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之悠闲人生》沈兮和

8、山上

　　庄素兮万万料想不到，谢行云竟然如此绝情，好歹也是手拉手一起长大的情分，说不要就不要了，她是个实心孩子，闻言当即就哭着跑开了。
　　留在原地的谢行云作势去追，想到过往那段“你追我赶，庄素兮吓得面无人色，哇哇大叫”的凄惨往事，又心有戚戚，不敢贸然行动，悻悻地收回了手。
　　却说庄素兮回家之后，大哭了一场，伤心得食不下咽。二哥庄伟业是个护犊子的，知道了来龙去脉，怒气冲冲地去找谢行云算账，他两步并作一步，跑到谢家门外，隔着矮墙喊道：“谢行云，你给我出来！”
　　谢行云老老实实地走了出来，“咋了？”
　　庄伟业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气势汹汹地说道：“我问你，我妹妹对你那么好，你凭啥不要兮兮当妹妹了？”
　　真实原因谢行云可说不出口，他脸颊上一阵羞窘，怕人识破了，连忙低下头去，含糊其辞道：“就是不想了……”
　　庄伟业冷笑，学着武侠小说里的英雄人物，极有兄长风范的说道：“你不认兮兮这个妹妹，言而无信，不讲义气，我也不要你当我兄弟了！”
　　谢行云想了想，倘若真能得偿所愿，他同庄伟业的关系，确实不能再按照以前的辈分论，虽然自己年长几个月，但也应当尊庄伟业一句二舅哥，就摆出低眉顺眼的表情，打算委婉讨好一下未来的二舅哥，曲线救国，于是平静道：“那，也行吧。”
　　其实庄伟业方才说的那番话，大半都是从某本地摊书上偷瞄来的，他喜欢读书认字，尤其爱读那些妙趣无穷的小说，而且像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少有不喜欢热血沸腾、快意恩仇的武侠世界的。
　　庄伟业不过是话赶话，过了一时嘴瘾，本意并不是真要同谢行云绝交，大半还是为了替庄素兮出一口气，顺便吓吓谢行云，让他知道害怕，才好同庄素兮赔礼道歉。
　　只是，庄伟业没有想到，谢行云竟然毫不犹豫，满口答应了，顿时气得一阵倒仰，彻底相信了庄素兮的话，色厉内荏道：“你，你以后千万别后悔！”气鼓鼓地回了家，同庄素兮关起门来，开起了谢行云的批|斗大会。
　　这些少年逸事，对庄伟业和谢行云来说，可能才过去短短几年时间，仍旧历历在目。但对死而复生的庄素兮来说，却是隔了一重重山水，隔了无数发黄黯淡的日子，已经是记忆深处的前尘往事了。
　　庄素兮回忆完毕，打两亩薄田中间的羊肠小径，一路往山上去。
　　谢行云在部队待了几年，生活作息十分健康规律，一大早就起床锻炼，之后在家门口的空地上，一段段劈着柴，将粗大敦实的干柴，劈砍成细细的碎条，这样更便于燃烧。
　　谢念军年纪大了，干不来这样的力气活，谢行云但凡在家时，就会特意囤上一大堆，积在门口边，任凭太阳晒着，谢念军随时都可以取用。
　　谢行云生得高大健硕，帅气逼人，简简单单穿了一件破旧的短袖衬衫，也难掩他俊朗英挺的五官，流畅锋利的脸部线条。他在家门口站了一会，就引得来来往往的大姑娘小媳妇泛出红晕，一个个故作不经意间驻足，视线偷偷在谢行云头脸、肩胸等处绕几个来回。
　　当中偏有一个姑娘，目不斜视，袅袅婷婷地走了过去。即使不用看，谢行云也知道那人是谁。只要她出现，谢行云的世界就容不下旁人。
　　谢行云抬起头来，拿手掌胡乱撸去下巴处的汗水，目光不受控制地追随过去，想了想，知道庄素兮爱干净，又匆匆进了院子洗脸净手。
　　却说庄素兮这边，顺着前人留下的山路，走走停停地行了一会儿，偶尔遇到荆棘丛山，密匝匝不透风的地方，就用手里的镰刀割了。
　　“咦，有木耳。”
　　地上横了一截乌漆麻黑的木头，像是经了几场雨水，烂糟糟的早已不成样子，背阳的那一面生了一簇黑乎乎的木耳。
　　庄素兮心中一喜，有了这个，再拿家里的票去换一块豆腐，刚好可以给二哥包一些豆腐木耳馅的包子，掺上几个韭菜鸡蛋的，这就顶庄伟业好几天的伙食了。
　　这年头鸡蛋是稀罕物，庄素兮家里剩得也不多，单单只包了韭菜鸡蛋馅包子的话，一来量太少，二来也太单调了些，庄素兮想着二哥在外面做工辛苦，伙食上可不能委屈了。她来山上也有顺便采集点野味的打算，不成想竟然这么顺利。
　　庄素兮欣喜地蹲下身子，伸手去摘木耳，一时未曾留意到身旁异动。
　　窸窸窣窣的摩擦声传来，越来越近，庄素兮渐渐感觉到了什么，正想扭头去看，就听得前方有人急急喊了一声：“素兮！”
　　庄素兮下意识抬头，却见一个拳头大的石头块狭裹着凌厉风声，擦着脸颊飞过，击到什么东西上，“砰”的一下砸落在地。
　　与此同时，谢行云手持一柄老旧斧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急匆匆地冲了过来，左手搂住庄素兮，将她往怀里一摁，右手稳准狠地挥了出去，恰恰将那条弹跳而起，正准备发起第二次进攻的毒蛇给砍成两段。
　　毒蛇落在地上，痛苦地蜷缩伸展，散逸出浓浓的血腥气。
　　有谢行云密不透风的遮挡，毒蛇喷溅的血液一滴都未曾落在庄素兮身上，她从谢行云怀里挣出来，略微一看就明白了前因后果。
　　山沟沟里难免有蛇虫鼠蚁出没，这条蛇是灰褐色带斑点纹，几乎同树皮的颜色形态一般无二，伏在树枝上，不仔细看根本发觉不了。
　　庄素兮刚才只顾着采摘木耳，一时大意，险些被毒蛇给咬上一口，现在想想，也是后怕不已，她条件反射般跳开一步，离那条狰狞可怖、鲜血淋漓的毒蛇远一点，这才笑着说道：“刚才真是多谢你了，行云哥……谢行云同志。”
　　谢行云看着空落落的左掌，不甘心地握了握，有些憋闷地想道：看吧，她还是这么讨厌我。只不过一段时间没见，他在庄素兮嘴里，就成了客气又官方的“谢行云同志”。
　　他将剩下的木耳三两下扯落下来，都放在庄素兮背篓里，心有余悸地说道：“你一个人往后山跑什么？磕了碰了不是好玩的，赶快回去！”
　　方才那惊险一幕，谢行云只要想想，就忍不住一阵心惊肉跳。万幸他实在太思念庄素兮，即便明知道她可能会不喜，还是偷偷跟了上来，否则，庄素兮还不知道要吃多大苦头。天知道他扒开草叶，看到一条静静蛰伏的毒蛇，正蓄势待发，慢慢靠近庄素兮的时候，谢行云有多么害怕，仿佛心脏都仿佛被人狠狠攥住了，浑身血液倒流。即使现在庄素兮已经转危为安，谢行云也还是惊魂未定的模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军队里面待得久了，谢行云又是有职位在身的人，习惯了发号施令，操练新兵。这两年的谢行云，气势越发足了，讲话时很有一股斩钉截铁，说一不二的果决爽快，隐隐蕴含着让人难以反抗的压迫感。
　　时隔多年，再次见到谢行云，同他近距离相处了一会，庄素兮才重新找回当年的感觉，也越发能理解自己为何会害怕谢行云。
　　你听听，你听听。
　　分明是好心好意的关心话语，偏偏说得生硬冷冽，干巴巴地戳人心窝子，换成任何一个姑娘家在这里，被谢行云这么一吼，脸上哪里挂得住，怕不是立刻哭鼻子才怪。
　　想到这里，庄素兮忽然有些顿悟，上辈子的谢行云功成名就，翻云覆雨，达到许多人做梦都不敢想的高度，攒下几辈子吃穿不尽的身家，为何最后却孤零零一个人，形单影只。
　　怕不是就因为这张嘴吧？
　　好在，现在的庄素兮今非昔比，她曾见识过许许多多的人，同三教九流各行各业大多都打过交道，深知这世上多得是人佛口蛇心，笑里藏刀，却也有人面冷心热，行善不留名。
　　所以，看人可不能仅仅只关注表面。
　　庄素兮好声好气地同谢行云解释：“我就进来逛逛，没想着往深处走，采一些野花野菜就回去了。”
　　谢行云惊喜地动了动暗沉沉的眸子，自从他说完那句“绝不认你做妹妹”的话后，庄素兮赌气，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愿意搭理他，谢行云都已经习惯了被她无视，被冷言冷语地排揎一顿。
　　他哑了嗓子，半晌才挤出几个干涩的字：“我陪你。”说完就将庄素兮的背篓提了过来，带着她往前走，显然是态度坚定，不容庄素兮推辞了。
　　谢行云当兵之前，没少往后山上跑，可以说是在这座山上长大的，这里的地形构造，植物分布，谢行云了如指掌，有了他的帮助，庄素兮很快就将所需的苏枋、红花、紫草、商陆都采摘了一些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