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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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柳禄去敲自己的房门，里面传来男子清朗有力的声音：“进来。”
柳禄一进门就呆住--这哪里是昨天那个狼狈地躺在雪地里的人？坐在床沿的男子身着略显宽大的布衣，正在将长发挽起。男子朗眉星目，眸光冷冷如玉，菱唇抿住，嘴角微扬似笑非笑，脸色略显得有些苍白。柳禄不是没见过貌美的男子，但大都是男生女相者，多半娇媚可怜。这男子明明不似女子，若硬要形容，只能说他姿容端丽，此时偏偏周身散发了冷冷的气却惹人怜爱。
男子口气仍是不甚好地对着门口的柳禄说：“看什么？毒已经全部清了。你去做些早饭来，我饿了。”柳禄心下一惊，心说果真神人，一晚上工夫毒就没了，忙出去给他端饭。
早饭后开始风雨无阻地练剑。院子里还飘着雪，积雪被早起的柳禄铲到角落，清晨冷冽的微风刮在脸上辣辣的疼。柳禄只穿了单衣在院中随雪起剑，势势如惊龙潜海，不多时便出了一身汗，周身水汽蒸腾，一套剑法使完，平剑收势，只见剑尖寒光在一片白雪映照下熠熠生辉。
“哼，功夫还不差。”一个冷冷的声音打破宁静。柳禄扭头去看，挂满冰棱的檐下男子只披了一件外衣斜靠在门框上，头发尚未绾好散了大半，一双美目此时斜睨着柳禄，嘴角仍是微扬，愈加显得风流美丽。柳禄在他打量的目光下说不出话来，收剑入鞘拿起旁边的汗巾去擦脸。
“我看你木讷，却又不像。”男子再次开口，“看你也是个武学奇才，不如入我教来好好修行一番，必定大有作为。”
“什么教？”
“跟我走，去了不就知道了？”男子拢了拢外衣，转身进屋，关门前扔下一句话：“要不是看你多管闲事救了我，我才不拉人入教。本教没有特殊缘由可是不得随意收人的。”
可是家有老父，常言道父母在不远游，更何况老父正在病中，如何轻易能离家呢。晚饭后男子于礼上谢了柳父与柳禄一番，顺道告知明日一早便要离开。柳禄追到房里对他说：“大侠，我还是不去了。”
男子一挑眉，笑道：“因为你爹？”柳禄点头不语。男子又道:“那好吧，等你想通了，就来云翎山的尊云教来找我。我姓庄，庄语洛。来时报我名字，自然有人带你入教。此诺三年有效，若你不来，三年后自然失效。”
待到柳禄出了房间，庄语洛一脸惋惜地摇头自言自语：“唉，你那爹根本撑不过这个冬天，你迟早会来投奔我。”
庄语洛第二天清晨鸡未鸣就离开了柳家，穿走了两身柳禄的旧衣服，顺手拿走了斗笠和蓑衣，在桌上留下一粒金豆。
果然如庄语洛所说，没过一个月柳父病情加重，请来的医生都说回天乏术，更有甚者直言请柳禄备好棺木。柳父病入膏肓，终于在一个冬夜撒手而去。
柳家亲戚早年皆迁到别国去了，柳禄的母亲又是孤女，因此柳家再无亲戚，丧葬礼上一切都从简了。柳禄孤身将父亲葬了，顶着哭肿的双眼回了家，一时间心里空落落的。镖局的人倒是厚道，带了些鱼肉上门来探望他，并给了些银子，吩咐他过了孝期仍可去做护镖的事情。
过了孝期，年关也快到了。这日去邻镇送镖，听到卖布的大娘正在对一位大婶绘声绘色地说：“哎你知道吧，旁边莲香镇的那个袁一白，听说很孝顺的，跟皇上说要回乡接他爹娘去京城，还写了一首很长的诗，皇上一感动，御批他回乡啦！”旁边的大婶听的一脸惊讶与羡慕，恨不得是自家儿子。
一白要回乡了……一白要回乡了……柳禄一阵欣喜，回程里萧瑟的冬景也仿佛变得动人起来。总是摆出一副少年老成样子，其实善良又爱哭的一白，不知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想起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袁一白小时候板起脸教训自己的样子，柳禄心里暖暖的。柳家前代也是武将，奈何太过耿直，为官不懂屈意迎合之道，家道中落。幼时的袁一白总是悄悄从家中偷出糕饼点心来，和家贫的柳禄一同分享。两人一道读书认字，柳禄心思不在做学问上，常常被袁老夫子罚抄诗书，袁一白便陪着他趴在屋前的石桌上一同抄写。
自从回家练武之后，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偶尔，只有在经过袁家书院的时候，远远地瞥见阁楼上捧书苦读的身影。而今已是几年未见，少年只怕是脱了稚气，更加出众了罢？
袁一白在年关将近之时回到了莲香镇。袁家立刻热闹起来，不停有人登门来访，甚至连镇守大人也设宴请他。
这日傍晚柳禄在家中坐立不安，寻思何时去拜访最为合适。左想不是右想也不是，干脆提了剑去院中练招。刚进院子就望见院门外站着一个人，似是踌躇不前。此时外面天色全黑，看不清来人面容，只见到他身上裹了一袭长及脚踝的白裘，像是要融进雪里去。见到柳禄出来，他先是抬脚向前，突地又后退了两步。此人正欲转身而去，柳禄叫道：“一白？”
来人随即定住脚步，僵在原地。柳禄确定了几分，开口说：“是一白吧？怎么站在那里不进来？”那人听了便走进院子，果然是几年不见的当今礼部官员袁一白。
袁一白往院中一站，小小院落便立刻蓬荜生辉。柳禄贪婪地看着他，一瞬都舍不得移开眼睛。袁一白早已不是当日的青涩少年，而今的他玉冠青丝，面如傅粉，不言语时红唇微抿若含笑，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身姿有如玉树临风。此时他见到柳禄呆呆地望着自己，微光下绽出一个笑容，这一笑，好似四月春风拂过，朦胧的光晕照在他脸上，仿若谪仙下凡来。
柳禄见他笑了，开心不已，忙说：“走吧，进屋去说，这里冷。”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