖!”
“是,楼主!”
“再有,你把这封信送到盟主府去,务必亲手交给盟主。下去吧。”玄衣少年挥手令下属退下,环视房间,嘴角轻挑。五年的心血算没白费,所有对盟主之位构成威胁的者的资料都会在他手中。那么,武林盟主的称号还能逃出他的手心么?重品瑶,江漪陌,冥池,修凰,写心剑,孤疏溟,邵逸雪,风居寒…谁敢拦路谁就死!眼波微微一闪,前任武林盟主与萧家的仇怨他是知道的,那么江漪陌在这之中究竟扮演什么角色?
起身转过屏风,萧玄暗走回内室,忽然足下一顿——紫纱被吹起,榻旁满是斑斑血迹,萧倚菲被月色的光团裹住,浑身颤抖着,却陷入了深深的昏迷中。
“阿痕!”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当年的情形,少年英俊的面庞刹时没了血色,下意识地冲了过去,却被光团无情地阻隔开。当年,面对冰封的女儿,强如萧晟寰亦束手无策,现在的他又能如何?眼睁睁地看着痛苦中的胞妹,萧玄暗目光渐渐冷凝,唇上却被咬出了血。他说过,他要保护她的,可是现在他做不到,他竟然做不到!玄剑出鞘,他手腕一震便要挥出——月色的光团突然爆开,光芒似箭,刺目得让人无法睁眼。少年侧身以内力避开光箭,再看是萧倚菲一头青丝尽化为灰发,原本光洁的肌肤变的粗糙黯淡,那清秀的容颜也已不复存在。
“阿痕!这…这是怎么了?”萧玄暗怔怔地看着妹妹,又绝望地抬起头。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变成这个样子?
“哥…哥哥…”一个轻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少年一时有些迟疑,仿佛不知是否应该低头。
“哥哥…你…你…”
“阿痕!你…你可以说话了?你刚才…”少年的声音有些颤抖,一下抓住妹妹的肩。因用力有些大,萧倚菲从榻上跌下来。两个人再度愣住了,“阿痕,你…你试着走几步?”
紫衣少女脸上也闪过了惊喜之色,赤足踏出,竟是稳稳站在地上。
“是因为那月色的光团么?”萧玄暗眼中闪过了冷光,“用你的脸,你的发,你的肌肤来换取说话和走路的能力。这背后究竟是谁?”
“我的脸?头发?皮肤?”萧倚菲却是猛地奔向铜镜,只看了一眼就跌在地上。
镜中人不堪入目。
“不….我不要这样,我不要!”
“阿痕!”玄衣少年扶起妹妹,“阿痕,你冷静一点,说起来,你也是得大于失啊。何必如此看重容貌呢?”
紫衣少女抬起头,看着兄长俊气非凡的脸,眼泪怎么也忍不住。若是让外人见到,谁会相信他们是兄妹啊?有着同样的姓,流着同样的血,却为什么会有这样大的区别?她好恨,好恨那个夺去她的容颜的人!他,究竟是谁?
“阿痕,哥哥向你保证,一定会将你所失去的一切还给你。”萧玄暗轻轻拍着她,“不就是戴上笠帽嘛,有什么大不了的?这种小事也值得你流泪?阿痕,以后不可以轻易落泪。”
“噢,阿痕知道了。”萧倚菲伸手拭去了泪水,却又再度落下,“哥哥…哥哥不会嫌弃阿痕吗?”
“瞧你说什么话!你是我妹妹啊,不管你是什么样子,这都是无法改变的。”萧玄暗微微吐了口气,“不要胡思乱想了,记住以后也不许说这种话,知道么?”
“好,哥哥说不说那阿痕就不说!“萧倚菲使劲地点头,“哥哥!那,哥哥教我武功好么?我好希望像哥哥那样。我…我还有好多话要和哥哥说呢!”
“阿痕对武学也有兴趣?行,你的要求我都答应。”玄衣少年笑了笑,“不过我们得先回盟主府,怎么说,这事也得赶紧告诉父亲大人。我们明天就回去,好么?”
“我都听哥哥的。可是,父亲大人见到阿痕这个样子会不会很生气呢?他会不会不喜欢阿痕了?”
“你又乱说话。”萧玄暗微微一笑,从一只紫檀木木箱中取出一顶笠帽,“自己戴上,看看怎么样。我让人把晚膳送过来。”
用过膳后,兄妹俩又说了一会儿话,玄衣少年便让妹妹歇下了。然而躺在床上,他却怎么也无法合眼,脑海中总是回想起十几年前的事和几个时辰前的月色光团。这其中必定隐藏玄机,那雪,那光…萧玄暗吐了一口气,翻身而起,他有太多事需要考虑了。不由想起了萧晟寰,身为武林盟主,也是被各种琐事缠身的吧。目光不经意地一扫,月色的雪,月色的光…眼前的月光突然组成了一个新的月环,上面竟有一着月色袍服的男子飘然而立。萧玄暗微微歪头,浅浅地笑了一笑,“幻影成形?还是冲我来的,稀罕!”
“居然能看出我是幻影,眼力很好。”来者温婉如月,眸光清柔,笑容温和,颇有仙风,“我叫醉月汐。”
“唔,传说中最强大的幻影。”眸光一扫,看着飘入室中的来客,萧玄暗随手一点对方的眉心,指尖多了一道月光,“阴阳二法同修?”
“不错。”月色幻影眼中闪过惊异之色,“以你的年龄居然能承受法力,竟有如此修为,难得!”
“我的功力如何不用你来评论。说吧,找我何事?”
“猜猜看。”
“我没兴趣。你若是不说,就赶紧离开。这里不欢迎你。”
“尚未弱冠便如此傲气,看来我没有寻错。”醉月汐轻柔地叹息,“我是来告诉你,从下一月的这一日开始,如果夜中无月,那一位也许会需要你。”
“你这话什么意思?”萧玄暗眼光猛地一冷,“你做了什么?”
“到时你会知道的。此外,我想让你看看这个。”衣袖扫过,紫光若飞尘,空中逐渐出现了一张无与伦比的容颜,“记住这张脸,记住我的话,记住今晚的一切。”醉月汐温柔地一笑,身形慢慢消失,“我们以后再见。”
萧玄暗眸若寒霜,看了看夜月,又看着方才佳人容颜出现的地方,嘴角渐渐挑起。萧倚菲的事必然与这幻影有关,事情倒也越发有意思了,他手指微扣,法术与武功,谁更厉害呢?
“幻影成仙是一件很困难的事。照你刚才所说,醉月汐应该是在利用阿痕,从她那里得到力量,以助他成仙。”萧晟寰慢慢地喝着茶,“幻影不同于凡尘的‘天人’,他们若是失败了,就什么也不会拥有,无形,无神。据我所知,成仙的幻影还从未有过。”
“那么父亲大人认为,什么样的武功才能与术法相抗衡?换句话说,我应该如何做才能打败醉月汐?”
“打败醉月汐?这个,阿琅知道云卷连这个名字么?”
“云卷连…云…云卷连…”萧玄暗眉头微皱,“您是说最强大的黑暗幻影?”
“不错。如今醉月汐利用阿痕,你能否利用云卷连去对付醉月汐?”萧晟寰一挑眉,“我了解到的是云卷连不服醉月汐做主风月涧,一直想打败他。正好,你可以利用这点。”
“可这恐怕需要很长时间,我不知道阿痕能不能等。”玄衣少年叹了口气。
“不能等也必须等。醉月汐是有史以来最有可能成仙的幻影,我们必须在有绝对把握的情况下才能采取行动。阿琅,你要清楚幻影的力量。他们可不同与你在江湖上的对手。”
“阿琅知道了。”萧玄暗咬了咬牙,“哼,神也是有弱点的,更何况是幻影。我会找到醉月汐的薄弱之处,给他致命一击。”
萧晟寰目光微微一闪,“也罢,你自己看着办,当心就是了。阙尘榭怎么样了?”
“父亲大人认为让阿痕做榭主如何?”
“哦,你有这样的想法?说来听听。”
“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觉得阿痕毕竟是萧家人,即便将来出了阁也和我们脱不了关系,所以应该…”
“过去你想的是保护阿痕,现在你要的是一个可以赶上你的步伐的妹妹,是么?”
“父亲大人,萧家需要阿痕和我一起守护。”萧玄暗轻轻一笑,“我和她毕竟都姓萧,荣与损都是一体的。过去她没有能力也就罢了,现在她既然有了机会,那么就不能错过。”
“阿琅,阿痕在你心里真的是妹妹么?”
“父亲大人多心了,就算我沦为被所有江湖中人唾弃的对象也不会将阿痕做为我攀上江湖顶峰的工具。这种事我绝不会做,因为我相信自己的能力。”玄衣少年傲然一笑,“我想要得到的就一定会握在手中,同时我会用这种能力让阿痕得到幸福。”
“幸福?”萧晟寰的目光一时有些迷离,身为萧家的女儿,她可以得到权力,地位,金钱,可她就定能得到幸福吗?那些染上了世俗色彩的爱情中有幸福的存在吗?
“人心不能强迫,但起码可以让阿痕随自己的心愿做事,她这一生也就不会有遗憾。”萧玄暗微微笑着,“明天我打算带阿痕上山。身为萧家人,掌管阙尘榭那是必须习武的,就由我来教好了。”
“你忙得过来么?你是伴影楼主,目前又暂打理阙尘榭的事,还要教阿痕武功?”
“她不方便在盟主府练剑,又不能将此事交给外人,除了我教还有别的选择么?”玄衣少年浅浅一笑,“我不会一直留在山上。”
萧晟寰皱了皱眉,“这夜晚是否会有月亮哪是说的准的,让阿痕住在那里,不行。”
“事情已经成这样了,阿痕也不得不去面对。到时杀几个人就是了,死人自然是能守住秘密的。阿痕也需要独自面对江湖,面对人世。”
“阿琅,我教你那些的前提是你有这个条件,不要一股脑儿又用在阿痕身上,她与你不同。你可要派得力可靠地人跟着阿痕。”
萧玄暗笑出了声,“听起来父亲大人心疼阿痕甚过对我啊。难不成以我现在的情况还不能让您满意?”
“等你得到盟主之位,守住这座盟主府时,我就满意了。对了,你的信我看了,以厉赜今的个性,恩可以不记,仇不能忘,他的儿子定会自己找上门来。我们等着就是了,不必着急。”
“父亲大人估计,他的儿子身手如何?”
“怎么,担心了?你对自己的武功应该很有信心嘛。”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又不是天下第一。就算是,那也可能只是一时的。我需要了解厉家的武学,才能让自己更有把握。”
“我见过厉赜今的儿子,叫厉岚雪,当年离开盟主府时只有四岁。”萧晟寰抬起头,仿佛在回忆那时的情景,“走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把木剑,小小年纪眼中却尽是恨意。几年后嘛你就取代了他的位置。”
“那么说我是他最想杀的人了。”萧玄暗无所谓地一笑。
“如果厉岚雪只是从其父那里习武,那他的身手必定不如你。厉赜今的武功本就不如我,并且他也没什么精力来教儿子武功。”
“因为他妻子的背叛?”
“是啊。当时那个卫羽岚是江南第一美人,想娶她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萧晟寰有些不屑地一笑,“可是卫羽岚后来随情人走了,给厉家添了个笑话。”
“厉赜今没有杀卫羽岚?为什么?”
“杀卫羽岚有什么用?且不说她的情人武功高强,即便他取了那女子的性命也会被人说是没有度量。况且他树敌甚多,那些人会不抓住这个机会去找他麻烦吗?”
“那么江湖中会另有人可能收厉岚雪为徒吗?”
“有,冥池。”
“这么说厉岚雪与江漪陌可能是师兄弟?这两人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而冥池本就与厉家有交情…”萧玄暗眸若寒星,嘴角边挂着冷漠的笑意,“不过这厉岚雪这些年从未在江湖上露面,他倒是掩藏得好,也难得他忍得住。”
“阿琅,这就看你手下的那些人本事如何了。他藏得好,你能不能查得更好呢?”
玄衣少年正欲回答,便听门外有侍卫来报,“启禀盟主,大公子,天息朔鼎轩主江漪陌求见。”
萧玄暗一勾嘴角,向父亲一礼,抬足走出房间。远远地,他便看见一十八九岁的男子恭候在正殿门口。
“江某见过大公子。”
“江轩主不必客气。”少年虚抬了抬手,步入正殿,“坐吧,上茶。”
“多谢大公子。”江漪陌拱手谢过后很自然地抬眼一看,不想却怔住了,只是愣愣地看着对方。
萧玄暗目光一冷,眼中闪过了警告之意。
心中一惊,那人一下回过神来,“大公子恕罪,江某实在不是有意冒犯。只是前几日见到了被称为‘天下第一美男子’的玉几魂,当时颇为心服。不过今日一见大公子,便觉此名号当归属大公子方才公正。这些并非江某恭维大公子,请大公子明察。”
“察什么?”玄衣少年收起眼中有些意外的神色,正色道,“江轩主怎么见到这‘天下第一美男子’的?”
“巧遇。他当时与忆憬阁大弟子写心剑在一起,好像是想加入忆憬阁。如今是这位心姑娘做主忆憬阁,甄阁主已经不管事了。”
写心剑…萧玄暗眸闪冷意,笑容有些冰冷,“结果呢?进去了?拒绝或者答应的理由是什么?”
“依江某看写心剑应该是答应了,不过这理由是什么就不知了。”江漪陌别有用意地一笑,“其实江某觉得有些奇怪,那玉几魂并非武功高手,写心剑按说不应接纳此人。”
玄衣少年淡然一笑,“这种事也没有什么,只要做主子的点头就行。怎么,江轩主过去没有遇见这种事?以后见多了,也就惯了。”
“多谢大公子指教。江某初入江湖,很多事情都不懂,尚请大公子多多指点。”他定了定神,感到过去似乎有些小看了此人。
“江轩主初出江湖就成为一派掌门,而天息朔鼎轩是四大门派之一,不错啊。”
江漪陌看着眼前的人,那似笑非笑的样子让他忽然心里冷冷的,掌中隐隐渗出冷汗。“大公子过奖了,江某愧不敢当。”
“江轩主师承冥池,对江湖规矩和武林中事都是了如指掌。”萧玄暗依旧是那般笑着,“什么时候,江轩主与尊师同来,本公子很想见见。”
“大公子厚爱了。其实家师甚少在天息朔鼎轩,我与他见面也不多。从一年前开始他就不再传授武功于我了,平日都是云游四海,不知踪影。”江漪陌微微含笑,目光暗暗扫过正座的人。
“哦,原来如此。那么就请江轩主在见到尊师时转达本公子的意思了。”玄衣少年手执酒盏,浅尝了一口,“对了,冥池几十年间从未收过徒弟,江轩主何以如此有幸呢?”
“其实我出生时眼睛是看不见的,父母便将我丢在郊外。一位尼姑收留了我。后来在我五岁那年,前任武林盟主路过尼姑庵,便将我带回,收为义子。三年后家师前来做客,看我资质尚可便收为徒弟,并且医治好了我的眼睛。”江漪陌如实道出。他很清楚,这位“苍夜九劫”掌控着无处不在的伴影楼千余杀手,任何人的资料只要他想得到就没有拿不到的。那么,他倒不如实话实说。
萧玄暗点了点头,把玩着酒盏,血色的酒映在他眼中,透出一分诡异,“厉赜今如何了?据家父说,他离开盟主府后再未在武林中露面,音讯全无了。”
“他已过逝十多年了。他的儿子,也就是江某的义兄厉岚雪原本一直隐居山林,可上月去探望时却不见其踪影。”
“是这样啊。”玄衣少年仿佛有些哀伤,眼底却是冷色一片,“也算是一起长大,你们兄弟感情很好吧?以后有机会时告诉他,欢迎到盟主府做客。”
“大公子!大公子,江某代表天息朔鼎轩所有人起誓效忠盟主府和伴影楼,天地可昭,日月可鉴。”
萧玄暗眼中闪过冰冷的笑意,“江轩主不用多心,本公子邀请厉岚雪没别的意思,你可不要误会。什么忠不忠的,也不必挂在嘴上,本公子心里自有数。倒不知江轩主心里可有谱?”
“天息朔鼎轩不会让盟主和大公子失望的。”江漪陌双膝跪下,双手捧上一宝盒,“请大公子收下。”
事情都在意料之中。玄衣少年衣袖一拂,宝盒微震,“可是想好了?这东西献上了可就收不回去了。”
“江某从不轻易做出决定,而一旦决定的事不会更改,更不会后悔。请大公子成全。”
玄色的广袖再拂,盒已在手,萧玄暗将目光投向门外,苍穹无边,“你想后悔也没有机会。听好了,今后若是背叛我萧家,死无葬身之地。并且要死的不仅是你,本公子让天息朔鼎轩成为修罗场。”
“大公子的话,江某谨记在心。”江漪陌俯身一拜,“江某告辞了。”
摆了摆手,清冷的目光随着来客的离去仿若一点寒光融入了黑夜之中,玄衣少年扣指弹开了宝盒,如他所料,里面放着天息朔鼎轩的最高令牌。双眸微阖,他收起令牌,起身走出正殿。
“如何?天息朔鼎轩投靠你了?”
“是,江漪陌献上了这个,”萧玄暗举手示意一下,“这家伙行动倒快,胆子也不小,连最高令牌都敢献出来。”
“他说了什么?”
“该说的都说了,冥池,厉赜今,厉岚雪,一个都没有漏下。哼,说是投靠,此人只是追随强者,如果盟主之位落入他人之手,他必定第一个离开,不定还会反刺一剑。”
“武林中人有几个不是这样的?阿琅,用人是存在风险的,利用得好你的力量会大增,利用不当你就会被颠覆。”萧晟寰凝视着儿子,一片语重心长,“儿子,江漪陌这些人不同于你在伴影楼的下属,你要多加留心,明白么?就好比你手中有一柄双刃剑,你要用剑而不被剑所伤。”
“我知道了。您放心,天底下,没有人能利用我。”萧玄暗微微冷笑,“他追随强者,我就是这天下最强大的人。这些人必须臣服在我的剑下。父亲大人,我必须超越您。”
“这是没有疑问的,也是我期望的。阿琅,你若是赢不了我,就不要姓萧了。不要让我失望。”
玄衣少年吸了口气,双膝跪下,“我以命立誓,今生,必做天地第一人。我要让自己的剑成为天地圣物,任何人必须从我。”
“呵,好,为父等着那天的到来。”萧晟寰摆弄着儿子头上的金冠,“阿琅,你习武这么多年却从未杀过人。很快,你的剑就要饮血了。好好用你的剑杀出登上顶峰的路。”
萧玄暗抬头仰望着父亲,忽地微微一笑。
剑,血,至尊。
“漪陌哥哥!”
刚回到轩中,江漪陌便看见一个粉色的身影向他奔过来,拉着他的衣袖又蹦又跳。“络儿。”他微笑着宠溺地拍拍女孩儿的头,又对俯身施礼的下属抬了抬手,“络儿,我不过出去一会儿,你就待不住了?”
“才没有,络儿很乖地等漪陌哥哥回来呢。”杨潆络甜甜地一笑,撒娇地扭着身子,嘟着嘴。
“还说呢,轩主不在的时候杨小姐可没片刻安宁,一直吵着问轩主何时回来。”苏洁在一旁笑着,“这下可好了!”
“苏姐姐!”
“好了,好了,络儿,别闹了。”江漪陌抱起粉衣女孩走进里间。
“漪陌哥哥,以后你带络儿一起出去好不好?”
“络儿,我是出去办正事,你又去做什么?”看着女孩,不知怎么他突然想起了萧家那位大小姐,又联想到今日之事,不由叹了口气。
“轩主,您去盟主府结果怎么样?”
“对了,传令下去,以后天息朔鼎轩效忠萧家。”
“什么?效忠萧家?轩主…您…”苏洁怔住了,待在原地没有动。
“他可是千年难遇之人,阿洁,这位大公子绝不简单。以当今武林的形势,天息朔鼎轩要在江湖中立足必须有一个强大的依靠,我正是看中这位大公子的能力。不出意外,下一位武林盟主便是他。那么我们效忠萧家有何不可?只有胜过其余三派,我们才有生存的空间。”
“这位萧大公子当真如此厉害?我还当是传说夸张了呢。”
“阿洁,有其父必有其子,青出于蓝也自胜于蓝,号令整个武林的盟主府,遍及江湖的伴影楼杀手,控制了珠宝,绸缎,药材和客栈的阙尘榭,这些都是什么样的力量?我身为轩主,交出最高的令牌也是三思之后做出的决定。”
“轩主,真正的强者是难以追随的。如果我们赶不上那位大公子的步伐,下场不会好。还有,我们在萧家眼里是什么?让他们掌握武林的工具么?轩主,以后您得以萧家的意志为行动的准则,这…”
“漪陌哥哥,你不能自己做一个强者么?”
“强者,是想做就能做的么?何况强中自有强中手,阿洁,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既然入了江湖,很多事不想做也得做。不管怎么说,我们得保住自个儿的性命。”江漪陌轻轻一叹,“谁也不想死,是不是?可江湖中每天都有人死在别人的剑下。”
“轩主的意思阿洁明白了。”
“要想萧大公子眼里有我们,就得让自己有资格,有能力。阿洁,好好练功。还有告诉云初,一定要让她的琴在江湖中闻名。”江漪陌转头看着窗外,“新的江湖格局正处在形成过程中,我们要抓住机会。旧时山庄,宸台宫,忆憬阁,我天息朔鼎轩容不下他们。”
四年后。
叶声幽幽,水声泠泠,淡淡的泥土气息弥漫在空气中。远方的瀑布撞击着山石,别有一番空灵之感。
牵着一匹白色的骏马,腰佩古朴长剑,三年前出道江湖、被称为“东度索世剑”的厉岚雪随手摘了一片叶子放在唇间吹着,伴着马蹄声,竟慢慢成了一只曲子。
“这声音太伤感了。”身着白底蓝纹衣裳的人扔掉手中叶,嘴角挑起冷笑。这么多年了,他一直生活在景色与这里无比相似的地方,他已厌倦了。现在他要权力,要地位,要金钱…他没有忘记在盟主府的生活,他要找回他失去的东西! 拔剑出鞘,看着剑身上泛出的彩光,厉岚雪的眼中也闪现出异样的神采。如今既已成为“隐命四剑”之一,他便要利用其余三剑,再收服各大门派,以冲击萧家在江湖中地位,让自己成为盟主府的主人!
踏石过溪,他拣了一块小石,正待扔出,却看见对岸一羽衣男子正靠在树上闭目养神,便转手将石子击在树上。
“东度?”
“你怎么在这里?就你一人?”
“我从来都是一人。‘隐命四剑’不都是如此么?”
“‘无缘’嘛,你还真是名副其实。不过倒也是,‘四剑’如今都是独行者。”
“北仪无缘剑”穆羽寒淡淡地一笑,“一个人有什么不好?没有牵挂才是自在。既然是‘隐命四剑’,便应该隐名世间。”
“那么说,北仪是不打算去么?”
“去?去哪里?”
厉岚雪眼波一闪,“萧盟主下令选拔‘天华五杰’,北仪不去么?”
“去做什么?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对这样的大事都不感兴趣,北仪又为何要入江湖呢?这里可是一个争名夺利的地方。北仪,不是么?”
穆羽寒笑了笑,忽然闻到了一股马蹄莲的香气。
“‘天下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虚传,厉某今日可是大开眼界了。”厉岚雪看着一碧衣女子手执马蹄莲,莲步轻移,颇有天女下凡之姿。
“东度公子过奖了,这不敢当。什么‘天下第一美人’,不过是人们胡说罢了。”
“我可不这么看。北仪,你说呢?”
“溟庄主很漂亮。”穆羽寒抬眼随便一扫,却与她目光相交。
“北仪公子也嘲笑疏溟。”旧时山庄的主人嫣然一笑,“接着东度公子方才的话,北仪公子当真不去?机会难得,成为‘天华五杰’必能名扬天下,说不准未来的武林盟主就会出自‘天华五杰’,这可是机会难得,你就这样错过吗?”
“我实在无意于名利,这‘天华五杰’也并非少我不可。我看,倒不如由东度和溟庄主去试试吧。”
“这个机会,我想很多江湖中人都不会错过。溟庄主,我们也去凑个热闹?南华和西采,还有四大门派也必定会去的。”厉岚雪别有用意地一笑,隐有冷傲之色。
“好啊,到时恐怕要领教东度公子的身手呢。疏溟请公子手下留个情,如何?”孤疏溟巧笑嫣然。
“溟庄主过谦了。庄主的暗器功夫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该我请庄主留情才是。”
“东度公子可真会说。也罢了,东度公子不妨暂时就住在山庄,到时同行如何?”
“恭敬不如从命。”
“北仪公子也一同去?”碧衣女子浅笑盈盈,眼中闪着清亮的光芒,“就算不去参选,到时也可以去看看嘛。那可是一场盛会。”
穆羽寒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于是三人一边闲聊,一边踏上去旧时山庄的路。“溟庄主,我想拜访一下落先生,可以么?”
“当然。东度公子要见他,随时都可以。”
“多谢了。”
“谢什么,能见东度公子,这是雪庭的荣幸。”孤疏溟偏头一笑。
正说着,三人便到了旧时山庄的正门。“庄主,方才忆憬阁主和宸台宫主到了,说是有要事见您。可巧您就回来了。”门口的守卫一见来人急忙上前禀报。
“哦?既是如此,二位公子,我们一同见见?”
“这…恐怕不方便吧。”穆羽寒面露难色。
“不碍事的。”一道光闪过她的美眸,碧衣女子抬手示意。
“北仪啊,既然溟庄主开了口,我们就见见又如何呢?”不由分说,厉岚雪拉起羽衣男子便走。
孤疏溟不由微笑,待走到正堂门口才敛去笑意。“瑶宫主,心阁主,有失远迎了。”
“溟庄主不用客气,我们也是不请自来,冒昧打扰了。”一身华丽红裳的重品瑶款款上前,“东度公子,北仪公子。”
“瑶宫主,心阁主。”
“二位公子好,溟庄主好。”看上去弱不禁风的白衣少女嗓音十分娇嫩,宛如一个养尊处优的人。
“瑶宫主和心阁主可是为‘天华五杰’之事而来?”孤疏溟在正中落座,端起了使女奉上的茶。
“不错。相信溟庄主也不会错过这场比选。以前几任武林盟主在位期间也曾有过一些比试,但只有这‘天华五杰’是得到武林盟主承认的。”红衣女子的目光扫过众人,“溟庄主,如今旧时山庄,宸台宫,忆憬阁的命运都已联系在一起了。”
“瑶宫主这话怎么说?”
“敢问东度公子,武林中谁的地位最高?”
“自然是武林盟主了,”厉岚雪一笑,“这是不用说的嘛。”
“那么,其次呢?”
“应该算萧大公子。”孤疏溟插了一言。
“这就是了。诸位应该都知道,萧大公子对武林盟主之位是志在必得,而天息朔鼎轩又投靠了萧家,那么目前只有三派联手方有与萧家抗衡的可能。否则,我们能否活命便是一个未知数。”
“三派联手…是瑶宫主的意思么?”碧衣女子似乎不为所动。联手,要么是黄泉路上有个伴,要么就是让人在背后捅你一剑。
“我是真心实意,就看溟庄主怎么想了。”
“瑶宫主不要误会。若是三派真能联合,这倒也是疏溟愿意见到的。”孤疏溟摇了摇头,低头喝茶,掩饰了眼中的冷芒。
“武林中除了盟主府,势力最大的便是伴影楼。瑶宫主有何良策能让‘天华五杰’不落入他人之手?”开口的自然是厉岚雪。
“今日我与心阁主前来正是为了此事,想和溟庄主商议。”重品瑶眼神一转,心中已有了主意,“二位公子能否对付南华,西华二人?”
“我不参与此事。”
“北仪公子…”
“瑶宫主,北仪志不在此,就算了吧。至于在下么,有心与三位合作,只是不知三位是否信得过。”
“东度公子这是说什么话。既然如此,依我看就由东度公子对付南华公子,如何?西采公子么,就交给落先生,怎么样?”
“我看这样好。由我来对付江漪陌,心阁主和瑶宫主就到时看情况再定。”孤疏溟沉吟着,“听说,冥池也要参加此次比选,是真的么?”
“溟庄主放心就是,他,是信得过的。”厉岚雪有把握地一笑,“他与我们不是敌人。”
“那萧家有没有人参加呢?”写心剑突然想到一事。
“这个,目前还不清楚。那位大公子自是不说了,如果是萧大小姐参加比选,心阁主和瑶宫主都可以上。”白衣男子迅速决定。
“那此事就这么说定了,起码,我们要拿到‘天华五杰’的三个名位。”索世剑被抽出鞘,碧衣女子手扣暗器,重品瑶腕缠红绫,写心剑手执双剑,唯穆羽寒在一旁淡然地看着,竟是毫不放在心上。
空灵中带有几分天地创造万物之神力的南剑峰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一辆驾有四匹纯黑色神骏,带有金饰的华贵马车停在了峰下。驾车的青衣下属小心翼翼地打开了车门,扶下了一位玄衣金冠,披着玄狐披风的英俊男子。
“惊寒,”萧玄暗望着耸入云霄的雪峰,眸光带了清冷之色,“你就在这里等着。若是有闲人,你就杀了,不用留着上山。”
“是。”下属刚刚答应了一声,便看见主人的身形腾起,在绵绵雪峰间宛如苍鸢飞天。其实玄衣男子的轻功比其剑法依旧稍逊一筹,他的剑法如今已能让天地变色,但他的身法也已远远超过了江湖中所谓的“高手”。
冷冽的寒风吹起华贵的衣衫和一头青丝,让他看上去仿若魔君降世。皓雪衬出玄色的身影,不知不觉间流露出一股带有贵气的潇洒。这四年的江湖生活褪去了少年的稚气,取而代之的是贵公子的派头和一颗难以捉摸的心。
身形停在了一块巨大的山石上,萧玄暗勾了一下嘴角,渐渐柔和的目光锁在雪峰间的一袭紫衣上。足有半年未见,紫衣少女的轻功大有精进,与他相比相差并不远了。他笑了笑,假以时日,在轻功上她应该是能超过他了。四年时间,南剑峰上诞生了一位新的高手。
紫纱飞舞,少女轻抬手腕,一道流苏射出,击在山石上,足尖随即在炸开的碎石上一点,身形拔高数十米后稳稳地停住。收回流苏,她举目一望,突然身子一僵,“哥哥?哥哥!”紫光似闪电,萧倚菲掠来,紧紧抱住了玄衣男子,“哥哥!哥哥你终于来看阿痕了!”
“我说过会来看你的嘛,等得不耐烦了?”
“哥哥这么久都不来,还说阿痕呢。哥哥不知道,阿痕练了好多剑法呢!哥哥,我们回精舍吧,我练剑给你看,好不好?”
轻轻叹了口气,萧玄暗伸手环竹少女的腰,“阿痕,哥哥这次来是要带你下山的。以后你就不用住在这里了,这不是更好?”
“真的?哥哥,不许反悔哦!”
“哥哥欺骗过你吗?”玄衣飞起,带着紫衣少女穿行于雪峰间,几个起落后停在精舍前,“阿痕,看你刚才的轻功很不错啊。”
“我又没有哥哥那样的剑法,打不过又不想死,就只好拿轻功逃走了。”萧倚菲的目光穿过笠帽下的紫纱,落在玄衣男子的脸上,“哥哥,我们就这样走了?那些下人怎么办?”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自己去把东西收拾了,必需之品带走就行,别的就不用了。东西带多了,路上也麻烦。”
“好。”紫衣少女点了点头,进屋收拾好了几件衣裳和必要的生活用品,用紫缎包好后走出了房间,“哥哥?”
“我在这里。”
少女寻着声音而去,却不由惊呼一声——玄衣男子负手立在十几具尸体间,血,淌了一地。
“为了以防万一,这些人不可留下。”萧玄暗一抬手,几点火星落下,精舍顿时陷入了火海之中。手腕又一转,一瓶药水化尸无痕。“阿痕,走吧,我让水惊寒在下面等着。”
萧倚菲答应了一声,回头看着一片火海。这一去,她便正式步入江湖了。这四年的辛苦,会有什么样的回报呢?
一路施展轻功下了南剑峰,紫衣少女靠在软垫上,一手拂开了窗帘,看着窗外的景致,不发一言。
“阿痕,在想什么?”
“哥哥,要在江湖中生存,除了武功还需要什么?我有那些么?”
“这个,你自己认为呢?”
“我认为我需要智慧,包括计谋、手段,还要力量,比如朋友,靠山,或者说地位。而我嘛,我有武功,是否高强暂且不说,还有能护我一时的父兄和目前显赫的地位。”
“说得很好。不过你似乎有些担心自己的将来,阿痕,你的确不能永远留在我身边,但只要有我一日,便有你一日。”玄衣男子凝视着胞妹,“相信我会做下一任武林盟主么?”
“这个嘛,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哥哥不做盟主,谁做盟主呢?对不对?哥哥不是说过要将武林掌握在手中吗?”
“是啊。而你,我会教你计谋,手段,我会让你有幸福的生活。”
“我知道哥哥很强大。有父亲大人和哥哥在,我其实没什么好担心的。”萧倚菲微微叹气,“可是我害怕自己追不上哥哥。”
“什么追不追得上,你既不是我的下属,也不是我的同僚。你这个傻丫头是我妹妹嘛。”萧玄暗轻笑了一声,微微睁开了眼,眸底闪过怜惜,“你怎么总是说些胡话?”
“哥哥!”紫衣少女用脸蹭着那柔软的狐毛披风,“我才不要什么幸福,我只要父亲和哥哥好好的,为了这个,我什么都可以做!”
“傻妹妹,你的幸福不是我的赌注,你更不是我的工具。好了,以后绝不许再胡思乱想,再说这种话,你就自己小心了!”
“哥哥对我那么好,不会打我、骂我的。”萧倚菲有些撒娇地笑着,“哥哥,我们现在去哪里?”
“去君天湖。你既要入江湖,便应该有一柄好剑。哥哥决定为你打造一柄属于你的剑,好不好呢?”
“太好了!那,哥哥给我铸一把什么样的剑呢?”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玄衣男子傲然一笑,“放心,定让你满意。”
正说着,水惊寒控住骏马,“楼主,大小姐,君天湖已到了。”
“哥哥,我们…”话未说完,车中便不见了玄衣男子,萧倚菲怔了一怔,连忙下了马车,果见一道黑影冲天而起,手中七彩宝光卷起漫天水雾,一股强大的劲气从中穿过,空中渐出现了一道夺目的紫光。萧玄暗身形一晃,,已在东、南、西、北各点起一个巨大的龙形水柱,龙口喷出的水在中心汇合后冲击向紫光并将其裹住。七彩宝光立时一转,引领水雾形成剑状。玄衣男子目光微动,衣袖猛地一拂,正正打在紫衣少女的胸口,随即扣指一弹。萧倚菲一口血喷出来,鲜血在指力大导引下裹住了那道紫光。
“大小姐!”水惊寒连忙扶住紫衣少女,“您怎么样?”
萧倚菲摇了摇头,抬头看着那半空中的黑色身影,只见他手一沉,龙形水柱拔高后撞击在一起,轰然巨响后向四面炸开,爆炸中他飞身跃起,右手以指为笔,以水为墨,凌空书出“忘尘冰晶”四字,左手一扬,,四字没入飞溅的水花中,定在了剑柄上。
“这是做什么?”水惊寒有些不解地摇头,耳边却传来紫衣少女的惊呼,连忙看时却见玄衣男子手执一物飘然而下。
“阿痕,没事吧?你的剑当然需要你的血。”萧玄暗拉过紫衣少女,递上了剑,“看看,如何?满意么?”
透明的剑身,剑鞘,剑柄,唯一道带着血色的紫光贯穿剑身,连住在剑柄上的龙飞凤舞的字。
萧倚菲随手挽了一个剑花,紫色的剑光散开,在水面上掀起巨大的浪花。她开心地一笑,“谢谢哥哥!这柄剑真的好棒!”
“那是因为此剑是真正属于你的。”萧玄暗亦是一笑,重新回到马车上,“惊寒,走吧。”
“哥哥,‘忘尘冰晶’是为萧家掌控武林的剑。”紫衣少女凝视着剑身,手指轻轻抚过它,很冷,“它出自哥哥手中,又有我的血,理应斩下所有不服我萧家之人的项上人头。”
玄衣男子取出一粒药让妹妹服下,“阿痕,以你现在的身手,在江湖中应该可以排到前五十名,但你的经验很不足,所以即便对手武功不及你也有可能赢剑。所以呢,你不要着急,我教你武功并非仅是让你去杀人。那些事,我手下的那些人都能做得很好。”
“哥哥教的武功当然应该用在哥哥身上。哥哥就多教我一些嘛,我以后就和父亲,还有哥哥练剑好吗?这不就能增加江湖经验了?”
“哪有那么简单的事。不过距比选‘天华五杰’已不到一个月了,这次你倒可以去试试,也可算是体验一下江湖。”
“好啊,我倒要看看,什么‘隐命四剑’,四大门派究竟算个什么!‘天华五杰’…这个名号是虚名还是真正有用?”
“这点不重要。阿痕,实际上参加比选只是你入江湖的一个跳板,算是让江湖中人认识你。这个名号要不要无所谓,反正你已是盟主府的大小姐,因此你也不要露出真功夫。在江湖中人眼中,你要保持足够的神秘感。”
“哦,阿痕记住了。”萧倚菲认真地点头,“那就去试试这些人的身手,以后真正与他们交手时也就会有充分的准备。”
“这样就好。阿痕,今晚我们就在七合轩住下,也不用太急着赶路。”萧玄暗掩口打了个哈欠,“毕竟每个夜晚都要冒险。”
紫衣少女刚叹了口气便又听见了水惊寒的声音,“楼主,大小姐,前面好像出事了。”
玄衣男子眉峰一挑,扣指开了车门,看了看,“惊寒等在这里。阿痕,我们看看去。”说着拉起妹妹的手,轻功施展开来,身形飘起。
“哥哥,你以前好像不喜欢凑这些热闹啊,今天怎么有兴致了?”
“有没有闻到一股香气?这种香一般只有皇室的人才使用,当然,我们萧家是例外。你看,这些侍女都是宫装打扮。”萧玄暗停在树上,目光冷冷地扫过,“又是哪位皇族要遭刺杀?”
“哥哥,这关我们什么事啊?”
“阿痕,叶统祯虽然通过宫变登上了九五之尊的位置,但他的天下很不稳。而朝廷和江湖是相互影响的,我们萧家既做主盟主府,武林若是有变,我们就会首当其冲地受到影响,所以可不能认为这与我们无关,尤其当对方是叶家人的时候。”玄衣男子冰冷的目光扫过那凤驾,“居然还动用了龙卫军禁卫,这车里会是谁呢?嫔妃?公主?”
“哥哥,你能看出那些刺客是哪一派的吗?”
“宸台宫。看清了,阿痕,记住他们的招式,以后你可能会与他们交手。”萧玄暗冷笑一声,“他们的兵器上都有宸台宫的独门毒药。”
“可是宸台宫的人为什么要刺杀皇族呢?宸台宫不是杀手组织啊,况且这重品瑶与叶家也没有仇恨嘛。”
“宸台宫为的应该是一柄剑。”玄衣男子捻着一片叶子,微靠在树干上,“倒也是有点意外,没想到重品瑶如此看重这个徒弟。”
“哥哥是说雪无静?什么意思啊?”
“雪无静是习剑的,重品瑶为了给弟子夺一柄好剑,居然不惜绑架皇室中人。什么样的人在叶统祯心中占有如此地位?”
恰在此时,一柄短剑从车中飞出,凌空旋转,顿时毙命数人。
“那位皇族居然会武功?到底是谁啊?”萧倚菲轻轻一笑,看着一位戴着面纱的凤装少女施展轻功从车中飞出,灵活的身影在宸台宫下属间从容进退,短剑飞舞,鲜血四溅,“看来宸台宫的愿望落空了。”
萧玄暗目光微微一动,重新审视这仪仗,“这女子应该就是叶帘沁,静意公主的养女,明嵩郡主。”
“哥哥怎么知道?看她的剑法吗?没听说这位郡主会武功啊。”
“明嵩郡主只是叶家养女,却很得叶统祯的宠爱,被视为掌上明珠。能用到这样排场的人、能让叶统祯在乎而答应给剑的人,只有她。”
“那宸台宫要什么剑呢?”
“金丝龙玉剑。此剑以羊脂白玉做剑身,剑柄,剑鞘,再缠以金丝,十分华贵,所以是叶家的一大珍宝。而重品瑶当然希望自己的徒弟能够用上此剑。”
“可那样岂不是要暴露吗?”萧倚菲有些不明。
“宸台宫有一种药,能够改变剑色。等剑到了手,再抹上药,外人就认不出此剑了。”萧玄暗冷挑嘴角,“颜家从未出过习武之人,叶家的人也都不习武,那这叶帘沁哪来的武功?”
“哥哥,你曾经把江湖中一些门派和有名剑客的剑谱给我看,我觉得这位郡主的武功有些眼熟,会不会是…”
萧玄暗目光顿时一闪,冷冷的精光在眸底闪现,她的身手….“她原本不是用短剑的,而是用双剑。这叶家倒是会打主意,哼,叶帘沁…阿痕,你说的没错,她就是忆憬阁的主人,写心剑。”
“什么?”萧倚菲微微一怔,目光一转看向那女子,而恰在此时那女子的面纱被风扬起,稍露出了一张年轻秀气的脸。
“记住这张脸,以后你会经常见到。”难怪水惊寒说写心剑每年都会神秘消失一段时间,玄衣男子露出不明的笑意,叶家的人居然是四大门派之一的主人,有意思啊…
“哥哥,这明嵩郡主怎么会入主忆憬阁主呢?”在阙尘榭下属的第一号客栈七合轩中最豪华的房间里,萧倚菲一面吃着点心,一面问。
“叶帘沁原名颜慕宁,是兵部尚书颜琦的四如夫人所出之女。颜府的正夫人早已过逝,这位四如夫人亡故后就没有人来抚养这位小姐。也不知怎么回事,叶统祯竟然让自己妹妹静意公主收养了这位遗孤,并且特旨姓叶,如此颜家小姐就成了叶家郡主了。”
“有这样的事啊,可是,哥哥,朝臣怎么会答应呢?不是说皇家血统一定要保持纯正吗?虽然只是个郡主,但好歹也姓叶啊。”
“父亲大人说此事在朝中引起了轩然大波,可又能如何呢?九五之尊是叶统祯,他执意如此,那些大臣能做什么?搞不好脑袋就掉了,何必呢?反正这也可说是叶家的家事。”
“叶帘沁做主忆憬阁定是为了以江湖力量巩固叶统祯的江山,他倒会打主意。不过要是传出去,叶家的江山只怕立刻会易主。”
“姓叶的靠宫变登上帝尊宝座,他本人又无才无德,帝宫哪里是他坐得稳的?近一百年来叶家尽出昏君,天华帝朝只怕气数已尽了。”萧玄暗靠在椅背上,双眸微阖,右手慢慢抚着左袖口上的狐毛。
“都说乱世出英雄,这下无论朝廷还是江湖可都有好看的了。”
“阿痕,你在等着看好戏么?别忘了,你可也是台上的人。唉,看上去忆憬阁是四大门派中最弱的,可背后却有了皇家做靠山,也就不一样了。阁中应会有帝宫的高手埋伏其中。”
“现在哥哥有什么打算?”
“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天息朔鼎轩至少名义上是归顺我们了,‘隐命四剑’目前都是独行之人,厉赜今也并没有给厉岚雪留下可供支配的力量,就剩下三大门派,他们或许会单独与‘隐命四剑’这样的人联手,但最可能的还是三派一起对付我萧家。”萧玄暗无声地吐了口气,“然而,如果孤疏溟和重品瑶知道了写心剑的身份,一切或许就会改变了。而若叶家知道宸台宫刺杀叶帘沁,会善罢甘休么?”
“对啊,”萧倚菲一下站起身,“哥哥,要不我们明天就…”
“暂且不急,我要的是不出手则已,出手便要将他们连根拔除。有些时候我比较懒,不想自己动手,那就要劳烦他们自个儿了。”
“听哥哥说起来挺委屈他们的…”紫衣少女笑了笑,猛地身子后仰,口中喷出了鲜血,刹那间委顿在地。
萧玄暗顿时怔住了,直到双眸被一道夺目的光刺痛方才回过神来。月!今夜无月!他没有忘记那个可怕的夜晚,妹妹痛苦的呻吟让他只觉血液倒流。自那以后,在所有的无月之夜他都彻夜难眠。今晚,今晚他怎么忘了呢?
温和的内力源源不断地送入紫衣少女体内,他紧紧抱住那单薄的人,微阖的双眸里难掩担忧之色。伸手摘下了那笠帽,凝视着那灰白的发丝和苍白的容颜,玄衣男子皱了皱眉。醉月汐!这个幻影到底对她做了什么?想起那个月色的幻影,他的眼中不由自主地腾起了杀气。已是四年过去了,今非昔比,他不必利用什么云卷连,他有力量保护自己的亲人!
“哥…哥哥…痛…好痛…”
耳边响起了微弱的声音,他眼中的杀气与恨意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涌出的是满满的怜惜,“阿痕,你醒了?你怎么样了?”
“哥哥…我觉得好…好痛啊…”紫衣少女皱着眉,似乎连说话都十分困难。
“阿痕,你别说话,把药吃下,不要动用内力,一会就好了,啊。”让妹妹靠在自己肩上,萧玄暗一手点着她的眉心,一手扣着她的手腕。
慢慢地,萧倚菲的气息逐渐平复,整个人也不似刚才那样虚弱。“哥哥,我没事了,你不要耗费内力了。”
“好。那你自己把内息调匀,如果感觉到不舒服马上告诉我。”
“知道了。”将内力运行四十九个周天,紫衣少女慢慢站起身,“唉,今晚这一关算是过了。”
“阿痕,对不起。”
“哥哥,你说什么呢?”
“这些年让你受苦了。我…醉月汐加在你身上的痛苦我会让他百倍偿还!”
“不要,哥哥,你不能去找他,他是幻影啊,法术那么高强…”
“那有如何?阿痕,这口气我咽不下,绝不能轻易放过他!”
“哥哥,我受点苦没什么,但你不管怎样都不可以有事!我不能答应!”萧倚菲抓着那玄色衣袖,不肯放手。
“阿痕,对哥哥有点信心好不好?幻影又能怎么样?就算是神,也不能利用我的妹妹!我不能让他存在于天地之间!”萧玄暗傲然一笑,“阿痕,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哥哥,你过去说的一切都可以不算,但是对这句话你不可以食言。哥哥,你是不能离开我的。”
“傻阿痕,”玄衣男子拍了拍少女的肩,“别多想了。放心吧,没有充足的把握,我是不会轻易动手的。”
“什么?失败了?你们怎么会失手?”在有着“血域之宫”之称的宸台宫,重品瑶一身艳丽红装,怀中抱着一只貂,正歪在座中,冷眼看着台下的下属。
“回禀宫主,那位明嵩郡主会武功,打死打伤我等多人,属下…属下…求宫主饶命!宫主饶命!”
“一群混帐东西!若是让你们去对付江湖上的人,岂非丢尽我宸台宫的脸?”红衣女子越说越气,,“来人呐…”
“师父。“一青衫剑客走来,单膝点地,”见过师父。”
“起来吧。怎么,有事吗?”
“师父,弟子有话想跟您说。”
“好。”重品瑶的话刚刚出口,便见眼前青光一闪,看时那些来复命的下属已悉数被点倒在地,“无静,你这是做什么?”
“师父,绑架皇族是死罪,您若再招人来处置他们,难免此事会泄露出去,那时宸台宫便危险了,不如由弟子私下解决他们。”
“朝廷又能拿我宸台宫如何?调兵围剿?这里可是大漠!”
“师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麻烦呢?反正只要杀了他们就行。如今‘天华五杰’比选在即,这才是正事啊。别的事暂且放下吧。”雪无静淡淡笑着,“成为‘天华五杰’是重要的事。”
“无静,宸台宫所收藏的兵器很少,能配备给你的剑实在是找不出。如果这柄‘金丝龙玉剑’能为你所用,岂不是好?”
“师父,夺剑事小,‘天华五杰’事大,何况我们还要借此机会拉拢旧时山庄和忆憬阁啊。”
“这…”重品瑶迟疑了一下,放在貂上的手微有些僵,“唉,你说的有道理。那就这么着吧,不过你放心,今后我一定会为你拿到剑。”
正在此时,天上出现了金光,组成了七个十六角星。红衣女子一 怔,雪无静也是呆住了,这…“师父,那些金色的十六角星…”
“你也看见了?”
“是啊,师父,那不会是…”
“一定是!”重品瑶眼闪异色,“把这些人杀了,我们赶紧去!”
“是!”
而在宸台宫后的摩青崖上,一金色之物不停地旋转着。那正是世间炼毒的至宝——天昭千玉。此物千年才出一次,能够帮助炼毒之人得到人间至毒。而宸台宫主代代习毒,为了这件宝物不知耗费了多少人力与财力,却从未能用上此物。重品瑶手握红绫站在崖上,眼中流动着激动之色,是天意让她遇上了天昭千玉的出世?
“师父,天昭千玉不易控制,您要小心啊。”
红衣女子点了点头,手腕一沉,红绫如蛇般而出。感应到外来的力量,天昭千玉金光大现,将飞来的红绫逼开。自古宝物均被利用于强者之手,没有足够的力量不但无法驾御它,还可能为此丧命。红衣女子左手并指一点,两束红光从指尖射出,一上一下绕着红绫再度袭向天昭千玉。她太清楚了,只要控制了天昭千玉,宸台宫实力就会大增。别说超越旧时山庄和忆憬阁,便是整个武林也会在手中。天昭千玉轻颤了几下,金光外散出了一片红雾。
“师父!”见红绫已无法移动,,雪无静脸色微变,双手猛地一扬,强劲的掌风打在玉上,使血雾立马散开。
重品瑶收回红绫,看着徒弟吐了口气,“方才好险,要不是你出手,只怕我就没命了,更别提控制它。”
“师父,天昭千玉力量太过强大,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吧,贸然出手太危险了。”青衫人看着炼毒至宝,微叹了口气。
“以后,以后我们就得强逼天昭千玉出世了,而那需要更为强大的力量。我们不能放弃眼前这个机会。”红衣女子摇了摇头,忽然觉得眼睛有些痛,“怎…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师父小心!”
金光,血雾交融,化为利箭四射而出。雪无静眉头一皱,抽出了佩剑便要挡开飞箭。不想剑箭刚一相除,剑便已熔。
“无静,快走!”重品瑶一声娇叱,红绫飞展,裹住了两人。突然一个人影从天而降,若有若无的光包裹住玉,飞箭也在瞬间消失。
“师父!师父,这…这玉被盗走了!”
红衣女子也是大惊,居然有人能盗走她无法控制的天昭千玉?“想不到,他竟有如此身手。可是,无论他有多强,天昭千玉是我宸台宫的东西,外人别想得到它!无静,走,我们去夺回它!”
“启禀轩主,宸台宫主及其弟子前来拜访。”正专心于棋局的江漪陌愣了一下,这可不是常客。“他们来做什么?”
“回轩主,属下不知。不过他们二人满脸杀气,只怕不妙。”
“呵,还满脸杀气?让他们进来吧,我倒要看看他们想做什么。”
“是。”
“漪陌哥哥,为什么要他们进来?”杨潆络不解地问。
“络儿害怕了?他们既然敢来,我又为什么不敢见?这里是天息朔鼎轩,不是宸台宫。络儿,你就放心吧。”
“我…”
“姓江的,给我听好了,赶紧让冥池把东西交出来,否则别怪我血洗天息朔鼎轩!”此时重品瑶直接了进来,指尖勾着红绫。
“你可要注意这是什么地方。要放肆,回宸台宫去,这里可不容你。”江漪陌眼神一冷,指间夹了一枚棋子,“看看是谁要命丧黄泉!”
“怎么,还想摆显你轩主的架子?哼,管不了那么多了,冥池盗了我宸台宫的至宝,而你既是他的徒弟,找你算帐也一样!”
“居然敢侮辱我师父,你找死!”棋子划出一道弧线,打在红绫上,“你宸台宫能有什么宝物,能入我师父的眼?笑话!你们也不过有些蛇,蝎子之类的东西罢了。”
“你…姓江的,别以为你投靠了萧家就可以为所欲为!告诉你,我宸台宫眼里没有天息朔鼎轩!”红绫一展,重品瑶柳眉一挑,艳丽的脸上带了些不屑,“哼,萧家的走狗!”
“你凭什么这么说啊?”杨潆络忍不住站了出来。
“一个小丫头,滚!”
“你找死!”江漪陌目光如冰箭,指上不停地射出玉制棋子。
红绫绕住主人,将玉棋挡了开来,红光与玉尘交杂在一起。
“师父,就由弟子来处理此事吧。”雪无静抽出一柄新剑,剑气扫向作为暗器的玉棋。
“那么,轩主,也请让属下来处理此事吧。”铮铮琴声传来,一彩衣少女抱琴飞来,衣上的云霞图案十分绚丽。
江漪陌微微点头,收回了玉棋。
“原来是天息朔鼎轩的云姑娘,请教了。”剑身一抖,剑气斜出,,雪无静狠狠一划,直逼彩衣少女的面门。
“雪公子客气。”溪云初一勾丝弦,柔和的琴声如水般弥漫开来,却是暗藏杀机。玉指如抚水般在琴弦上滑过,一道道彩霞般的光接连不断地射出,时而又从空中罩下。
青衫剑客皱了皱眉,佩剑往上一挑,身子往后一仰,一退,同时又将剑平挥而出,要以剑风搅乱彩光。
“瑶宫主,还要让令徒继续打下去么?见了血,可别说天息朔鼎轩的不是。”
“无静,住手。”重品瑶冷哼一声,“今日暂且放过你们,这笔帐我宸台宫定会跟你们算清楚!转告冥池,还是把东西交出来吧。”
“只要是人,就不会对你宸台宫的东西感兴趣。”江漪陌微微一笑,目光冷凝,“你们两个,马上滚出我天息朔鼎轩!”
“黄泉路上你可不要后悔!“红衣女子冷哼一声。
“义父怎么可能去盗东西?真是莫名其妙!”杨潆络恨恨地看着两人离去,“义父肯定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我也相信这是宸台宫的诬陷,目的只怕就是挑拨离间我们师徒。师父是如闲云野鹤般的人,岂会去偷宸台宫的东西?我也没听说他们有什么了不起的宝贝。”
“轩主,”溪云初理着琴弦,微微含笑,眉宇间颇有自信,“依属下之见,宸台宫是见轩主找到了萧家做靠山,担心宸台宫在四派中没有了地位,找这么个理由来毁天息朔鼎轩的名声罢了。”
“若是如此,这重品瑶的确会演戏啊。唉,此事要如何告诉师父呢?他长年云游,我根本找不到他啊。”
“轩主,其实我们完全有理由先出手。宸台宫公然找上门来,分明就是视天息朔鼎轩于无物。宸台宫在江湖的地位并不高于我们,甚至还不及,凭什么…”
“云儿,你的忠心本座是知道的。不过要不要与他们动手,我还得请示大公子。没有他的命令,我们不便动手。以后轩中上下都要有这样的习惯,要把萧家的态度放在心里。我们既然要依靠萧家来巩固地位,就不能轻易忤逆对方。”
“漪陌哥哥,那位大公子会帮助我们吗?”
“如果我对他有用,他就会帮我。”
盟主府。
“父亲大人,哥哥,都准备好了,请吧。”紫衣少女三步并做两步得跑到书房门口,还特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阿痕,你到底在弄什么?这几天都神神秘秘的。”
“哥哥去看了就知道啦,走嘛走嘛…”
“好,就去看看你到底在卖什么关子。”萧晟寰笑着先走出房间,“在花园的么?真是不知花园被你弄成什么样子了。”
“什么呢!”萧倚菲撒娇地拉着父兄奔到了花园,“你们看啊,我才没有把花园弄糟呢,父亲大人,您看嘛。”
“阿痕,看不出你在这方面还挺有天分的。”萧玄暗微微一笑,“你的确没有毁掉这花园,相反,让它更漂亮了。”
萧晟寰亦笑,精致的八角亭,低垂的竹帘,缥缈的焚香,还伴着煮茶的水声,各式各样的菊花围绕着八角亭,就连那亭边的小河中也漂着菊花瓣,空中弥漫了淡香。“好,阿痕,就算为父方才冤枉你了,行了吧?难为你有心,想出这么个点子。”
“谢谢父亲大人夸奖。”紫衣少女让侍女端上了肥大的螃蟹,“秋日就应该赏菊品蟹,父亲大人,哥哥,请吧。”
玄衣男子半歪在椅中,以手支颔,“想起来我们从未一起度过这样的时光。盟主府,伴影楼,阙尘榭,都得费心。”
挥手命侍卫,侍女都退下,萧晟寰指间夹着一朵菊花,半真半假地瞧着,“乱找理由。你和阿痕都不爱花,自然会错过很多机会啊。”
“什么?”紫衣少女怔了一下,她的确不爱花,可这也不能作为理由嘛。就如今天,说是来赏菊,其实这也不过是找个理由。
“阿痕,是不是觉得那才是不是理由的理由?”萧玄暗微笑,,喝了一口茶,“今天不适合饮茶。阿痕,没有准备酒吗?”
“啊,酒?哦,哥哥等一下,我马上去拿。”
“你亲自去做什么?派人去就是了。来,我们先尝蟹。”
“阿琅,”萧晟寰接过女儿递来的蟹黄,“这要说酒,放眼天下,谁人的酒能比过你的?还是把你收藏的拿来尝尝吧。”
“今日是阿痕设宴,理应由她出酒。改日我还席,再请父亲大人和阿痕尝人间仙酿。”萧玄暗看着手中的美食,“父亲大人吃了没事,就应该是无毒了。那我也品尝一下吧。”
“阿琅,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惹得阿痕生气了,非对你下毒不可。”侍女走来为主人倒了一杯酒又退下,“哎,其实阿痕所藏的也不错啊。阿琅,你试试看。”
“是么?”玄衣男子浅尝了一口,眉一挑,“马马乎乎。”
“哥哥…”萧倚菲很委屈地看着兄长,”下次我一顶定把哥哥收藏的酒全部喝光!哼!”
“喝光?哈哈,阿痕,你准备睡上几天啊?”萧晟寰忍不住一笑,“哎,阿琅,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据父亲大人所知,宸台宫有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要说宝贝,那就只有玫瑰,是宸台宫主的武器之一,要不就是蛇,蝎子之类的东西,可这好像不算宝贝。怎么了?”
“宸台宫向天息朔鼎轩问罪,说是冥池盗了宸台宫的宝物。我在想宸台宫能有什么宝物,还能让冥池看上眼。冥池虽与厉家有来往,但至少表面上看他甚少插手所谓的俗事。这种人会看上什么?”
“宸台宫以毒学闻名江湖,不过冥池似乎并不懂毒学。是否是宸台宫找的借口呢?三大门派对天息朔鼎轩都心存不满,找个理由动手,起码可以试探出对方的实力。”萧晟寰吃了一点蟹黄。
“有可能。不过我一直觉得冥池此人有些不对劲,但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唉,猜不准他在江漪陌和厉岚雪之间会选择谁。”
“如果他站在厉岚雪那边,你怎么办?这个人可不好杀。他长你四十多岁,修为理应在你之上。你找人帮忙吗?”
“年龄并不能决定一切啊。江湖上年龄长于哥哥的人很多,可很多都不是哥哥的对手呢。”萧倚菲话出了口,突然有些后悔。
“杀他未必要我亲自动手。”萧玄暗冷笑,“在江湖上我要杀的人太多了,若是各个都要我亲自出剑,我岂不忙死也杀不完?什么时候容不下他了,就在天息朔鼎轩找个理由,让他自尽不是很好?”
“你若能做到这样当然很好,不过你如果能成为武林中最强大的人,留冥池一命倒也无妨。只有你有能力,谁也不能把你怎么样。而留下他,还能为你争得一些名声。”
“杀与留,这是说不准的,到时再定吧。父亲大人的话,我会记着。想来,江湖中最难对付的应该是修凰。”
“毕竟是‘天人’,使的又是法术,如果他成为你的敌人,你还真得费点心了。说起来,修凰长年隐居,这才算是闲云野鹤般的人。”
“要做‘天人’,是否就应该断绝俗念?”萧玄暗沉吟不语,默默地喝着酒,突然酒杯从他手中跌落,发出轻脆的响声。
“阿琅,怎么了?”
“我想起了一 件东西。如果宸台宫没有说谎,那么冥池盗的必是此物。要是事实真是如此,冥池便向武林隐瞒了一件事。”
“哦…”萧晟寰眼中闪过一抹了然,“你说的不错,的确只有这种可能。如今看来,江漪陌投靠你真是一件很好的事,你的猜测是否正确,从他那里便能知晓。”
“我觉得这事如果发生在修凰身上还能理解,他有能力,也有需要。可是冥池…感觉其中有隐情,并且关系重大。这事,务必要查个明白。”萧玄暗衣袖拂过,指间多了几瓣菊花。
“父亲大人,哥哥,你们在说什么啊?那,那是件什么东西啊?”萧倚菲不明地看着父兄,“这…这与修凰又有什么关系呢?”
“东西么,现在只是猜测。至于修凰,没有关系自然是最好,若有,我们可就要多一个大麻烦。唉…”口中叹息,眼里却尽是冷漠狠毒的光,玄衣男子浅浅吸了口气,他若是不能对付修凰,又谈何打败醉月汐?不能消灭月色幻影,胞妹的折磨也就会继续下去。
“阿琅,你找个机会见见冥池,也许能够发现一些端倪。”
“是。他应该会参加‘天华五杰’的比选,就算不参加,徒弟既是要去,做师父的不来是说不通的。更何况还有厉岚雪,无论如何他都应该出现。”萧玄暗的嘴角挑起一个优雅的弧度。
“说到‘天华五杰’,阿痕,你准备得如何了?”萧晟寰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却没有喝。
“都准备好了。父亲大人放心,哥哥都跟我说了。”
“那就好。切记,不要让外人摸清你的身手。江湖中人大都想借这个机会来试探自己心中对手的武功,不可让他们的计划得逞。”
“是,阿痕知道了。”
这时一名侍卫走来,在亭外跪下,“启禀盟主,外面有一男一女求见。那女子自称是您的侄女。”
侄女?三个人都是一愣。萧家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人?
“我去看看,你们先聊着,螃蟹还没怎么动呢。”
“好,我和阿痕就等着消息了。”看着父亲离去,萧玄暗斟了一杯酒,想了想,又斟了一杯,“阿痕,陪我喝几杯。怎么说你也是我妹妹,一定要会喝酒才行,知不知道?”
“哥哥不但会喝酒,还会调酒,这些阿痕也要会吗?”一口饮尽,紫衣少女连连咳嗽,“一点也不好喝。”
“喝习惯就好了。我知道你收藏那几坛酒根本就是为了应对今天这样的情况,是不是?”玄衣男子又斟了一杯递过去,自己慢慢弄着螃蟹,“阿痕,做什么呢?”
“啊?”萧倚菲吓了一跳,“我…我在看哥哥啊…我…”
“我问的就是你干吗看我。”他端起了酒盏。
“这个…我不可以看哥哥吗?哥哥吃东西的样子很好看。”
玄衣男子刚好含酒在口中,闻言将酒全喷了出来,这次咳嗽的换做是他了,“阿痕…你…你要…”
紫衣少女不知所措地坐在那里,半晌才想起去丝绢为兄长拭去衣上的酒痕,“哥哥…我…我不是要惹你生气的。”
萧玄暗好容易才缓过气来,看着妹妹只觉哭笑不得。
“阿琅,阿痕。”萧晟寰向八角亭走来,身后跟着一男一女,“你们怎么了?阿痕,你又惹事了?”
“没…没有,我只是把酒…不小心把酒弄到哥哥身上了。”萧倚菲结结巴巴地找着词。
玄衣男子垂下眼,很努力地忍住笑后才抬起头看向父亲。
“做事怎么如此毛躁?”话是这么说,萧晟寰自己也是一笑,“这位是我兄长的女儿,萧诗悦,以后就是你们的堂姐了。”
堂姐?萧玄暗微漠的目光扫过,这女子约摸二十一二的年纪,一身素衣,眉眼与父亲并不甚相象,而眼中更是隐藏着几分敌意。心中不由暗自冷笑,只怕又是一个自寻死路的人来了。
“二叔,小悦刚刚出道江湖,对江湖中的事也不懂,以后只怕要给二叔添麻烦了。”
“既然都是一家人,这么客气做什么?你就是这里的侄小姐,外人不会欺负你的。”萧晟寰淡淡一笑。
“多谢二叔。”萧诗悦一福,又看向那两人,“堂弟,阿痕妹妹。”
“我叫萧倚菲。”紫衣少女冰漠的眼神让人有些心寒,如同可以射穿万物的利箭,淡漠的口吻没有一分温暖。
“不知这位是…”玄衣男子适时开口,微微一笑,看着一直没有说话的人。
“哦,这位是我的师兄,一剑天。”萧诗悦收起被紫衣少女回顶的不悦,含笑解释。
“原来二位便是‘天悦舞剑’。”萧玄暗似笑非笑,“你们‘出道’便是为了‘天华五杰’的比选吧?”
“真是什么也瞒不过堂弟。”素衣女子瞟了叔父一眼,“二叔下令在武林中比选‘天华五杰’,这可是一大盛事,小悦实在忍不住,想去凑凑热闹,也算见个世面嘛。”
“其实就算没有‘天华五杰’一事,我们还是会入江湖,否则习武做什么?在我看来,身负武功而不在江湖中走一遭,是一种浪费,是一种罪过。”一剑天举目望着华丽的盟主府。
“哦?有如此想法,必想在江湖中有所作为了。”萧玄暗将对方的眼神看在眼里,了然于心,嘴角边挂上了神秘莫测的笑意。
“所有入江湖的人都希望能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传奇。”一剑天看着那张英俊的面孔,眼底有精光闪过。
这时原本站在玄衣男子身后的萧倚菲悄然滑上一步,轻轻拉了拉兄长的衣袖,又退了回去。
“父亲大人,不如先安排他们住下,想必几日劳顿,也乏了。”
“好。”萧晟寰看着四人,心中忽然有些感慨。他抬手招过一名侍卫,“去安排一间客房,把临薰阁打扫了。”
“是。”
“小悦,你跟我来。一剑天,你就先回房间吧。”
“哥哥,‘天悦舞剑’是梅里剑派的人。”紫衣少女看着几人离去,便上前轻声道,“这两位就是这任梅里剑派的传人。”
“梅里剑派?你怎么知道?”
“哥哥知道,两年前我曾下山一次,见到过他们。这两人并非刚出道江湖,哥哥,你要警惕他们。”
萧玄暗点了点头,“阿痕,你还知道什么?”
“我见过一剑天的出手,他要成为‘天华五杰’之一并非不可能。不过那个空仪悦就不行了,而且我总觉得她不对劲。”
“阿痕,这个堂姐你不认么?”
“当然。她的眼里含有恨意,我不知道她究竟在恨什么,但肯定与我们有关系。”萧倚菲语调一变,“我很担心她会对父亲大人和哥哥不利。让她留在盟主府,这不安全。”
“我也从未听说父亲大人还有一位兄长,此事我会去问明白。现在他们既已进了盟主府,我们就只能留心,以防万一。梅里剑派的人已近一百年都未在江湖上露面,此次突然出现,且一个心中怀恨,一个有野心,我们得好好防备。”
“哥哥,我觉得空仪悦似乎喜欢上了她的师兄。”
“是么?那一剑天呢?”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萧倚菲微微冷笑。
“姻缘之事自有天定,可不是人说了算的。”萧玄暗微微一笑,“不过这或许是个机会,我们可以想办法利用。现在首先要做的是让伴影楼进入盟主府。这‘天悦舞剑’能为我萧家所用自是最好,若不能,尽早杀了免得出别的事。”
萧倚菲迟疑了一下,“哥哥,父亲大人究竟为何让他们留下呢?”
“当然是因为我了 。下棋嘛,没有棋子怎么行呢?”
“奇怪,今日街上怎么会如此冷清呢?别是发生什么事了吧?”一路走一路看,厉岚雪终于忍不住皱着眉头问道。
“如今是太平盛世,能发生什么事呢?”
“太平盛世?北仪,你居然说现在是太平盛世?天哪,你怎么会这样想呢?”白衣男子脸上全是惊讶。
“东度公子这样说,想必是不认同北仪公子的说法了。为什么?我看天下并没有战事发生啊。”微微拂开车窗帘,孤疏溟盈盈笑着。
“溟庄主何必装糊涂?这些事大家都是心知肚明,不是么?”
“我一个小女子,对这些什么所谓的天下大事没兴趣。这又谈何心知肚明呢?东度公子这话可就冤枉我了。”
厉岚雪笑了一笑,打马走到车窗前轻轻开口,“那么溟庄主为了旧时山庄的事而费心,又算什么呢?溟庄主不是也想要这‘天华五杰’的名号么?江湖中暗流涌动,不算天下不稳吗?”
暗流涌动?碧衣女子心中一动,江湖中的各种势力越发纠缠不清,那么这背后是谁在搅动这股暗流呢?心里想着,手却放下帘子,掩去了眼中冷光,“东度公子说什么呢?我可听不明白。”
“庄主,我已打听到了,今日是和仁堂免费为病人诊治,大伙都去那儿了,所以街上几乎无人。”旧时山庄第一高手落雪庭打马而来,停在马车前,“庄主,我们现去哪里?”
“去盟主府。”
“放眼天下,论毒学以宸台宫排首,论医术则首推旧时山庄的神医明寞。左有落先生,右有明神医,这可真是恭喜溟庄主了。”
“东度公子过奖了。”孤疏溟再次挑起车窗帘,淡笑着看向窗外。
“溟庄主为何要我们去盟主府?”穆羽寒皱眉,控住了缰绳。
“我等武林人士前去拜见盟主,这有什么不对吗?”碧衣女子轻叹着凝视这位面容清朗的羽衣男子,“再说‘天华五杰’的比选是萧盟主的命令,我们既然要去参加,理应去拜访。北仪公子不参加比选,自是可以不去。只是北仪公子入了江湖,怎能不见当今武林盟主?”
“溟庄主所言甚是。北仪,别怪我,你非得去不可。”厉岚雪翻手抓住对方手中的缰绳,马鞭一挥。
一行几人疾驰来到雄伟壮观的盟主府正门前,看着那匾上的“盟主府”三个镏金大字,各人眼中都闪过异样的神采。
“真是巧啊,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诸位。”这时一盛装的红衣女子从一软轿中走出,正是重品瑶。
“噢,原来是瑶宫主。既然大家都来了,不妨一起进去吧?”孤疏溟的脸上始终带着几分笑意,“心阁主呢?”
“我跟她说过了,她有事来不了。无静,快来见过溟庄主,两位公子和落先生。”
“不用客气。”碧衣女子虚扶一下,使个眼色让落雪庭前去通报。
一会儿,便见一位佩剑的侍卫走来,“各位请。”
跨过门槛,厉岚雪回首一望,轻咬了咬嘴唇。几人跟随那名侍卫穿过几道回廊,亭台楼阁目不暇接,接着又上了一叶小舟。
“请问盟主在什么地方见我们?”孤疏溟微微勾着嘴角。
“随看阁。”那是武林盟主接见外客的地方。
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但都不说话。谁知小舟突然停下,那名侍卫已是垂首跪下了。
“怎么了?”穆羽寒目光扫过湖面。
“原来是萧大公子,有礼了。”重品瑶躬身施礼,她的话让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同一点。
一位玄衣金冠的贵公子随随便便地歪在湖心亭内的软椅中,听见声音便转头一看,摆了摆手。那侍卫见了,连忙划动小舟驶向亭子。
孤疏溟等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名震天下的公子爷,见他头戴金制鸢形冠,鸢口衔着一柄小小的金剑,一身如水的黑衣发出隐隐的光泽,领口和袖口处有狐毛,腰间扣着黑珍珠,果真是好大派头!
“阿容,你说他和玉几魂相比,谁更甚一筹?”落雪庭轻问。
“各有各的特点,我也说不清,不过他肯定不逊于玉几魂。”
“旧时山庄,宸台宫,东度,北仪,诸位到盟主府什么事啊?”萧玄暗接过身后之人递来的茶盏,慢吞吞地问。
“江漪陌!”而看清了那人,顾不得回答对方的问题,重品瑶已是一声娇叱,红绫猛地射出。
“瑶宫主,这里可不是你和我动手的地方,要打我们出去打。”挥手缠住红绫,江漪陌冷声开口。
“今天我就要在这里取你性命!”红衣女子手腕一震,红绫颤动。
然而红绫突然被绞碎,如落花般自空中落下。而那股剑气居然持久不散,冷冷地指着红衣女子。
“天息朔鼎轩究竟给了盟主府什么好处,竟劳动大公子亲自出手?”重品瑶看着地上的碎绫,恨恨地说道。
“你能从天息朔鼎轩全身而退,未必能活着离开这里。”
“你想做什么?”雪无静上前一步,拔剑在手。
江漪陌冷笑一声,并指一夹,“只要我江某在,谁也别想在大公子面前拔剑!怎么,糊涂了?这是什么地方?由得你们胡来?”
在盟主府拔剑便是对盟主不敬,而现在这里又坐着其长子,即便逃脱死罪,也是活罪难免。
萧玄暗挑眉,扣指一弹,随即将五指收拢,一蓬玄光便将青衫剑客罩住,“对那些不敬盟主之人,本公子必取其性命。而今天,要死的准确说应该是宸台宫。”
重品瑶顿时一变脸色,单凭宸台宫的力量如今根本无法抗衡盟主府,而若盟主府以此为理由对付宸台宫,其他江湖中人即便有心也不能出来说什么。何况,天息朔鼎轩与宸台宫的事最终是无法以在盟主府拔剑的方式来处理的。
想着,她咬了咬牙,在玄衣男子面前跪了下来,“叩请大公子明察,方才并非宸台宫有意冒犯,实是宫中丢失宝物与天息朔鼎轩有关系,一时情急才…请大公子恕罪。”
“师父!”
“你给我跪下!”
雪无静迟疑片刻,只得向那人俯首。
“宸台宫失宝,那么丢了什么?”萧玄暗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被自己踏在足下的人,眼中却是一片冰冷。
“这…”
“你不说,这东西怎么找得回来?”
“是…是天昭千玉。”
闻言,众人都是一愣,此物千年一出,怎么就遇上了?
只有玄衣男子一勾嘴角,果然如此啊,炼毒的至宝…“既然是事出有因,本公子暂且恕你们的死罪,不过事情也不能如此了结。”说着,一片玄光打过去,生生将雪无静的左臂斩下!
“无静!”听着弟子一声惨叫,重品瑶扑上去抱住他,“无静,无静,你…你怎么样了?啊?”
孤疏溟怔怔看着眼前的一切,有些茫然地一转头,碰巧遇上了厉岚雪冰冷的眼神,不禁又愣了。他又在想什么?
“那么,宸台宫又有何证据能指明此事与天息朔鼎轩有关?”视若未见,萧玄暗抬手支颔,微微阖眸。
“我…我…”重品瑶的心神尚在弟子身上,好久才回过神来,看着玄衣男子的眼中充满恨意,却又什么也不能做。
“有证据么?”玄衣男子再问了一遍。
“事发突然,我又能去哪里寻证据?”
“既然没有证据,宸台宫又有什么理由向天息朔鼎轩出手呢?怎么,做事以前都没好好想想?”萧玄暗扑哧一笑。
厉岚雪看着哑口无言的红衣女子,又看着仿佛看好戏的人,心中冷笑。明明是包庇天息朔鼎轩,却让人无话可说,好手段!不过冥池怎么会盗天昭千玉呢?在他心里,此人并非是偷盗之人啊。
“大公子,天昭千玉是炼毒的至宝,冥池盗它的目的不言自明。大公子不信我的话,到时可别后悔!”重品瑶一声冷笑,扬起了头。
“那么宸台宫占有此物的目的是什么呢?”一个沉稳的声音传来,萧晟寰眨眼间已出现在亭中。
“参见盟主!”众人纷纷跪下,唯玄衣男子慢慢站起,躬身一礼。
“行了,此事有待查证,若果真属实,定当还宸台宫一个公道。但若是诬陷,宸台宫就任由天息朔鼎轩处置。”
“盟主,这样不公。”孤疏溟笑着站出来,“如果冥池真的盗了天昭千玉,是否也应该杀他呢?”
“这是自然。”萧晟寰点了点头,目光一扫,偏就与厉岚雪对视一眼,嘴角不由一挑,终于是见面了,还是在盟主府…
而白衣男子吸了一口气,慢慢地笑了一下,这个人,就是了…
“对了,有一事要告诉诸位。因为前来参加‘天华五杰’比选的人太多,所以要举行一次预选,选出八人参加决赛。预赛就定在今日下午,各位好好准备准备吧。”
这话一出口,在场大多数人都是一怔。居然下午就有什么预赛?
“风居寒,邵逸雪,写心剑都到了,你们也随本座来吧,虽然有些突然,但相信以你们的身手不会有问题。”萧晟寰看了一眼脸上既有几分错愕,也有一些期待的白衣男子,微微一笑。
萧玄暗的眼中同样闪过微弱的笑,走上前耳语了几句,便以轻功从湖心亭到了岸上。
“萧大公子不参加比选么?”孤疏溟看着那黑色的背影。
“不错,但是小女会参加比选。”
那位神秘的大小姐要参加‘天华五杰’比选?几个人脸上闪过不同的表情,而重品瑶却没想这些,“敢问盟主,冥池可会来?”
“依本座看,你还是好好准备比选吧。”低头看着陷在半昏迷中的雪无静,萧晟寰微微冷笑。
而事实上,冥池不但来了,此刻他的剑还正架在武林中身份最高贵的少女颈上。恶狠狠地看着她,他却只感受到不屑与嘲讽。
“说起来,你在江湖上也是有名头的人,却原来是个不走正门,只会偷偷摸摸做事的小人,真是笑话!”萧倚菲打定主意,只要对方不真下手,不弄下笠帽,她绝不出手。
“你这个小丫头,少废话!快说,我徒弟在哪里?”
“这我怎么知道?江漪陌来盟主府又不是为了见我。”
“区区一个下人也敢直呼我徒弟的名字,盟主府的人果然大架子!”冥池冷笑一声,心中却突然一动,这个少女当真是盟主府的侍女?她戴着笠帽,这是搞什么鬼?“把你的帽子取下来!”
“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劝你一句,赶紧放下剑,否则…”
“否则什么?我杀了你,神不鬼不觉,告诉你,我连你的尸首也不会留下!最后再问你一次,我徒弟在哪里?”
萧倚菲轻声一笑,那种轻视激怒了对方,剑尖一挑,剑气溢出。
“呵呵,在盟主府出剑,架在我妹妹颈上,还想杀了她…说吧,你希望自己怎么个死法?千刀万剐,还是肢解?”一个冰冷的声音随着一股劲风而来,风带开紫衣少女的同时碎了那剑。
冥池惊了一下,为了不被人发现,他特意找了一个隐秘的角落,可这人居然看见了他,还有如此身手!听起来此人来头不小,只怕身份了得,而这少女是他妹妹,怪道这少女在他剑下毫无畏惧。难道这两人会是…“你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敢和我作对!”
一玄衣金冠的俊气男子从天而降,将紫衣少女护在身后,冷眼看着老人。“连我是谁都不知道,难怪要像做贼似的进来。听好了,我只说一遍,我是这里的少主人,明白了么?”
盟主府的大公子?尽管刚才想到过,冥池还是怔了怔。其实他起初疑心过紫衣少女的身份,可也没想到会是萧家大小姐。江湖中人都知道,伤害了这位大小姐,下场不会比侮辱盟主来得好。他不由暗暗叫苦,盟主府里有的是侍女,可他怎就抓了萧家大小姐,又偏偏被萧大公子发现了呢?如此一来,他岂不…
“说说吧,本公子应如何处置你呢?”
“大公子,所谓‘不知者无罪’,我并不知这位就是萧大小姐,大公子就饶过我这一回,如何?”
“你有什么资格求本公子放过你?难道对盟主府的侍女,你就有资格出剑了吗?本公子若是没有来,你又问不出江漪陌的下落,会做出什么事来?还想让本公子放过你!”
“大公子,这事说到底还是应该怪宸台宫,而我就是担心徒弟,一时失去理智才做出这种事,大公子…求您放过我这一回吧。”
萧玄暗眼波一闪,如果宸台宫诬陷天息朔鼎轩,这冥池为何不光明正大地来?难道…可这天昭千玉是用来炼毒的,冥池拿来又有何用?他心中一动,“放过你,”玄衣男子一步一步逼向对方,“六十几岁的人了,说这话不是太天真了吗?这事就能如此了结么?”说着他突然出手,以鬼魅般的手法封住了对方的穴道,“至于江漪陌么,你就暂时别想见到了。惊寒,把他押到暗室去,好生看着。”
“是!”
“哥哥,你要杀了他么?”
“不,现在还不是杀他的时候,我总觉得此人没那么简单。他武功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啊。”萧玄暗摇了摇头,“不过阿痕,方才你做得不错。下午的比选也要如此。”
“哥哥,那我干脆就不要出手了,刚才我就连剑鞘都没动呢。”萧倚菲轻声笑着,“我就不要上场了不是?”
“阿痕,你自己要懂得随机应变嘛。你若是显得武功太好,冥池会怎么想?江漪陌还会让天息朔鼎轩像现在这样追随盟主府吗?”
“我明白了。哎,哥哥,我方才发现冥池身上有淡淡的玫瑰香气。”紫衣少女凝神回忆着,突然怔了一下,“奇怪,怎么现在还有这味道?”
“因为这个。”萧玄暗从袖中取出一物,透着金光,发出玫瑰香气,“宸台宫里遍植各种玫瑰,自立派以来已有几百年,这天昭千玉也就有了淡淡的玫瑰香气。”
“这是天昭千玉?”紫衣少女失声惊呼,“怎么会在哥哥手里?”
“刚才从冥池手里得到的。他居然没有发现,这么重要的东西,他应该不是伪装不知的。这以后,就让他们为这个去慢慢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