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预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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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然如桑淮所言，他到西越是一场精心预谋。
可她却没有想过，她能顺利回到西越，也是他谋划中的一部分。皇城分东西南北四个城门，是出城门的必经之地，只要他禀奏寻到当日永恩寺刺客踪迹，四个城门关闭，只进不出，他们根本出不了皇城。
他不想用这种方式再留下她。
他没有忘记桑淮眼中的决绝，每每午夜梦中回忆起那双眼，仍觉得难过非常。他很少出现这样的感情，这种感觉对他来说，是新奇的，也是痛苦的。
桑淮离开之后，整个丞相府又恢复了往日的沉闷肃静，再也没有人会偷跑出去喝酒，也没有人会爬到屋顶上看星星月亮，更没有人撒谎之后还心虚的摸着碎发说自己没有撒谎。
日子又恢复到从前的模样，只要像以前一样度过就可以了。容韫想。
贴身照顾桑淮的流云都要比他反应大些，常捧着桑淮爱吃的糕点长于短叹，说桑淮离开，也不知还能不能吃到她喜欢的。
温昔也遣人来给桑淮送过东西，在东西又原封不动的被送回去后，苏御史还在他面前小心的打探过桑淮的下落。
容韫说桑淮只是暂时离开皇城。
他应该是桑淮离开，反应最平淡的一个人。这件事情在他试探出桑淮已经恢复记忆之后，就有了预感，所以当这天真正到来的时候，他感觉不到有多大的起伏。
可是每晚伴他入眠的安神香，仿若一夜之间失去效用。他无法安眠，时常看着被窗棂圈住的天空从黑夜变白昼。
自从永庆帝在永恩寺被刺杀之后，疑心甚重，整日惶惶不可终日，紧接着西越动乱，处死和亲公主，春季的旱灾，诸多事故导致这个年轻的帝王的行为越来越不正常。
甚至有的时候还会出现幻象，看到死去的和亲公主还在他的身边。
永庆帝时常将容韫叫到身边，回忆他还是储君时发生的事情。最严重的一次，永庆帝突然暴怒，不顾周围还有宫人，怒斥容韫：如果不是你，朕也不会落到今天的下场，你也会和朕一样带着那个秘密下地狱！
直到昊南王起兵，这个快要疯癫的帝王才终于清醒了些。
不过一切都已经晚了。
昊南王这些年盘踞江南，将南方势力化为己有，一石激起千层浪，昊南王几乎是一呼百应，迅速攻占各州府，以破竹之势攻向皇城。
谁嬴谁输，一眼便知。
他离开皇城时，昊南王所率领的兵马已经攻下皇城。他最后一次见已经颓废不堪的永庆帝，永庆帝还念叨着他们两个会一块下地狱。
下地狱？
容韫想，他只身卷进这波涛汹涌的朝堂之后，为了权势，为了所谓泼天富贵做的事情的确如永庆帝所说，但坠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翻身之前，他还有事要做。
于是他在昊南王攻破皇城，拒绝了攻入皇城的昊南王挽留他的想法，毅然决然离开了那个他还是个乞儿时就无比向往着的地方。
他要找到桑淮，他这辈子欠她的实在太多了。
哪怕这一剑，也远远不够。
小兵们大概不知晓这个异邦人是怎样惹到了五公主，一时间竟不知将这人丢去哪里，营地之中又无空闲的营帐，最后只得将人和那个久黎被俘虏的将士关在一起。
这营帐就是给战中被俘虏的敌人所准备的，所以环境不好，小小的营帐分割为几个部分，以铁栏间隔开，成为一间牢房的样式。
久黎的俘虏见到鲜血还没有止住的容韫，先是瞪视着他，等体虚到眼前花白的他，看清容韫的脸之后，不由得瑟缩一下。
这个被阡柔抓进来的人，竟然是他先前打劫的中原商队中的人。之所以对容韫有印象，是因着容韫站出来想要同他们交涉，他们非旦没有听，还将这些人身上最后的东西洗劫一空。
在洗劫这个年轻人的时候，他奋力反抗，最后连身上的平安符都被拿走了……
怎么会在这里遇见他。
被俘虏的将士有苦也说不出，被布条堵着的嘴，只能够发出呜呜声。
容韫也注意到了这个人，计上心来。
他慢条斯理的包扎住自己的伤口，审视着那个恨不得缩进角落里的俘虏。
俘虏欲哭无泪，觉得自己当初还不如折在战场上，还能有个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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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淮誉故意拖延，直到天擦黑，才拿着干净的纱布和金疮药找到容韫，不客气的将东西丢给他。
“自己敷完药就赶紧离开这里，外面已经给你准备好营帐。从前还有今日事情，不准同老族长提起。”
楚淮誉双臂环胸，似乎对给容韫送药很是不满。哪怕是桑淮没有多叮嘱他别的，只是告诉他别让人死掉。
他依旧看不惯眼前这个淡定自若之人。
容韫随即应声，没有楚淮誉想象中的不满与反抗。桑淮也给他解释了为何留容韫一命，老族长会追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容韫的不稳定因素太大，他们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安全起见，就把他放在身边，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才最为稳妥。
楚淮誉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但还是耐不过性子，故意迟了很久才给容韫送药。
“还记得我之前同你说过的话吗？”楚淮誉不想同容韫有太多牵扯，冷着脸警告他，“还记得我同你说过的那些话吗？我可不会顾及那么多，死在我手上的人不多你这一个。”
言罢，楚淮誉离开，从头到尾没有看另一边被捆住手脚的久黎俘虏。
久黎俘虏能做的，就是用充满红血丝的牛眼瞪视着容韫。
不过没有任何效果就是了。
容韫在他身上得到了有用的情报，更加不会看他一眼，拿着楚淮誉带来的金疮药和纱布离开。
只有俘虏还维持着缩在角落的原样。
容韫没有用药包扎，见血没有持续的涌出后，他没有休息，直接到桑淮的营帐。
楚淮誉和祇戈正好也在营帐中同桑淮商议着什么。
这次，他行了西越的礼节，单膝跪地，以右手抚于胸前。
“五公主。”不卑不亢，格外平静。
他的行礼只是招来五公主的蹙眉：“你来做什么？”
“我到西越来所跟随的商队被劫，运送的物资被久黎的人藏起来，不知所踪。”容韫停顿一下，在注意到桑淮的目光后才继续道，“我在久黎俘虏那里得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
祇戈闻言忍不住想和桑淮对视一眼，奈何桑淮的目光没有和他交汇。
他们在容韫进来前，讨论的也正是那个久黎俘虏该要如何处置。
“有用无用，不是要你说了才知道。”桑淮道。
“你们攻下久黎一处营地，只发现了被囚禁的商队，却没有找到商队所运输的物资。那是一批上好的丝绸，是西越工艺远远不能达到的，哪怕是放在皇城，也是稀罕物。这批货物，并非西越人所购买，而是商人私自趁乱运输到西越想要大赚一笔。像这样的东西，久黎的人转运到部族其他营地藏起来很正常。”说到这里，是他在俘虏口中得到仅有的有用消息。这个俘虏只负责劫物，至于东西去了哪里，他交接给别人后再也不清楚。
“这样一批好丝绸，部族是绝不敢私吞的，他们大概率会以进贡的名义，交给王庭，也就是现在的西越王的手上。”
“如果阡柔以这批货物为自己花重金所购为由，被久黎半路劫走，便可对久黎顺理成章的开战。我想，阡柔的实力，不会在久黎之下。”
“更何况……阡柔还有五公主在，造势会更加顺利。”
最后这点，与桑淮所想不谋而合。她叫来祇戈，就是想要同他商议，将俘虏还给久黎。当然不是随便丢回去，而是想以桑淮死而复生，为了打倒谋权篡位，罪不可恕的西越王上。
她也该让西越所有人知道，她回来究竟是要做什么的。有了她这个曾经差点接过王位的王女由头，那些还在观望中的中立的部族，偏靠阡柔的心会更加稳固。
至于用被劫商队造势……她倒觉得切实可行。
桑淮面上不露声色，心中在感慨，容韫不愧是在吃人不吐骨头的朝堂中游刃有余的存在。
祇戈闻言也终于正眼仔细打量眼前这个书卷气的中原人，眸光闪烁。他的目光在桑淮和容韫身上游走，却没有看出任何的异常。
他一开始是没有注意到容韫这个人的，是那日桑淮晕倒之后，他将人横抱而起，匆忙赶回营地，商队中有随行大夫，想多活一命，于是主动请示要为桑淮看诊。
在诊治过后，确认桑淮不会有生命危险，祇戈长舒一口气，出来后就看见守在营帐旁，侍卫也无可奈何的容韫。
“是她肩上的伤还没好吗？”开口，容韫就是这一句。
祇戈这才仔细看这个被叫做敌人细作的青年，带着一股子书卷气，一看就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是西越最不入流的那种。
这个人怎么会知道桑淮肩上有伤？这件事除了祇戈，只有桑淮自己和楚淮誉两个人知道。他还是无意之间碰到桑淮伤口才发现的。
他们两个互相审视，容韫的目光还在祇戈的手上不断停留，眼神不善。
这双手刚刚抱着昏迷的桑淮回到营地。
祇戈多年在战场上的经验立刻警觉起来，还是装作不经意的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容韫停顿一下，似乎是不知道怎么说出口，“我是五公主的故人。”
也是这个故人，让容韫留下一命，后来被老族长发现。
结果一开始的故人，后来又变成是桑淮的侍从，祇戈看着低眉顺目的容韫，心里一阵烦闷。
看他这副模样，就知道中原男人，最会骗人！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预谋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