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火打劫》鹿忘

12、第 12 章

　　季明空签完最后一个字，将钢笔盖上，横目一看，凌晨三点五十。

　　他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肩颈，默了两秒，起身去到卫生间。

　　二楼有两个卫生间，其中一个用blingbling的水晶马赛克装墙，很是好看，显然爱美的小林总就选了这一处洗澡。

　　浴室里的水汽尚未完全散去，林不染用完后有将卫生间整理干净，浴巾悬挂在架子上晾着，和周围的东西分的很开，季明空走过去捏住浴巾半干的一角，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专属于林不染的清淡幽香。

　　几年前林不染刚入住季家，乡下来的少女不会用他们家德国进口的淋浴系统，进去之后就被冷水呲儿了一身，后又在瓷砖地上滑了一跤。

　　那时他正在客厅里应付季家人，聊天内容让他不愉快，回屋后冷着一张脸，恰好看到林不染裹着个浴袍瑟瑟发抖的坐到床边，掀了被子正要爬床。

　　“你湿成这样被子都要潮了，晚上怎么睡？”季明空禁不住皱眉，口气也不大好：“去擦干。”

　　林不染一僵，沉默着把被角放回去，及拉着拖鞋回浴室，随后，隔着门都能听到少女打喷嚏的声音。

　　季明空有些纳闷，走过去推门，发现门被从里面反锁，林不染小小的惊叫着：“你干嘛！”

　　“怎么打喷嚏？”季明空贴着门道：“右手边瓷片推进去有调温按钮，找得到吗？”

　　“找，找到了。”少女闷声说。

　　季明空想起刚才她那湿哒哒的狼狈样子，有片刻的愣：“你该不会洗了冷水澡吧？”

　　林不染没吭声。

　　季明空蹙眉：“把门开开。”

　　林不染：“你等，等我把衣服穿好。”

　　季明空等了几分钟，门开，少女局促的靠在门边，两条腿并拢内扣，手指也绞着，指尖冻得微微发白，他有些无语，走到淋浴器下面指着那些繁复的按钮道：“这个是开关，这个调水量和水速，下面这个调冷热，你过来看一下。”

　　林不染：“哦。”扶着墙一瘸一拐的靠近，膝盖上一块新鲜的淤青映入季明空的眼帘，在肤色的衬托下分外明显。

　　季明空叹了口气，将她的遭遇猜了个七七八八。

　　“怎么不叫我？”

　　“我叫了你没理我，我估计你有事。”林不染轻声。

　　“我有事你也可以叫我，我忙完了会来帮你，顶多就等一时半刻。”季明空说。

　　“那我下次知道了。”林不染抿了一下嘴唇。

　　季明空转头去帮她调水温，听少女糯糯道：“明空，谢谢你啊。”

　　“不谢。”季明空说：“睡一张床，你感冒了我也会遭殃，还是注意点吧。”

　　他背对着少女调淋浴器的出水方向，没有注意到少女怔住，脸上一闪而过的黯然。

　　-

　　季明空走出卫生间，去到林不染的卧室。

　　门虚掩着，暗黄的灯光从中透出来。

　　季明空起先以为她没睡，但朝里看了眼，床上一点动静也没有，不禁扯了下唇角。

　　怎么一点戒备心都没有？就认准了自己不会对她做什么吗？再者，为什么开着灯睡？也不怕睡不踏实。

　　悄然替她关掉了床头壁灯，季明空退出来轻轻带上门，走回自己的卧房。

　　果然，他还是只会为林不染心甘情愿的做这些事。

　　跟季家划清界限，重新建立属于他的经济帝国，他筹谋了七年，在国外当了三年余的孤家寡人。在实现目标的那个瞬间，他忽然想要和人分享心情，却找不到合适的对象。

　　这时他意识到自己或许应该有个长期的伴侣了，对于事业他善于打破常规，对于人的偏好他却固本守旧，所以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林不染。

　　从前林不染就与他十分契合，他不想再花时间和精力去重新调/教一个伴侣。

　　-

　　林不染最近没少熬夜，这一觉睡得人事不省，凌晨时分，枕下的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晨七点，叶沽接到了《Dazzling》杂志社主编的电话。

　　《Dazzling》作为时尚杂志，因其宣扬的审美更符合东方人，在亚洲人眼中其地位仅次于VOGUE。

　　林不染算是模特界的新秀，作为冉冉升起的女企业家又颇具争议，因此有幸接到了《Dazzling》封面拍摄的邀约，叶沽为了给林不染节省有限的精力，推掉了许多野鸡拍摄，但《Dazzling》被保留。林不染也很赞同，上《Dazzling》的封面意味着在全亚洲获得曝光，是个宝贵的机会。

　　叶沽知道《Dazzling》的主编凯米拉杨是个怪咖，有临时变更拍摄时间的臭习惯，曾经有个男星因为没能腾出时间来配合他，直接被换了人。叶沽查过凯米拉变过的最离谱的卦是活活将一个拍摄提前了二十八天，没有任何预兆，不过再没有更长的了。林不染跟凯米拉约好的拍摄时间是下个月月末，叶沽特意把前后三十天的约都调成了活期的，跟对接人都打过招呼，叶沽觉得万无一失。

　　于是当他听电话那边理直气壮的说“今天下午来拍摄，没问题吧？”的时候，叶沽的世界都坍塌了。

　　没问题……没问题你妹啊！

　　于是叶沽假笑：“没问题没问题，我们一定准时到，辛苦杨主编了。”

　　挂断电话后，叶沽做了一个深呼吸，掉头打电话给林不染。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轰”

　　叶沽觉得自己的头上炸开了一朵蘑菇云。

　　-

　　晨八点半，林不染的办公室空无一人。林不染的电话打不通。

　　晨九点，一样。

　　十点，仍旧。

　　叶沽疯了，恨不得穿回两个小时前给那个打包票的自己两个耳刮子。他连秦巍的电话都打过了，对方表示林不染彻夜未归，这下叶沽连带着开始担心林不染的人身安全。

　　“怎么办怎么办？”他在林不染的办公室里转了两圈，决定还是先跟凯米拉服个软，看看能不能挽救一下。

　　叶沽酝酿了半天，端着百分百舔狗的架势给凯米拉回了个电话过去。

　　“杨主编，真不好意思，我们小林总她——”

　　“来不了是吗？”凯米拉说。

　　叶沽艰难道：“对，时间比较的……”

　　“那不用来了。”

　　“啪”电话挂断。

　　叶沽傻在原地，冷汗从背上渗出来。

　　-

　　《Dazzling》亚洲总部的主编办公室

　　一头卷毛的凯米拉杨倒了一杯酒递给了沙发上的桑安琪，微笑道：“桑影后，谢谢你告诉我下个月月底季总会去广州开会的消息，我想跟他碰面很久了。”

　　“不谢，各取所需嘛。”桑安琪举杯回敬，暗暗得意：“出周年刊的时候求个露脸的机会就行。”

　　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季明空下月月底去广州开金融峰会，同一天，林不染要拍摄《Dazzling》的封面。

　　桑安琪早年跟凯米拉杨合作过一次，两人虽谈不上熟，但也能聊几句。凯米拉杨喜欢变卦时间的怪癖业内皆知，因此桑安琪在发现这个巧合后计上心头，她觉得林不染也不配顺顺当当的完成这次拍摄。

　　当凯米拉杨翻完自己的议程发现近一个半月都没有空闲时间于是打电话让林不染下午就来的时候，桑安琪几乎乐翻了。

　　这简直是老天爷在助她。

　　果不其然，林不染来不了。

　　桑安琪几乎抑制不住上扬的唇角，她抿了一口酒道：“其实这个林不染也没什么厉害的，真人我见过，照片全靠P，热度全靠炒，您是不知道她在MY内部的风评有多差，大家都叫她公交车。而且她这个人信誉值也低，就说昨天吧，他们Forest请我去棚拍，她林不染不打一声招呼足足让我等了三个小时才出现。”

　　“哦？还有这种事？”凯米拉皱眉道。

　　桑安琪又添油加醋的说了好些，直到包包里的手机开始震，她同凯米拉打了个招呼，起身出门。

　　“安琪，明空的这个消息有用吗？”电话接通后传来一个细细的女声，含着甜美的笑意。