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话》文晴

8、第八章

　　29
　　在一个安静的巷子里，黑衣人扯下蒙面的黑布。苏话惊讶地发现这个人竟然是古木次。
　　“没想到吧？”古木次一边脱掉身上的黑色衣服，一边笑着说。
　　苏话目瞪口呆，想着以前的苏话小姐跟古木次感情还不是一般的浓重。
　　“走，带你去我朋友那避避。”古木次拉着她又要起飞。
　　“等一下。”苏话伸出另一只手扯住他，然后认真地告诉他说：“你确定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会被杀头的。”
　　“怎么，你想进宫，然后母仪天下？”古木次玩味地问。
　　“我只是不想你遭来杀身之祸。”苏话说。
　　“哦？这是关心我啰？”古木次好像永远都没个正经似的。
　　“好吧！随便你。”苏话觉得多说无益，就算有什么事，也是他自找的。
　　“十五岁小皇帝，本公子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说着，古木次抱着苏话一个腾身再次跃起。
　　后来，苏话发现，古木次口里的“我朋友那”居然是一个叫“春光满园”的妓院。她是被他夹着翻后院的墙进去的。不知道穿过了多少回廊，他们终于来到了一个阁楼门前，听到阁楼里面飘出悠扬的琴声。
　　一敲门，琴声不止，有一丫鬟模样的人开了门，见是古木次，忙嬉笑着鞠礼问好，却迟疑地盯着苏话看了好久，回过神才知道请古木次入座，然后跑到帘子里。届时，琴声止，再不到一分钟就从帘子里款款走出来一气质不凡花容月貌的女子。
　　“古二公子，”女子一笑倾城，说，“好些时候没见您来看闭月了。这位是……”
　　“我表妹，苏话。”古木次一脸轻松，然后又向苏话介绍闭月说：“闭月姑娘可是这里的花魁，琴弹得好，卖艺不卖身。”
　　“哦，是美女。”苏话笑了笑说。
　　“苏姑娘谬赞了。”闭月含羞一笑，问古木次：“不知古二公子今日来，为何带上自己的表妹？”
　　“昏君要招我表妹进宫当皇后，我带她来你这避避风头。”
　　“哎呀！这可是杀头的罪啊！”闭月听了从凳子上跳起来。
　　“放心，我爹和我大哥会很快解决这件事的，牵连不到你。”古木次有些不悦说。
　　闭月忙讪笑着坐下来，说：“闭月生性胆小……既然古二公子这么说了，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苏小姐尽管在我这住下。”
　　“呵呵，谢咯！”苏话礼貌地笑道。
　　“那好你在这呆着，我回去跟我爹还有云姨娘说一声，免得他们担心。”古木次站起身来。
　　“你要告诉舅舅和我娘？”苏话一脸的惊讶。
　　“有何不可？放心，你娘和我爹自然不希望你进宫当这个皇后。”古木次自信地说，然后走向门外。“我走了。”
　　仔细想来，古木次这么做还真对苏话有好处，反正皇上是不成气候的皇上，真正关心她的人，谁又希望她进宫做一个不幸的皇后呢？所以，古木次这样插足一脚，恰巧称了古天清，古云，古木一的心。

　　30
　　“做得好！木次。”镇国侯府书房里，古天清拍案，笑着表扬古木次。
　　“只怕皇上那边不会放手。”古木一说出自己的担忧。“昭告天下的文书都贴得满城都是了。”
　　“那有什么？”古木次不屑地说道，“等过段时间，还找不到表妹，事情自然而然就算过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者，皇上自己还有很多事要忙，哪里有那么多的耐心去管这件事？”
　　“此言差矣。”古木一说，“你以为皇上只是娶了一位皇后吗？他同时娶的还有我们古家占朝廷三分之一的兵权，这事，自然就不是什么小事。”
　　“嗯……”古天清思索着点头，觉得古木一说得有理。
　　正当屋里呈现出一片沉寂时，外面武伯的声音越来越近。
　　“老爷，老爷……”门被急切地推开，武伯揣着粗气说，“修王爷派人送聘礼来了，您快去看看……”
　　“什么聘礼？”古天清迷茫了。
　　“迎娶表小姐为侧妃的聘礼。”
　　三人顿时惊住，搞不清楚状况，莫不是那修王爷搞错了？镇国侯府表小姐可只有一个。
　　晚上，闭月接客的时候，古木次愁云满面进到闭月住的阁楼，告诉苏话：“修王爷也派人在四处找寻你的下落，并下聘礼到府上，迎娶你作侧妃。而且，我刚刚在来的路上，听宫中的小太监说，皇上很快就要拟旨退位让贤，而这个贤，恐怕非修王爷莫属。你到底是什么人？”
　　“啊？”古木次最后一句话把苏话吓得不轻。“怎么突然这么问？”
　　“今天早晨，你跟大哥的谈话，我都听到了。你说，”古木次眼神犀利，好像要把苏话看穿一样。“‘皇上很快就会退位让贤’，你是怎么知道的？真的只是瞎猜而已？”
　　“也，也不是瞎猜啊。”苏话脑子里飞快运转着编织谎言。“本来……当今皇上本来就没什么能耐，退位让贤是迟早的事，就算不退位让贤，也会被能者拉下皇位，稍微有点大脑的人都知道……”
　　“为什么你偏偏只说了‘退位让贤’没说别的？而且，你的猜想好像正在发生……表妹你以前可没这么聪明。”古木次别有深意说。
　　“那……不说这个。”苏话转移话题，问：“你打算把我怎么办？舅舅他们怎么说？”
　　“他们让我把你放回去。”古木次很不服气说。
　　“然后呢？我是要进宫还是进修王府？”苏话问。
　　“那就要看我爹的意思了。我个人觉得，嫁给小皇帝总比嫁给修王爷好。”古木次说。
　　“好什么好？都不好。”苏话不由得鼓起了嘴。
　　“嫁给小皇帝，至少我还可以时不时勾引你一下吧！现在是修王爷……这修王爷不好惹啊！害我白白折腾一次不说，倒给他占了便宜。”
　　“……”苏话听了特别无语。
　　“表妹，嫁人前要不要让表哥最后舒服一次？古木次突然坏笑问。
　　苏话先是不解，很快明白过来，脸就憋红了，骂道：“你滚！我现在就回去。”
　　古木次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表妹原来还会脸红，觉得真是怪事。他看着苏话开门欲出的后背，脸上露出一抹邪笑，然后跟了上去，说：“没有我，你是出不了春光满园的。”
　　这可不一定，凭着苏话的智慧，去哪做不到？只是不想麻烦而已。
　　快到镇国侯府的时候，苏话拦下古木次，说：“去找你的闭月吧！府上其他人看到对你不利。”
　　“你走吧！我看着你。”古木次懒洋洋的一句话却让苏话想到了现代言情剧里男主对女主的经典告别，于是，有几秒钟的恍惚。
　　“怎么，舍不得离开我？”古木次见状调侃道。
　　“鬼才舍不得你。”苏话转身做呕吐状，然后大步流星打道回府。
　　“有趣，比以前有趣多了。”古木次饶有兴致地自言自语，看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又是一声叹息：“白便宜了那索宇修。”

　　31
　　皇帝的圣旨和索宇修的聘礼让古天清为难了，最后决定坐观其变，苏话就像个东西，摆在镇国侯府，谁要谁来拿。
　　古天清一早早朝，听皇上说要退位让贤，还让大家讨论“贤者何人”的时候，古天清惊惶了，回府把这件事让古木一还有苏话知道。
　　“好好的，为什么就不当这个皇帝了呢？自古罕见。”古天清思索着。“就算这皇帝做得默默无为，只要除掉一些乱臣贼子之后，却也可以做得安稳，突然说要宣旨退位，另择贤人……几位王爷当中，我看只有修王爷堪当此任。”
　　“爹，”古木一说，“修王爷在知道表妹已经被封为皇后的情况下，还敢下聘礼到府中迎娶表妹为侧妃，显然是跟皇上宣战。您看，皇上要退位让贤的事，是不是跟修王爷有关？”
　　“说不好。”古天清摇头。“当年先皇本是想立修王爷为太子的，他却婉言拒绝了，先皇驾崩，他又主动请旨去给先皇守陵，这两件事都说明，他对皇位是不感兴趣的。”
　　“那时不感兴趣，也不能说明现在不感兴趣。”苏话突然发言。“事情的发展总是有变化的。我觉得啊，肯定是他搞的鬼。而且，皇帝的位置，非他莫属了。我打赌，他突然要迎娶我为侧妃，也是想拉拢舅舅的势利。”
　　“可是……嗯，没错。”古天清负手背后，扬起头有些得意，说，“舅舅我当年跟你爹一起，帮着先皇得到天下，后来又平反治乱，手里还是有不小的兵权。这修王爷的确是一个有远见的英才啊！”
　　苏话在心里叹了口气，好笑地想：我就这样成为政治的牺牲品，原来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还是有一定价值的。
　　“表妹，”古木一好像看透了苏话的心思似的，说，“你这进宫的命……怕是改变不了了，如若这样，日后进宫，事事要小心。”
　　苏话没说什么，只是哀怨地看了他一眼，而这个眼神，却让古木一内心蒙上了一层阴影。
　　“是啊，话儿，”古天清也说，“自古后宫无太平，你进宫，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舅舅这即使有再大的兵权，也放不了后宫的那些明争暗斗啊！”
　　“嗯，放心吧！没事。”苏话脸上牵强地绽放出一朵小花。

　　32
　　索宇修在绝大多数人的拥护下登上皇位，昔日修王府的正妃娘娘萧洛儿随之荣升为皇后，而退为皇帝索宇图跟着被废黜的太后及个别嫔妃迁至城外的允休宫，以闲职王爷的身份生活，且不用进宫朝拜。
　　登基大典后一天，凡五品以上官员都把自家女儿送入宫中，但愿有一天她们能得到皇上的宠幸。
　　索宇修很快一旨诏书到镇国侯府，特封苏话为贵妃娘娘，虽然不是后宫之首，却也是嫔妃之首。
　　临走的时候，苏话对古木一不无委屈地说：“我来到这个世界，可能就是替你表妹受苦的。”
　　“我有愧于你。”古木一惭愧地把脸微垂侧向一边。
　　苏话看到他这样，忙安慰道：“没关系啦！我无所谓，能活着就行。”
　　“要不然……”古木一突然俯首看着她，认真地说，“我们把事实说出来，说真正的苏话已经死了。”
　　苏话笑了一下，没想到古木一也有这么白痴的时候，她淡淡地问：“你觉得会有人相信吗？”
　　古木一无言。
　　苏话抱着自己的压缩包上轿，因为这一进宫，恐怕很难再能回来镇国侯府一次，她带上自己最亲密的东西，是出于本能。
　　进宫后，她住进了话仙宫，而话仙宫这块匾额是索宇修亲笔提子字，然后派人重金打造的。
　　“小姐……不，娘娘。”跟着苏话一起进宫的奴儿看了看话仙宫里的设施，不禁兴奋。
　　“随便你怎么叫都行。”苏话笑着说，尽管她对“娘娘”这个称呼极端不习惯。
　　“是，娘娘，奴儿还是现在就改口叫您娘娘吧！奴儿刚刚是想说，这话仙宫在先皇的时候叫怡欣宫，是先皇最宠爱的妃子何淑妃住的。由此可见，皇上对您还真是偏爱有加啊！”
　　“是吗？”苏话随意坐到一把贵妃椅上，懒懒地就再也不想动了。索宇修对她不错，她以后的日子也就好过一些，不过，也不一定，树大招风可不是说说而已，在这深宫高墙里，嫉妒的眼睛自然不在少数。
　　不一会儿，先前接她入宫的王公公带了一群丫鬟女才来，他们手里拿的，基本上都是皇上赏赐的珠宝和冠服等。
　　宣完皇上所赏，王公公把两个丫头和两个奴才推到苏话跟前，哈着腰乐呵呵地说：“这两个小宫女和两个小太监，也是皇上赐给贵妃娘娘的。”
　　“奴才（婢）叩见娘娘，娘娘千岁。”四个人刷刷跪下。
　　“起来吧！”苏话忙放下手里正在欣赏的珠宝说。
　　“那老奴告退了。”王公公说。
　　“嗯，退吧！”
　　王公公听娘娘说话觉得怪怪的，却也没多想什么，临走的时候又吩咐丫鬟奴才们好生伺候。这王公公，算起来也是“三朝元老”了，没有跟索宇图一起下台迁到允休宫，真是他的幸运。
　　两名小太监和两名小宫女分别叫万，事，如，意。索宇修赐了个万事如意给苏话，她听了差点笑癫过去。
　　“我这里也没什么规矩，”笑够了之后，苏话正襟道，“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只要你们做好自己分内的事，不让其他娘娘因为你们做错事找我麻烦就够了……”
　　“奴才（婢）不敢。”四人听言双双跪下，把苏话吓得从贵妃椅上跳起来。
　　“你们别跪了，快点起来。”苏话去扶最边上的小意，说，“我脾气好，不用动不动就下跪磕头什么的，知道吗？有什么不懂的，问奴儿好了。”
　　四人错愕，只有奴儿在一旁掩嘴发笑，说：“你们跟了娘娘，以后就不愁没有好日子过了。”
　　四人窃喜，心里也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下午，丫鬟们要给苏话沐浴三澡，苏话打死也不要她们在帐内伺候，她不习惯。
　　“放心吧！我一定洗得干干净净出去。”
　　“娘娘，您今天进宫第一次沐浴，一定要洗三遍才是。换水的时候，您只管叫一声，我们在外面伺候。”奴儿说。
　　“知道了，你们出去吧！”苏话其实最爱洗澡了。
　　等丫鬟们都退出帐外，她就脱掉衣服跳进大木桶里，让花瓣覆盖自己全身……
　　“奴婢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还没泡多久，帐外突然传来奴儿等人这样的声音。
　　皇上来了。
　　“皇上，娘娘在沐浴……”奴儿怯怯地说。
　　“你们怎么不在里边伺候？”索宇修富有磁性的音色却让苏话犹如惊弓之鸟再往水里缩了缩身子。
　　“回皇上，娘娘说不习惯有人帮她沐浴。”小如说。
　　苏话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往帐内游移，忙大声喊：“我在洗澡，你不要进来！”
　　影子愕然停住，最后消退回去，说：“朕晚上再来。”
　　苏话长吁了口气，但很快想到索宇修那句“晚上再来”，不禁汗毛直立。
　　水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