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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喜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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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疼痛,无止境的疼痛,但是我必须忍下来,……我要活着,活下去!因为我……因为我……

      无尽的黑暗中渗入一丝曙光,喜福用力睁开眼睛,全身酸痛难耐。

      “水……水……”

      良久,身穿粗布的妇人走了进来,看了喜福一眼,怔怔地看着她,低语道:“怎么没死成呢……”

      那妇人呆立了片刻,竟咬牙喝道:“看来你是死不了啊!没事就下来干活,装什么啊?你三天没下田工作,可把我们也累着了。”

      说罢,也不顾喜福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硬是把她拉了起来。

      喜福只觉头昏脑涨,本来已经很难受的身体经不起这折腾,昏眩之感袭来。

      “你这臭婆娘又在干什么?疯了啊!”粗壮的中年男人进门一看不由得大怒,粗鲁地推开那女人,接过喜福把她安置好。

      “疯了?我疯了?田喜寿,我看你才是疯了!你这个病痨妹子可把我们家害惨了,就只有你这个滥好人肯把她收留着。每次她一发病,我们不仅要把自家的钱都掏出来,还得向邻居去借!连自己的儿子都没有吃的了,你还要照顾她到什么时候!”

      田喜寿不语。对妻和子,他是有愧疚的,但是要他看着妹妹死,他也做不到。

      田徐氏喋喋不休:“哼,连大夫都说了,这次她定然熬不过去,谁知道她还熬了三天,现在还醒过来了。她是嫌害我们家不够吗?非得要把我们全都害死了才安心吗?”

      这时正好传来了敲门声,喜寿借机去开门。

      是村里的大夫。田徐氏又禁不住骂道:“我们这个月就剩买米的钱了,你还敢请大夫来!你是想饿死我和小冬啊……”

      这大夫也已习惯了这种场面,不疾不徐地为昏迷的喜福把着脉。

      “……”

      “许大夫,我家妹子病情可由好转?”

      “哼,好转?不如问什么时候死好了。”

      许大夫遥遥头,叹了口气。

      “……姑娘的病……怎么说呢,这心疾理当是无法痊愈的,但是现在姑娘的身体不知为何变得很健康,没有任何的疾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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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芣儿……”

      身体仍然有点虚弱,喜福虽已不必卧床,但仍然无法干粗重活。虽然大嫂不免诸多言语,但大哥仍旧坚持她养好身体之前,先留在家中看管年幼侄子。

      “芣儿,最近可好?这次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喜福抱着侄子微笑着向我打招呼,我慢慢地走过去,任她轻柔的手抚着我的头。

      放侄子小冬地上玩耍,喜福抱起我,舒服地坐在草地上。

      “芣儿,一直以来都是你在听我诉苦呢,我也只有你一个朋友……没有你,真的不习惯呢。”

      喜福望着远处,喃喃细语道:“大嫂她又在骂我了呢……芣儿,我在想,我为什么不像她所说的,就这样死去好了,我也不想拖累大哥啊……我更怕,每一次都怕,承受病发时的痛苦……为什么不死去呢?我醒来以后不停问自己……为什么不死去呢?”

      为什么呢?喜福,你永远不知道为什么,也不必知道了。

      “大嫂怨恨我,我知道。我就像是他们家的灾星……对,他们家,那个家里已经没有我了。它是大哥的家、大嫂的家、小冬的家……不是我的家了。我究竟为什么……为什么活过来啊……为什么……”

      喜福抱着我的力度越来越重,“芣儿……为什么?许大夫不是说我的心疾已经痊愈了吗?为什么……我的心……却像是少了一块……为什么?”

      我跳出她的怀抱,回头看她。在喜福迷茫的眼眸中,我看到了自己。

      时近黄昏,山间碧绿的草地在夕阳的照射下余晖脉脉。炊烟渺渺,劳作一整天的人们一边收拾农具一边欢快地唱着自编的歌谣。炊烟缭绕,牛儿吃草,倦鸟回巢。

      活着,需要理由吗?

      还是说,你已经忘记了呢,喜福。

      “啊!小冬!”

      小冬独自玩闹着,差点要摔倒了,喜福想着这次又得被大嫂骂了。

      一双有力的手臂把小小软软的身躯抱了起来。

      “……许大夫。”

      许融笑了笑,把小冬交还给喜福,不意碰触到喜福的手,脸色微醺。

      喜福却没注意,只是称谢。

      多年来的病好了,喜福的脸色从蜡黄变为红润,干瘦的身材也开始渐见风韵,初见少女的风情。

      许融便坐着与喜福闲话家常,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她,喜福却道家中有事,带着侄子便离去了。

      回头看到许融怅然的神情,我不觉摇头,便跟着喜福去了。

      只愿他莫坠入魔障之中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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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妹子,你可回来了!”

      喜福一怔,对着从未如此热情的大嫂,喃喃应声。

      “快,快,过来这边坐。”田徐氏这次竟没对喜福把我带回家之事说道三说四,只是把喜福拉到身边坐着,讨好地对着一个中年妇女说道:“我们家喜福啊,刻苦耐劳,勤俭持家,嫁给刘员外再适合不过啦。”

      喜福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却也不吭声,顺着嫂子的话语点头微笑。

      “但是田嫂子啊……我可是听说你们家喜福从小就有心疾,非常棘手啊……”

      “哎哟,就说我们家喜福有神仙庇佑,现在已经什么事都没有啦。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问许大夫,我们家喜福现在又健康又漂亮。刘员外不是还想添个儿子吗?你看我们家喜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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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芣儿,我也拖累家里那么久了,让嫂子卖个好价钱,也是应该的吧……”

      门外传来大哥与大嫂的争吵声,大哥不满意大嫂要把她嫁给一个年近八十的老头子,把陈媒婆给赶走了,大嫂却认为她也该为这个家庭出一分力了。

      喜福抱着膝盖,坐在窗边看着我。

      “嫁就嫁吧,反正我也没有心上人,反正在哪里都没有差别的……至少,我能有一个自己的家吧。”

      门外的争吵声越来越大,田徐氏歇斯底里地道:“……田喜寿,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妹子是怎样一个灾星……是,她现在是好了,没病了,谁知道她会不会有一天有忽然发病了?我可不想再照顾她了!”

      田喜寿开始气急败坏了:“你简直不可理喻,这些事情怎么可以乱说呢!”

      “哼,”田徐氏大声地冷笑,“乱说?村尾的小赵不也一直很健康嘛,最近无来由地患上重病,你说这世事不是难料吗?不赶快把你妹子嫁掉,什么时候她又生场大病了我们可如何是好?”

      “你……!”

      “何况你妹子也到年龄了,难道让她一辈子不嫁留在家里吗?”

      “……”

      吵了一整晚,田喜寿终于答应为喜福办一头亲事,但要求对象必须要让他和喜福都同意,这才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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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连几天,许融都在喜福面前出现,在她带侄子去玩的时候,许融都伴着她。

      “这个是谁?”

      “小牛,住在村头那边,他们家都是养牛的,每天都带他们家的牛来这边吃草。”

      “这个呢?”

      “春花,家中有个七十多岁的老母,靠她独自养家。”

      ……

      不厌其烦地向喜福介绍着。

      喜福自小便常常卧病在床,村里的很多人都不认识,见着也不知如何打招呼。许融自是了解,他为喜福看病也已经有好几年了。

      “这个是……”

      “是小赵……最近染上了一种怪病,我也从未见过,真是汗颜,怕是救不了他了。他身体虚弱,不该在外头走动才是。”说罢,便要过去扶小赵。

      喜福仍然坐着不动,静静地看着他们。她本来就有点怕生,即使为她看病几年的许融,也是近些日子才开始熟落。

      我在她怀里细心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未觉不妥,却听到她低语:“芣儿,我想起来了……”

      我暗惊,却仍是静静地听着。

      “……病痛……真的是很痛苦的事情呢。没有止境的疼痛,反复的折磨,每一次每一次受着煎熬……那种看不到将来的恐惧……”

      我抬眼,她竟然在微笑,继续道:“幸好,我已经远离病魔了,不是吗?许大夫说,我不会再受心疾的折磨了……芣儿,我忽然觉得自己很幸福啊……”

      是吗?幸福吗?

      喜福的脸洋溢着光彩。

      我暗自叹息,也许这才是最好的。

      喜福,不会记起了。你为何忍受那种非人所能承受的疼痛与恐惧,坚持要留在这个世界上。

      这样才是最好的。

      远处的男子心醉地望着喜福的笑颜,心中不觉悸动。

      给她幸福吧……让我来给她幸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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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觉已是六月。

      花嫁。

      许大夫向田家求亲的事让乡亲们兴奋了好一阵子。

      许大夫虽不算大富大贵之人,但是有着营生的能力,据说家境也不错,为人正直善良,加上他一直看诊的患着无可救治的心疾的喜福,竟然奇迹似的痊愈,更让他有着不俗的名声。喜福遇上这样的夫家,让村里人们羡慕不已,纷纷向她祝福。

      “芣儿,我要嫁人了呢。”

      身穿喜服,红色让喜福看起来更显明媚。虽然田徐氏多次对她说黑猫不详,她到这一刻仍是抱着我。

      “许大夫他人很好,对我很好,我们在一起很开心……大家都说,我很幸运,我很幸福呢……”

      真的是幸福么?是么?

      “可是为什么……”两行清泪,弄花了美丽的新娘妆,“为什么呢……?”

      乡亲邻里的祝福声,大哥的祝福声,嫂子的祝福声,即将成为相公的人的爱语,在耳边不停地响起。

      喜福微笑着,在喜帕下面的脸幸福地微笑着。

      拜天地。

      拜高堂。

      与夫交拜。

      送入新房。

      “听说村尾的小赵发病死了呢!”

      “发病时赵大夫没法去给他看诊,所以没撑多久就去了。”

      “也不能怪许大夫啊……毕竟是今天是他的大好日子,晦气啊!”

      “别说了,坏了大家的兴致。”

      许融忙着应酬宾客,喜福则被媒婆送入了新房。

      “小赵……是谁啊?”喜福问着身边的媒婆,村里的人名她还是没记全。

      媒婆道,别说这事,晦气。

      把她安置好,嘱咐她莫忘的礼节,媒婆便离去了。

      独自坐在床沿,等待着在外面应酬的郎君进房,为自己撩起喜帕。

      她……有一个家了,她自己的家……她应该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吧……

      只是……

      “这里是哪里……芣儿,这里是哪里啊?”

      月色透过天窗,铺在喜福身上,给那血红色的衣裳渡上一层银辉。乍看之下,竟如同白色的丧服。

      腐败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尽管远离那为数不多的暗黑木盒,那令人无法呼吸的压抑感却如影随形。

      这里是哪里?喜福,不是你么……把我带来的,不是你么?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为什么?芣儿,为什么啊?”

      颤抖的手紧紧地捉着我,不觉疼痛,只是有些讶异。

      为什么?

      凝视着几具棺木附近,被草席包裹着的躯体,我叹息。

      ——我愿以我的生命,换取她的健康。愿她嫁与好郎君,生儿育女,从此幸福无忧。

      即使她不再拥有与你一起的记忆。

      ——即使她不记得我,我也愿用我的灵魂,换她的一生无忧。

      “芣儿……为什么我的心那么痛……我不是最幸福的人么?我不是这世间最幸福的女子么……为什么?”

      赵刑,她不记得你,真的不记得你了。即使在无意识中来到了你身边,她也会不知道,自己为何悲鸣。

      ——芣儿,陪在她身边,为我看着……她不再为病魔折磨时的笑容,她遇到情郎时的羞涩,她身穿喜服拜堂的娇艳,她初为人母时的慈爱……直到,多年以后,白发苍苍的她,带着满足的笑意离开……芣儿,陪着她,请你陪着她……

      赵刑,即使代她承受病痛,让你日夜煎熬,你也只会惦记着她。

      ——芣儿,有许大夫陪伴她了,多好。她不记得我了……多好。她的笑颜,不再为病痛折磨,无忧的笑颜……多好。

      即使她在众人的祝福下嫁与他人,在病榻上苟延残喘的你,也只会惦记着她吧。

      “许大夫,听其他村民说喜福独自往这边来了……走进了这……”

      屋外传来村民的声音,怕是许融来找失踪的新娘子。

      “……义庄!喜福她疯了吗?”

      乌云遮盖着如钩弯月,阴暗的里屋不见一丝光明。喜福的手扯着什么,越发用力。

      我感觉几丝柔软轻抚过面庞,却闻喜福喃喃自语着些什么。

      “……疯了,我疯了么?”

      屋外的吵杂声大了起来,更传来撞门的声音。

      “义庄的门怎么可能开不了?许大夫,你的娘子怕是撞了邪气,快把道长请过来吧!”

      “不必了,让我来吧……福儿!你在里面吗?快出来,我们都很担心你!”

      喜福轻笑出声,“撞了邪?对吧,我是撞了邪气,疯了……疯了……不然?为什么呢?为什么我会这样呢?心里很痛,像是硬生生被扯走了一块……哪里的妖魔鬼怪,把我的心还来吧……”

      喜福手上的动作逾大,我只得从她怀里跳出来。正要回头看她,门却被撞开了。

      村民们忌讳,只在门口观望议论。许融却一马当先地闯进。

      暗黑的屋中隐约有人影在动,再无任何声响。许融不确定地轻问:“福儿?”

      那人不答,只是继续动作。

      乌云渐远,柔和的月光再次透过天窗照射进屋,村民的议论声忽地消失。

      “……鬼……鬼!鬼啊!!”不知是谁的尖叫,伴随着那些连滚带爬的人们和瘫软倒地的人们, 在寂静的夜空中盘旋回荡。

      凤冠喜帕掉落在地面上,周遭散布着凌乱的黑色发丝,身穿喜服的女子面无表情地不停地扯着什么,半边的头皮已显现,红色的液体随着用力的牵扯而流出。

      “福儿……”

      喜福笑着,微笑:“相公,你来了……你说,福儿会有一个家,自己的家,对吧……”

      ——福儿,我知你大嫂待你不好,但请你等我,等我存够钱,我会给你一个家,一个属于福儿的家……

      “福儿……福儿会是最幸福的新娘子……对吧?”

      ——福儿,你会是我最美丽的新娘子……你会是这世间最幸福的新娘子……你也要相信我的话,守着与我的承诺……不要死,福儿,你一定要活着,等着我……

      “福儿没有死……福儿活过来了……好痛,好痛啊!这里好痛啊!为什么这里是空的……
      ”扶着心口,喜福喃喃地说着没有意义的话语。

      “福儿,没事了,你快过来,莫再伤害自己。”

      喜福抬头,怔怔地望向许融,空洞的眼下竟是两行血泪,许融再也不顾忌,上前捉住喜福的双手拥住她。

      “这算是什么?让她忘,却忘得不干不净!让他死,却死得不是时候!你根本不知何谓幸福无忧,凭什么答允人家!”

      许融忽地激动地说着,圈住怀中挣扎的身躯:“福儿!你还有我不是吗?凭什么我不能填补你心中的空洞?凭什么惦记着……你不认识的人?”

      “我……我惦记着谁?……谁?没有谁,这里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捂着心口,喜福茫然地低喃着。

      无论许融说着什么,喜福都茫然地重复着这些话语。眼见如此,许融气恼地咬破手指,以血点入喜福眉中心,霎时青色的光束四射,溢满整个义庄。

      “以我天神之能,封此女子一生情感!……即使不再感觉爱恨,不再懂得哭笑,只愿她不受这椎心之痛。”

      血滴随着光隐没,喜福不再动作。许融神色渐渐放松,却马上被阴霾所掩盖。

      许融抬眼望向我,“芣儿,你走,不要再留在福儿身边。他这个疯子,可知自己在做些什么?卑鄙地骗取人的灵魂,却不守信诺!当初我早该杀了他。”

      “可惜。”我转身,毫不留恋地融入那茫茫夜色中,“你已没那资格。”

      魔没有不守信诺。

      喜福从来没有,也永远不会想起,她曾经有个情人,叫赵刑。

      记忆消失了,情感却在。只是因为遗忘,让情感变成了一种更强烈的潜意识,在赵刑死时爆发出来。

      而许融,却是你亲手封印了喜福的情感。从此,喜福只是一个不懂喜怒哀乐的娃娃,不会在感觉痛悲……也不会再知道喜悦。

      许融,我知道你会陪着那个不懂言笑的娃娃,直到终老。而你,由神坠人,直到你咽气那一刻,步入轮回,真的不会有一丝的后悔么?

      幸福无忧……许融说得对,幸福无忧,魔不曾知道何谓幸福无忧,如何能给喜福?

      只是,我也不知,为心爱之人断发泣血,忘情弃爱,一生痴愚,是否就是一种幸福无忧。

      可惜喜福已不能回答我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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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芣儿,做得好。”王座上,眼波流转,魔忽地笑了,大声地笑着:“许融也终究坠入人道,用他那所剩无几的天神之力封印一个女子的情感……终有一天,他也会成为我手中一个充满欲望与绝望的纯粹灵魂,不是吗?那些伟大的天神们,终有一天,也会跟他一样,成为我手中的一个纯粹的灵魂,不是吗?”

      “是的,主人。”

      魔今日兴致颇高,笑着把我抱起了,我也只得顺着他的动作趴在他手臂上,“我问过无数的人,问他们求什么……却只有芣儿你问过我,我求什么?”

      “芣儿冒犯了。”

      “不,我很高兴,芣儿……”魔的嘴角微微勾起,形成一个完美的弧度,那种纯净与冷酷相互辉映着他无暇的脸,忽然让我想起一个词语。

      悲哀。

      ……我,要这世界灭亡。

      天神、魔鬼、人类皆归于虚无。

      我要我自己消失。

      连同我的所有记忆和感情,消失。”

      ……

      魔,无论过了多久,你仍然只是当初那个受尽伤害,可怜可悲的孩子。

      可怜,可悲。

      那张纯净的脸上,已不再有干净如水的笑颜。

      只是,更可悲的是,我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什么可以用来可怜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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